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塊三塊?”
王竹云回頭看了一眼馮雪,嗤笑了一聲,什么也沒說。
馮雪本來就有點看不上紀元海的這個同鄉,此刻見到她這表情神態似乎在笑話自己,頓時也是火上心頭:“你什么意思?”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王竹云說道。
馮雪聽后,冷哼一聲,才想說兩句那個花草鋪子就是虧本買賣,忽然想到那里是紀元海陸荷苓夫妻倆的財產,自己說的越多,紀元海他們肯定越是不高興,還不如不說。
眼看著馮雪和王竹云兩人不對路,紀元海示意陸荷苓跟馮雪并肩走,自己跟王竹云一起。
一看這個安排,王竹云心情就好了不少,小聲跟紀元海說道:“她有點看不起我們……”
紀元海微微搖頭:“別想這么多,她不光是看不起我們,而是她本來就很少看得起人。”
王竹云聽后,不由地嘀咕一聲:“有什么了不起的。”
紀元海笑了一下,心說:還真就是了不起。
一行人到了花草街,跟袁中華招呼一聲“袁哥,你忙著呢?”,紀元海就要走。
袁中華立刻抬起手來叫住他:“小紀,跟伱說件事!”
紀元海停下腳步:“袁哥,你說!”
袁中華正要說事情,抬眼看到紀元海領著三個漂亮大姑娘,其中一個還是他媳婦,心里頓時暗叫一聲“臥槽”——這年輕人是真的,桃花纏身啊!
要是我年輕二十年……算了算了,年輕二十年,我也沒小紀的能耐,他那一手花草真是絕了。
一瞬間收回心神,袁中華對紀元海說道:“你斜對過那個鋪子,昨天重新開了。”
紀元海意外:“洪江濤回來了?”
袁中華之前分析,洪江濤可能被姚哥給干掉了,或者跑到外地躲人去了,現在看來分析的不太對?
“洪江濤沒回來,開鋪子的是皮三猴子。”袁中華說道,“就是洪江濤的那個同伙。”
紀元海頓時不由地微微挑眉:“皮三猴子?”
“怎么會是他?”
袁中華點頭:“是啊,我也想不到,洪江濤無論是什么逃了還是沒了,這件事里面怎么還有皮三猴子的事情。”
“反正現在皮三猴子就是成了洪江濤鋪子的掌柜,也不知道這里面到底是怎么論的。”
紀元海說道:“袁哥,這個皮三猴子,應該不至于跟芳草軒過不去吧?”
“這事情可不好說,總而言之你小心點。”袁中華說道。
“行,好的,袁哥,多謝你提醒!”
紀元海點點頭,領著陸荷苓、王竹云、馮雪三人往花鳥街走。
隨著他跟袁中華越來越熟悉,也交了朋友,兩人也是不提什么錢了。
“喲,小紀,這才來啊!”山行招呼道。
“哦,山哥,我今天有事,來的晚了點!”紀元海說道。
“這么多人都等著你呢!快去發財吧!”山行酸溜溜地說著。
紀元海笑了笑:“山哥,我這想發財也是沒空,平時還得照料花花草草,還是不如你啊!”
山行聽后,心內想道:我要是這樣賺錢,有人排著隊給我送錢,我一天得擠出來二十五個小時營業,哪還能關門?
也幸好這小子是個糊涂蛋,要不然花鳥街上哪還有我們這些賣花草的活路?
跟山行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因此紀元海四人往芳草軒走的路上,好幾個老板笑著打招呼:“小紀,來啦!”
“小紀,今天又要發財啦!”
“排隊的不少了!”
紀元海也是笑呵呵回應:“哎,張哥,我來了!”
“對對,趙老板,你也發財,一起發財!”
馮雪看的大感困惑,小聲跟陸荷苓說道:“紀元海這么能交朋友?這條街上有這么多朋友?”
