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會結束之后,大家只來得及匆匆休息兩個時辰。
約定的時間已到。
永元帝帶著一干人等,在玄武軍的護衛下抵達三軍陣前。
妮露拜爾早已帶人等候在此。
大漠和西閣隱士還不見蹤影。
永元帝抵達之后,跟妮露拜爾點頭致意。
他們看向了大漠營寨的方向,倒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大漠的數十萬大軍昨晚在陣前失去了行動能力。
只剩下少數的將領還能夠繼續行動。
西閣隱士也幫他們轉移了人馬。
不然的話,這個時候這里應該還得躺著不少大漠戰士。
但在這件事情上,永元帝沒有趕盡殺絕已經是看在妮露拜爾的面子上了。
“圣女,你真打算跟他們一起結盟?”
難得只有他們在場的機會,永元帝不禁問道。
“是的,陛下。”
妮露拜爾點點頭,然后看向了一旁由安康公主抱著的李玄。
“阿玄大人,事發突然,請恕妮露拜爾不告之罪。”
“我返回總壇之后,圣火很快就有了新的啟示。”
“寒潮恐怕進一步爆發,到了難以處理的地步。”
大興一方不禁齊齊一驚。
就連李玄也不例外。
他們是手上有真憑實據,因此才能確認這一點。
但圣火教確實了得,只憑借圣火的啟示,就知曉了這件事。
該說不說,他們信的這個圣火還是有點東西的。
“此事我大興也有線報,待會看他們怎么說吧。”
永元帝也說了一句。
妮露拜爾點點頭。
接著,他們就默默等待大漠和西閣隱士的到來。
一刻鐘之后。
必勒格和鐵勒蒼鷹在西閣隱士的陪伴下姍姍來遲。
他們遲到了一會兒。
但大興和圣火教都沒有苛責他們的意思。
必勒格和鐵勒蒼鷹的情緒已經很糟糕了。
沒有必要現在繼續刺激他們。
畢竟,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合作。
合作是符合所有人利益的選擇。
不然任由寒潮擴大,最后誰也討不到任何便宜,還得直面這恐怖天災的威脅。
“既然都到齊了。”
“那么便直奔主題吧。”
妮露拜爾沒有什么無用的客套話,直接對大漠和西閣隱士問道:
“請幾位講一講寒潮的事情吧。”
“當然,在你們說話之前,一定要考慮清楚。”
“到現在這個地步還有隱瞞,只會讓合作變得艱難。”
“相信我,這場災難會最先吞噬你們。”
“我們是來幫你們的,也是來幫我們自己的。”
“任何阻礙,圣火教都會踏平!”
這一刻的妮露拜爾是李玄認識她以來,最像一教領袖的時候。
妮露拜爾的霸氣絲毫不輸王朝的帝王。
甚至因為其堅定的信仰,還猶有過之。
妮露拜爾表明自己的態度之后,便將說話的機會交給了大漠和西閣。
永元帝在一旁看著,并沒有說話。
對于大興而言,不管大漠是配合還是不配合都是可以接受的。
配合的話,自然是大家都好。
不配合的話,大興配合圣火教徹底覆滅他們,也是一件好事。
雖說多牽扯了一個西閣出來。
但想來西閣這種武學圣地也沒有必要給大漠陪葬。
對于西閣而言,大不了搬個家就是。
大漠失去了天道境的手段,覆滅已成定局,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
即便大漠依舊有傳承,但大興恐怕不會給他們重新掌握的時間。
“寒潮的爆發乃是這個老匹夫一手促成。”
“問我們,不如問他來得直接!”
鐵勒蒼鷹一指永元帝身后的秦縱勇,恨聲說道。
大漠有今日,全拜秦縱勇和他的先遣軍所賜。
“哼,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嘴硬。”
“我看你們這些大漠狗就是嫌命長。”
秦縱勇直接開口辱罵,絲毫不給大漠任何的面子。
接著,他在永元帝的眼神示意下,上前將繳獲的符文長釘扔到地上。
“再不老實交代,我看你們這些大漠狗也不必接著礙眼了。”
秦縱勇說這話時,殺意毫不掩飾。
鐵勒蒼鷹的氣機受到牽動,跟著殺氣騰騰了起來。
必勒格趕緊上前按住了鐵勒蒼鷹的肩膀,將他給攔了下來。
秦縱勇就是在故意激怒他們,試圖將大漠斬草除根。
必勒格絕不能讓鐵勒蒼鷹上當。
“大將軍,你死則死矣。”
“那跟著我們的數十萬戰士和他們的家人又該如何?”
“我們都死了,狼王的血仇誰來報!”
