君臨一聲長嘆,蕭索的道:“好槍式,只可惜,我再也不能手持烏金槍以此出戰了。”
看著他蒼涼的臉色,方徹驀然感覺心中一陣難受。
有心殺敵,無力回天。
英雄戰心猶熾,卻已是一縷殘魂。
“不是三千六百多式,而是正好三千六百式。”
君臨的聲音響起:“正是一個大周天的數字。”
“你的槍式完美無瑕!”
君臨沉聲的,嘆息的說道:“正如你所說,缺少了連接。也就是招。”
“招很重要。”
君臨淡淡道:“曾經聽有人說過,無招勝有招,但是……那是放屁。或者說,只有力量形成絕對的碾壓,才能蠻力破萬法,無招勝有招。”
“無招,則無法聚勢。”
“鄰水有水勢,靠山有山勢,頭頂有天勢,腳下有地勢,人有氣勢,欲要屠殺則有殺勢……這些勢,無論如何,都要靠著動作,完美串聯,才能凝聚在一起,形成威力最大的戰勢。”
君臨道:“我給你打個比方伱就知道了,你見過大海嗎?”
“見過。”
“便如大海之浪潮。”
君臨緩緩說道:“若是只有一浪,后力不繼,如何能排山倒海?”
“但是一浪加一浪,前浪未盡后浪已起,綿綿不絕,力量越來越大,最終匯集一起,才能泯滅一切。”
“如果大海有招,便是重重浪涌!”
“這便是招!”
“招將這些海浪的力量聚合在一起,便是大海的勢!”
“這便是勢。但是大海想要凝聚真正的殺招,還要借助風,便是風勢。想要做到,還要有大地承托住自己,所以,又凝聚了地勢。”
“日月輪轉,天時引潮,所以,天勢與星勢。便成最終洪流滔滔之海勢!”
“可曾欠缺什么?不缺!”
“大海如此,人也是如此!”
“自古以來,招叫做什么?招式,招勢。招式是將力量凝聚打出的方式,招勢是將一切勢凝聚擊出。”
君臨的聲音,在這一刻,深沉厚重,如暮鼓晨鐘,在方徹耳朵里響起。
“老夫終我一生,也只是自己研究出來了十三招,萬萬想不到,真正的完美槍式,居然有三千六百式。我知道的太晚了。”
方徹道:“但這只是基礎槍式而已,對于招式來說,必然有用,但是對于其他勢,應該無用吧?”
“那你錯了。大錯特錯。”
君臨道:“你首先要明白,為什么是三千六百式。因為三千六百這個數字,不同尋常。我們常說三百六十乃是一個小周天,三千六乃是大周天,但是卻少說了兩個字,便是循環。”
“小周天循環,大周天循環。循環便是回環往復,生生不息,無窮無止。”
“而遠古記載,周天星神,合計三千六百位。”
“神仙傳說中,周天大法,有三千六百門。”
“還有一種說法,叫做三千六百世界。”
“更有說法,三千六百法門,十萬大道之途。”
君臨沉沉的解釋:“三千六百式,混合了這一切的勢,你可以這樣去理解,明白了嗎?”
“明白了。”
“三千六百大周天循環,便是指……這三千六百式,乃是一體。循環往復,生之極,便是死之生;死之極,便是生之始。”
“這三千六百式其中是有順序的。”
君臨眼中星辰轉換,星光熠熠,方徹剛才的所有動作,自動在他眼中開始重復演練。
“如此印證之下,我的十三招,其中有九招是完美的。”
君臨嘆口氣,仔細的思索著三千六百式,道:“其中有四招,我一直都感覺威力比不上其他九招,但是卻始終找不到問題之所在,現在才明白,那四招問題出自站立出槍的時候,腳趾腳掌腳后跟與身體所有部分配合的不同著力上。”
“不過你通曉了我那九招,也就明白了,以后如何連接的道理,自己去慢慢鉆研,自然能夠領悟出來其他的完美招數。所以這一點,不用擔心,寶山你已經擁有,你只是欠缺一條路而已。我給你這條路,這寶山的寶貝,遲早都是你所有。”
“等你真正鉆研出三千六百招的時候,便可以嘗試,將這三千六百招融為一體。”
君臨道:“等你做到將這三千六百招一槍刺出的時候……”
他目光悠悠,似乎看穿了三千世界,緩緩道:“天上地下,你將再無敵手!”
