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言歸正傳,《馬可波羅游記》所掀起的第一波東西方碰撞,的確還是要等到大明時期。
或者更精確的說,是正德、嘉靖、隆慶三帝所執掌的大明國,與曼努埃爾一世、若昂三世、塞巴斯蒂昂一世所執掌的葡萄牙國之間的碰撞。
不過這個主題也要等到明朝篇再好好說道說道了,眼下還是暫且看回來大元朝,因為科舉終于回來了。
有道是,酗酒是蒙古人的必修課,濫交和謀殺是蒙古人的選修課。
元武宗政變上位,認真來說這老哥在經濟上確實干了點事兒,但這些相較于他那“精彩”的生活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登基僅僅五年之后,三十歲的元武宗就因為酗酒淫樂過度,于大都一命嗚呼,結束了精彩人生。
皇帝喪命,那向來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最喜出望外的莫過于太子。
元武宗的太子是他的親弟弟,這事兒全因當初政變時這個弟弟出了相當大的力氣,于是當時兩兄弟就約定“兄終弟及叔侄相傳”,這位就是后來的元仁宗,恢復科舉也是元仁宗在其中花費了大力氣。
不過跟趙大趙二不一樣的是,元武宗自己也是承認有這個約定,并且在自己身體正常時候就冊封了弟弟為皇太子。
事實上,恢復科舉這個打算不僅僅忽必烈琢磨過,元成宗和元武宗在位時也都議過,但最終跟忽必烈時候一樣都不了了之。
而不同時期所面對的問題也不一樣,事實上元成宗末期時,因為龐大的疆域需要的官員也非常多,相較來說人口稀少的蒙古貴族部分已經接受了需要有科舉來選拔官員這件事,但如何才能不損害老爺們的特權?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漢人當中南北的矛盾也一直很大,如果要恢復科舉,恢復的是宋朝的還是金朝的?
于是,隨著元仁宗的上位,這些問題迎刃而解。
因為元仁宗是蒙古人,雖然跟勛貴不太對付,但依然還是會保證蒙古人的特權來穩固基本盤,按種族分榜取士法應運而生。
其次元仁宗在崇儒上隨大流傾向于理學,于是復宋金科舉的提議被扔進垃圾桶,提拔起來的理學漢儒為元仁宗制定了完善的新科舉法,史稱延祐復科。
將朱熹編寫注釋的四書五經成為科舉指定教材就是延祐復科所定下來的,后來明清完全沿用了這個規定讓科舉在理學的范圍內打轉,其影響不可謂不大。
至于考試制度則還是沿用唐宋的三級考試制度,這個咱們都不陌生,鄉試會試殿試嘛,鄉試頭名為解元,會試頭名叫會元,殿試頭名叫狀元,故而從宋代起就有個祝科舉順利的吉利話叫“連中三元”,元朝也不例外。
不過雖是這樣祝的,但實際上在一千多年的科舉史上能連中三元的僅十四人,而若是再限定在不間斷的連中三元,歷史上僅有三人,宋朝的宋癢和馮京,以及清朝的錢棨。
不過其中錢棨比較特殊一點,因為從明朝起因為參加鄉試的人實在太多,所以在三場考試之外增添了縣試府試院試三場考試,都通過了之后拿到“秀才”這個身份才能正式開始考科舉,所以明朝參加科舉如果順利的話有六場考試。
錢棨就特殊在這六場考試拿的全是頭名,整了個連中六元這空前絕后的成就。
不過除開這個成就外,錢棨這個卷王本身反倒是沒太多可說的了,畢竟錢氏同宗的其他人著實有點耀眼。
不說錢學森這位中國航天之父導彈之父。
不說錢偉長這位中國近代力學之父,不說錢三強這位近代原子彈之父。
錢鐘書、錢復、錢穆等文化名人也暫且放在一邊,單單錢氏留存至今的免死鐵券,其事跡都要比這位卷王狀元更加傳奇。
畢竟歷史上免死鐵券不少,但真真正正發揮作用的就這一塊。
唐昭宗親手頒發,宋太宗宋仁宗宋神宗親自借觀過,明朝洪武二十四年時更是有錢氏后裔錢汝性奉鐵券進京求見洪武帝,把他那涉及稅糧短缺按律當死的老爹錢用勤給撈了出來。
這件文物如今被作為一級文物珍藏于國博,諸位如果路過其實可以去看看。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件鐵券和科舉之法一樣,也是沿溯華夏歷史的憑依之一。
不過,從科舉這條脈絡回溯歷史也能看到,元朝的延祐復科對元朝作用寥寥。
這個空前龐大的帝國很快就卷入了更大的混亂當中,露出了其短命衰弱的真實樣貌。
廣政殿中,李煜眼睜睜看著喜色一點點爬滿了錢俶的面龐,而且這些喜色使得錢俶的嘴角再也平順不下去。
連帶著,這張相當熟悉的臉龐上浮起的笑容都令人愈發討厭了起來。
尤其是想到自己不清不楚的暴亡,李煜心中就很是難平:
“錢虎子倒是有些個好子孫。”
這番直呼小名的話語,其中酸溜溜的味道實在明顯,不過錢俶不以為意,面上反倒笑意更盛:
“從嘉這話說的倒是不假,畢竟后世越千年,能連中六元能有大成就,皆是后人奮苦,與我何干?”
“吾知順天命,故而能保族不滅,方有后世錢氏子孫效力于華夏使人銘記。”
李煜一時間無言以對,這也能扯到知順天命上?
不過再一想到那后世風傳有關自己的野史,便也一時悲從中來,幾欲要落下淚來。
他尚如此,更何況膝下獨子?恐怕也難避厄。
于是空炅法師就看到那江南唐國主又對他怒目而視,嚇得他幾乎是下意識矮了矮身子。
趙匡看了這么多期,該釋懷的早已釋懷,因此將這些事記下之后便略有好奇:
“文德家中那金書鐵券尚存?”
這種東西并沒有太過稀有,甚至可以說唐亡后的亂世還風行了一段時間,但要說能流傳上百年的,那確實寥寥無幾。
而想要靠此物免死的更是沒有成功的,畢竟眾所周知,謀反之罪例外。
再從方才后世那調侃賈似道的言語也可知,謀反這個罪名安插起來有多容易。
這些想法趙匡自然也只是存于心里,畢竟他還發過金書鐵券呢。
“官家。”錢俶規規矩矩拱了拱手:
“此物乃祖父之珍物,自不敢輕易毀棄,若是官家欲要一觀,臣愿獻予我大宋國。”
“臣唯有一惑請陛下開解:何謂導彈?何謂航天?何謂原子彈?”
趙匡連連擺手,后世都說了此乃能溯華夏脈絡之物,若是入他手又遭了毀棄那豈不是都說不清了?
“朕也只是欲一觀,此物文德留好便是。”
“至于汝之疑惑,稍后自有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