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們還挖到了一些寶貝?
那可真是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呀!
這便是你們的福分呀,羨慕不得,羨慕不得。
你們這可是挖了多少時日了?怎得從前無有聽到過消息哩?”
“巴圖”紅著臉龐,“漫不經心”的問道,如此說話的時候,還從自己的“褡褳”里頭抓出來了一把肉干,塞到了自己的嘴巴里頭嚼啊嚼的,一雙牛眼睛左右的看,絲毫不見慌亂。
甚至于他“還有閑心”的給長者也塞了一把,順便摸了摸長者的手,試了試長者手的溫度。
長者不疑有他。
握了一把肉干,他有些遺憾的將此物都塞進了自己的衣裳之中說道:“可惜啊,可惜啊,我就像是老了的牛馬,嘴巴里頭也無有幾顆牙了,連這好東西,都塞不進嘴巴里頭。
可憐呦,可憐呦。”
說到了這里,長者繼續抬頭看著“巴圖”,臉上閃過了一絲迷惘,他迷惑說道:“方才我們說到了哪里了?
我有些遺忘了。”
“巴圖”呵呵一笑,放大了聲音說道:“哎,不提這個了。
說正事,說正事!
這是我從廟子里頭拿來的肉干,這村子之中無有了人,我卻得懶得一個人一個人的尋過去了。
你且拿著這些肉干,這是我給你的。
我還要找一個大鍋,給你們熬煮肉粥,這可是你們幾輩子都求不得的福分哩,有肉吃了!”
“巴圖”說話的時候,自然的很,他說道:“這是廟子里面的菩薩知道你們過的苦,特意叫我前來,用廟子里面的肉干給伱們熬粥,叫你們記得廟子的恩情。
所以趕緊去,趕緊去找人。
我在你們這里熬了粥,卻還要去別的地方,不能耽擱了佛爺的事情!快去,快去!不然我用好大的鞭子抽你們!
快去,快去!”
“巴圖”連連快去,將眼前這個瘦小老者——也許無有看上去那么老,轟的他連連退走,那長者聞言,喜不自勝,對著“十方獅子林”的方向潛心叩拜。
“巴圖”亦不阻止,看著他“叩拜”完了,這才揚起頭,十分自得。
見到老者還有些緩慢,他又厲聲說道:“你這個老人,耳朵里面塞了驢毛了!還不趕緊!
我也要叫他們感受了佛爺的慈悲哩!我從那遠遠的,天邊的地方來,為你們帶來了佛爺的好東西,你們今天就要來!
要是不來,我還不給了!”
“巴圖”越說聲音越大,越說越自信,最后更像是說真的也似,一雙牛眼睛瞪著眼前人拍手催促說道:“還不快去,還不快去!”
唬的那老者飛也似的走了。
“巴圖”就看著這老者的背影,都等不及這老者走了,他先是慢步踱步,隨后看到老者背影不見了,大步往廟子之中緩步走。
隨即連步快走。
最后拔腿狂奔!
兩條腿子像是風火輪一樣,直接輪○了,化作了一道車輪,朝著廟子急馳狂奔!
這一下,便是連心中的三分膽氣都散了。
就是一個奪路狂奔!
日頭都快要落下去了,可是“巴圖”甚么都顧不上了。他心中止一個念頭。
“鬧鬼了,鬧鬼了,鬧鬼了。
這些人都被魔女迷了心竅!他們都被惡魔蠱惑了。
菩薩保佑呀,菩薩保佑呀!
叫我回去,叫我回去!我還要給佛爺報信哩!”
從聽到那話兒的第一時間,“巴圖”立刻就徹骨寒涼!這可正是“開了一瓣顱頂骨,十方涼水澆下來”,暫不說這地底下,是否還真的有了好東西,他也不懂甚么伏藏體系,甚么天上的地下的水里的土里的,都是廟子里的。
他止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草原之上的人亦知道的事情。
那挖出來的東西,未必是好東西。
有的時候,草原之中并非是無有好東西,一場白災過后,數十條乃至于更多的人命,就那般悄無聲息的無了。
止人凍殺了,牲畜凍殺了,可是萬一這個部落之中有鐵騎,有鍋碗瓢盆之類,那都是了不得的好東西。
止拿了一件,都“穩賺不賠”。
可這般情形,自從這些東西之上,都可能帶著“厲詭”之后,就此罷休。
這些事情,都是說過了許多遍的場景,故而就算是草原之上有了東西,大家一定會通知到廟子之中。
就連商隊,都會將自己一年的財富,供奉給寺廟,叫寺廟祝福他們明年的安康。
這些人亦一樣。
可是看看眼前的這些人,他們那里還有一點對佛法的敬畏之情?哪里還有一些膽小謹慎的樣子?