方徹心神震動。
君臨輕聲道:“若是這一抹殘魂,當初若是多給些能量的話,我或許能支撐到幫你全部研究出來再消散,但是現在,我卻做不到了。”
“但我給你的,已經是一條路,就足夠了。”
君臨看著方徹手中的槍,眼中露出笑容,道:“這塊鐵不錯,你想好了你的槍叫什么名字嗎?”
方徹愣了愣,道:“還沒想好。”
自從有了這一塊神性金屬,他就一直在想這件事,但是直到現在,也沒有想好叫什么名字。
總感覺,不是很適合。
君臨淡淡笑道:“我這把槍,乃是天外烏金打造,自由陪伴我,所以我年輕的時候,就取了名字,叫做烏金槍。”
方徹道:“簡單易懂,好名字。”
君臨道:“但你不同,你將來要面對的殺伐戰斗,甚至比我還要多;你這桿槍下,注定要死無數的亡魂。”
“所以,一般名字不適合。”
方徹點點頭:“我也正在為此發愁。總感覺,取什么名字都不合適,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君臨道:“既如此,我為你這槍取一個名字如何?”
方徹大喜:“還請前輩賜名。”
君臨眼睛看著方徹手中還未完全成型的神性金屬,上面槍尖的位置,已經有濃濃的煞氣凝聚。
煞氣銳鋒,即將綻放成刃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好重的煞氣。等你槍法大成,必是天下一尊殺神。所有遇到你這桿槍的敵人,便如一頭撞進了幽冥世界,有死無生!”
方徹點點頭。
這也是他自己的設想。
這桿槍只要動了,那么槍下決不允許有半個活人!
君臨沉吟道:“你這桿槍,便叫……‘冥世’如何?”
方徹喃喃道:“冥世槍?”
“沒有槍。”
君臨道:“就叫冥世。”
他沉吟了一下,道:“但若只是兩個字,別人稱呼起來,難免還要加上一個槍字。”
“冥世槍,就不好聽了。”
君臨笑了笑,道:“就叫冥世之門。”
方徹皺著眉頭,口中喃喃念叨:“冥世,冥世之門……好。好名字!”
他越是念,越是感覺合乎心意,眉頭越來越是舒展,展顏道:“我自己叫,便是冥世;對外人,便是冥世之門!所有遇到這桿槍的敵人,也就同時打開了冥世之門!不錯!”
“不錯!”
君臨微笑道:“我期待著,你為所有敵人,包括那個什么神,打開冥世之門!”
方徹深吸一口氣,兩眼閃光,道:“希望我……能不負所托!”
君臨微微一笑,道:“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有完整的完美槍式,但是這種機緣,已經足夠了!”
“你有這種機緣,又得了我的傳承,未來……定然不會辜負我的槍法。”
他臉上突然露出來光彩,道:“我的槍法無名,以后,隨著你的槍法成型,真正領悟,便以‘冥世’為名,如何?”
“好!”
方徹一口答應。
“那太好了。”
君臨笑了,輕輕說道:“我傳你槍法……你注意了。”
“準備好了!”
方徹立即運起無量真經,冰澈靈臺。
“即日起,走你無敵之路!”
