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光下，微風吹來云煙。
云隨風來？
這是……
‘龍應禪！’
床榻上，小虎崽子瞳孔劇烈收縮一剎，忙閉上眼，好似真個昏厥了過去。
小虎崽子的動作很輕微，可即便是偷看了這么一眼，那自屋外吹來的煙氣就微微一頓，
有半數分散出來，借著月光照耀，化作一像是一團云霧組成的朦朧身影。
立在床榻前，那朦朧身影打量著屋內，目光在墻角昏厥的小耗子身上停留了一剎，又落在了小虎崽子身上：
"錯覺嗎？"
床榻上，黎淵睡的香甜，小虎崽子抱著長尾，一雙小耳朵耷拉著，似乎也睡的很沉。
注視了片刻后，那身影化作淡淡的云霧消散，再度沒入了黎淵的口鼻之中。
睡夢中的黎淵皺起眉頭，好似做了個噩夢。
房間內安靜下來，許久之后，小虎崽子方才小心翼翼的睜開眼，正看到一團云霧化作的身影，也在盯著她。
"唰！"
小虎崽子汗毛倒豎，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貍貓般跳將起來，一雙瞳孔劇烈收縮變化著。
老禿驢太陰險了！
"肋生雙翼，目有重瞳，色分黑白，這是哪個獸神幼崽？"
朦朧霧氣所化的身影自言自語著，突然伸手一點，小虎崽子應聲而倒，這下卻是真的昏沉睡了過去。
‘老禿驢，你等著……’
昏厥之前，小虎崽子心中驚怒，卻又不免一緩，應該，似乎沒有被認出來吧？
"難怪鎮武王，申奇圣非要與我為難，原來如此……"
房間內有微風吹來，將那低低的自語聲吹散，并猶如活物一般，關上了被吹開的屋門，并拉上了門閂。
睡夢中，黎淵聽到了似有似無的嗡鳴聲，心下暗自皺眉。
"又來了？鑄成十二條氣脈，通脈大成時黎淵就在暗自警惕，卻沒想到，自己都搬到這來了，那人還敢拉自己入夢？"
太沒禮貌了！
黎淵心中多少有些不安，無論此人是否有惡意，對自己而言，這都太沒安全感了。
能無聲無息入夢，就能無聲無息的刺殺！
夢中睜眼，黎淵收斂了心思，準備和這‘破損神境’的主人好生聊一聊拔刀的好處。
但這一睜眼，他心中又是一震，滿是驚疑錯愕。
活見鬼了？！
黎道爺下意識揉了揉眼，眼前，不再是那座孤懸于黑暗之外的孤島，也沒有了那被巨刀貫穿的青銅巨塔。
取而代之的，是云霧，是高山。
四面八方的黑暗依舊，原本小島所在，卻被一座被云霧繚繞，遍布草木的山峰所取代。
黑暗在外，云霧在內，以至于這里能見度很低，只依稀可以看到，那山峰之間似有獸走鳥飛。
風吹云霧時，依稀可以看到山中似有廟宇，或者說，宅子？
他環顧四周，努力打量著，云霧籠罩了大多數的地方，他能看到的東西寥寥無幾。
他嘗試著往前走，那薄薄的霧氣卻像是一堵無形的氣墻，根本推不開，后退，也根本退不了。
"這又是什么地方？！"
黎道爺有些懵，又有些麻。
針對于之前那片神境主人，他這些天有不少猜測，心下多少有些應對，但現在……
這又是誰的神境？
黎淵心下煩悶，感覺到了危險，
一片神境就代表至少一尊宗師級的巨擘盯上了自己。
這也太沒安全感了。
"老龍頭沒發現？還是說，這是老龍頭的神境？"
黎淵心中思量時，眼前的霧氣突然散開一些，露出一條能容他往前走的山道。
山道上鋪著人頭大的青石，兩側灌木叢生云霧像是瘴氣一樣。