必勒格連連傳音,讓鐵勒蒼鷹冷靜下來。
這段時間,他們大漠上下都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即便是此前的大漠狼王也是如此。
寒潮的爆發將大漠給推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
可事情的發展卻越發糟糕,直到今日這一地步。
他們現在連拼命的資格都失去了。
再端著所謂的戰士榮耀,只會害死了他們。
必勒格的體格在鐵勒蒼鷹面前都顯得瘦弱。
但就是瘦弱的必勒格,卻用一雙鐵手死死地箍了鐵勒蒼鷹的肩膀。
“這件事情我清楚,由我來說吧。”
總算讓鐵勒蒼鷹恢復冷靜之后,必勒格將他推到自己身后,上前兩步,來到眾人面前。
這一幕讓西閣隱士微微皺眉。
李玄本就在時刻注意所有人的反應。
西閣隱士的表情變化自然也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看來跟他們有關系。”
顯然,見必勒格出面,西閣隱士也沒打算繼續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這些釘子只是用來延緩寒潮的擴張而已。”
“只是被胡國公率軍拔除之后,這才導致寒潮洶涌爆發,有了此難。”
必勒格風輕云淡地說道。
“放屁!”
蕭炬也沒慣著他,直接破口大罵。
“寒潮往你們大漠方向是延緩擴張了,但相應的不就是往其他方向加速擴張了嗎?”
“我說這幾年寒潮距離大興怎么越來越近了,原來都是你們搞的鬼!”
必勒格沒有回應,只是沉默。
今日,這兩個大興的國公如此粗魯不是沒有緣由的。
不管他們私底下為人如何,但在這種級別的會談上,總要保持風度,維持大興的格調。
這是大興一貫的做法。
他們對自己的歷史向來自負。
自詡是受過教化的文明人。
可如今大漠和大興的實力已經徹底失去了平衡。
隨之,大漠也失去了平等對話的資格。
秦縱勇和蕭炬的態度,刺激大漠的意圖誰都能看出來。
但凡大漠不理智一些,到時候圣火教和西閣都會袖手旁觀,任由大興覆滅他們。
其次,寒潮的爆發需要定性。
最好的結果,自然是他們大漠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作自受。
至少,大興是不可能承認秦縱勇和先遣軍在這其中的關鍵作用的。
必勒格和所有的大漠人都是一樣的想法。
沒有他們就不會有這場覆滅大漠的災難。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想明白了這兩點,必勒格頓時感到意興闌珊,甚至沒有繼續說話的興致了。
可為了剩余的大漠子民,他這個大國師必須負起責任來。
“大將軍的性情不適合這樣的場面。”
“不能讓他開口說話。”
“唉,罷了罷了……”
必勒格長嘆一聲,決定由自己肩負起這一切。
“此事乃是由我這個大漠國師向狼王建議。”
“誰都不想被寒潮侵占領土。”
“這一點,想來諸位都能夠理解。”
“如今成王敗寇,我也沒什么好說的。”
“你們想要用這個東西將寒潮堵回去,我勸你們早點收起這幼稚的想法。”
必勒格看起來已經有些破罐破摔了。
對著他們語氣隨意地說道。
“這些符文長釘是誰制作的?”妮露拜爾提問道。
結果必勒格只是哈哈一笑,沒有回答。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妮露拜爾問的是誰。
西閣也沒有裝死,出面承認道:
“這其中確實有我們西閣的技術,但我們并不知道大漠是用來應對寒潮的。”
見西閣承認,妮露拜爾也沒有計較這回答中的細節,只是接著問道:
“這東西本來是用來做什么的?”
“封印力量。”
“能把寒潮重新封印回去嗎?”
“不可能,延緩蔓延已經是極限了。”
西閣隱士的回答很是干脆。
也是了。
如果真的有辦法將寒潮堵回去,大漠也不至于到如今這個地步。
現場頓時沉默了下來。
這時,西閣隱士中有人問道:
“圣火教的啟示是什么?”
“有沒有提及解決寒潮的辦法?”
妮露拜爾搖搖頭。
“圣火只提及了寒潮的爆發,以及需要所有人聯手應對。”
“至于具體的解決辦法并沒有提及。”
妮露拜爾的回答頓時讓西閣隱士露出失望之色。
“那我們在這里是在談什么?”
“沒有解決的辦法,空談又有何用?”
必勒格趁機嗤笑一聲。
這時,永元帝卻是微微一笑,贊同了必勒格的意見:
“確實,不如先回去各自整備人馬,等到想出了辦法再說吧。”
此話一出,大漠和西閣隱士頓時不吱聲了。
大興和圣火教固守邊界,先死的是他們。
西閣還能搬家,但大漠子民怎么辦?
