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和老僧坐在了一起,一起守夜。止他們守夜,防的并非是這“無人區”之中的“厲詭”。
而是在火邊用繩子綁縛住的這些“佛子”。
誰也無可得知這些“佛子”,是否會在此夜晚,化作“厲詭”。
這火光在風的壓力之下,忽而傾倒,照的周圍的影子都如同是“妖魔鬼怪”一般。
陸峰轉動起來了“念珠”。風兒卷起來了在寺廟旁邊,那些“老僧”們豎立起來的法幡在黑暗之中,卷起又落下。
風卷著沙子拍打在了這寺廟的半塌圮的墻壁上,發出了激烈的拍打聲音,“老僧”再度咳嗽了一下。陸峰看的清楚,這位“老僧”如今衰敗的厲害,便是連后背都佝僂了,不得直起。
“五蘊熾盛之厲詭”在最后的“蓮花欽造法寺”破滅之中出手過。
當時闔寺上下雖然元氣大傷,可是還是有幾個“院”的大佛爺在的。
無止是單單一個“經論院”。
彼時的完整的“大佛爺”俱都無有攔住這“厲詭”,“法王”亦都無力做出些甚么。輪到了這些“執念魔”,自然亦不太濟事。一座云端上的大寺廟的覆滅,豈是那般簡單哩!便是此時的“執念魔”們的大愿望和陸峰想要埋葬“吐蕃古瓶”的“大愿望”仿佛,亦都是擔土建山。
一步有一步的難!
止這一次——這些“執念魔”們開始了傳承之后,便遭受到了如此這般的“打擊”,連“蓮花欽造法寺經論院”的“大執念魔”,亦是承受不得了這般的壓力,到了“第三階次第”之上,這道次之中,一步就是一步的天塹。俱是“第三階次第”的僧人,實力天壤。俱是“第二階次第”的僧人,實力亦有云泥之別。
完整無缺的“大佛爺”,都無有攔住了這“厲詭”。
到了此時,難道這些“執念魔”還能攔得住這“厲詭”不成?
陸峰轉動著自己的念珠,這般事情,他在從那處跳出來之后,見到了這些接應的“老僧”之時,便已經想明白了。止這件事情,還無須得他來擔憂,此刻頂在前面的,便是這些“執念魔”們,他們這些“佛子”事關他們的“執念”,他們是無可放棄了“佛子”。
就仿若此刻。
在修行和睡眠的時刻,這廢棄的寺廟之中,亦是掛著大量的法幡。
“五蘊熾盛之厲詭”會在修行和睡眠之中陡然出現,止如何出現,為何出現,都無從得知。
“便是睡一會時間罷。”
老僧如此說道,“我來守夜罷。”
陸峰搖搖頭說道:“不得睡了。
止一入定,便被不知不覺之間搬運到了別的地方,還須得自己尋回來,走上半夜的路程。并且那黃泥腳印,總是出現在了這廟子之外,也應是來尋我的。我被‘厲詭’盯上了。”
陸峰解釋說道,這便是他們“逃脫了”“討命詭”之后,遇見的余波了。
止奇怪的是,這“厲詭”應是最后留在了那里的那位“佛子”!止他體內的“兩尊厲詭護法”,其實俱都是一絲氣息,到了最后的時刻,亦是滅除了。
這“佛子”對于陸峰,無有甚么惡意,止是想要將他帶回去。
且古怪的是,在無有來到了這廢棄寺廟的時候,每一次陸峰都無有察覺,就被帶走。
止這就已經足夠可怕了——還有便是,陸峰思考這“厲詭”如此糾纏自己,一可能是應自己身上亦殘留一二“詭韻”,二是應二者之間其實早就已經有了“因果”——那便是自己身上的“寧昌當”。
他是“鋪子”的掌柜。
“鋪子”,屬于“討命詭”下面的一部分,“討命詭”最后的形態,便是那九座“神牌”。從上往下,“當鋪”就是這個“厲詭”的“表”,而“神牌”就是“里”。陸峰亦清楚,并非是止有他被拉進了“詭韻”之中。
止是路上無有遇見了其余的僧人而已。
如今“因果”加身,但是亦無須得太擔心。
蓋因出來的時候,陸峰已經想清楚了,“討命詭”元氣大傷,無論如何,這“討命詭”是泄露出來了最為重要的兩物,一件是被陸峰的“人皮古卷”吸收了,另外一件則是進入了“陸道人”的肚子之中,失去了此中二物,就像是僧侶在修行的時候,無有了菩提心和慈悲心。
是成不得事的。