君臨的聲音悠悠響起,微微抬起手。
一指點出。
方徹就看到眼前一根手指驟然逐漸放大,緩緩的覆蓋了自己眼前的整個視野。
手指頭閃爍著金光。
只閃耀的自己靈魂也是金光閃閃。
手指輕輕點在自己額頭上。
剎那間,只感覺到無數的信息量,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著自己腦海中,不斷的灌輸進來。
一時間神智迷蒙,只感覺眼前電閃雷鳴,不斷地震撼。
宇宙星球,在自己眼前不斷地爆裂。
整個星空,都充滿了燦爛的煙花。
君臨的聲音悠悠響起:“這是我畢生所學之凝練……也是我心血所寄……今日傳授于你,來日修煉大成,務要屠弒妖神……我輩男兒,紅塵煉世,千般磨難,萬種誘惑。當心有所持,意有所依,志有所在,魂有所安……”
“此生為人,死亦無悔;板蕩亂世,持槍無愧。”
“在你生時,不愧天地;在你死時,無憾于心。”
煌煌聲音,暮鼓晨鐘,在方徹靈魂中不斷沖刷。
方徹已經昏迷過去。
君臨的身形越來越淡,眼眸中神色也是越來越淡。
他手指頭點在方徹眉心,身子已經開始虛幻閃爍。
他長長浩嘆一聲:“時間,不多了。”
“烏金,你要跟我去,還是跟他去?”君臨轉頭問道。
烏金槍影堅決搖晃,刷的一聲沖入君臨的身影。
君臨一嘆:“也罷,你便隨我……再戰來世吧。”
眼中光芒一閃,伸手一招,道:“來!”
遙遠的唯我正教之中。
處在藏寶庫之中的烏金槍,驟然無聲破碎,化作一地碎屑。
君臨哈哈大笑,身子幻影從兩條腿開始,逐漸消失,慢慢的到了腰間,到了胸腹。
他的手指頭依然點在方徹眉心:“再給你一道槍意,等你可以催發,務須為我刺一槍……那所謂的……神!”
終于,手指離開。
君臨的面容飄搖,慨然一嘆,充滿了落寞與不舍:“真想持槍再戰,這天,這地,這神……”
眼神落在方徹臉上,啞然失笑:“是我太執著,有他就夠了。”
哈哈一笑。
手指化作流風,緩緩消失。
他的眼睛看著自己的手緩緩的化作虛無,這種虛無向著手臂胳膊延伸,眼簾輕輕合上。
臉上一片至極的平靜。
“再見了……我守護一生的世界。”
面容輕輕消失。
一切歸于虛無。
遠方,數十里外。
董長風感覺到槍意澎湃,似乎充塞天地,一時間福至心靈,坐下領悟。
恍惚間,只感覺之前想不通的地方,突然間水到渠成。
困擾了數百年的段夕陽的槍意,驟然徹底消失,連靈魂也失去了槍意壓制,澄澈通明。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槍道感悟,驟然前進了一大步。
他知道機緣難得,一直坐著,全心全意的感悟。
一時間竟然入定,物我兩忘。
恍惚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個聲音悠悠在心底響起。
“矛是槍,矛不是槍。”
董長風胸中正在思索的瓶頸,驟然破碎。
一驚而醒,大喜道:“多謝前輩。”
卻看到東方黎明,霞光升起。
已經是清晨!
這整整一夜,居然在毫無感覺中已經過去了。
一時間恍然若夢。
站起身來,感覺著渾身充盈的嶄新的,強大的力量,以及腦海中對自己槍道的感悟。
隨手抓起金蛇矛,信手一舞。
金蛇矛發出舒暢至極的呼嘯聲音,董長風眼中冒出精光。
“戰力翻番,而且,這才起步!”
突然仰天長嘯。
哈哈大笑。
頓時長空風云激蕩。
他躍起空中,看著遠方那黑黝黝的山洞,明顯感覺到,已經是一點槍意都沒有了。
眼中閃過明悟之意。
看來方徹已經得了傳承。
但是……自己卻也得了好處。
那么,為何給自己好處?
