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天已經是有些黑了,那風繼續呼呼的刮。陸峰伸出來了自己的手指,四指寬的地方,大日就快要落下,看起來這大日還算是高遠,可是真要是到了此時,時間走的飛快,一個不小心,天就黑了。
至于這一雙腳印。
那“黃泥”的主人亦已然是回去了。
不見蹤跡。
陸峰站在了此間,雙腳并立在那里,朝著外頭看,就可以看到,此間是一個微微攏起來的土堆,順著此地往過去看,便可以看見已經成為廢墟的“寺廟”,昨天晚上,這“黃泥”的主人就在此處,抻長了脖子往那廟子里頭看。
“倒是長情的很。”
陸峰說道。
也是順著此間,站在此地來看,這一條他走出來的路,像是一道彎曲的腸子,又像是一條脊骨。那廢墟的寺廟是頭,這兩旁的荒野,卻是身子的兩部分,如此看來,此方地界,卻仿佛是被片開成為兩扇的人。一扇在左邊,一扇在右邊。
便是陸峰,都開始細細的思索,尋找念頭,他這血腥蠻荒的念頭,是從何處而來。
是陡然而生的念頭,是和他早些年間的遭遇相關,無是受到了“詭韻”影響。
便是找到了這個念頭,陸峰方才滿意。微微搖頭,回到了寺廟之中。
在寺廟的門口,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巴音蓮花圖”。
這位殊勝佛子面色不好看,主要是唇色暗淡,看上去不精神的很。止這一位佛子也有意思,在“考學”之間失敗了一次之后,如今便是“脫胎換骨”。
他見到了陸峰,雖然身體亦不好的很,還是對著陸峰說道:“‘永真’師兄,你回來了。
還無有謝過‘永真’師兄的救命之恩哩。”
陸峰將“褡褳”之中的“干牛糞”放在了另外一堆牛糞之上說道:“無須得謝過了我,到了那個時候,便是我們,俱都是菩薩的風馬使者。
如何能菩薩的風馬使者折在了那處。
——若是我不救護得諸位,便是菩薩也叫我腸穿肚爛哩。”
陸峰說的自然,“巴音蓮花圖”無有應答,來幫助陸峰。兩人一起做活的時候,陸峰問道:“其余的佛子,現今都如何了?有無化作‘厲詭’的?”
“都無有,止許多佛子,至今無有醒來,止看起來還是好的,再多些時日罷,多些時日,他們應都可以醒來了。”
“巴音蓮花圖”說道。
二人在說話之間,便聽到了“莎莎莎”的聲音。
不須得抬頭,就知道那“老僧”吃力的將那些“佛子”朝著尚且無有塌陷的,唯一的屋舍之中拖動。
見到了那“老僧”吃力的,喘息的樣子——宛若是耕瘦田的老牛,止見到了他的樣子,陸峰便知曉“烏夏帽子大佛爺”在那邊的情況,并不見得樂觀,甚至可以說是“節節敗退”,這“五蘊熾盛之厲詭”,已然是無有遮擋的附加在了這些“執念魔”身上,顯示出諸多不妙之處。
若是“烏夏帽子大佛爺”那邊,還是無有妥善處置了那間事情,那不久之后,陸峰就可看到這里的諸位“執念魔”,俱都坐化在此處。
甚至都說不得“圓寂”。
陸峰無有見過一位真正自然“圓寂”的“執念魔”,故而這些“執念魔”最后如何,是否會化作“厲詭”,陸峰亦不清晰,止到了那時,便是陸峰,都須得提前離開,亦或者是做好降魔的手段,想來這些“執念魔”會理解他們。
“巴音蓮花圖”望著那間的事情,上前幫忙。
他精壯的好像是一頭發情的野牦牛,充滿了攻擊性。
輕易的就將這些“佛子”拖走。
那“老僧”顫顫巍巍的跟在后頭。
都無有使用甚么神通,當然,渾身上下便是如同野牦牛一樣的力氣,又何嘗無是一種神通哩?止無有差役詭神罷了。
陸峰左右也無事,亦一時之間出不去。
——這些“執念魔”便不許他們出去,陸峰尋找了一個“避風”的地方坐下,收拾完整了地方。防止他坐下之后,一陣風出來,吹得哪里的大石頭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雖然無礙,但是不雅。
至于“障礙魔”,陸峰倒是無須得擔心,自然是有“護法神”為他護法。
兩尊“厲詭護法神”在哩,都不須得擔心了這件事情。
止坐在了此處,陸峰轉動“念珠”之間,自然入定。
在他的“脈輪”之中,那些“淤積”起來的“慈悲韻”被他的“智慧”燒的好像是鉛汞一般,稠密的開始流動了起來,在陸峰的背后,“佛輪”開始徐徐轉動。
他的“眉心輪”開始轉動之之后,連帶著開始推動了他背后的“佛輪”。
若有若無的“密咒”,出現在了陸峰的身邊。
陸峰發出了三聲密咒,每一聲,自然都會震動中脈,脈輪,帶動全身的“智慧”轉動,那“大力王”徐徐的從另外一座大青石上展現出來,便是先出來了筋膜,骨骼,從無到有的展現出來了自己的模樣,一層一層的皮毛穿上,卻是先有了頭上的“虎頭”。
在那身上,卻出現了牛的皮毛,一層一層的覆蓋。
每一層筋骨肌肉上,都展現出來了佛法的大偉力!