故此止是有一只“厲詭”每一天在陸峰“失去了知覺”的時候,“虎視眈眈”。
尋找機會抗走陸峰。
這一點陸峰須得擔心,卻不須得這般擔心。
“有我在,他們過不來的。
這一處地面,亦有些說法,否則我們亦不會將你們帶到了這里來。”
那“老僧”慢吞吞的解釋說道。“先暫且忍耐罷,等到了‘大佛爺’回來,事情便有所轉回。”
“是。”
陸峰回應道,他坐在了“老僧”的旁邊,開始轉動起來了“念珠”了。
他就在此處開始了修行,便是要看看這“厲詭”,是否可在寺廟之中,在“老僧”的眼皮子底下,將其抗走。
至于其余的事情,陸峰亦是能操心的操心,不得操心的,不放在心上。
首先是不虞得擔心“陸道人”。
“陸道人”多出來了“儺面”之中“老君真性”的“意”,自然是多了一股子的神異,遇見了事情,走的飛快。并且他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這卻也是陸峰化身的最主要原因,“陰山”那邊的事情,便牽扯在了“陸道人”身上即可。
其實陸峰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瓶子”之中的“老道人”。
“老道人”在他進入了此間的時候,還有言語,可是真個到了后頭,便一語不發,更是在血雨之中,便是連叫不叫不喘氣了。
出來之后,陸峰去看這“瓶子”,“瓶子”尚在,那依附了此物的“老道人”,理應還在。
可是便是陸峰一雙佛眼,俱都看不見他之所在。
是這血雨的稀奇,還是“老道人”和“討命詭”之間,也有些干系哩?
轉動念珠之間,這些念頭從陸峰的心頭掃過。
陸峰的菩提心宛若是一道明鏡一樣。
開始了自己今天晚上的修行。
在他體內的“詭韻”,被他一點一點的拔除!隨著這些“詭韻”的“拔除”,陸峰的“法性界”之中,熱浪翻涌。
淤積的慈悲有了。
燃燒的智慧有了。
護法的決心和行動俱有了。
那緣何修行能不快哩?
“不動明王心咒”便響動在此間,布施慈悲,智慧火海之中,再生一尊“護法神”。
無止是陸峰的“不動明王尊”,便是另外的“喜金剛護法道”之中的“寶帳怙主”,亦是如此。
“護法道”和“不動明王尊”的誓言之中,都有護衛佛法之大誓愿,助人成佛之大誓愿,在這般的誓愿之下,陸峰如此的行動,卻正合此中道義,順應護法。
這些時日,陸峰所見,雖然十分危險,但是亦是護衛佛法之中所遇見的“障礙”罷了。
護衛佛法,就應如此。
對抗“佛敵”,降服“佛敵”,拱衛“正道”!
智慧火海翻騰之中,“龍王厲詭相”,“夜叉厲詭相”護法自然便在,隨后便到了“虎頭牛身大力王護法尊”了。
止這一次這“護法尊”,倒是無須得某一位菩薩以“意”入住其中。
這位“護法尊”便是以“大力”聞名。
止在這樣的修持之中,陸峰自己在火光之中,卻逐漸想象自己正在照著鏡子,在鏡子之中,便是完全無缺的“不動明王尊”,自己和“不動明王尊”,一般無二,隨著和這“完全無缺”的“不動明王尊”相仿佛,陸峰自己身上的“瓷器般的傷痕”,亦是在徐徐的恢復。
同樣精進的還有“寶帳怙主密續”,止這一番“寶帳怙主密續”還須得修持的話,就需要還有一位“的金剛上師”為他灌頂學習。
就如此,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陸峰睜開了眼睛,“無人區”的清晨,冷的徹骨,便是呼吸之間,都冷的人鼻腔疼,好在陸峰卻無須得擔心這件事情了,修行“拙火定”有成的人,亦都無須得擔心這樣的寒冷。地上躺著的那幾位“佛子”,看似被凍得硬邦邦,實則無有大礙。
止是臉上掛了霜罷了。
止他們無要化作了“厲詭”,這般的寒冷對于這些修行有成的“佛子”來說,連一點風霜都無算。
火滅了。
陸峰起來,繼續外出去尋找了些牛糞。