董長風沉思一下,突然仰天大笑,豪邁狂放,穿空裂云,充滿了戰意。
躍起空中,展開金蛇矛,頓時長空風云色變。
一股旋風,憑空而起,直沖九霄。
董長風一路金蛇矛使完,只感覺心里暢快無比,淋漓盡致。
佇立空中,手持長矛,狂笑一聲,無限感慨,長吟一聲:“埋首武道逾千年,今日方知天外天;云端榜上有前路,金蛇矛下誰膽寒?!”
這邊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
已經有好幾個人風馳電掣一般趕來。
宋長峰,陳入海,黃一凡,夢荷君,神老頭,高清宇……
此刻看到董長風佇立空中,豪情萬丈,周身槍意縱橫,根本不加收斂。氣勢更是沖天絕世,眾人再感覺一下……
那洞口的方向,原本那淡淡的槍意居然沒有了。
哪里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頓時在空中同時躬身行禮。
“恭喜董老感悟槍意,從此更上一層,屠魔衛道。”
“恭喜董老神功大成。”
董長風哈哈大笑,心情舒暢至極,道:“只是剛剛有所領悟,還遠遠沒到大成的境界,回去之后,我還需要閉關參悟一段時間。現在恭喜,為時過早啊。”
隨即道:“你們怎么來了?”
眾人苦笑。
這邊槍意沖天,我們當然早來了。
只是沒想到是你而已。
“周邊沒什么動靜吧?”
“沒有。”
“好,我們回去!”
董長風哈哈大笑:“今日高興,都別走,我請客,喝酒!”
頓時眾人一片歡笑:“那一定要叨擾的!”
金蛇矛請客,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事情,頓時大家都很是心動。
簇擁著董長風,眾人都是歡欣鼓舞,回城而去。
金蛇矛突破,并且領悟了槍意,這可是守護者一大喜事。
夢荷君等人都是忍不住心中激動。
守護者實力,又前進一大步啊。
人人心中喜悅的都似乎要炸了一般。
隨即,這個消息,就不知不覺的傳遍了白云洲,只是半個時辰時間,白云洲高層武者,有資格知道的,基本就全知道了。
而且都知道了,董長風突破之后,為了紀念自己在白云洲隱居這么多年,也是高興。
所以,包下了一整個大飯店,請客吃飯。
皇級以上,先到有座。
后到者……就隨意了。
所以大家都是紛紛向著鴻運酒樓而去。
金蛇矛啊,這可是云端兵器譜的大人物,平常一輩子都難得一見的;人家的修為,自己修煉一生都看不到背影的!
他請客,你還不趕緊去排隊?
白云洲頓時就轟動了。
什么?我修為不到皇級?那我去看看總行了吧?站在酒樓外面自己買一碗酒喝總行吧?
什么?我修為才武侯?那我遠遠看看總行吧?
什么?我修為才帥級?
那我去磕個頭總行吧?見不到董老,那我對酒樓磕個頭總行吧?
于是大家都開始行動。
嗖嗖嗖,咻咻咻,刷刷刷……
都向著鴻運酒樓飛奔,唯恐去晚了。
頓時。
鴻運酒樓所在就是人山人海,里三層外三層。
請客的董長風還沒來,這邊已經快要將樓給擠塌了。
方徹悠悠醒來。
發現自己躺在山洞里。
而面前的君臨,已經不見了,那輝煌的大殿,也已經完全消失。
自己恍恍惚惚,似乎是做了一場夢。
但是手中的三十六塊玉簡,與腦海中多出來的招式,無不證明,自己絕不是在做夢。
“哎……”
方徹深深的嘆了口氣。
君臨,這位曾經拯救了世界的英雄,到今天算是真正的消失了。
但他最后說的那段話,卻依然暮鼓晨鐘一般,在自己腦海中回響。
“……我輩男兒,紅塵煉世,千般磨難,萬種誘惑。當心有所持,意有所依,志有所在,魂有所安……”
“此生為人,死亦無悔;板蕩亂世,更要無愧。”
“在你生時,不愧天地;在你死時,無憾于心。”
方徹悠悠長嘆。
“只可惜,我心中,有憾!”
