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長的眉毛……
黎淵躬身拜見,執禮甚恭,余光掃過這位神榜大宗師。
只覺其氣息幾近于無,不是刻意隱藏,而是氣息混同四方,自然而然。
他眼底涌現出道道金光,但奇怪的是,這金光十分模糊,像是被什么覆蓋籠罩,看不真切。
“天人合一?還是,神境?”
黎淵心中閃過這個念頭,視線不自覺的落到了一旁面帶微笑,頗有些仙風道骨的老道身上。
他一手提溜著個昏厥的老者,一手托著一副甲胄,正是血肉四金剛法甲(七階)。
比起道主身上的模糊,這道人身上光芒成片,只是,最高的也只有他腰間懸掛的那口長劍。
千鍛虎形劍(六階)
這應該是虎門門主,聶仙山了?
"不必多禮,起來吧。"
龍應禪還沒開口,龍夕象已是輕咳一聲,并擋住身后兩個老家伙的目光。
"入門一年不到,已有如此成就,師弟倒是收了個好弟子。"
瞥了一眼龍夕象,聶仙山隨手將方朝同丟給斗月和尚,微笑道:
"貧道姓聶。"
龍夕象補了一句:"這是你聶師伯。"
"拜見師伯。"
黎淵又補了一禮,他總覺得這老道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
"行了。"
眼見龍夕象沉下臉來,沒等聶仙山再說什么,龍應禪適時開口:"老夫餓了,回山吧,云山準備了齋菜,你們也一起來。"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自然沒人敢忽視,紛紛隨他走過龍碑,進入養生秘境。
"師兄,方才發生了什么事?"
黎淵傳音入秘,詢問斗月。
"擒拿此人。"
斗月提溜著方朝同的后頸,動作粗暴,大有一種捏死算你命不好的態度。
這是吃了虧啊。
黎淵心中轉念,詢問細節,斗月和尚也沒隱瞞,與他說道起來。
師兄弟兩人走在最后進入養生秘境。
養生秘境幾乎于龍虎群山一般無二,黎淵每次進入,都有些憂惚感。
根植于龍虎群山中的養生秘境,真實感還要強過玄鯨秘境許多,不但承載著龍虎寺主脈三堂,甚至滋養著無數草木。
他試過在外界種植靈米,但多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他猜測,這靈米的生長與玄兵真氣有關。
"主脈三堂,龍虎,養生,神象,這三堂是我龍虎寺真正的核心所在,只有闖過‘龍虎塔一層',才有資格加入其中。"
去往主峰的路上,斗月輕聲傳音,為黎淵介紹著養生秘境,龍虎主脈。
"龍虎塔一層嗎?"
黎淵循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座高塔,此刻,高塔上綻放著淡淡的光芒,不過多分布在五層以下。
"這是有人在闖塔。"
斗月和尚解釋了一句。
"拜見道主,兩位門主!"
"道主!"
"師伯!"
龍應禪的到來,自是引得一片震動,高塔下的諸多弟子,甚至長老都紛紛躬身行禮。
黎淵打量了一眼,又多看了幾眼。
他的眼前,各色光芒成片,卻是他迄今為止,見過品階最高的一批,
上品名器起步,極品名器的數量極多,甚至不乏準神兵。
至于神兵……
"神兵稀缺啊。
黎淵瞇起眼。
龍虎內門最為精銳的批弟子里,擁有神兵的,目前為止,黎淵見過的,只有龍行烈。
同為真傳的辛文化,單虹,林方追三人,也不過只有準神兵而已。
這高塔下多是年過六十,天賦悟性極好的上一代師兄弟,其中很有些人的氣息強橫不遜于斗月和尚。
神兵,一口都沒有。
"龍虎寺不乏神兵。"
瞥了一眼聶仙山托著的神甲,龍虎寺兩千多年,即便出過的神匠寥寥無幾,卻也不可能缺乏神兵。
之所以如此,只可能是因為‘神兵有靈'。
"這些師兄弟的武功可著實很高啊。"
各色光芒連成一片,其中不乏掌馭效果為各種上乘秘傳,絕學級武功大圓滿加持的兵刃。
黎道爺有些眼饞,雖然他如今練武很快,但誰會拒絕更快呢?
