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閑辭別楚府主,再次隱入幕后。
短時間內,大同會的發展將是一片順遂,余閑自然不會放過如此好機會。
加上他剛從楚府主手上得到一筆補償,當即再次投入進去,預估本年度吸收預備會員達到十人之多。
九陽歷五千七百一十三年,五月初五,天氣晴。
秋風山,桃花洞府前。
三里桃花林,桃花盛開,落英繽紛,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飛舞,盡顯此間主人的騷氣。
林中花亭,余閑對酒當歌歌不成,只得剽竊些前世的詩詞來湊數。
“桃花府前桃花林,桃花林中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相公真利害!”
玉蘭拍手叫好,眼中滿是小女人的崇拜,極大的滿足了大男子的虛榮心。
尤其是玉蘭的眼神還極為真誠。
就像一切理所應當,仿佛世間真理。
一旁正品嘗著余閑年前埋下桃花樹下的桃花酒的駱涵細細品味,以詩下酒,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她看向此刻瀟灑不羈的男子,眼中波光粼粼,好似湖中月色,分為妖嬈。
她的性格如此,既含蓄又奔放。
余閑與其相視一笑,便知今晚又得小小發揮一番實力。
駱涵看似保守,實際上私底下總會在煉丹之余煉制一些助興的小玩意,只能說不愧是專業的,花樣很多。
而且這些丹藥不傷身體,還能增益修為,只能說有個當煉丹師的媳婦,就是很方便。
余閑幾杯酒水下肚,便躺在玉蘭的大腿上,看亭前花開花落,好一番閑情雅致。
“折騰來,折騰去,不就是為了這樣的日子能長久一些嘛。”
他伸出手,風從遠方而來,滿地桃林搖曳,無數花瓣飛上半空,又打著旋落下一場花雨。
“希望能夠多平靜一段時間。”
他搞定了楚府主,但金鵬妖皇那邊卻不會如他心意,遲早會再搞出點事來。
隨著大同會的預備成員越來越多,又逮著金鵬妖脈這一塊地盤薅,遲早會把人家三階下品的妖王給絕了根。
這一點,從大同會逐漸上升的傷亡率就可以得出。
正是因為三界下品妖王的減少,逼得這些假丹真人一次又一次落入妖王圈套。
畢竟人家已經知道了大同會的獵殺對象都是三階下品妖王。
隨著下品妖王的數量減少,它們只需要在剩下的妖王附近設下埋伏,就能引君入甕。
“或許可以從獵殺妖王轉為掠奪資源……”
“但一點點采集哪有直接搶來得快,干掉一個妖王就連同它幾百年上千年的積累一同拿走,發上一筆橫財。
除非我主動降低功勛,否則為了盡早湊夠功勛,他們遲早還會以身犯險。
不過如今的折損率還在我可承受范圍內,等再高一點,就得安排大伙兒轉移陣地了。”
余閑思考著大同會接下來的戰略方向,一股困意緩緩襲上心頭,他的眼皮一沉,竟就這般睡了過去。
玉蘭低頭看著余閑沉睡的臉龐,手指輕輕撫平他眉間的愁緒,嘆氣道:
“我感覺相公的心事越來越多了,可是我一點都幫不了他。”
她在心里默默補充道。
要是小伊姐在就好了。
她總覺得自己得到的太多,付出的卻太少,讓她總有種負罪感。
尤其是見余閑隔三差五就要出門一趟,再歸來也是風塵仆仆,更讓她覺得自己沒什么用。
之前的相公多好啊,懶到除非必要,連床都不想起。
她樂得伺候這樣的相公,讓她感覺到被需要。
可是為何現在修為長了,境界高了,日子反而不如最初一開始的快活。
駱涵聞言,同樣是微微嘆了一口氣。
她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更喜歡以前那個偷瞄她胸脯,又故作正經的余閑,現在的余閑感覺更成熟,卻也沒有之前那么可愛了。
而她能做的,就是幫夫君煉好那一爐又一爐的丹藥。
“或許等夫君更強大一點,就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一年后。
金鵬妖脈。
一處妖王洞府。
空氣中嗡鳴聲大作,一塊塊陣盤從虛空中崩飛,而后便承受不住重壓,化作碎片四處亂飛。
剛才還張牙舞爪的霧鎖便好似泄氣一般,失去了動力,化作一團水霧四散。
正借助陣法壓制一頭形似野豬的下品妖王的四位假丹假丹真人頓覺雙耳嗡鳴,手上施展的法決被瞬間打斷。
他們驚恐的抬起頭,就只見到一根金色的羽毛刺破陣法。
金羽好似神劍,轉瞬席卷四方虛空,也切斷了他們所有的退路。
“這到底是什么?”