“就在這個洞里,我親手斬殺了,我十位袍澤!”
“理由可以有一萬個,但是理由終歸只是理由,事實便是他們在我手上失去了性命。”
方徹站起身來,開始往回走。
走到左光烈等人身死的地方,方徹停住腳步。
眼睛凝注在山洞地上暗色的鮮血痕跡,心里又是一陣陣的抽搐,疼痛。
深深鞠了一躬。
靜靜佇立一會。
轉身而去。
昏暗的槍洞中,背影越發蕭瑟。
走出山洞。
方徹回頭看時,這黑洞洞的山洞,還是那么結實,但卻已經消失了槍意。
變得與一般山洞一樣。
然后他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居然已經清晨了!
看太陽,差不多已經是辰時末了。
記得昨天自己被吸進去,才是剛剛下午。
足足過了一夜零大半天?
就這么毫無感覺的沒了?
他提起身法,神出鬼沒的變幻方位,隱藏身形,到了百丈之外才放下心來。
因為昨夜動靜必然不小。
但他加速趕了幾步,然后發現這一帶怎么這么安靜?
一片靜悄悄的。
難道槍意的消失,居然沒有半點感應?
這不應該吧?
快到北城的時候,驀然發現空中流光閃爍,有高手從頭頂上一掠而過。急急匆匆向著城里趕了過去。
然后隨著自己前進,天空中趕來的高手越來越多,都是向著白云洲中某個方向趕去。
看起來,目標都是一致的。
大部分都是皇級的,君主級別的。
更高的有沒有……方徹不敢保證。
發生了什么事?
帶著不解進入白云城,不需要打聽就知道了什么事。
路邊上有無數人在談論這件事。
而且城中也有很多人在向著那邊飛奔。
金蛇矛董長風感悟一洞槍魔的槍意,有所突破,而且吸收了槍意。
修為大進!
高興之下,在白云城宴請同道,以示慶賀。
現在附近的幾個洲的高手都在趕來。
方徹聽完,怔了半晌。
心里陡然涌起來一片溫暖感動。
董長風。
他將所有的事情,都背在了自己身上。
從此后,將沒有人因為這件事注意到自己!
“前輩風范啊……”
方徹心中一片熱流滾動。
一路向著賢士居趕去。
方徹夜不歸宿,夜夢焦急不已,見他終于回來,終于放心。
“累了吧,趕緊休息休息再去鎮守大殿吧。”
“不用了。”
方徹將神念玉簡放在書房,道:“我洗把臉就去。”
“好,那我把飯給你端上來。”
“呃……還熱著?”
“熱著呢。”
“好。”
夜夢端著飯菜上來,還有一小盆滋養的粥,稠嘟嘟的,一看就極有食欲。
方徹洗了臉,稀里嘩啦的吃完,擦擦嘴。
“我走了。”
“恩。”
方徹走到門口,突然想起,轉頭問道:“你怎么不問問我昨晚干嘛去了?竟然徹夜未歸?”
夜夢少許嬰兒肥的臉上露出一個笑:“這才是正常的,不是嘛?”
她走到方徹面前,細心的整理了一下衣襟領口,和腰帶褶皺,柔聲道:“放心吧,這是我們的生活,我懂得怎么經營的。”
方徹心中一陣平和溫暖熨過。
輕輕抱了抱她,笑道:“我走了。”
“去吧。”
方徹走在路上,只感覺渾身都有些輕松。
甚至有一種待在家里不想出來的微微感覺。
若是沒有唯我正教,一直這么安穩溫馨度日,該是多么幸福?