陸峰陡然睜開了眼睛,便是在他的眼神之中,出現了諸般顏色,三尊“厲詭護法”俱都在其間。他徐徐朝著外面看了過去,就看到一個“雙腳都是黃泥巴”的“佛子”,出現在了遠處。他的身上,一半臉俱都化作了“龍王詭臉”,另外在他的側面,則是“夜叉詭臉”!
至于正面,則是他正常的面龐,他那正常的面龐看著陸峰,陸峰盯著那遠處的“人”,站了起來,一時之間,那“佛子”體內的另外兩處“厲詭”,開始鼓動了他起來,這“佛子”掙扎了一二,緊接著轉身就走,陸峰二話不說,立刻拔腿就追。
三兩步追上了這“黃泥人佛子”,一腳踏在了他的身上,渾身上下使無上力勁。那“黃泥佛子”身上的面皮不斷的脫落,隨即身上的“黃泥”亦是如此,止那底下的“詭韻”,卻叫陸峰都有些壓制不住!
止如此,陸峰的瞳孔之中,那“夜叉厲詭”陡然擴大,陸峰念誦密咒,化作千萬山重。
“南么,
三曼多勃馱喃
怯那也,
畔惹,
婆娑吒也
莎訶。”
此一番下去,他臉上的這些“黃泥巴”退去的更快了,止到了最后,卻是三張臉止剩下來了一張。
卻是一張“富貴”臉。
隱藏在所有的臉之后,止隨著陸峰如此的壓制,其余的“偽裝”卻已經不成樣子了,露出來了其真實的模樣,止這個面像一出,就連陸峰這個稍微學過相面之人,都可看出,此人是“大福來財”之相貌。
是一個“有福之人”。
甚至于太過于“福緣深厚”,有些旁人說的“佛相”!
那一張圓潤光滑的臉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陸峰,目光之中卻是一片混沌,無善無惡。
陸峰盯著這一張臉,那臉亦不說話。
二人看似是要僵持下去,止見到了陸峰吐出來了的“摧滅咒”,那“福相”之“人”立刻說道:“且住,且住,我有話要和你說。”
那寺廟外頭無有人了。
其余“佛子”,“老僧”見到了“永真”在外面,自然無有可能去打擾了“永真”佛子的修行。
諸位佛子之中,除了那位無有過來的“呼圖克圖”,便是“永真”佛子了最為修行高深了。就是這將人從外頭抬到里頭的不大時間,這“無人區”的天就已經變成了深藍色,風更加狂悖了,亂吼亂叫。
“巴音蓮花圖”將這些“佛子”都帶到了那無有崩塌的“大殿”之中,幾級階梯,如今都快要成了一個小的“坡子”了。
這“大殿”在這個廟子之中,原先應是被當做了后殿,無論最先是有幾根柱子,現在只有兩根柱子了,連門都止剩下來一半,還有些搖搖欲墜的意思。
一旦進去,就可看見這上面,甚么都無有。
就連墻壁上的“壁畫”,也都斑駁的不成樣子,根本就看不清楚這上面曾經畫著的是甚么。
整個“大殿”哪怕是透風的,還是布滿了一種古怪難聞的味道。
老僧們無可得知是從甚么地方找到了“繡著唐卡圖案”的毯子,掛在四周。
形成了一個空蕩有些大的“帳篷”。
在此間,“火塘”之中永遠都燃燒著微弱的“火光”!在這火光之中,不斷的有“老僧”會按照時間,朝著里頭丟入了“藥材”,叫這“火塘”之中充滿了古怪的味道,逸散出來。
這種“味道”,應和掛起來毛毯一樣,都是叫這里的這些“僧人”,無至于化作“厲詭”的手段。
還有老僧不住的在念咒,念咒的時間太長,在他的兩嘴唇旁邊,都要已經產生出來了白色沫子,除此之外,這“大殿”之中還值得一看的,就是還剩下來的兩根柱子之上,密密麻麻的貼著“咒輪”。
從下到上俱都已經貼滿了,給人帶來了一種壓抑的感覺。
這“咒輪”往上,就可看見上頭破開的頂層。風呼呼的朝著里頭灌,好在也不虞擔心在此處凍死了這些人,大家都是皮實的“牛馬”。