一位假丹真人發出呻吟一般的哀鳴。
只不過是一根羽毛,竟就讓他們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
“這絕不是妖王的手段,是妖皇!金鵬妖皇出手了!”
另一個假丹真人面色大駭,當即壓迫舌尖,一口心頭血迫出,而后法力燃燒起來。
他的身體化作一道虹光,竟是直接施展了保命秘術。
然而空氣中傳來一聲冷笑。
“在本皇面前,你也想逃?”
虛空中一根好似黃金澆鑄而成的金色利爪蠻狠撕開空氣,一把就將逃跑的假丹修士握在爪中。
血花綻放,在外可稱為老祖的假丹真人直接爆開成一團血霧,連一句遺言都不曾留下。
一個身穿金袍,鷹鉤鼻的中年男子出現在剩下三位假丹真人面前。
他的指尖輕輕一彈,便有一顆血珠飛出,打在一旁的一株雜草上,竟只是壓彎了草葉。
而后順著葉片滴落在地上,濺開點點血斑。
只是一招,便可見其舉重若輕,對于力量和肉身完全的掌控。
“本皇有一個人族名字,乃是青凰妖尊所賜,名為岳山,當然,你們也可以叫你們更熟悉的稱號,金鵬妖皇!”
脫離陣法壓制的野豬妖王地上翻滾一圈,便化作一個黑皮胖子,朝著中年哭訴道:
“妖皇大人,你可要為小妖做主啊!小妖在自家洞府待得好好的,這些人族修士就打上門來,要殺了小妖取丹啊!”
金鵬妖皇卻嫌棄地看了眼黑皮胖子,一拂袖。
“腌臜的蠢貨,滾遠點。”
黑皮胖子愣了愣,而后乖乖變成了一個大黑皮球,一點點滾遠了。
“告訴本皇,你們身后的大同會是個什么東西?”
金鵬妖皇看向還活著的三個假丹修士。
妖脈中針對妖王的大規模獵殺行動早就驚動了他。
他麾下妖脈占地不過五千里,妖王平均是三百里一個,總共也才二百來個。
一下子少了十分之一,他要是再不知道就太失職了。
一開始他以為是玄陽宗那邊有修士不安分,偷偷過來獵妖。
這種事情在他近千年的妖皇生涯中,不是沒有發生過,甚至可以說時常發生。
畢竟對于人族來說,妖族全身都是寶,他們在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很難會忍住不下手。
金鵬妖皇一般都忍了。
畢竟青凰妖尊三令五申,不允許麾下妖族與人族宗門發生沖突。
所以只要人族修士做得不過分,不那么張揚,他也就當做沒看見,記筆糊涂賬。
都沒證據,怎么能證明是人族修士所殺。
但現在已經不能讓他當做沒看見的程度。
以前玄陽宗的真傳弟子在他地盤上只不過是干掉了三位妖王,因為泄露了人族身份,他就要打上玄陽宗要個交待。
當然,一開始他是挑了軟柿子,也就是上陽城當個靶子,還派了自家那個偏向人族的半妖女兒過去當指揮。
結果碰上了硬茬子,不得不硬著頭皮找上玄陽宗。
雖然事后大敗而歸,但這份氣勢是打出來了。
底下的妖王知曉后也都服氣,知道非戰之罪。
畢竟它們的妖皇大人勢單力薄,對面的玄陽宗可是十好幾個元嬰真君呢。
如今數十位妖王失蹤,還暴露出來是人族修士所為。
他哪怕想當瞎子,都做不到。
不過這一次他長記性了,沒敢去玄陽宗的山門鬧事。而是打上了與他地盤接壤的明月天城,要他們給個交代。
那里只有一位元嬰真君坐鎮,他有風中極速,倒是不慌。
果然,九月真君被他騷擾幾次后,就不堪騷擾,答應給他一個交待。
然后他就開始等著了。
不然還能怎么辦。
他真帶著麾下妖王殺上門去,可能一開始占便宜。
但要不了多久,找到借口反擊的玄陽宗立馬就能把他五千里的金鵬妖脈給占了去。
沒辦法,妖族誰不知道青凰妖尊背叛自身血脈,忘記與人族的血海深仇,居然和人族好得穿一條褲子。
不僅大力推進人妖和平共處,還派遣各家妖族優秀血脈入九陽仙宗交流學習。
如果讓他知道了自己妄自推動獸潮與人族大宗決戰,不但不會幫他,還會綁了他去給人族賠罪。
所以他等啊等。
