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勒格和鐵勒蒼鷹對視一眼。
接著,他們齊聲說道:
“有何不敢?”
永元帝微微一笑,轉頭對西閣隱士們問道:
“幾位可有興趣同行?”
西閣隱士默默交換眼神,然后也跟著點點頭。
妮露拜爾自然是不會反對。
正好今日的會談遇到了瓶頸,他們便轉道隕星關。
路上也正好給各自一個整理思緒,平復心情的時間。
從一開始,妮露拜爾便想到這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勢力之間的聯合最是困難。
也就是現在大漠被大興擊敗,失去了反抗之力。
不然的話,光是讓這兩個王朝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面談也是一件難事。
永元帝在前方帶路,眾人的修為都不差,這點距離也不過是轉瞬即至。
大漠已經淪落到這一步。
必勒格和鐵勒蒼鷹反倒沒有多少負擔了。
孤身前往隕星關也不覺得有多大的壓力。
至于西閣隱士們,他們更是一方武學圣地的頂尖戰力。
手上還掌控著天道境的手段,自然也是不怕。
永元帝也是算準了自己的提議不會讓任何人感到負擔。
大漠狼王和五個大祭司一直被好生安頓。
因此,直接帶眾人去探望,永元帝也絲毫不心虛。
等到必勒格和鐵勒蒼鷹親眼見到他們的狼王還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兩人紛紛激動不已。
“狼王!?”
他們想要湊到床前去看。
結果還隔著幾步的距離,就被趙奉給攔了下來。
“兩位,大漠狼王的狀態還不穩定,請你們在此留步。”
“否則,陛下的一番苦心可就要白費了。”
要放在以前,趙奉敢這么攔他們,他們早就生氣了。
可今時不同往日。
必勒格和鐵勒蒼鷹當即連連點頭,語氣恭敬地回道:
“是是是。”
“是我們唐突了。”
必勒格拉住鐵勒蒼鷹,讓他不要太過激動。
但沒成想鐵勒蒼鷹也拉住了他。
見彼此都冷靜了下來,他們便紛紛拉長了脖子,去看床上的大漠狼王。
“活著,真的還活著!”
激動之后,他們也懷疑是不是永元帝作假。
但仔細辨認了一番之后,他們確定躺在床上的就是他們的狼王。
而且氣息明顯已經平穩了下來,沒有了性命之憂。
可兩個人高興了沒多久,臉上的笑容和激動便慢慢收斂。
他們看向彼此,都看出了疑惑和凝重之色。
“永元帝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救狼王?”
“他做這些又是為了什么?”
兩人不得不開始思考這些。
他們一個是大漠國師,一個是大漠大將軍。
自然不可能有任何天真的想法。
沒有利益的事情,不會有人去做。
無利不起早的道理,大漠人也懂。
可他們還有什么是永元帝需要如此大費周章想要得到的?
再聯想永元帝之前大方開出的條件。
必勒格和鐵勒蒼鷹的心中更加不安起來。
“大興天子。”
鐵勒蒼鷹第一次對永元帝正式行禮。
“您到底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么?”
面對這個問題,永元帝依舊保持著微笑。
“從一開始朕就說過了。”
“朕需要你們全力助我驅散寒潮。”
結果,鐵勒蒼鷹卻搖了搖頭,直白地說道:
“這不是一個公平的交易。”
此話一出,剛剛緩和一些的氣氛,頓時又變得緊張了起來。
沉默片刻,鐵勒蒼鷹繼續說道:
“大漠已經敗了。”
說這話時,鐵勒蒼鷹的神色無比落寞。
“作為戰勝國,大興可以隨意處置我們。”
“但您卻救了我們的狼王,還愿意給大漠一個存續的機會。”
“只為了我們配合大興,驅散寒潮?”
