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余閑才回到天字二號樓。
陳霄跟在他身后,全身籠罩在寬大的黑色兜帽披風下,看不清面容,卻有一股生人勿近的陰冷氣質。
這自然不是余閑心血來潮,想給大舅哥換造型。
陳霄終究是當日刺殺福王的刺客,不少人見過他的真面目,未免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只好委屈大舅哥先藏幾天了。
庭院中。
余閑進門的第一眼就發現了那個陌生的女子。
她約莫二十來歲,面容姣好,不施粉黛,一襲白紗讓余閑想起雨巷中的丁香花,憂郁又仿惶。
玉蘭在一旁嘰嘰喳喳說著話,她靜靜聽著,嘴角含笑,卻又有一種厭世離群的孤獨感,就仿佛此間的一切熱鬧與她無關。
陳伊坐在中間,素手煮茶,裊裊的熱氣中,她的動作比之以往多了幾分輕快和歡喜。
飄揚的桂花樹下,三女姿態不一,顏色各異,圍爐閑話,靜靜賞花,構成了一幅極為和諧的美人圖。
余閑駐足欣賞,不忍去打擾這份美好。
但陳霄就沒有這么多愁善感了。
他好不容易重獲自由,又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妹妹,這會兒激動難耐,急步向前。
“小伊!”
“你是?”
陳伊的動作一頓,面上有些迷茫。
陳霄掀開兜帽,語氣欣喜。
“是我,你的哥哥啊。”
“哥?”
陳伊緩緩浮現出僵硬的笑容,眼神本能地看向在一旁看好戲的余閑。
就聽余閑一本正經道:“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兄妹重逢,姐妹團聚,我建議來個燒烤晚會慶祝。
玉蘭,你讓王府后廚派幾個人手過來,順便讓他們多送點食材來。”
玉蘭不知其中內情,聽到余閑吩咐,高興應道:
“好嘞。”
……
秋天的夜空比較暗淡,星星也尋不見幾顆,晚風更有點凄涼,卻難掩庭院中的熱鬧氣氛。
噼里啪啦的炭火跳動著火星。
一片片烤肉在鐵網上泛起油花,滴在黑炭上,就啪啦一聲,燃起一團火苗,將肉片烤的卷邊。
還有一整只小羊羔被鐵架撐起,在篝火堆上翻滾著,一旁的廚子不時往羊羔上刷上秘制醬料,空氣中烤肉和香料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勾動著人心中的饞蟲。
陳霄抱著酒壇子喝得滿臉通紅,醉眼朦朧,尋著余閑說著‘敢欺負我妹妹,我就宰了你’,‘我妹妹不會三心二意,我會看好她’,‘爹娘,是孩兒不孝’之類的胡話。
說著說著,他就大哭起來。
哭過之后,他迷迷糊糊地睡在了滿地的酒壇子中間,幕天席地,尋一份安寧和痛快。
玉蘭不知從哪兒學的劃拳,非要拉著陳伊較量,結果自然是一杯接著一杯,肉沒吃幾口,人已經醉了。
徐夢兒似是不喜歡吃肉,只吃了幾塊后廚送來的糕點,而后就靜靜坐在那兒看著玉蘭拉著陳伊打鬧。
她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仍帶著幾分疏離感,好像一層面具,與這個世界隔絕起來。
余閑對此無動于衷。
他面前擺著王府廚子剛烤好的小羊腿,面前還有幾盤清炒時蔬和解膩的涼菜,自酌自飲。
他們的悲喜與他無關,但他也不覺得吵鬧。
燒烤晚會持續了一個多時辰。
后廚的人很專業,動作也很麻利,離開時將庭院打掃得很干凈,只有空氣中還殘留著幾分燒烤味證明著方才的熱鬧。
桂花樹下。
余閑舉起已經被盤出琥珀色的酒葫蘆,小口小口抿著,體內法力默默運轉,將酒中的藥力化解。
他最近的酒量越來越好了。
忽的,他感覺腦后一軟,好像陷進了海綿當中,兩只柔軟的小手從后伸出抱住他。
余閑腦袋舒服地蹭了蹭,就算不用靈識辨別,只憑這份胸懷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這個姿勢不錯,我喜歡。”
陳伊沒在意余閑的調戲,或者已經習慣。
她的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身子緊挨在一起,似乎這樣就能讓連兩顆心更近一些。
“我喜歡上你了。”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緊張。
余閑的回答不甘示弱:“我也喜歡上你啊,這下子咱們屬于雙向奔赴了。”
陳伊:“……”
該死!這個男人之前的溫柔和深情呢?
她惱怒地抓起余閑手中的酒葫蘆,給自己咕嚕灌上一大口,因為喝得太急,嗆得咳嗽起來。
“咳咳咳……伱讓我們之間的回憶留下了一份不美好。”
陳伊咳得面色通紅,雙手牢牢鎖住余閑的脖子,那架勢仿佛要把他掐死。
“這樣子,你會留下來嗎?”
余閑的聲音仍舊顯得漫不經心。
陳伊陷入沉默,雙手逐漸無力。
“就算我說我愛你,但你不會留下,所以啊,你為什么還要給自己加上負擔,多一份愧疚呢。”
余閑拉起少女的手,細細把玩著,又白又嫩又滑。
“為什么你要對我這么好?”
陳伊喃喃道,內心十分掙扎,有種就此留下來陪余閑共度一生的沖動。
她所想的修仙界,就真如她想的那般美好嘛。
余閑誠實回道:“當然是因為你長得漂亮,饞你身子,想要你心甘情愿陪我上床,不然你以為我發善心啊。”
陳伊發現今晚的余閑格外的粗魯和直白,簡直要將他們之間的浪漫和美好粉碎得一干二凈。
但她是個聰明的女孩,所以很快找到了原因。
‘他只是為了讓我離開得安心才這樣故意說的。’
她忽的問道:“你是故意想讓我討厭你!”
“你怎么知……總之,不管你喜歡還是討厭,都不妨礙我睡你!”
余閑的聲音似乎多了幾分惱怒,然后一把將身后的人扯到懷中,腦袋狠狠地埋了下去。
“哈哈……”
她緊緊抱住余閑的頭,發出浪蕩的笑聲,眼中泛起陣陣波光,好似湖光春色,美不勝收。
好一陣后。
“我真的好愛你,你不要忘記我好不好,我答應你,我的身子永遠只屬于你一個人。”
陳伊趴在余閑的肩膀上,微微喘息著。
她跨坐在余閑的腿上,雙手環抱,上衣敞開大半,青絲如瀑垂下,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慵懶隨性的味道。
這一夜。
寒涼的夜抵不住火熱的心。
陳伊格外主動,就連風都變得曖昧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