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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瞬間熱鬧起來。
貢院外。
朱棣、徐妙云為丘福、朱能送行。
臨行前,朱棣拿出三本書,遞給丘福朱能,“二哥、三哥這是我自己編寫的兵書……”
從草原回來后,他就有一種強烈動手總結的沖動。
許是以前養成的習慣吧。
每次演習、或執行任務回來,總結經驗是必不可少的過程。
起初,他就是總結此番騎兵作戰的一些經驗教訓,寫著寫著,就越寫越大。
就在他為此猶豫,糾結之際,妙云建議他,何不結合讀過的各種兵法,把各種感悟、體會都寫進去。
于是就有了這本書。
雖然只有三四十頁吧。
但包含的內容挺多的。
他結合了讀過的各種兵法、實戰經驗、大明兵器現狀。
朱能、丘福好奇接過,翻看同時,認真聽朱棣闡述。
翻開書的第一頁,是綱目:從束伍、舉耳目、習手足、試比較、學陣營、操行營、扎野營、臨實戰、練膽氣、又守哨、終練將……
“前半部分,是這回帶著兄弟們,觀察兄弟們作息、臨戰的一些內容,后半部分,則是一些領兵、練兵、作戰的想法……”
“大遼河衛火器配置不多,但我預感,未來,咱們大明軍中,火器配置一定會增加,火器與傳統冷兵器如何結合,如何使用,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我在里面提了一些想法,你們可以試著讓將士們操練,臨戰驗證一下,要是不適用就舍棄……”
要是合適就采納。
畢竟,他對大明軍隊了解的也不算特別深。
“總之,就是讓張老大和你們,試一試,并且總結完善,如果能成的話,就以你們的名義,上奏朝廷。”
明軍缺乏一種,統一的步兵、騎兵操典。
歷代兵法大家們,留下的兵書,又多是抽象歸納戰爭之大道,多推崇啟發式教育,使人去迷,使人去悟。
越是牛人,就越不屑于將繁密如葉的‘術’鋪陳開來指點。
其實不止兵法大家。
這兩年,他看了很多書。
每本書,都是云遮霧繞。
啟發式教育沒錯,啟發式教育才能培養出真正的大德大賢大才。
但走的太超前了。
且不能只講道,而不屑于術。
用后世話來說,道就是基礎科學,術相當于應用科學。
大多數人,其實都是中平之姿,搞不懂繁復高深的道。
但基本都能掌握術!
運用術!
中原文明崇尚高深的道,有能力的人,都去追求高深的道,寫一些云遮霧繞,有關道的智慧。
卻不屑于化道為術。
這恐怕也是中原文明,最終落得一個泛泛之談的原因之一。
他編寫的這本簡易操典,就是專注于兵法中的術。
朱能、丘福合上書,相互對視,眼中驚訝一閃而逝。
雖然只看了幾頁。
但以他們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老四這本書的價值。
普通低級將領,乃至士卒,都能看懂!
軍隊士卒、低級將領整體素質的提升,帶來的好處,不言而喻。
整體戰斗力成倍的提升!
當然,里面具體的‘術’是否適用軍隊,還需要驗證。
但老四這個想法,價值很大!
朱能笑著錘了朱棣一拳,“行啊老四,你考秀才真是浪費,什么時候,你領著兄弟們,酣暢淋漓的打一仗。”
朱棣笑笑。
或許還真有機會。
父皇已經決定,未來讓大哥做統帥。
發起一次滅元之戰。
泰山說過,彼時幾乎要集中大明所有的強將。
大概率,他會參加。
“應該會有機會的。”朱棣笑笑,至于這件事,還處于高度保密中,就不說了。
畢竟涉及大哥,有些敏感。
“對了。”朱棣想到了什么,詢問:“這次回來,你們有沒有去拜見我大哥?”