他終于理解了鎮守大殿那些同袍。
輕輕舒一口氣。
“你們可以有,但我不可以。”
他解開了衣襟,讓冷風迎面吹進自己懷中。
將心中的溫暖吹得一片冰冷。
等他到了鎮守大殿,已經面如寒冰,心如鋼鐵。
執事大廳大家都在談論什么,人人興致高昂,如同過年一般。
“都亂哄哄的做什么?!”
看著執事大廳一片紛亂,方總皺起眉頭。
“方總。金蛇矛董大人突破了,在鴻運酒樓大宴賓客,大家都在激動,開心。”
“董大人突破了,和你們有什么關系?”
方徹冷冷問道:“請客,請你們了?你們的修為,夠資格到那邊去嗎?”
“不是……方總……”
一位老執事詫異的看著他:“方總,董大人乃是守護者,突破了,我們守護者的力量,大大增強啊。我們以后更安全啊,這不值得高興嗎?”
“所以你們就這樣一直等著被保護?”
方徹冷冷道:“讓董大人他們一直在生死中戰斗,而你們就這么一直在等著被保護?心安理得的享受?可想過董大人他們有多累?有多危險?”
“可曾想過自己變強一點,減輕一下他們的壓力?可曾想過自己努力一些,將來有一天可以幫得上他們的忙?”
方徹怒罵道:“你們不是普通老百姓,你們是鎮守者!天天就這么混吃等死,合適嗎?老百姓可以說,強者變強了,我們更安全了,但是你們不可以!你們本來便是戰士!”
“戰士是戰斗的,而不是等著前方的勇者保護,勇者突破了,更強了,我們可以為他們歡呼。但是你們要更加的思考一下,咱們要如何做,才能讓自己更強一些,不那么拉前面勇士的后腿!”
“更要想一下,那種神話人物想要突破一級,肯定比我們要難,但是連他們都突破了,我們卻還沒有突破是多么丟人!”
眾人都是一個個低下了頭。
聽方總這么一說,心里真的是很不好意思的。
“都去巡街!明日考核!”
方總扔下一句話,一拍桌子,一聲吼:“快些!一個也別留,都去巡街,巡街的時候,可以都去鴻運酒樓巡一下。務必要保護鴻運酒樓的安全!”
頓時。
一聲歡呼。
“感謝方總!方總萬歲!”
轟隆一聲。
眾人作鳥獸散。
眾人包括方徹在內,都知道,城內有如此盛勢,金蛇矛董長風突破,威壓全城。在這種時候,任何魔教妖人都不敢冒頭搗亂的。
所以現在城內雖然亂哄哄一片,卻是最安全的時候。
方徹雖然罵人,但卻絕不會讓自己手下的執事們錯過這等天降福利的機會。
因為董長風在人數最多的時候,必然會發福利的。
而那種時候,便是這些人的人生際遇。
至于“保護鴻運酒樓”的說法……呵呵,鴻運酒樓哪里還需要保護?
但是,執事廳的人卻可以大搖大擺的過去,用這個理由,占據最好的位置。得到最大的利益!
所以大家對方徹如此感激。
咳,雖然挨了罵。
“唐正!”
方徹瞪著眼睛:“什么階位了?”
“方總,我終于突破武將了!我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唐正一個立正,精神煥發。
“去準備一條鞭子,明天我要用來打人。”
“呃……”
“快去。然后去鴻運酒樓那邊執勤,保護董大人!”
保護董大人……
這五個字讓唐正都差點笑出來。
方徹獨身一人來到大街上,一邊巡街,一邊感受著丹田靈氣涌動,現在自己的丹田,比起兩天之前,幾乎增加了一倍。
而靈氣霧漩,也是足足的增加了三倍。
整個丹田之中,已經是霧氣氤氳,全部的,若是有人在這種大霧之中,絕對的伸手不見五指。
觀察著,觀察著……
方徹驀然發現,有個地方,似乎有所不同。
急忙再次神念探查,這才發現,這里,居然凝結了一朵云氣。
方徹驚了。
云氣!