以舊換新,還是得繼續啊。
高塔之下,立著一塊巨碑,碑上羅列著各種名字,自下而上,怕不是有千人之多。
"龍行烈闖塔六層,換血大成。"
黎淵看到了熟悉的名字,虎碑上,這位龍大師兄的名次仍然極高,排名二十九位。
之所以說他名次極高,是因為龍榜第二的辛文華,名次在七百開外,闖塔僅三層。
"道主第一,聶老道第二,老龍頭第三……七層似乎是個分水嶺,七層往上的居然只有六個人?"
黎淵有些驚疑,這么一看,龍行烈的名次可就太高了。
龍虎寺九堂,可是各有正副三位堂主的,也就是說,不少副堂主的名次都不如這位龍大師兄!
"這塔里多少有些危險,師弟你不擅殺伐,切勿擅自闖塔。"
見黎淵怔怔出神,斗月瞥了他一眼,傳音警告。
素來名家弟子多少有眼高手低的毛病,武功高不代表著能打,對于黎淵,他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
這小子除了打鐵就是悶頭練武,武功倒是高了,但怕是連血都沒見過,想闖塔,怕是還要熬上些年頭了。
"多謝師兄提點。"
黎淵回過神來,神色有些古怪,卻也沒有反駁。
"得空了,為兄尋幾只靈獸陪你練練手。"
斗月輕聲說了一句,緩步跟上自家師父。
"靈獸……"
黎淵心中轉過念頭,說起靈獸,他又想起了蒼天受箓……
"第二張符箓已經用到了靈獸王血,第三張……"
黎淵頓時打消了念頭,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座高塔,快步跟了上去。
塔他肯定是要闖的。
不說這塔可能與龍虎養生爐有關,即便沒有,單憑其關乎靈丹,靈米的份額,他就舍棄不得了。
"等靈米吃的差不多了,來爬個一層試一試。"
黎淵心中有著規劃。
斗月雖然沒說但他自然知道龍虎榜的好處,靈丹靈米之外,似乎還和龍虎寺傳承的神功有關。
高塔附近,是龍虎主脈山門所在,一路走來,黎淵很有些目不暇接,此間往來的師兄,長老,身上至少都有一口上等名器。
更讓他心動的,則是香火。
"香火很旺啊。"
黎淵心下嘀咕著,跟著眾人他當然目不斜視,但就這么一路走過來,
擁有高階香火的小廟,他至少見了十幾座。
其中有那么一座廟內香火甚至不輸老龍頭那處小廟。
"這香火似乎是用來供養龍虎養生爐的……"
主脈山道上,黎淵微微瞇眼,自入養生秘境,龍虎養生爐的光芒就一直在他眼前閃爍。
他發現,香火越旺的地方,玄色光芒就越是耀眼,反之則黯淡一些。
主峰下,一處宅院。
龍應禪擺了一桌全素宴,他戒葷多年。
雖是素宴,但龍虎道主擺下的宴,規格自然很高,宴上盡是各種靈植,香氣四溢。
上的靈米,是上等紫竹米,米如其名,每一顆米都有竹筍那般大,通體紫色,猶如玉石。
以黎淵如今的胃口,只吃了那么三顆就撐得吃不下東西,這玩意簡直比前世的壓縮干糧還要頂事。
酒宴后,黎淵悄悄藏了幾顆紫竹米到袖子里,這才向一干長輩,師兄弟們告辭。
龍宅內一干侍女麻利的收拾了殘羹冷灸,龍應禪端著一杯茶水,小口品著,入口苦,回味更苦。
"那方朝同如何處置?"