感應了一下掌兵中熠熠生輝的裂海玄鯨錘，黎淵默默將一口口重錘掌馭上去，深吸一口氣，壓住心中的躁動，緩步向前走。
前世今生，黎道爺都是個活泛的人，既然在屋檐下，該低頭是就低頭。
嗚嗚！
循著山道走了約莫一二里地，眼前的云霧散開的更多，視線也開闊不少。
那是一處靠著山壁的籬笆院子。
院子不小，約莫三進，院子十多間，前院用籬笆圍著，內里有幾塊菜地幾棵有些年頭的果樹，果樹很茂盛，長著不知名的青澀果實。
樹下，是一張石桌，幾張石凳。
"石碑！
另一顆樹下，黎淵看到了石碑，秉承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他推開了籬笆院門，走了過去。
"道在山水，道在心中，以心映山水，則山水入心。
道在天地，道在本心，以心映天地，則天地入心。"
石碑上，有那么兩行字一閃而過，黎淵還未來得及思忖其中涵義，一行新的文字，已浮現出來。
"練武強身，讀書明智。"
黎淵念叨著石碑上的文字，這明顯是這神境主人的口吻，針對自己說的話：
"三門樁功，十本古書。"
臉上沒有喜色，黎道爺有些頭疼。
他自問自己已經算是謹慎了，拜入龍虎寺的一年里幾乎沒出下過幾次山，穩妥起見，甚至搬來了老龍頭對面。
結果……
"冷靜，冷靜。"
伸手摸著小虎崽子光滑的毛發，黎淵心中喃喃，強行冷靜下來，思忖分析著。
"兩種神境，一處是被巨刀貫穿的青銅塔，一處是被云霧繚繞的山岳，前者破損，后者完好，這絕不是一個人！"
"依著老龍頭的說法，神境破了會死，青銅塔神境的主人，似乎想讓我替其療傷？"
"這云霧山的主人呢？讓我看書，練樁功……這像是栽培師門后輩？該不會是那老道吧？"
"如果是的話……"
黎道爺心思發散，他很敏銳的察覺到，這兩種神境都是在他掌馭了裂海玄境錘后才出現的。
他猜測，這很可能是因為‘千古級'的天賦。
龍虎養生爐中，千古無二是絕頂天賦，而這種等級的天賦，他身上加持著四種。
他自己雖然沒有刻意賣弄，但很可能在有心人的眼中，十分醒目？
"天才的煩惱啊。"
黎淵心下嘆氣。
雖然他沒感覺到惡意，但只要想到有人隨時可以拉自己入夢，他心里就有些發毛。
就像是身邊橫臥著兩頭猛虎，就算是脾性如何溫和，也不可能安之若素，正常人根本睡不著。
"那青銅塔神境之主不知道是誰，但那云霧山主，莫非是聶仙山？"
黎淵想起了白天見到了老道，那虎門門主看自己的眼神就很不對，就像他自己看向那件四法神甲。
"似乎不算是壞事？"
床上，黎淵思忖了良久，直至聽到一聲尖銳的‘吼叫'。
"嗚！"
小虎崽子炸毛了，爪影破空，憤怒的抓向黎淵。
"啪！"
黎淵早已見怪不怪了，抬手擋住，只聽‘嗤’的一聲，他覆于手掌上的雷龍內氣居然被抓裂了？
"好家伙？"
黎淵一驚，翻身而起，推門而出，暴怒的小虎崽子已撲殺而來。
速度極快，一時之間，整個院子都被其身影所覆蓋。
比起半年前，快了何止數倍？
"進步這么快？"
黎淵有些驚訝了，他這大半年的進步之大連他自己都悚然，這小虎崽子的速度居然和他相差無幾？
這是什么品種？
"啪！"
心中轉念，黎淵也不惱，內氣縈繞周身，出手如電，不快不慢，卻正好擋住所有的爪影。
以雷龍之形容納了所修諸形后，黎淵出手之時自有雷龍加持，諸形隨身，猶如本能一般。
"啪！"