“這顯然不是一個公平的交易。”
鐵勒蒼鷹不相信永元帝的目的如此單純。
他是一個優秀的統帥。
但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
因此,他選擇了自己認為最高效的溝通方式。
坦誠相待。
當然了,永元帝愿不愿意坦誠,是鐵勒蒼鷹無法控制的事情。
但這已經鐵勒蒼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
在一旁默默觀看的李玄都不禁暗嘆一聲。
連鐵勒蒼鷹這么一個相對單純的人都如此難以取信,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不信的話,可以立字據。”
“正好有圣火教和西閣作為見證。”
“當然,朕的條件并沒有你們想得那么優厚。”
“大漠的天道境手段需要在大興的管控下。”
“而且大漠還得獻上絕對的忠誠,履行附屬國的所有責任。”
“但相應的,我可以繼續讓他擔任你們的王。”
“若有違反,圣火教和西閣可作為見證者,按照約定讓違約方付出代價。”
“相應的細節,我們可以談。”
“但驅散寒潮迫在眉睫,我們晚一天就有更多的疆域被侵蝕,有更多的百姓流離失所。”
“因此要從速。”
永元帝的一番話,讓必勒格和鐵勒蒼鷹露出為難之色。
他們雖然是國師和大將軍,但并不是大漠的狼神血脈,無權決定這種重大事務。
“這個決定需要你們來做。”
“他能不能活。”
“大漠子民能不能活。”
“都看你二人的決定。”
永元帝一指大漠狼王,將決定權交給了必勒格和鐵勒蒼鷹。
如此一來,兩人的壓力就更大了。
額頭上不禁滴下冷汗。
他們一句話沒有說好,可能就會成為大漠的罪人。
永元帝開出的條件,雖然比一開始的要苛刻了許多,但反倒讓他們松了口氣。
知道永元帝的目的還好說一些,就怕永元帝“無所求”。
無所求是不可能的。
只是那目的不能和他們直說。
他們越猜便越是不安。
一旁看了半天的西閣隱士們也是有些傻眼了。
大漠狼王之前是什么狀態,他們也清楚得很。
這竟然還叫大興給救回來了。
西閣隱士不禁對大興的實力做出了更高的判斷。
可對于驅散寒潮的執著,讓他們也很是疑惑。
圣火教就不提了。
他們有圣火的指引。
那大興圖什么?
“難道是有什么機緣?”
六個西閣隱士暗中溝通起來。
他們可以通過符文,進行隱秘的溝通,比傳音還要更加隱晦,外人察覺不到任何的波動。
“必然如此,否則大興何必執意驅散寒潮?”
“看來他們已經有什么思路了。”
“沒錯,要求我們公布符文長釘的技術,恐怕也有此意。”
“能讓大興如此大動干戈,其中利益必然不小。”
“連大漠這樣的血仇都不滅,只為讓他們在驅散寒潮時協助出力,這機緣定然不小!”
“你們別忘了,寒潮下可是北梁。”
“素來聽聞這位大興天子和北梁關系錯綜復雜。”
李玄在安康公主的懷里,冷眼斜視這六個老六。
他剛才正在回顧符文長釘的制作流程,結果旁邊就冒出來一個個字符。
西閣隱士用符文溝通,效果有些類似聊天室打字聊天。
只是這種符文旁人看不懂。
李玄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能看懂這些符文了。
看到西閣隱士們旁若無人的打字聊天,李玄頓感無語。
但他也沒有閑著,在一旁默默學習起這種溝通方式。
也不知道是先前入了門,還是李玄天賦異稟又發揮了作用。
他也很快學會了用符文溝通的方式。
李玄閑著也是閑著,便試著混進西閣隱士的“聊天室”中。
他們每個人使用的符文都有特征。
這種符文的模仿并不困難,李玄立即實踐了起來。
“就是就是。”
“沒有錯啊。”
“肯定的,不然有他們什么事?”
“此等機緣我們西閣定然不能缺席!”
“我看圣火教也沒有看起來那么單純,定是早有勾結。”
“機不可失啊!”
李玄學著他們每個人的字體,在聊天室里一陣拱火。
許是西閣隱士們沒有想到還有貓能混進他們的聊天室,也許是他們聊得過于熱火朝天。
李玄到最后竟然都沒有被發覺。
他看著西閣隱士們臉上時不時地閃過微小的表情變化。
不得不拼盡全力,強壓嘴角。
到了最后,西閣隱士們總算達成一致,決定先看看大興接下來的行動之后再說。
在此之前,他們決定盡可能地配合大興,以此套取機緣的情報。
殊不知六人的決定,完全是被一只潛入聊天室的貓給引導了。
“兩位,我們覺得大興的提議確實很有誠意了。”
突然,西閣隱士中的老者開口勸說起了必勒格和鐵勒蒼鷹。
兩人看著西閣隱士不禁一愣。
“剛才最急的是你們好不好?”