原來中間還有云氣。
前世自己修煉到王級后期,就出現了霧漩,修煉到皇級后期,就出現了靈液。
然后就被一槍打炸了。
如今,只是武侯巔峰,不僅霧漩全滿,居然還出現了云氣。
自己都不知道,這特么靈氣形態,居然還有云氣這個過程的!
方徹頓時發現了新大陸。
積霧成云,積云成雨,積雨成河,積河成湖,積湖成海?積海成……
難道是這條路?
方徹思維發散,瞬間想到了當日,水神引出水來,直接落到巖漿上面,瞬間化作水汽升起,在空中成霧,而霧氣越沖越高,越來越多,逐漸就形成了厚厚云氣。
然后接下來那一場大雨……
方徹目光亮了:原來如此。
他驟然明白了之后的路該怎么走。
但方徹不知道的是……他發現的這條路,只屬于天才。
資質差的,或者是天級之下的,基本都是按照方徹前世的路在走;而整個大陸上,這種才是武者的最大主流。
緩緩走到鴻運酒樓附近。
這里已經是水泄不通。
但是,出奇的秩序井然。
全是高手,很多人買了酒,就這么站著,自斟自飲,沾一沾喜氣。
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看自己執事大廳二百多人,居然大多數在外圍,根本擠不進去,方徹眉頭一皺。你們擠不進去咋沾光?
雖然周圍也都是鎮守者,但是,不認識。
再說了,誰知道里面有沒有奸細……怎么也不如自己人沾光放心啊。
方徹眉頭一皺,厲聲大喝道:“白云洲鎮守大殿執事二廳的人向我這里集合!”
一聲大喝石破天驚,無數人的目光驟然轉過來。
瞬間執事二廳眾人集合過來。
方徹大怒道:“我讓你們來保護鴻運酒樓,你們距離這么遠,怎么保護?”
眾人心靈神會:“方總,擠不進去啊。”
“擠不進去?執行公務居然還有擠不進去的說法?”
方總眼睛一橫,怒道:“跟著我,我看看誰敢攔!我看就是你們懶!”
邁開大步上前走去,大聲道:“白云洲鎮守大殿執行公務,閑雜人等閃開!”
也不管面前是誰,用手一撥拉,就推到一邊。
那人正要怒罵,但看到方徹冷森森的臉,冷森森的眼,識趣的沒說話,擠了擠閃到一邊。
方徹帶著二百執事,在擠得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如同一條巨船在海面駛過。
分出一條清晰地道路。
也有不愿意讓路的,但是方總直接就野蠻的推過去。
或者直接一巴掌就抽上去。
“這是白云洲!莫要妨礙執行公務!我不管你們在其他地方什么職位,但是在這里,就要守規矩!”
方總直接蠻不講理,將面前所有人都推開。
哪怕是皇級也是照推不誤。
“老夫乃是白蘋洲鎮守大殿堂主!”
“滾一邊去!你白蘋洲還管得了我白云洲?等你調過來再說!你是不是要妨礙執行公務?要的話,動個手我看看。”
“你!”
這位堂主鼻子都氣歪了:“老夫調到白云洲也不是不可能!”
“你知道我們白云洲戰堂堂主是誰嗎?”
“元靖江!怎么了?元靖江讓你來的?老夫要……”
“屁!元靖江在我面前也不敢放個屁!你算老幾?你還調過來……你特么調調試試?我最后問你一遍,你讓不讓路?”
方總手按刀柄,目光凌厲,就要拔刀。
這位白蘋洲堂主一張臉紫茄子一般,氣的直喘粗氣,但是董長風等高層就在上面,他還真不敢造次。
哼一聲,扭曲著臉讓開一邊。
方徹視而不見,一臉寒霜往里闖:“讓開!讓開!你瞎嗎?沒看到白蘋洲的堂主都被我罵跑了你還擋著?來人啊,給我抓……”
抓起來沒說全,眼前的人就退后了。
白蘋洲那位堂主氣的鼻子里老牛一般往外噴白氣。
方徹身后,執事二廳的人一個個都是揚眉吐氣。
跟著方總,實在是太爽了。
那是誰的面子也不用給啊。
但想想,也是感覺很理解:方總連趙山河總長官都不放在眼里,眼前這算什么?
