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吉普車里，王卓捶著車座子，砰砰作響。
臉色更是難看到極點！
最初時候說鋼鐵產量不足，無法完成任務。
現有的頂多能夠完成一半。
好，他知道國家情況，也明白自己一個勁的要求只會授人以柄，讓人覺得自己無理取鬧。
所以他退了一步，和統籌處的領導說的明情況，可統籌那里也是困難重重。
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遇到困難努力克服了。
他說的上級會想辦法，也只是權宜之計。
可最后，還不是削減任務？
心里罵著統籌處的那幫人不靠譜，卻不能表現出來。
于是在找到郭亮后，將任務數量削減到兩千五百臺。
原本看到郭亮痛快答應，一副歡喜模樣，覺得這次應該穩了吧。
結果呢？
結果到現在為止，機械廠的車間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進行。
每次詢問郭亮的任務進度，對方都是無奈表情。
他們想督促盡快生產，可得到的結果就是困難，這個困難，那個困難。
先是鋼鐵不夠，過兩天又說缺少配套軸承，缺配套輪胎，缺…
最后又搞出來個空調不夠。
好嘛，今天去了，又拿出新的理由，說特殊部件制造的合金不夠！
這他喵的就不能一次性說出來？
還有，好好的車子里裝什么空調？不裝能死人嗎？
還有什么安全測試，還有什么
幾次了，幾次了啊！
前前后后爐避兩個周了，自己幾趟下來，統籌處那里都跑了好幾趟。
搞的領導現在看到他都沒啥好臉色，自己都覺得沒臉見人。
付出這么多，能夠有成果也行啊。
可偏偏成果沒有，任務量還減了一半。
原先的三千輛裝甲車，但現在任務直接減到一千五了！
要是這次再解決不了，這一千五還得打個水分。
要不是他們進不了車間，他真想沖進去看看，到底里面的人在不在干活。
拳頭不斷捶著座子，前排開車的王峰跟副駕駛的趙全一陷入沉默。
在機械廠待的這些天，他們原先的傲氣，原先的自我良好，被一點點的磨沒了。
機械廠并沒有給他們優待，即便是吃飯也是跟工人排隊一起吃，什么小灶之類的，壓根就沒見過。
不僅如此，工作環境也不咋地，周圍吵吵鬧鬧的，就是想趴著睡會兒也不行，更重要的是，那些人忙起來天天加班，他們都不好意思提前走。
這還不如他們以前在外貿那里呢。
至于工作進展，更不用說了。
還大展身手，能在這里干下去就不錯了。
他們是充分認識到機械廠的手段啊！
不用別的，就用內行的事來難為你，他們這些外行就只能干瞪眼。
就在剛才，他們幾個再次去找郭亮。
結果那個狗日的張興華，再次出現了！
狗日的。
不就是個裝甲車嗎？
怎么還用這么多材料？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其他督導組已經有了成果，他們這被上級寄以厚望的卻是一事無成，要是不拿出成績，上面都沒法交代。
于是他們便了解一番。
于是，他們便清楚，先前一個月三千輛的計劃有多不靠譜。
特殊合金材料在國內也是稀缺物資，哪怕是所有資源傾斜，也未必撐得起。
更何況，合金局那邊也不會同意。
人家也是家大業大，別看剛換了老大，但臨危受命執掌合金局的，背景能差到哪去？
現在想來，機械廠是早就研究透徹了啊！
可這不應該是推脫的理由啊。
以前沒有任務的時候，他們就不做了？
借口，一切都是借口！
可這借口偏偏好使。
幾人都被機械廠的手段搞的沒脾氣。
車子里除了后座傳來憤怒的砰砰聲，再沒其他動靜。
“停車！”
突然后面傳來組長的聲音，車子嗤的停在路邊樹下。
引得不少行人看過來！
兩人回頭看著面色鐵青的組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打算跟咱們合作！”
王卓的聲音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這一次，眼皮終于抬起來，面色更加冰冷。
兩人默默點頭。
這點，他們也發覺了。
不然為什么派個主任跟他們打交道？
“所以，我們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了！”
王卓抬起頭，臉上閃過一抹狠厲，“咱們督導組，來機械廠是監督敦促的，不是替他們解決麻煩的！”
“任務，交給他們，完不成，自然有上級懲處！”
“困難，他們自己解決！”
“理由，他們自己去說！”
“我們要做的，就是將任務告訴他們！”
王卓的聲音越說越響亮，神情也在這一刻變得嚴肅，堅強！