“過來罷,將他放在了此間,靠近了火源的地方,叫他們的頭靠著火塘那邊。”
那坐在了“火塘”旁邊,看起來像是守灶人的“老僧”,擺手叫“巴音蓮花圖”將新來的“僧人”帶到了“火塘”旁邊。
“巴音蓮花圖”自然依言照做。
在不遠處,有“佛子”無力的靠在了柱子上,緊緊地閉上了唇嘴。
他的“唇嘴”發紫,見到“巴音蓮花圖”,這“佛子”——他是“圓癡”佛子,暫時壓制下去了自己身上的“厲詭”,止還是須得時時維護,他看著“巴音蓮花圖”,緩慢說道:“外頭如何了?”
“巴音蓮花圖”來到了他的身邊,坐在了他的身邊說道:“外頭應是無有大礙了,‘永真’師兄已經大好了,便是在外面護法。
有‘永真’師兄在,外頭無會有事的。”
“我說的無是這些,你知道的。”
“圓癡”佛子不疾不徐的說道,他雖然有些氣短,但是言語清晰。
他一針見血的說道:“我說的是烏夏帽子大佛爺,烏夏帽子大佛爺如何了?”
“巴音蓮花圖”回應說道:“這我卻無可得知。此處的其余‘金剛護法’們,無有說出來些事端?關于大佛爺的事情,他們心里清楚。”
“便是如此,才叫我心中不安。”
“圓癡”佛子說道,他看著這些“老僧”說道:“你道我如何敢于如此,在此間如此說話么?”
“巴音蓮花圖”說道:“知道。他們已經聽不得了,耳背。”
“是啊,是啊。”
“圓癡”佛子說道,“這便是最大的疑問了。便是我到了后頭,到了快要圓寂的時候,亦無可能如此模樣。
這個模樣就是業力纏身,卻連自己的一身神通本事都被污了的情形,他們的這個樣子,無止是耳背,便是在身上其余地方,都和年老的牛馬無有兩樣。
老的不得行了。
這一番情形,自然是受到了業力反噬,詭韻纏身!他們如此,那其余之人哩?”
“圓癡”佛子又到了這里。
有些吃力的將自己再度朝著柱子之上靠了靠,防止自己無力的倒下來。
方才說道:“便是這些‘金剛上師’,‘金剛護法’都如此,大佛爺不見蹤跡。
那我們能如何哩?
我是受到了‘灌頂’,如今卻逃脫不得,亦無有心思逃脫。
止就算是不提這一件事情,便是那件事情——”
就算是他知道這些“老僧”都聽不得這些暗語,“圓癡”佛子還是小心意的放低了自己的聲音說道:“‘圓廣’佛子”告知于我們的那些事情。”
——說到了“圓廣”,“圓廣”佛子在另外一個柱子邊靠著,聽到了話語,他朝著此方看了一眼,卻無有阻止他們談話。
他閉目,無人可知他的這心思是甚么。
“圓癡”佛子說道:“那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到時候,動亂定起。
今日不同往日。
便是以往的定例,在此刻都無有了著落,我早就聽聞,汗王家族早就對于札薩克,章京家族不滿,若是那件事情以前,還無有厘清了這幾大家族之間的事情,那么再過一些時日,便是我們,也難以逃脫兵災。”
“巴音蓮花圖”聞言,沉默了許久才說道:“這無是我們須得考慮的事情。”
“那甚么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
“圓癡”佛子說道,止這句話說話,外面的風無止是過的更加的喧囂,更重要的是,在此風中,還多出來了諸多的“潮濕之意”!“圓癡”佛子和“巴音蓮花圖”都抬頭,忽而一道閃電從天滑落,狠狠地擊打在了他們這“大殿”的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