這么牛逼的人粗魯蠻橫一點怕什么?
就是這么為自己屬下多吃多占的嘴臉的長官,才能得到所有下屬的一致歡迎。
方總的臉皮厚如城墻,韌如母牛屁股,早已經修煉的刀槍不入。做這種不講理的工作,那是得心應手,信手拈來。
一路蠻橫的闖到最里面,方總連眼神都沒動一動。
隨即,指著酒樓,方徹開始指揮:“都背貼著酒樓,站好,一定要保護好鴻運酒樓,不能被宵小鉆了空子。”
“是!堅決完成任務!”
“千軍萬馬來,也要給老子完成任務!”
“是!”
旁邊眾人一臉無語。
就現在這人山人海的,都是自己人,而且都是高手。鴻運酒樓還用得到你們這一群小執事保護?
真是無恥至極。
但是眼看著這幫家伙占據了最有利的位置,卻是誰也不敢說話。
一來這貨太不講理,二來是人家地盤,三來……酒樓上一幫云端,誰敢鬧事?
方徹手下所有人昂首挺胸,站得筆直。
人群中,被擠得東倒西歪,在外圈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的白云洲執事一廳的二百來人一個個都是滿臉幽怨。
眼睛一個勁的看著自己的總執事。
為什么雷總不能像方總一樣?
真憋屈……
今天,二廳的這幫家伙,絕對都會沾大光,連整體實力都會往上邁一大步。而自己等就有點懸了……
個子矮的都被擠得懸空了,別人走他也走,別人動他也動,完全沒有自主的機會。
這種情況下,沾光?
沾個毛線啊。
那邊,方執事已經開始指揮,站在高處,眼睛森寒轉一圈,厲聲大喝:“肅靜!都站好!擠什么?”
聲色俱厲,兇神惡煞。
眾人本能按照他指揮的站好。
可見方總只是這一擠,已經徹底樹立了威信。
鴻運酒樓上。
最上面大廳,十幾張大桌子拼成一大桌,百十人團團圍坐。
董長風坐在主位,夢荷君在次位,宋一刀三位,高清宇四位,然后是神老頭,黃一凡,陳入海,范天條……然后是其他洲過來的殿主副殿主們……
聽這下面亂哄哄……
高清宇等人臉上表情奇異,卻是聽出來了方徹的聲音。只是沒想到,當初的那個學生,如今在鎮守大殿,居然這么牛逼。
宋一刀臉上著火。
白蘋洲的殿主有些陰陽怪氣,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宋殿主手下悍將真多。”
說是悍將,自然是驕兵悍將,恩,不怎么有禮數的意思。
宋一刀還沒說話,已經先有人不樂意了,神老頭不滿的說道:“王殿主,怎么?你這白蘋洲的殿主,居然想要管管白云洲的事?”
王殿主愕然,我咋地了?我說的是宋一刀好吧?怎么白云武院的跳出來了?
臉色一黑道:“神老,這……”
“這什么這?”
神老頭直接站起來,指著鼻子罵道:“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人家執行公務,干你屁事?用你來上眼藥?你算什么大頭蒜?”
王殿主人直接麻了。
我干什么了我?怎么……就挨罵了?
神老頭厄斜著眼睛,怒道:“你瞪眼干嘛,想要說什么?說給我聽聽?”
旁邊一位殿主拉住王殿主的衣袖,悄聲:“坐下吧你,別惹他。”
王殿主一臉吃屎的表情,黑著臉坐下,只感覺自己心里一片委屈,道:“我也沒說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