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漸漸稀疏。
余閑打量著老猿王高大的背影,目光閃爍,有個蠢蠢欲動的想法。
既然人族修士的金丹雷劫過后,會有天道靈氣饋贈。
按理說,天道一視同仁,妖獸渡妖王雷劫,理應也有類似的獎勵。
那么問題就來了。
他可以吸收嗎?
但這個問題注定暫時無法解答。
當雷云消散,光芒灑下,老猿王仰天咆哮,身形暴漲起來,渾身毛發一點點變成銀白色。
妖王境界已成,它肉身的桎梏也隨之打破,血脈得到進化。
但天道的饋贈卻遲遲不至。
余閑向來不恥下問,絕不把問題留到第二天。
“楊道友,這銀背暴猿成就妖王之后,為何沒有天道靈氣落下?難道天道還歧視妖族不成?”
尋常時候,余閑并未封禁魂幡能力,所以萬獸真人也能看到外界發生的事情。
但某些時候,就不是萬獸真人能看的了。
腰間魂幡上萬獸真人的聲音傳出。
“它早已成就妖王境界,只是因為妖魂殘缺,遲遲無法晉升而已,如今它也不算在渡劫,只是解放自身血脈。
至于天道靈氣早已被其吸收,否則它又憑什么口吐人言,演練血脈神通。”
“原來如此。”
余閑有些可惜的喟嘆道。
如果能確定自己可以吸收妖王突破后的天道靈氣,那他以后的路子又寬了不少。
到時候自己可以專門捕捉二階巔峰的妖獸,然后輔助它們度過妖王劫。
接著吸收完天道靈氣,再把渡劫成功的新晉妖王給宰了取丹,又能拿妖丹煉五行元丹。
然后再拿五行元丹資助那些金丹無望的老年筑基巔峰。
等到金丹劫后,自己再吸收一輪。
一魚兩吃,簡直就贏麻了。
想了想,余閑把這個誘人想法暫時按下。
以后總有機會的,現在一時半會兒他也找不到二階巔峰的妖獸實驗品。
至于身旁的蜂后,大概也和老猿王差不多的情況。
“對了,楊道友,這銀背暴猿成就妖王之后,又算是什么血脈?”
萬獸真人這個隨身老爺爺,不用白不用。
雖然余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本該成為隨身老爺爺變成了魂幡主奴,但不妨礙他對知識的渴求。
對于余閑好奇寶寶的情況,萬獸真人也不吝嗇一些簡單的問題解答。
半年的煉器融合,不僅僅是余閑對他有了基本了解,他對余閑的情況也有了大差不差的了解。
他知道余閑是個散修,出身低微,因此對一切都抱有戒心,也是一定要將他煉化的原因。
而且今年剛過七十大壽,風華正茂,潛力無窮。
換位思考一下,萬獸真人對于被煉制成魂奴倒也沒有之前那么大的抵觸。
如果沒有這種小心謹慎,余閑也不可能在這么年輕,和這么惡劣的環境下就晉升為金丹真人。
而且余閑的潛力越高,為他報仇的希望越大。
反正為了讓萬獸真人心甘情愿為自己辦事,余閑沒少吹噓自己的實力。
“傳說天地間的所有妖獸血脈皆來自真靈遺留,理論上所有的妖獸都有晉升為真靈的可能性。
就如人族修士不管先天資質再差,都有極其微弱的可能通過后天修行得道飛升。
然而經歷過不知多少年變化,這天地間的妖獸血脈早已駁雜不堪,即便是對妖獸血脈研究再深的修士也無法窮盡。
銀背暴猿的血脈源頭或許是哪一只猿類真靈,但在它血脈未曾蛻變之前,它仍是銀背暴猿的血脈,并未超脫這個桎梏。
哪怕成為了妖王也是如此。
倒是我知道金鵬妖皇麾下有一頭山丘巨猿,血脈返祖,乃是真靈血脈山岳巨猿的雜血血脈,擁有極高潛力。
當初我本想拿它作為萬獸魂幡的主魂,結果對它實力預估不及,被它拖住手腳,這才被金鵬妖皇抓住了尾巴。”