非但沒有等到九月真君的交待,反而發現妖脈中獵殺妖王的動靜越來越大。
是可忍孰不可忍。
金鵬妖皇認真起來,沒用多久就發現了大同會這個組織。
雖然大同會取了每一個預備成員的神魂之力煉制血魂引,但血魂引只能控制生死,無法控制言行。
面對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哪怕能夠多活一刻,也有不少人愿意為此卑躬屈膝,茍延殘喘。
然后金鵬妖皇就被大同會的來歷給震住了。
跨越諸多大域,化神尊者坐鎮,傳承上萬年……
當然,一群假丹真人的口供不足以取信他,他必須要經過進一步驗證才能做出判斷。
“妖皇大人,大同會乃是……”
一個假丹真人毫不猶豫地就賣了大同會。
他們這些假丹真人誰不是被威脅入會,雖然他們得了外道金丹成就假丹境界,但大多數人是記仇不記恩的。
更別說他們能被威脅獻出神魂之力,自然也能為了性命再賣了大同會。
畢竟一個是立刻死,另一個則是不一定死。
金鵬妖皇聽著大同小異的介紹,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難道你們就只知道這些東西?”
“妖皇大人,我們只是預備成員而已,平日里都是從一個正式成員那兒了解到會中一些事情。”
剛才回話的修士小心答道。
金鵬妖皇沉吟片刻,說道:“本皇不管什么預備成員正式成員,爾等獵殺本皇麾下妖王,此事必須要給本皇一個交待。
讓你們會中的負責人來見本皇。
否則從今日開始,你們大同會的修士有一個算一個,但凡在金鵬妖脈中出現,本皇絕不姑息!”
金鵬妖皇看向剛才第一個投降的修士。
“你的表現不錯,將本皇的話帶回去,告訴大同會,如果不來見本皇,那么本皇手中還有七八個你們大同會的假丹真人,也就是你剛才說的預備成員。
讓他好好考慮一下。”
“是是。”
修士死里逃生,不禁大喜過望。
他一邊點頭哈腰,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而后飛騰上空,瞬間化作一道遁光。
剩下的兩個修士如喪考妣,有些后悔剛才猶豫了下,沒有抓住活命的機會。
而金鵬妖皇則是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當了叛徒,就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那個修士即便能夠回去,下場也不會太好。
一座無名小山的山崖。
“你可以走了。”
被召喚過來,重復了一遍與金鵬妖皇遭遇的某修士朝著站在山崖邊上,相貌俊朗不凡,皮膚白皙的青年略帶討好地笑了笑,這才拱手行禮告退。
“公子,他必定是投了妖皇,這才能活命回來,為何還要留下他的性命?”
萬天仇常駐金鵬妖脈的外圍,正是這群預備成員入妖脈獵妖的聯絡人。
而且隨著會中假丹修士變多,他早已不接受雇傭。
否則就憑他的實力,這一次可能也會陷在了金鵬妖皇的突然襲擊中。
“你有證據嗎?”
余閑笑了笑,很是通情達理道:
“沒有證據就不能亂說,以免傷了其他成員的心。”
萬天仇苦笑了下。
“是。”
然后他就聽到余閑繼續說道:
“記下他的名字,再安排一點危險的任務。培養一個假丹修士不容易,殺了他能有什么價值。”
萬天仇頓時笑了起來。
這才是他熟悉的公子啊。
余閑沒在意這些小事,而是望向遠處隨風翻滾的綠浪,幽幽嘆道:
“哪怕我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發生,但總覺得還有時間,還能再貪一下。
結果這一次就損失了整整九個假丹真人!
堂堂妖皇之尊,居然對一群假丹真人出手,還偷襲,他娘的,也真有臉!”