陸荷苓聽到這話,也不由心里面為自己的丈夫略帶自豪,笑道:“這些倒不完全是元海的朋友,他們之所以跟元海這么說話,還是有其他原因的。”
“什么原因?”
馮雪問了一句,還沒等到回答,就看到前面有一個二十多人的隊伍正排著,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待到紀元海四人走過去,頓時有人開口了:“小紀老板來了!”
“可算是來了!”
“對啊,可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他不來了!”
紀元海笑著點頭:“各位稍等,我收拾一下店鋪,一會兒就開門!”
“里面亂糟糟的,可不能慢待了各位!”
“好!好好!小紀老板你盡快!”排隊的客人都說道。
馮雪這才恍然回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紀元海:“這些都是來買你花的?”
紀元海點點頭:“是啊。”
“你怎么做到的?之前不是一天就那么幾塊錢,快要倒閉了嗎?”馮雪說道。
紀元海笑道:“你那時候也是來得巧了,正好不賺錢,最近生意還行。”
紀元海一邊跟馮雪說著,一邊掏鑰匙開門。
“還時來運轉了呀!”馮雪略帶吃驚,隨后也就釋然,笑著說道,“這下回本應該快了!”
她倒是不至于羨慕紀元海賺錢,倒是挺在意王竹云剛才那副模樣——敢情是紀元海時來運轉能賺錢了,王竹云才“得意洋洋”,還對自己嗤笑一聲,好像是她也跟著賺錢了一樣。
“嗯,回本的確是快了。”
紀元海口中跟馮雪說著話。
就在這時候,旁邊一個年輕男人走過來,不耐煩地叫道:“你趕緊吧!”
“我從九點來,在這兒等了足足一個小時了!就在這里等你啊?”
“還有,你追女人也就算了,還帶著三個女人一起來!”
“你不是純粹耽誤事嗎?生意還做不做!”
突然跳出來這么一個人,馮雪頓時皺起眉頭:“你誰呀,說話這么難聽?”
“不想買就不買,在這里跳什么勁啊?”
紀元海見到穿干部裝的年輕男子,頓時恍然——是那個上星期放了隆昌素蘭花的人。
這個年輕男子叫岳峰,是一個省里老干部的孫子。
他放的那盆隆昌素,是沒養好,快要死了的。
以他的年少得意,在一個花草店門口硬生生等一個小時,的確是對他來說屬于是一種“屈尊紆貴”,越等越感覺火大。
馮雪說完之后,岳峰也怒了:“你問我是誰,你又是誰呀!”
“年紀輕輕的,三個姑娘家跟一個男人——”
紀元海立刻盯著岳峰:“說話歸說話,不許侮辱人格!”
“有些話要是脫口說出來,收回去可就難了!”
岳峰冷笑一聲:“行——看在那盆花的面子上,我先不跟你計較,趕緊把花給我,我送回去!”
“至于說其他的,咱們慢慢再算帳!”
紀元海見他火氣絲毫不消,已經記恨上了,也是心頭微沉。
要說這省城,論起來地頭蛇,袁中華這樣的草根平民也不過是百事通而已;真正能拿捏人的地頭蛇,這岳峰一家絕對是位列其中。
要解決這種級別麻煩,對于尋常人來說,也許陪一千次笑臉、費盡心思討好也難以做到。
紀元海跟他賠不是,已經沒有意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解決了。
“行吧,你在門外稍等,我收拾一下店鋪,隨后就把那盆隆昌素給你。”
紀元海對岳峰說道。
岳峰冷聲道:“我就不必稍等了,你現在開了門,我就帶著花走!”
“你確定?”紀元海問道,“這盆蘭花是你跟我賭氣用的,還是你長輩需要的?”
岳峰聽到這里,氣的冷笑連連:“好啊,你聰明!”
“你還能嘴里面說出來我的長輩,來壓我一頭!就憑你一個賣花的,也配從嘴里提他老人家?還用他老人家的名頭,來壓我?”