“見了見了,前天回來時,就去過了。”朱能搶先回答。
其實沒見。
他們是朝廷的將領,效忠的是皇帝,回來按照流程,去大都督府報備就可以了。
至于太子。
去也行,不去也可以。
他和丘老二都商量好了,鬼老四將來要是想爭一爭那個位置,就舍命陪君子。
太子的恩情,還是不接受了。
免得往后這糊涂賬算不清。
他們對陛下是忠、對老四是義,太子,只要不接觸,就無任何牽扯了。
雙方寒暄片刻。
丘福天才一住言情小說s23us、朱能動身啟程。
兩人騎馬走出朱棣視線后,回頭看了眼。
朱能嘆了口氣,“通過昨天接觸陛下,從陛下話中不難聽出,在陛下的設想中,太子繼承皇位,鬼老四做大明柱石靠山,擎天支柱,也不知,太子能不能容得下鬼老四。”
容得下最好。
容不下……
丘福平靜道:“容不下,咱們就陪鬼老四清君側。”
他們清君側,就是忠于陛下。
因為太子容不下老四,就是違背了陛下設想!
隨后。
小夫妻兩就開始帶著孩子們,去金陵城玩,以及買了一些學習所需的東西。
午后。
金陵南門。
孩子們作別朱棣、徐妙云后,紛紛上了板車。
八叔笑著說:“四郎,這一路太太平平的,不用麻煩周浪兄弟了。”
朱棣笑道:“八叔,今天你們肯定趕不回村里,讓周浪跟著,到了江寧縣,他是地頭蛇,讓他安排你們,我放心。”
“八叔,我還想趁機假公濟私,回家看看,燕王的規矩很多的,要不是朱先生開口,我可沒這次回家機會。”周浪笑著幫腔。
八叔信以為真,隨即點頭應下了。
“師傅、師娘……”
馬車啟動后,皮孩子們大喊著招手。
朱棣、徐妙云笑著招手回應。
直到車隊從視線中消失,兩人才抱著兩個小家伙,一起上了馬車。
毛老六瞥了眼坐到另一側車轅的蔣進忠,沒好氣道:“你不是考察鄉土村社嗎?而且楊榮都跟著去村里了,你怎么不去!”
少爺身邊有他一個就夠了!
當縣令時,蔣胖子大小是個官兒。
還要點臉。
現在不擔任官職。
本性完全暴露。
臉皮太厚了。
就聽到少爺、少夫人要陪著娘娘去青田,就死皮賴臉要留下來,跟著去青田。
“老六啊,我馬上就要回老家了,就是想在朱先生身邊多待幾天,你不要這么小氣噻……”
毛老六肩頭顫了顫,余光瞥視,一只肥膩的手,搭在肩頭……
唇角抽抽。
遇到這么個不要臉的。
他能怎么辦?
“把你的手拿開!”
馬車內。
朱棣、徐妙云聽到外面兩活寶斗嘴,不由相視一笑。
徐妙云湊近,淺笑低語,“你招的爛桃花,很奇特,不是女的,都是男的……”
什么意思!
徐大丫!
朱棣好氣又好笑瞪視。
對視一會兒,徐妙云終于忍不住,額頭抵在朱棣肩頭,偷笑。
徐妙云偷笑了一路。
“站住!”
某刻,外面突兀聲響起時,馬車突然停住。
朱棣、徐妙云微微皺眉時。
毛老六生氣的聲音響起,“耿瑄,你找打是不是!”
朱棣撩起簾子。
就見朱紫巷口,一錦衣孩子張開雙臂擋在馬車前面,毛老六揮鞭嚇唬,都不為所動。
這少年,就是被春曉教訓的耿家幼子。
朱棣目光環視,街巷兩側,很多看熱鬧的大人孩子,微微皺眉,“六叔,怎么了?”
耿瑄正和毛老六瞪眼,聞聲,看去……
眼睛一亮,就往朱棣一側車窗沖去。
沖到前面時,整了整衣服,鄭重一拜:“耿瑄拜見先生!”
“耿瑄稱呼朱四郎什么?”
“先生?”
“他不是找朱四郎麻煩?”
看熱鬧的大人們都被耿瑄搞蒙了,紛紛議論。
朱棣也蒙了,轉頭和徐妙云對視。
然后,夫妻二人齊齊看向車外站著的耿瑄。
朱棣好笑道:“別胡亂攀關系,我不是你先生。”
還以為這毛頭小子是來找麻煩的,沒想到,開口就亂攀關系。
“怎么沒關系。”耿瑄站直后,信誓旦旦說道:“蘇春曉是我媳婦,朱解元是我媳婦的先生,我稱呼你先生,合情又合理。”
朱棣臉唰一下變冷,“耿瑄,我不管是誰指使你,你一個孩子,我不跟你計較,告訴你背后的人,有什么沖我來,如果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毀我學生清譽,別怪我不客氣,就是你父親長興侯,他也不夠格!”