培養一個假丹修士,首先就是選人的成本。
比如會中成員推薦一個預備成員就能獲得十功勛,這就是十萬靈石,再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背調,又得成千上萬靈石撒出去。
然后就是最關鍵的一顆外道金丹。
光是材料成本就得一百四五十萬,這還沒算人工成本。
平均一個假丹真人,前期成本往最低了算,都得一百五十萬靈石。
九個假丹真人,理論上就是一千三百五十萬靈石的損失。
當然在實際上,大部分材料都是從萬妖山脈中無本獲取。
萬天仇疑惑道:“可是他們還沒死啊,公子何不想辦法將他們從金鵬妖皇手中救出來?”
余閑冷哼道:“我拿什么去救,那個傳說中的大同會背景嗎?為了一群外人,就要我親身涉險,他們還不配。
既然拿了我的五行元丹,加入大同會,就該有思想準備。”
他頗有些無能狂怒的味道。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算計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可以在金丹后期的楚府主面前侃侃而談,卻無法做到從容面對一尊妖皇。
出身宗門世家的修士,打不過可以搬救兵,喊長輩救命。
而他自底層一步步走來,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虛構的大同會,終歸只是虛假的。
萬天仇無奈一笑:“看來他們只有自求多福了。”
余閑繼續道:“既然金鵬妖皇親自出手,就證明我們在金鵬妖脈所做之事觸及到他的底線。
所以只能麻煩你了,你帶著剩下的假丹真人去遠一點的妖脈繼續獵妖。
這一次吸取教訓,以十顆妖丹為限,收集十顆妖丹之后就回來一趟。”
妖丹的獲取肯定不能全憑購買,那樣子成本太高,他支撐不起。
而他對于天道靈氣的需求卻是無止境的。
萬天仇有些為難道:“公子,我不行的。”
他也就是假丹修士,平時跑腿拉人還行,這會兒想到要帶著一群假丹真人遠走萬里獵妖,他就虛得不行。
余閑淡淡道:“不試試又怎么知道行不行,難道你不想要自由嗎?”
萬天仇神情一怔:“公子的意思是我也能獲得自由?”
他以為自己永遠沒機會的。
畢竟他與余閑出身一處,還知曉大同會最大的秘密,他自問如果他是余閑,自己永遠沒機會獲得自由的。
余閑道:“大同會雖然是假的,但等價交換的宗旨是真的。你只要表現出足夠的價值,還你自由又有什么關系?
如此可好,剩下的假丹修士中,你帶走十位,什么時候你們獵到五十顆三階妖丹,我便履行承諾。”
萬天仇咽了咽口水,喉結滑動,就像一個情感初哥面對心愛的女人,臉上滿是激動和緊張。
“公子,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不過哪怕我獲得了自由,今后也絕對不會背叛公子,我這一輩子都將跟隨在公子身后!”
余閑笑了起來,似乎很是受用。
“看在你這最后一句話的份上,你將猿王也一并帶走,你們合作了這么長時間,應該不陌生吧。”
萬天仇半跪在地,沉聲道:
“多謝公子。”
半月后。
金鵬妖脈的外圍,約定的山巔。
天色漸沉,金鵬妖皇見無人赴約,反而松了一口氣。
大同會如果真有背景的話,又何必躲躲藏藏,看來還是夸大其詞了。
他看向身陷囚牢的一眾假丹真人,譏諷一笑道:
“看來你們口中的大同會言過其實,面對本皇一個區區妖皇的邀約也不敢相見。”
“記住,不是本皇要殺你們,只是因為你們的主子是個無膽鼠輩,才為你們招來殺身之禍。”
金鵬妖皇一抬手。
空氣驟然凝滯,而后無數風刃凝聚,點點鋒芒顯露。
刺骨的風刮過,就像凌遲一般。
一眾假丹真人或痛苦嚎叫,或尖聲求饒,或豪邁大笑。
“我的手爛了,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痛,實在太痛了!”
“妖皇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饒了我吧!”
“妖皇大人,我愿意棄暗投明,我認識大同會的其他人,我幫你把他們引過來!”
“呸,沒卵子的玩意!老夫一介散修,出身平凡,今日能夠死在妖皇之手,也算不枉此生!”
“正是正是,大同會予我外道金丹,讓老道能夠一窺金丹風景,今日為其而死,正是因果相報,老道又有何懼!”
“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只留一地濃郁血腥氣。
“聒噪!”
金鵬妖皇看也不看,化作一道金光離去,只留風聲嗚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