“你這小聰明——哼哼,咱們走著瞧吧!”
紀元海心說:反正得罪了,大不了我不開門營業,你又能怎么樣?
全當岳峰的話沒聽見,口中說道:“門外稍等吧!”
說完話,領著陸荷苓、王竹云、馮雪三人進了店,“咣當”一聲關上門。
當著面,吃這么一次不留情面、毫無討好的閉門羹,岳峰更是氣的咬牙切齒:好,算你有志氣,你等著!
等我把花拿到手送給爺爺,之后有你的好看!
“元海!”
陸荷苓有些擔憂地叫了一聲:“這個人,是不是會找我們的麻煩?”
紀元海點點頭:“的確,是有可能有點麻煩。”
王竹云本來被拒稿沮喪,今天被安慰后感動,情緒波動就挺劇烈。
這時候一下子就忍不住紅了眼睛:“這件事還是怪我!要不是我耽誤時間,怎么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紀元海微微搖頭:“你也不用多想。”
“我這芳草軒本來就是這樣經營的,不可能為了迎合顧客,而耽誤我自己的學習時間,還有交朋友的時間。”
“如果顧客不滿意,我的生意不做也就是了;像他這樣等待時間一長就感覺受了氣,要從其他方面憋著勁找麻煩的,應該也是基本沒有,只能說運氣不夠好。”
“這生意經營原本也是要看運氣的,只要是運氣不好,那么做什么都是要不順的。”
紀元海這一番話說的很耐心,安慰的也很周到。
他越是如此,王竹云越是感覺內疚——本來從省城大學出發,再到省大學,讓紀元海和陸荷苓兩個人等著自己,這就很耽誤時間了。
今天又跟他們說了一堆有的沒的,讓他們安慰自己,更加耽誤時間。
要不是因為這樣,怎么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王竹云的情緒波動越發劇烈,忍不住抱著紀元海一條手臂,嗚嗚小聲哭起來。
紀元海拍了拍她肩膀:“好了好了,不怪你,沒事了……”
“嗚嗚嗚嗚……我就是個累贅!”
王竹云說道:“元海,荷苓,我感覺我真的就是個累贅!”
她這話說出來,紀元海頓時意識到她是傷心到往事一起浮現,連“累贅”這話都說出口了——怕是連家庭的事情都回憶起來。
對陸荷苓說道:“荷苓,她這會兒傷心的有點厲害,你把她領到后面去,安靜歇息一會兒,勸勸她。”
又推了一下王竹云:“王竹云……竹云……你去后面歇一下,我收拾收拾店鋪,還得把花還給剛才那個人,要不然這事情還是更麻煩。”
王竹云點點頭,抹著淚說道:“我幫幫你吧?”
紀元海說道:“不用了,你跟荷苓在后面說說話,別胡思亂想了,不就是一點小事嗎?”
陸荷苓也說道:“竹云,你要是這樣,我跟元海也難過啊。”
“要是沒有你以前幫忙,我跟元海現在還在小縣城呢,也沒有今天的情況。”
“別多想了,咱們去后面說話。”
王竹云這才跟陸荷苓一起去了后面。
等她們倆人走后,馮雪心里面對王竹云腹誹不已,只不過紀元海不喜歡聽這方面的話,她也只好忍下不說。
眼看紀元海若無其事,給花草澆水,收拾店鋪。
馮雪有點忍不住開口:“剛才那個人是誰啊?說話還挺狂。看他的穿著打扮,也是在編制內的?”
紀元海點點頭:“對,的確是在編制內的。”
聽到這人是在體制內,馮雪就撇嘴一下:“河山省省城真有意思,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也敢在這里抖一抖威風。”
“他剛才沒說完的話,是不是想罵我不要臉,亂搞男女關系?”