一剎那,周圍聽到朱棣這番話的所有人。
不約而同,感覺渾身冰涼。
耿瑄承受的壓力更大。
臉剎那蒼白,額頭泌出冷汗。
這就是朱四郎嗎?
朱四郎此時的眼神太冷了!
他只想逃,可兩只腳卻動彈不了。
而且逃了,朱四郎肯定更看不起他。
更不會同意,他將來娶蘇春曉。
不能讓朱四郎看不起!
耿瑄鼓足勇氣,眼神顫抖和朱棣對視,結結巴巴道:“先生……我……我真的認定蘇春曉了!沒人指使我!”
沒人指使?
徐妙云不由錯愕。
朱棣眉頭微皺,氣勢收斂一些,冷冷問:“你才多大,你喜歡春曉什么?你懂什么是喜歡?”
隨著朱棣氣勢收斂,耿瑄感覺渾身輕松。
聞言,頓感備受侮辱,用手比劃著,激動道:“我都八歲了,再過幾年就能娶媳婦了,我就是喜歡蘇春曉那股子‘潑辣’勁兒!”
這幾天,他總能想到蘇春曉,抬手把胳膊懟向他,咄咄逼人的樣子。
他感覺,這就是喜歡。
可母親警告他,讓他別接近朱四郎和朱四郎的學生。
他才不管。
所以聽聞朱四郎要回徐府,他才會在這里攔車。
徐妙云見耿瑄竟然敢在朱棣面前,張牙舞爪表達意見,不由被逗笑,故意說道:“我們春曉是村里孩子。”
“妙云阿姐。”耿瑄頓時變臉,討好笑道:“阿姐,我不在乎門當戶對,反正我也不是家里長子。”
朱棣扭頭瞪了眼。
徐妙云視而不見,繼續笑道:“可我們春曉是學醫的,將來還要坐診行醫,不可能待在你家的宅子里,一輩子哪兒都不去……”
“我跟著,她去哪兒,我就跟著去哪兒!”耿瑄拍著胸脯震天響。
“你可以,但嬸子接受嗎?嬸子責罵我們春曉,怎么辦?”
嘿嘿……
耿瑄頓時自信笑了,“妙云阿姐,這我有經驗,我娘為難春曉,我就把春曉支走,讓我娘罵我,然后我就去哄春曉,我爹就總這么干,我都學會了!”
朱棣唇角抽抽。
耿炳文知道,他兒子,這么賣他嗎?
耿炳文的防守大師稱號,是不是就是家庭矛盾歷練出來的?
徐妙云也被逗笑。
耿瑄見徐妙云笑了,忙順桿子爬,笑著詢問:“妙云阿姐,我是不是通過考驗了,以后是不是也能跟著春曉,稱呼你師娘了?”
“想什么美事。”徐妙云笑著放下簾子,吩咐:“六叔,我們走。”
毛老六忍笑瞥了眼耿瑄,輕輕抽了抽馬。
耿瑄呆呆看著馬車走遠,回神,大喊:“妙云阿姐、姐夫,我不會放棄的,我就認定蘇春曉了!這聲師傅、師娘我叫定……啊!”
“娘、娘,輕點輕點,我耳朵都掉了,我真的就認定蘇春曉了,不然我打一輩子光棍……”
“給我回家!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娘,耿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朱棣、徐妙云聽到后面的聲音,撩起簾子。
就見耿母,揪著耿瑄耳朵,氣呼呼往耿府走。
徐妙云笑了,低聲道:“應該是耿瑄個人行為,不是受人指使。”
她問的三個問題。
耿瑄回答迅速,也合情合理。
顯然是耿瑄條件反射的想法。
如果耿瑄是受人指使,對春曉沒有仰慕之情,不可能回答的這么好。
幕后主使之人,也不可能提前想到,她會問這些問題,還給耿瑄準備好答案。
朱棣笑笑,“長興侯耿炳文攤上這么個倒霉孩子,這回出名了。”
朱棣、徐妙云回朱紫巷,被耿炳文家幼子攔路提親之事,插上翅膀在金陵上層傳開。
皇宮。
御書房。
哈哈……
爽朗笑聲傳出,外面值守的宮女、太監不由紛紛好奇側目。
蔣瓛陪著笑,腹誹,‘皇爺難道就一點兒都不擔心嗎?’