說起令自己差點身隕的往事,萬獸真人卻無多少怨恨之情。
在他看來,他以妖王為煉器材料,因為實力不濟,身死也無怪他人。
畢竟那些死在他手下的妖王又能向何處喊冤。
聽到萬獸真人的解釋,余閑腦海中不禁想起那日獸潮,被妖族紅發少女踩在腳下,如同山岳一般高大的巨猿。
雖然紅發少女叫它傻大個,但余閑直覺萬獸真人說的那頭山丘巨猿就是它。
感情最低調的才是最猛的。
也對。
如果金鵬妖皇真的要調查殘害妖王的兇手,就憑那只暴躁易怒的金鵬妖王和一心想當人的紅發少女,實力還差了些。
再加上山丘巨猿,就不一樣了。
當年的萬獸真人乃是金丹后期,手持頂級法寶萬獸魂幡,卻還是沒有拿下山丘巨猿。
這么多年過去,哪怕它實力只有細微增長,怕也是三階巔峰的水平了。
余閑念頭轉動間,前方的銀背暴猿已然完成了最后的突破。
那是一只直立起來身高六七丈的超大巨猿,哪怕略微佝僂著身子,也仿佛一座小山。
渾身毛發細長,散發著細碎的銀光,顯得飄逸又柔順,充滿了生機活力,沒有了之前老猿王死氣沉沉的樣子。
“吼!”
老猿王咆哮一聲,身上銀光閃爍,身形迅速縮小,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青男子,卻是一頭銀發。
男子面容堅毅,身材精悍,肌肉虬結,十分具有沖擊力。
“居然剛一突破就能化形,看來它的血脈潛力比我預想的還要強大,當初隨意撿來的小猴子,竟有如此潛力。”
魂幡中的萬獸真人發出感概。
余閑心想沒潛力的早就全死了,剩下的可不就是潛力巨大的嘛。
“主人。”
老猿王從自己儲物袋中取出一件道袍穿上,很有逼數地朝余閑行禮。
余閑摸出一塊令牌,拍了拍老猿王的肩膀。
“放心,說是一百年就是一百年,要是到時候不放人,我就是你孫子。”
這是御獸牌,相比妖魂所煉制的禁制令牌來說,屬于一種較為溫和的御獸手段,即便被毀,被御獸牌束縛的靈獸頂多元氣大傷而已。
這也是兩者合作的基礎,真要性命隨時操于人手,一百年后得到自由就真的只是個夢了。
御獸牌的煉制之法乃是萬獸真人所傳。
畢竟他可是御獸世家出身,祖傳的法子。
老猿王默默頜首,奉上自己的精血,融入御獸牌。
余閑一臉笑意地收起御獸牌。
“好了,禮成,現在你就是我的馬仔,再順道給你個名字,你是猿猴,便以袁為姓,渾身毛發銀白,就叫袁發白吧。”
老猿王:“……”
猶豫了一會兒,老猿王決定為自己的幸福爭取一下。
“主人,其實我這些年給自己取過一個人族名字,叫楊候。”
余閑遺憾道:“其實發白是個好名字,很旺的。”
“我還是喜歡之前的名字。”
楊候認真道。
“好吧,另外,也不用叫我主人,我不吃這套,以后叫……公子。”
余閑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好像還沒人叫過自己公子。
畢竟一穿過來,就是奔三的人了,到了越國后已經是而立之年,再被人叫公子,就有點扮嫩的感覺。
但現在他是真的粉嫩。
金丹壽五百,他才七十,相對于一百歲來說,他還不到二十。
“好的,公子。”
楊候從善如流,顯然跟著萬獸真人多年,對于人族習性早已通透。
“如今只等蜂后了。”
余閑看了眼掛在頭上的蜂巢,頗為無奈。
如果沒有楊候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和刺激擺在面前,蜂后怕是沒有那么容易屈服。
不過時間也不算浪費。
妖蜂林是三階靈脈,對于突破鞏固修為都很有好處。