伴隨著一聲爆鳴聲，怒氣沖天的小虎崽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么大氣性？"
黎淵皺眉，心下有些犯嘀咕。
剛才瞧見這小虎崽子主動挨著自己睡覺，十分安靜，他還以為是養熟了，哪知道只是睡熟了。
無奈搖頭，黎淵也沒追上去的心思，在院內拉開架勢，嘗試著‘夢中學來’的那三門樁功。
這些年里，他學的樁功沒有五十也有三十，如今更有千古級天賦加持，上手自然很容易。
"虎形，蟒形，蛇形……這三門樁功看上去只是中乘武功的配套樁功，但實則彼此有著聯系，像是一門上乘樁功被人刻意分開的。"
徐推著樁功，黎淵微微瞇眼，分析著那云霧山主的目的。
"那云霧山主要真是聶仙山的話……這是要考教我嗎？"
虎，蟒，蛇。
黎淵變換樁功，只覺這三門樁功頗為精妙，雖復雜不如兵體勢，但卻相差并不多。
對于如今的他而言，并不難，練成不難，圓滿也不難。
"莫不是要我從這三門樁功里推導出完整的上乘樁功？"
月色中，黎淵緩推樁功，心中轉著念頭。
他對于武功的需求很大，一門送上門的上乘樁功，那自然不會拒之門外。
"呼"
天色將將亮起時，黎淵緩緩收勢，周身微有汗氣。
"要全力修持的話，至多半個月，這三門樁功都能修到大圓滿，少了，或許十天左右？"
黎淵估計著自己的修煉進度。
千古級天賦的加持下只半夜而已，這三門樁功已被他推到了接近小成，這個速度足以讓老韓都瞠目了。
稍稍洗漱了下，黎淵燜著的靈米也已熟了，他吃了大半鍋是，喂了小耗子一些，剩下的則收起來。
"吱吱"
比起時而發神經的小虎崽子，小耗子顯得很溫潤，任由黎淵撫摸。
許是各種丹藥，靈米的滋養，他發現這小家伙的皮毛越發柔順，雖然體型沒變化，體重卻暴增了幾倍，攥在手里，像是捏著個金球。
而且……
"有股草木香味？"
吃飽喝足，擼著鼠，黎淵長出一口氣，心里的些許焦躁被養生的喜悅所覆蓋。
"常言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道爺要是飛升了，肯定帶你一個！"
摸了摸小耗子的腦袋，黎淵推門而出。
天邊，云霞泛紅，四輪大日齊齊躍出云海，耀目的金光照破陰霾，龍虎群山頓時亮了起來。
山崖邊，黎淵俯瞰云海，山中已升起屢屢炊煙，內外門的弟子多的是聞雞起舞的，他隱約還能聽到拳腳破空聲。
"千靈度人碑的事得抓緊了。"
遠眺著山門石匾方位，黎淵微微皺眉，道主都已經歸來了，能不能瞞過大宗師的搜查，他心里也是沒底的。
陸地神仙加上天運玄兵，莫說是他，整個江湖都得抖三抖。
這十幾天里，黎淵在外門嘗試了一次，結果就是龍虎之影再現，門內沸騰，聲勢太大了。
"真要一直這么大聲勢，就得找其他辦法解決千靈度人碑里的神靈了……"
黎淵想起了那兩個不知名神境之主，他之前想著讓那青銅塔主幫忙的，現在，他覺得可以讓云霧山主幫幫忙。
萬一那山主真是他猜測中的聶仙山，說不定他都不需要上交那千靈度人碑呢？
只要‘無意'說起這碑從哪里得來的就行。
"即便不是，也沒什么影響。"
心下有了計較，黎淵舒展眉頭，提溜起鍛造錘，就往純罡峰而去。
比起錘法武功他鑄兵術的進度也不小，距離大圓滿，只差一口親造的神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