必勒格忍不住在心中腹誹一句。
但西閣隱士們突然的態度變化,也讓他有些心中打鼓。
不得不說,永元帝的提議對大漠非常有吸引力。
尤其是對必勒格和鐵勒蒼鷹而言,他們身為臣子能夠保全大漠狼王就是最大的功勞。
最后,必勒格跟鐵勒蒼鷹商議一番之后,他們才做出了回應。
“大興天子,吾等也不敢有所隱瞞。”
“這條件我們可以答應。”
“但等狼王回歸之后,只怕會有反復。”
“即便如此,大興還愿意保持這樣的條件嗎?”
結果,永元帝只是微微一笑。
“你們放心,說服你們的狼王是我們大興的工作。”
“絕對不會怪到你二人頭上去。”
如此一來,兩人立即放心,當場就應允了永元帝提出的所有條件。
“朕會命人安排條約,屆時爾等在各方見證下簽字即可。”
必勒格和鐵勒蒼鷹沒有異議。
圣火教和西閣也愿意當個見證。
等到商定了更多的細節之后,天色已經快黑了。
為了不讓大漠的將士們感到不安,今日的會談便到此為止。
等到各方勢力散去之后,秦縱勇不禁罵道:
“這些大漠狗真是夠賤。”
“給他們好條件的時候不信,偏偏條件苛刻后反倒信了。”
“人性如此,老秦你也不必動怒。”蕭炬勸道。
他知道秦縱勇心中有怨氣。
但此時為了大局,還是不要再提這些的好。
畢竟,這條件是永元帝親自跟他們談妥的。
秦縱勇此番立下不世奇功,若是不知收斂,只怕要惹來大禍。
好不容易文官垮臺了,勛貴眼看要過上好日子。
可不敢再節外生枝。
秦縱勇也只是說上兩句,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朕也沒想到西閣竟然也會同意。”
“相比起大漠,他們才是不好說服的那一個。”
提起此事,李玄不禁眼睛一骨碌,用力抿嘴。
對于符文他還掌握得不夠熟練,因此沒打算現在就說。
而且知道他們能看破符文交流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如此,才能繼續讓西閣隱士沒有防備。
“好了,今日就先到此為止。”
“大家先都去休息吧。”
永元帝遣散眾人。
今天會談持續了一整天,大家也都疲憊不堪。
但散場之后,永元帝還是將李玄和安康公主叫到了自己房間。
房間里,兩位總管也沒有離去。
“阿玄,今天可有收獲?”
永元帝問道。
相比起其他,李玄這邊才是最重要的。
李玄點點頭,然后說起了自己對西閣符文的觀察結果。
“仿造符文長釘應該問題不大。”
“那只是一種將陰屬性真氣的特性固化的手段,我的陰陽真氣也足以做到。”
聽到這話,大家都松了口氣。
只要這個問題解決,其他還都好說,可以徐徐圖之。
就在此時,李玄突然轉頭看向了房間外。
“妮露拜爾來了喵。”
李玄的話引得其他人也跟著看向房門。
下一刻,房門外就傳來了妮露拜爾的聲音。
“阿玄大人,方便見一面嗎?”
聽到這話,李玄和永元帝挑了挑眉頭。
妮露拜爾似乎想要跟李玄私下見面。
可她明知道這房間里還有不少人,明顯是沒打算瞞著。
“去吧。”
“今晚就先好好休息。”
永元帝發話了。
安康公主當即行禮之后,抱著李玄出去。
妮露拜爾一人俏生生地站在門外。
“什么事這么神秘喵?”
李玄對妮露拜爾開口問道。
妮露拜爾立即會意,直接在房門外用正常的聲音回道:
“阿玄大人,我師父她想見見師姐。”
妮露拜爾的師父不就是前任圣女嗎?
可按理來說,妮露拜爾跟她師父應該不對付才是。
畢竟,圣火教的守舊派就是以她師父為首。
“師父不知從何得知了師姐也在隕星關,因此讓我來問問。”
妮露拜爾顯得也有些不好意思。
“這……”
李玄露出遲疑之色。
“你跟你師父不是關系不好喵?”
“師父不待見我,又不是不待見我師姐。”
妮露拜爾沒好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