這半年時間,他融合魂幡與血魔劍時稍作修行,每個月便有上千點修煉點提升。
即便無需道侶相助,他只憑自己苦修,也只需要不到六十年就能突破境界。
可見靈脈對于修士的加成。
上陽山上雖有聚靈陣加成,終歸不是三階靈脈。
兩個月后。
蜂后的積累顯然比楊候深厚,畢竟妖蜂林可是三階靈脈,養了這么多年,白蘿卜都能變人參。
加上蜂后本就潛力巨大,只用了兩個月就順利融合妖魂。
接著就是一樣的流程,蜂后經歷雷霆洗禮,化作一個身材前凸后翹的美貌少婦。
平心而論,這是余閑見過最熟的少婦,那種人妻的氣質把他這種擁有曹賊之心的人拿捏得死死的。
然而親眼見過蜂后產卵的場景,余閑表示,他從未如此的正人君子。
何等的饑不擇食,才會對她動心。
又是三天。
“兩位,與這里告別吧,一百年后見。”
余閑拍了拍腰間鼓囊囊的儲物袋,看著光禿禿的妖蜂林,還有已經干癟了的蜂巢,頗為開心。
這兩個多月的時間,他除了修行之外也沒閑著。
不僅帶著楊候薅空了妖蜂林中上年份的靈花靈草,還把蜂后積攢了數百年的靈蜜給全挖干凈了。
光是這一波收獲,起碼就得值個幾十萬靈石。
若是再將這些靈花靈草煉出丹藥,價值又得再翻幾番。
至于蜂后有沒有意見,那不重要。
在余閑身后,正站著一男一女。
男的強壯,女的艷麗,正是楊候和蜂后。
蜂后并未接受余閑為其改的名字,仍堅持叫蜂后,顯然對余閑不認可,跟著余閑,也只是礙于契約。
余閑對此并不在意。
反正到了他手下,不好好干活就宰了,正好用其妖丹煉丹。
蜂后并未說話,只是手上托著一個蜂巢似的法器,正是蜂后多年蘊養的巢穴,已經化作一件天然的法器。
空氣中一股神秘波動泛起,是蜂后對于子蜂的呼喚。
嗡嗡嗡!!
黑壓壓的如同烏云般的蜂群自妖蜂林四面八方而來,讓人直犯密集恐懼癥。
“進來。”
蜂后一道命令,蜂巢自她手上飛起,體型快速漲大,妖蜂迅速飛入。
然而一個蜂巢的容量是有限的,無法容納整個妖蜂林的妖蜂群。
很快蜂巢的容量就到了極限。
但對于整個妖蜂群來說,才裝進去百分之一不到。
看著焦急徘徊在蜂巢外的蜂群,蜂后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還是堅定地收起了蜂巢。
“剩下的妖蜂帶不走,沒了你的指揮和保護,它們很快就會被其他妖獸吞食殆盡。”
余閑在一邊說著風涼話。
蜂后瞪了他一眼,冷冷道:
“我若是不走,你愿意嗎?”
余閑道:“其實我有一個辦法幫你全部帶走它們。”
“什么辦法?”
蜂后的神情情略微柔和了些。
余閑手掌攤開,正是縮小版的萬獸魂幡。
“喏,全都入我魂幡,以后就能以獸魂的形勢陪著你了。”
蜂后眼神徹底冰冷:“你在逼我與你魚死網破!”
余閑忽的嗤笑一聲,萬獸魂幡悍然張開,一道巨大的血幕籠罩了整個妖蜂群。
“魚死網破?你也配?”
余閑法力催動魂幡,血幕下,無數血絲生出,好似一道道細小的血蛇,鉆入每一只妖蜂體內,汲取著它們的精血。
待到血絲浸滿妖血,鉆出妖蜂體外,同時還拉出了一只只虛幻的妖蜂的弱小妖魂。
啪啪啪啪!!!
妖蜂干癟的尸體如雨點一樣落下。
面對法寶級別的萬獸魂幡,又沒有蜂后的指揮,這些最強不過一階的妖蜂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為數不多的二階妖蜂早已被蜂后收入蜂巢內。
“你?!”
蜂后勃然大怒,就要動手,卻被一旁的楊候按住肩膀。
“蜂后,不要沖動。”
“你敢攔我!”