這幾天,陸峰的損傷亦好彌補,特別是“智慧資糧”的加持,叫陸峰吃驚。特別是那“討命詭”之中的“智慧資糧”,整整六百七十二年!止這些年月無是陸峰最歡喜的,最叫陸峰歡喜的是“人皮古卷”的變化。
在吃掉了一些“討命詭”之后,陸峰見到那一張“人皮古卷”無但是多了一些柔韌,并且在那花紋之中,陸峰得見了一些仿佛是“紙張水印”一般之物,其中自有奧妙,便是陸峰無有學過,可是看到之后,仔細的端詳。
亦有發現。
并非是同一種體系,但是亦無是“看天書”。止須得花費些時日,也可有所得。
陸峰行在路上,一邊思索這些“水印文字”,另外一邊,腳下卻穩當的很。一步一步,走的威武。
此地是“無人區”,卻古怪的有了諸多的野馬群,野牛群,還有狼群。
陸峰和它們井水不犯河水。它們便是有些莽撞的過來,陸峰的曈昽之中,止須得出現“龍王厲詭相”之虛影,就將它們嚇唬的回去。
這些“野獸群”后頭,亦有些“東西”存在,陸峰轉動著自己虎口的念珠,行走在了小河旁邊,他的念頭和這小河一樣,無止斷的想到了“圓廣”佛子的言語。
——“圓廣”佛子亦蘇醒了,止十分不好,便是連門都不得出。
便是按照“圓廣”佛子所言語,“扎舉本寺”的“法王”在明年新年之前會“圓寂”。此消息之重要,更在其余之上。
這是“草原”之上最大的大事了。
“扎舉本寺主持法王”的“圓寂”,會導致整個“草原”上勢力一起動作,會導致一種權力的“失衡”。
哪怕是有“長老團”在“主持法王”無能主持廟子的時候,代替“法王”,止目前看來,“法王”就是“法王”,他是無可替代的,起碼在于“草原”來看,無論誰是“法王”,“法王”亦是無可替代的,陸峰無有用自己的心去揣摩“法王”之心思的打算。
那樣亦無過于是將他將自己的心,投射在了另外一個叫做“法王”的“虛假身軀”之中。
其實這樣的舉動,更像是“我若是法王,我會如何”。
陸峰不揣測,便是應他知道的和“法王”知道的諸般事情,都有差異,但是他知道這個空余的時間,“草原”之上一定會發生諸多事情。
這個“混亂”,會從“寺廟閉門”持續到“寺廟開門”,“佛子回寺”之后的塵埃落定。
再具體一點,陸峰也并不知曉了。
“扎舉本寺”尋找“轉世佛子”,本身就是“密”。“這個密”,止那些“長老團”的“大佛爺”方才可知道,但是“主持法王”圓寂的那幾天時間之中,至少三天,整座寺廟都是“內外隔絕”的。便是有各地的勢力代言人前來,進入寺廟之中。
這個過程,有進無出。
直到整個寺廟之中,選出來了“轉世佛子”在甚么地方,才會放出一隊人馬,尋找到“轉世佛子”所在,將其帶回來。
這個過程,可能是旬月,亦可能是月余。
更多的可能,不在常理的判斷之外。
等到新的“佛子”回來之后,寺廟的大門才會重新開啟,寺廟之中的人方才可以自由流通,這個過程,少說亦要三十天。莫要小看了這“三十天”,一般情形下,“三十天”甚么事情都做不成,可是若是真的有人,有“厲詭”趁著這個時機出來,一天,一個時辰,都是一座村莊的覆滅,便是說是二十年一代人,將人像是“種子”一樣潑灑下來,可是那前頭的人去了就是無了。
可就算是陸峰將四十八護法尊都修持下來,他在“不動明王尊”,起碼是“老僧阿康”的“不動明王尊”為他“灌頂”的這“密續傳承”修持到頂了。
應自己的“秘密本尊”,“老僧阿康”,亦無有傳承到“最高密”,所以后續須得他自己補足,可是要自己補足,要么是繼續承擔了“烏夏帽子大佛爺”的“法脈傳承”,自己成為最高的,直面“蓮花欽造法寺”的因果。要么是去“那多達日大雪山”上去修持“法主”的“龍欽寧提”。
無論哪一個,飯都不好吃。
陸峰看了看體內脈輪之中“淤積”的“慈悲韻”,還有“人皮古卷”的“智慧資糧”,將自己“褡褳”之中的“干糞”拾掇了回去,再探探口風。
回去的路上,陸峰又見到了“黃泥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