遇見了這樣的事情,不是告知于廟子,而是一個村子的人都去挖“寶物”?
甚么“寶物”?
明明是“喪命物”!
越想越怕,越怕跑的越快,越快渾身上下就有力量,也無可得知“巴圖”哪里來的這力氣,他竟然真的一路之上跑了回來!
為了防止自己也被惡魔蠱惑,他哪怕跑的口干舌燥,也不住的朝著自己的大拇指頭上吐唾沫,抹在自己的眼皮子上,叫自己保持清醒,不至于叫那些惡魔迷了心智,跑了一圈再跑回村子里頭去。
大日落下來了,月亮升上來了!那月亮亮啊亮,就好像是一個銀盤子那么大,那么光滑,照的草原上黑的黑,白的白,“巴圖”也顧不得怕鬼了,他腦子之中就是“總法臺”的模樣。
其余甚么,都顧不得想了。
無念之想。
好在他還有菩薩保佑,這一路上的小跑,甚么都無有牽扯到,還真的就被他跑回了廟子外頭,這“草原密法域”的夜晚,當真是“天蒼蒼野茫茫”,止“十方獅子林”這樣的寺廟會點上燈火。在野外分外的顯眼。
止見到了廟子,“巴圖”還是無有泄下一口氣來!他鼓起來了最后的氣力,朝著廟子這邊跑了過來,夜晚的“十方獅子林”,亦是會關上了門,合上了閘,叫人不得進出。
但是滿嘴鐵銹味道的“巴圖”來到廟子外面的時候,這一口氣終于是緩了。
腿早就軟了,壓根就不敢停下。
止一停下,他就會跌倒翻滾成了團子,撞在了廟子大門上。
但是已經剎不住腳了,“巴圖”閉上了眼睛,索性稍微松了一口氣,然后便真個在地上滾了起來。
但是無有料到,他竟然直接從墻上滾了進來。
隨后徐徐的落在了廟子里面。
等到“巴圖”睜開了眼睛,就看到了燈火輝煌的寺廟。
緊接著,“巴圖”就聽到了聲音。
“如何跑的這般慌張?連自己肩膀上的‘酥油燈’都跑的快熄了?
菩薩保佑,一路上無有遇見了甚么要命之物。
來罷,來強巴菩薩大殿。
這一回卻不要跑了。
緩緩走過來,松松筋骨。”
說來亦奇怪,
“巴圖”聽得是“大佛爺”的聲音,渾身立刻輕了些許,連那渾身上下如帶著木枷的疲憊,都減少了許多,他立刻摸蹩著就就來到了強巴菩薩的大殿之外。
整個路上,都無有人阻攔于他。
等到他到了地方,便見到“總法臺大佛爺”站在當中,在他的身邊還站著兩個人,但是“巴圖”根本就不敢細看。
他止是跪在地上,還不須得他說話,他紛亂的思緒就已經將事情都解釋的清楚了,陸峰便止掃了他一眼,就將事情知道的一個齊全。
與其再去深究此物,毋寧于先叫這個僧活下來。 佛爺止叫他溫和的喝水,止見到佛爺將“巴圖”的水囊拿過去,念了幾句咒語。
旋即叫他將其徐徐喝下。
不可嗆到。
“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巴圖”依言行事,止感覺這一口袋子里頭的水,要比蜜水還要甜。
陸峰看著逐漸緩過來的“巴圖”,點頭說道:“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回去罷,止以你的體格,去做一個廚僧,卻有些暴殄天物。
你去尋得真識上師,告訴他我抬舉你做一個護寺武僧!
你這幾天無要出了寺廟,好好的在廟子之中,去了去你身上的氣息。”
離開之前,陸峰還摸了摸他的顱頂。
等到“巴圖”離開,陸峰方才側身微微低頭,以示尊敬,尋常來說,此刻這一座廟子之中,應以他為尊。
——他就是此地的主人。
止在這里,止在此刻,在他的旁邊的,亦無是廟子之中的人!
“烏夏帽子大上師”就在他的身邊。
他一直在這里,不過“巴圖”從始至終,一眼都無有看到在正中坐著的“烏夏帽子大上師”。
他不愿意看到,所以看不到,他的心不清凈,所以看到的雜物亦多,正事卻少。
陸峰以前倒是也“知見障”了,他往日的時候,抬頭就可看到這個,看到那個,便以為所有人都可和他自己一樣,只要佛爺在那里,那他抬手之間,就可見那里的大佛爺。
卻不知道若是尋常修為不夠,便是大佛爺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一眼是空。
就像是方才。
整個“強巴菩薩大殿”之中,其實一共是有“四個人”!