他聽到這個消息后。
匆匆來報。
就是想讓皇爺警醒。
朱四郎現在的影響力已經很大了。
若是朱四郎的學生,和耿炳文家傻兒子成了一對。
耿炳文也會受朱四郎影響!
據情報顯示,耿炳文家傻兒子,雖然年齡還小,可好像是認真的。
要不然,也做不出,當街攔路提親,還放出豪言,非蘇春曉不娶。
“陛下,現在事情已經傳開,耿瑄被耿夫人帶回家后,就是好一頓教訓,耿夫人警告耿瑄,不要在接觸朱解元和朱解元的學生……”
他有必要提醒皇爺。
朱元璋微哼,“耿瑄若是真能把春曉娶回家,是耿家福氣,耿家女人,還沒一個八歲孩子眼光好!”
昨天,他見過春曉這女娃。
不得不說,身上有幾分妙云丫頭的風范。
多了不說。
這女娃如果能學到妙云丫頭一半為人處事的本事,誰家娶回去,都是占大便宜!
一個好女人,對一個男人,對一個家至關重要!
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是沒有秀英。
或許就不會有現在的朱元璋。
打天下過程中,秀英發揮了很大作用,甚至是無可替代。
他和兄弟們的矛盾,當時都是秀英替他化解。
他也希望耿瑄能把春曉丫頭娶回去。
這樣,老四和大明的羈絆就越深。
他和秀英百年之后,兄弟間鬧矛盾,深深的羈絆,也會讓老四無法輕易率性的離開大明。
蔣瓛不知朱元璋竟然這樣想。
直接傻眼了。
東宮。
呂本背手,黑著臉走入呂氏宮院。
沿途宮女太監紛紛行禮,也都視而不見。
呂氏還在坐月子,見呂本進來,忙起身,“阿爹,你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
呂本在桌邊坐下,看了看,“允炆呢?為父想見見允炆,明天為父就要動身回北平了。”
剛剛,他去太子書房,毛遂自薦,委婉表示想接過朱四郎督查的重擔。
話未說完,就被太子訓斥了一頓。
才知道,朱皇帝早有人選。
太子還提示他,該回北平了。
呂氏吩咐宮女,很快就把朱允炆抱來。
呂本抱著外孫,臉色依舊有些陰沉。
呂氏擺了擺手,遣退宮女后,詢問:“父親,到底怎么了?”
“也沒什么,就是來東宮時,碰到了耿炳文家幼子,攔路向朱四郎、徐大丫提親……”
呂氏驚的微微張嘴,聽完后,安慰道:“耿瑄還小,可能就是小孩子玩鬧罷了,父親別生氣了。”
她明白,阿爹為何生氣。
她也羨慕。
耿炳文可是武勛。
他們呂家想和武勛、武將產生點聯系,成為允炆未來的依仗,卻苦于沒有門路。
徐妙云只是收了一個農村女娃娃做學生。
這個女娃娃才給徐妙云爭氣長臉。
現在,耿炳文家幼子,都上趕著攔路提親!
“對,耿瑄年紀大了,肯定瞧不上這種村野女子。”呂本臉色好看了一點。
轉移話題,壓聲詢問:“太子爺對那個高麗小翁主如何,有沒有因此冷落你?”
呂氏臉瞬間低沉,緩緩低頭。
呂本眼角狠狠跳了跳,咬牙道:“和為父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看閨女表情就知道,情況肯定不好!
他家榮辱,可都系于,太子對閨女的喜愛,對允炆的喜愛!
對一些三代子弟,也要開始提前做些鋪墊了,這本書的大綱設計的,好像有點龐大了(第一次寫,真的沒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