紀元海點點頭,繼續澆水。
經過澆水后,店鋪里面的花草立刻鮮艷靈活了許多——幸好現在關著店鋪門光線暗淡,又有澆水后淋洗的效果,馮雪沒有注意這點細節,光顧著生氣了。
本來她對王竹云帶著不滿,王竹云嗚嗚一哭,她也不好說什么。
正好那個年輕人在門口說的話不好聽,馮雪就連帶著王竹云的那份不滿,全放在他頭上了。
紀元海給花草澆了水后,把岳峰送來的隆昌素也給搬出來,也澆了一點水,鮮活水靈,品相也恢復了。
馮雪在一旁說著話:“紀元海,你也是——怎么還攔了一句,不讓他把話說完?”
“我倒要看看,他罵我亂搞男女關系這句話之后,最后能怎么收場!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穿著干部裝人模狗樣的,真以為滿嘴胡話沒人能治他?”
紀元海說道:“話是這么說,他那話太難聽。”
“陸荷苓是我媳婦,你和王竹云是我的朋友,讓他一句話把我們都罵進去,你們成什么了?咱們總不能等著挨罵這么難聽的話,你說對不對?”
馮雪說道:“我就是看他狂,想要收拾他;他要是真說了那個話,我可就有理由收拾他了。”
“話是這么說,”紀元海說道,“可眼下丟人丟臉的是咱們自己啊。”
“整個芳草軒外面幾十口人,都眼睜睜看著呢;人家不少人都是等著我開門的,說不定有人也帶著火氣,跟那個人一樣。”
“咱們挨了罵,萬一要有人叫好鼓噪,咱們四個成了過街老鼠,多丟人現眼?”
馮雪聽后有些皺眉:“會這樣嗎?”
紀元海解釋道:“今天咱們來的晚了,肯定有人心里不耐煩,這是難免的;再說了,這條花鳥街上的其他人,看到我這里排隊做生意,也是心里面不舒服的,他們也樂意跟我添堵。”
“所以,咱們不挨這個罵,不讓人看這個笑話。”
馮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這話也對。”
“畢竟這里人多口雜,什么人都有,我們挨了罵,讓他們看笑話,也是不值得。”
如果是一群有立場覺悟的人在這里,有人罵了馮雪,一群人極為惱怒光火,立刻對那人大加斥責,幫馮雪出氣,然后讓罵人的付出嚴重代價,那么馮雪不介意容許對方口出惡言。
畢竟對方是在愚蠢犯錯,立刻就要付出代價的。
但要是眼下花鳥街這么一群雜亂民眾,看熱鬧起哄、還有人對紀元海懷有不滿的情況下,她和紀元海挨罵,那可結結實實就是挨罵,什么別的都不會有,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開店門吧。”
紀元海說道,馮雪便拉開店門。
店門一開,岳峰便上前一步,進了店鋪。
“我的花呢!”
紀元海指向隆昌素。
岳峰看到隆昌素跟之前買的時候一樣,全然不是原來那種病怏怏的模樣,心情總算是緩了一下。
“沒給我換一盆花吧?”
“我換一盆多少錢?為什么要出這個錢?”紀元海反問。
“這倒也是!”岳峰冷哼一聲,抱起花來就要走。
馮雪叫住他:“慢著!我有話問你!”
岳峰回頭打量一眼馮雪,見她似乎跟一般姑娘不太一樣,問道:“你問什么?”
“剛才的時候,你是不是想罵我?”馮雪問道。
“你自己尋思吧!”岳峰說著就要走。
“敢做不敢認?”馮雪問道,“想罵我,還沒膽子啊?”
岳峰聽到這里,頓時也是忍不住今天等待了一個多小時、還沒人給自己賠禮道歉的火氣:“我敢做不敢認?至少我行的正!”
“你們三個女人,跟這一個賣花的老板,是什么關系?你們行得正嗎?知道臉面嗎?”
馮雪冷笑:“好,這算是終于罵出來了!”
“你罵我行為不正,不要臉面,也算是有膽子!”
“留個姓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