聶仙山把玩著那件神兵級甲胄,臉上稍有些煩悶。
路上他嘗試了幾次,這甲胄比方朝同都硬,大有寧死不屈的架勢。
"殺了便是。"
龍夕象打了個哈欠,酒足飯飽,他不準備待了,反正說再多明天他都記不住。
"且囚著吧。"
龍應禪放下茶杯,目送龍夕象出門。
"嗯。"
臨出門時,龍夕象似是想到了什么,回頭看了眼屋內的兩個老家伙:
"老夫收個衣缽弟子不易,你們要是敢打主意,修怪老夫翻臉無情!"
屋內兩人對視一眼,龍應禪端著茶杯,兩條白眉來回甩動:
"你多慮了,你那弟子天賦雖不差,但也未必好過行烈,便是你要他拜我為師,老夫也不會收。"
"是嗎?
龍夕象有些狐疑,又沉著臉看向聶仙山,后者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滿臉疑惑:
"你說的是哪個弟子?
"當然是,當然是……"
龍夕象閉上嘴,呼吸沉重起來。
見他胸膛起伏,聶仙山眼皮狂跳,忙應:
龍應禪不再多說,端茶送客。
"是嗎?"
聶仙山眼神閃爍:"那你應我的那事,可還算數?"
"隨你。"
龍應禪淡淡看了他一眼,后者這才起身告辭。
"呼!"
屋內,龍應禪默默喝茶,直至夜幕降臨,才緩緩抬起眼皮,眸光幽幽:"體似金丹不漏,靈光如潮不絕,這種稟賦……"
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幾步,龍應禪腳下一頓,兩條白眉好似小蛇般上下舞動著:
"師弟,老夫只說不收你那弟子,但似乎沒說是誰吧?"
夜風吹進屋內,聶仙山聽風辨位,發現屋內呼吸平穩,這才緩緩退走。
幾乎是同時,屋門關閉。
"香火真是好東西啊。"
龍門主峰,屋內,黎淵點著油燈,仔細端詳著那幾顆紫竹靈米,越看越覺得心動。
丹藥多少是有些丹毒的,但靈米非但沒有,長久實用還能養身,這紫竹靈米更是其中佼佼者。
他估計一枚至少抵得上三枚存神小還丹。
"宗門到底是怎么用香火養這爐子的?"
眼見養生秘境經營的這么好,同樣手握一口玄兵秘境的黎道爺著實有些眼熱,但至今不知其中原理。
"還是地位不夠高。"
琢磨了好一會兒,黎淵也著實沒什么辦法,這等法門不必想都是絕密,他連真傳都不是,哪能接觸的到?
老龍頭只是健忘,可不代表他好糊弄。
"只能徐徐圖之了。"
靠著床頭,黎淵閉上眼,修煉觀想法的同時,也在搬運內氣。
以雷龍容納諸形后,他的內氣暴漲,前后十幾天,赫然已將十二條氣脈盡數鑄成,并定下了丹田為‘氣海'。
這是通脈大成的征兆,到這一步,他已經可以著手準備‘化氣為真’,以期煉臟了。
此外,他神足經更進一步,雙腳'穴竅'也納入了內氣大循環之中,速度攀升不少,內氣積蓄速度也快了許多。
"內氣化真是個水磨功夫不能操之過急,嗯……再有些日子,玄鯨圖也該有眉目了,等等不遲。
還有龍象合流,也能著手嘗試了,能融入玄鯨圖內就再好不過了。"
強大的精神力能夠支撐黎淵一心多用,思維發散。
漸漸地,夜深了,黎淵呼吸變的沉穩,昏沉睡去。
"嗚"
黎淵前腳睡下,后腳,小虎崽子已出現在窗臺上,瞥了一眼墻角洞里冒頭的小耗子。
下一剎,她已來到床頭。
她踱著步,正要靠近黎淵時突然有所察覺,‘噗'的一聲倒在床上,并很快打起了小呼嚕。
但她眼角睜開一道縫,卻見一縷縷淡若云霞的霧氣,隨微風而至,沒入了黎淵的口鼻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