蜂后再度祭起蜂巢法器,上萬只躁動的妖蜂在蜂巢內發出嘶鳴聲,兇煞之氣直沖云霄。
這些妖蜂可不是外面的雜魚,而是妖蜂群中的精英,大半已經入階,也就是相當于人族的練氣修士。
還有上百只的二階妖蜂。
若無這等力量,之前并未完全突破妖王境界的蜂后守不住擁有三階靈脈的妖蜂林。
“楊候,不用攔她!”
余閑站在蜂群妖尸之中,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只留下最深層的冰冷。
“我就站在這兒,你敢動手嗎?”
蜂后死死盯著余閑的眼睛,里面幾乎看不到一絲溫情。
她終究是怕了。
當她低頭,答應百年的契約之后,她就再無當初與萬獸真人同歸于盡的決心。
這不僅是因為萬獸真人要一輩子奴役她,而余閑只要她的一百年,還有將近五十年的等候,早已讓她產生了一絲懊悔。
只有失去過才懂得珍惜。
她好不容易才突破妖王,又怎么能為了一群工具一樣的妖蜂拼個魚死網破。
別看這些妖蜂都算是她產出的,但它們數量太多了,注定得不到她的關注。
她更多憤怒的不是余閑殺了這些妖蜂,而是當著她的面將妖蜂群煉入萬獸魂幡。
望著滿地的妖蜂干尸,蜂后面色痛苦道:
“為什么要這樣做?”
“既然它們注定要死,為何不能死在我的手上?”
余閑居高臨下地看著蜂后,冷聲道:
“同時這也是我對你的一次測試,你終歸是背叛過萬獸真人,我不信任你。
如果你敢對我出手,我便會連同你和你的族群全部殺死,讓你妖魂墜入魂幡,永世不得超生。
不過你剛才的表現勉強令我滿意。
既然百年內為我奴仆,任我驅使,就要拿出奴仆的樣子來,不要在我面前擺你女王大人的姿態。”
余閑走近幾步,捏著蜂后的下巴抬起,朝她露出標準反派的變態笑容。
“另外,記得叫我公子。”
他欣賞蜂后的潛力,卻也不會容忍她的脾氣。
連他女人都不敢給他臉色看,更別說一個外人了。
其實他完全可以等到蜂后離開后,再取這里的妖蜂群為萬獸魂幡補充力量。
但他偏偏當著蜂后的面做了。
他就是要打碎她的驕傲,踐踏她的尊嚴,讓她以后乖乖聽話。
否則再發生萬獸真人的事情,到時候再后悔就來不及了。
當然,萬一賭錯了也沒關系。
宰了就是。
剛剛突破的蜂后力量雖強,但精血已經融入御獸牌,注定為他所控,根本不足為慮。
蜂后的內心一顫,卻仍舊倔強地盯著余閑道:
“你就不怕百年期后我會向你報復?還是你早就打算讓我在百年內被你驅使而死。”
“放心,我不會故意讓你去送死。”
余閑自信道:“相反,我給你時間追趕,可你注定連我的背影都看不到。
我又豈會害怕一個注定被我甩在身后的敵人?”
蜂后感覺到了余閑聲音中蘊含的莫大自信。
她頗不自然地夾了夾腿,竟不自覺溫柔了聲音。
“公子。”
余閑放下蜂后,感覺有些不對勁。
這尼瑪眼神怎么突然拉絲了?
但此時此刻,他又豈能弱了氣勢,眼神依舊保持反派冷傲,充滿了壓迫力。
一旁的楊候看得驚為天人。
要知道蜂后當初面對萬獸真人也是桀驁不馴的模樣,否則同為真人手下奴仆,又豈能讓他心甘情愿地叫上一聲蜂后大人。
同時他心中暗暗警醒。
公子這番話既是警告蜂后,何嘗不是在警告他。
不過公子卻是多慮了。
他自從跟著萬獸真人從一個小猴子變成族群的猿王,便明白了一個道理。
一朝得道,雞犬升天。
跟對了人,比自己瞎琢磨修行要快多了。
顯然,繼承了萬獸真人所有遺產的公子,就是他要所追隨的人。
半個時辰后。
一人兩妖王,踏上歸途。
身后的妖蜂林,只剩一片死寂,而余閑腰間的魂幡已被近百萬只妖蜂的精血浸染得血紅一片,隱隱散發出一股香甜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