陸峰無有站在了中線上。
真正坐在了中軸線位置的,只有“烏夏帽子大上師”。
陸峰其實是側身站在了旁邊。其實就算是陸峰自己亦無有想到,自己這邊當真是算得上“說曹操,曹操到”。
這邊早上還在想著“烏夏帽子大上師”來為自己授課,下午“烏夏帽子大上師”就到了。
仿佛這偌大的“草原”,在他的面前都不過是一步之遙罷了。
他來尋陸峰,是要開始授課。
為陸峰和其余的幾位佛子,一起好好的講述和傳授完整的,成體系的“蓮花欽造法寺”法脈!
首先,
“烏夏帽子大上師”的授課,無止是單純從“灌頂”開始。
是從陸峰的“根器”出發,是將許多秘密傳承,不同法脈,都授予陸峰。
這可無是單純的“灌頂”就可以的完成的。
在“蓮花欽造法寺”之中,有諸多法脈。
——便是如同“金剛獅子護法尊者”一樣,他們主修的一脈,便是“普賢王如來”的“心燈密續之法”。
所以不像是“扎舉本寺”的“無上瑜伽部”,是先修父續,再修母續,最后行不二續。陸峰想要的“時輪金剛灌頂”,就在這最后的“不二續”之中。
并非如此。
“金剛獅子護法尊者”一脈,直接修持的就是“喜金剛”法。
是從“喜金剛護法”,修持到“喜金剛本尊”的密續路線。
無可說誰對誰不對,都對。
每一種法傳遞下來,都有其原因。
同樣的一位“本尊”,由菩薩傳遞進來,亦是進過了好些個大佛爺的修行路線傳遞下來,所以同樣的法,我們暫且不說殊勝不殊勝,止是修持的方法,就有好幾種。
便是大賢者,亦都會學習好幾種法,隨后從中挑選出來最為適合的法,形成了完整縝密的體系。
現在的問題是,光是在下午的時候,聽了需要學習的“目錄”,陸峰發現,自己要學習的,是一套完整的“寺廟體系”!
這便不是一個兩個法王、賢者教育下來的體系,這是一個偌大寺廟的,甚至一個部派的磅礴體系。
在這樣的體系之下,一個人的力量,陸峰甚至都覺得有些微乎其微的意思。
哪怕陸峰這個樣子,都可以算是“即身成佛”了,但是不夠!
還是不夠!
哪怕現在他是名正言順的“佛子”,哪怕他是有“人皮古卷”的加持,可是陸峰亦說不出“我便一定可學會傳承”的豪言壯語來!
不過叫他現在拒絕,卻是萬萬不能。
好不容易走到了這一步,卻在此處被“烏夏帽子大上師”降服殺頭,卻是“功虧一簣”。
哪怕擁有無盡智慧,但是到底還是執念魔!
陸峰微微嘆息。
事情到了這個程度,陸峰就算是不想要學習,亦不得成,無關貪念,止能順水推舟了,往日不得學習,現在有了學習,卻仿佛是被追著喂的牛羊。
卻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了!
所以剛才廟子之中的事情,“烏夏帽子大上師”是不許陸峰分心的。
這些事情,自然有其余“人”來做。
陸峰都不須得言語,無有提出自己的“建議”,就看到“烏夏帽子大上師”說道:“你這廟子之中的事情,卻無須得你來做。這些天你須得收拾好自己,潛心學習。
外面的事情,就和你無有關系了。”
陸峰雙手合十,恭敬的說:“是!”
“烏夏帽子大上師”方才滿意頷首點頭。
“先上去罷,我自先教了你些許的文字儀軌,都不得在這里。”
特有的法脈,須得在特有的修行之地進行修行。
陸峰依言行事,止他在上去的時候,忽而見到坐著的“烏夏帽子大上師”的念頭之中,忽而生出來了許多寂滅一切的大恐怖。
在這一個又一個的恐怖念頭之中,孕育出來了一尊尊“惡魔”。
這些“惡魔”堆砌在一起,一股生殺之滅的念頭再起。
就在這生殺之念中,陸峰見一位恐怖本尊坐落在這里,將所有“惡魔”俱都殺滅!
隨后化作了實體。
從“生念”之中走出,十分恐怖!
對此,“烏夏帽子大上師”號令這恐怖本尊,指著外面說道:“去!去!去!
去將佛敵之首級帶了回來!”
“烏夏帽子大上師”指著外面,持劍的那物就開始徐徐走出去。
止幾步,其身上“詭韻”濃郁的幾乎要“勾連”起來了“祖師像”中壓制下去的“詭韻”!
二者都要頃刻合一了。
這一下,陸峰已經分不清楚這是“烏夏帽子大上師”收服的“厲詭”,亦或者是他修持的護法道之中,某一位極其恐怖的本尊!
這舉手投足之間,就是“底蘊”。
叫陸峰這個僧人便是看,都看不明白的“本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