車前兩人聽了，都是一震。
先前他們都走入了一個誤區。
那就是將自己代入到機械廠高層中，為了大展拳腳，為了謀取好處，所以處處為機械廠著想。
為此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修改任務計劃。
可現在，他們終于明白。
機械廠壓根就沒把他們當成自己人。
頂多將他們當成交流人員，等這事過后，立馬將他們踢出去。
到時候，他們哪來的自然是哪里去。
雖然想明白這事讓他們心里很不舒服，但眼下這就是事實。
“組長，你說的對，咱們沒必要委曲求全！”
“對，組長，你說怎么辦，我們都聽你的！”
兩人反應過來，然后臉上都是狠色。
“好！”
“既然機械廠沒把咱們當成自己人，那咱們就公事公辦！”
“三千輛！”
王卓伸出三根手指頭，看著兩人，“這是統籌處下達的任務指示！”
“現在，從今天開始，三千輛，一個月，必須完成！”
“咱們做好自己的工作，做好記錄，到時候，看誰著急！”
王卓說完，兩人立馬點頭。
三千輛，以他們這段時間的了解，別說做完了，就是做一半都夠嗆。
尤其是合金局那邊明確表示不會加大供應的情況下，機械廠想要完成任務，做夢吧。
“哼，到時候，完不成任務，上級怪罪下來，看他們怎么辦！”
趙全一更是點頭，“咱們這火早就該燒起來了，讓他們知道咱們督導組不是吃閑飯的！”
“就是，燒起來，燒他個天方地覆，燒…”
司機王峰的話剛說完，然后就感覺車子在晃動。
王峰看了眼后座的王卓，組長這會兒沒有捶后座啊！
然后又踩了踩剎車，也沒事啊。
怎么，就晃動起來了呢？
“不好，地震！”
王卓大聲喊著，三人面色一變。
然后立馬推門準備下車。
可不等三人行動，車外變傳來一陣驚呼，接著就看到一片隱影籠罩下來。
機械廠。
楊小濤跟婁曉娥跑出辦公樓，然后就看著一群人淡定的在那吸煙聊天。
楊小濤走上前，接王國棟的煙頭點燃一根煙，隨后跟眾人聊起來。
“第四次了吧！還沒結束啊！”
王國棟感受著腳底下傳來的律動，吐一口煙。
“可不是嘛，三月底來了一次，加上這次就是四次了！”
陳宮湊過來，“再來兩次，我都習慣了！”
“習慣也得下來啊，咱們可不能粗心大意！”
劉懷民不知何時出現在后面，陳宮聽了回頭看了眼，然后說道，“老劉，我看就你跑出來的最晚。這要說大意，你這可是反面案例啊！”
劉懷民聽了回頭看看，貌似自己身后確實沒別人了。
不過他也不以為意，“就差個簽名，我寫完了再下來，這不也不遲吧！”
聞言眾人翻了個白眼，讓別人急著下來，自己卻是不當回事。
典型的雙標！
等劉懷民點燃煙后，眾人聚在一起，開始閑聊起來。
從幾人的態度上說，幾人對這次突然到來的“熟人”并不太上心。
實在是經歷的多了，眾人已經有了應激反應。
地震過后，該怎么做，怎么跑，誰做什么，干什么，大家心里門清，根本不需要楊小濤他們親力親為。
一切井井有條。
卻又古井無波。
“督導組的事，怎么樣了？”
王國棟看了眼現場，沒看到督導組的人便開口問道。
劉懷民將煙灰彈掉，“這一陣還算是消停吧！”
隨即將這段時間的事情說了下。
督導組那邊，一個郭亮就夠了，而且還游刃有余。
對付這種業外人士，就得用專業的辦法來回擊。
這些事不用他們操心，自然可以將精力放在工作上！
“不過，我看這次也差不多了。”
劉懷民認真說著，“上面的任務交代下來，咱們也不能啥也不做。”
“車間現在攢了多少裝甲車？”
王國棟負責這事，立馬開口，“現在一車間也幫忙生產，如今每天能夠組裝三十輛左右，當然這是資源充足的情況下，而且我們做的都是簡易版的夔牛一型，鋼材厚度都進行了瘦身，反應裝甲這塊沒有安排，但速度動力并沒有減少！”
“如今庫里已經積攢了五百多輛吧，而且這個數字每天都在增加。”
王國棟說完，劉懷民就看向楊小濤，“這樣可以嗎？”
楊小濤點頭，“沒問題，他們要的就是裝甲運輸車，又不用上戰場，武器系統都不需要安裝，省時省力，還能完成任務！”
“再說了，到時候誰想要，咱們再改裝一下，照樣可以用！”
“你把控個度就好，可別讓人家說著你！”
劉懷民囑咐一句，楊小濤點頭。
“眼下還是資源不足，若不然還能做更多。”
尤其是合金的提供，雖然做的是簡易版本的，但發動機可是實打實的沒有半分增減。
特殊合金的大部分就是用在發動機上。
“不過這也夠了，到了月底，湊夠一千輛也能交差了！”
楊小濤自信說著，劉懷民聽了沒覺得什么不對。
三千輛，那是糊弄鬼呢，機械廠就是想做，也得看下游工廠能不能跟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