他們的路可是被堵死了。
大興巴不得回去等他們死光了再說。
當然了,李玄的天命是不能泄露的。
現在大漠和西閣都不知道李玄是天命者,需要將所有災異之源解決。
永元帝一定要在此之前拿出姿態,讓大漠和西閣明白,大興大可置身事外,想請他們出手幫忙,要付出相應的誠意和代價。
妮露拜爾雖然心急于圣火的預言,但也理解永元帝的做法。
因此,她也打起了配合。
“既然如此,你們就再用符文長釘阻止寒潮的進一步蔓延吧。”
“希望西閣能將制作這符文長釘的技術普及……”
“這不可能!”
妮露拜爾沒說完,便被西閣隱士打斷。
“哦,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你們自己來制作了。”
“希望能趕得上吧。”
妮露拜爾無所謂地說道。
在場都是人精。
永元帝和妮露拜爾三言兩語就讓大漠和西閣意識到了針對。
“這件事情圣火教會通報天下,請你們盡力而為吧。”
“雖說符文長釘的技術無法普及有些遺憾,但想來其他武學圣地能夠理解西閣的難處。”
六個西閣隱士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
“事關西閣傳承,還請圣女見諒。”
老者形象的西閣隱士服軟道。
“我自然理解西閣的難處,只是不知其他武學圣地和天下百姓是否理解。”
妮露拜爾說這話時,還保持著微笑。
這時候,必勒格和鐵勒蒼鷹反倒輕松了。
他們默默不語,只是看著面前的三方勢力通過言語交鋒。
大漠已經失去了上桌的資格。
雖然變成了桌上的菜肴,但也不必再勾心斗角了。
再差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了。
最糟糕的結局他們已經預料。
如此想來,似乎也沒有什么再無法接受的事情了。
“你們到底想怎么樣?”
西閣隱士面色鐵青地問道。
“從始至終,圣火教只有一個目的。”
“攜手解決我們共同的危機。”
妮露拜爾的邏輯重音落在了“攜手”二字上。
遲疑許久,西閣隱士終于松口。
“此事吾等需要商議,明日再給你們答復。”
“這是我們如今應對寒潮唯一有效的辦法,希望西閣能顧全大局。”
妮露拜爾拱手一禮。
“我們知道了。”
西閣隱士沒好氣地說道,然后便帶著必勒格和鐵勒蒼鷹轉身離去。
大興和圣火教一方目送他們離去的背影。
妮露拜爾和李玄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后,才各自道別離去。
過了不到一個時辰。
妮露拜爾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隕星關內。
“阿玄大人。”
“多日不見,可有想念奴家?”
到了隕星關,妮露拜爾就又變成了李玄熟悉的模樣。
李玄微微一笑,便對妮露拜爾問道:
“這一次,圣火教怎么突然有這么大的行動?”
“而且,其他人也都愿意配合你?”
說起此事,妮露拜爾一改面容,嚴肅了幾分。
“這一次還真不是配合我。”
“圣火真的有新的啟示了。”
“不僅預言了寒潮的爆發,還明確表明驅散寒潮的機緣即將出現。”
“如此明確的圣火啟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如果僅僅是我自己的意見,可弄不來如此大的場面。”
“調動西域百國的所有部隊,就不是單靠我就能做到的。”
妮露拜爾自嘲地搖搖頭。
“那這一次圣火教的所有重要人物都到了?”
李玄好奇地問道。
“差不多吧。”
聽到妮露拜爾的回答,李玄當即眼珠一轉。
他答應妮露拜爾的事情可沒忘。
要是能趁著這個機會幫她解決教內三派林立的問題,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阿玄大人,我的事先不急。”
妮露拜爾看出了李玄的盤算,笑著說道。
“現在重要的是讓西閣屈服。”
“這上面的符文跟他們的天道境傳承有關。”
“或許就是圣火啟示中解決寒潮的關鍵。”
妮露拜爾端詳著擺在桌上的符文長釘,面色凝重地說道。
若是西閣態度堅決,這件事情可就麻煩了。
那畢竟也是一個武學圣地。
“可之前他們也不是沒能解決寒潮,只是延緩蔓延了嗎?”
安康公主在一旁問道。
今日的會談她也在現場旁聽,并沒有覺得西閣的技術有那么重要。
“公主殿下,今時不同往日。”
“現在不僅僅有大漠和西閣。”
“還有我們圣火教和大興。”
妮露拜爾笑著為安康公主解釋,最后目光落到了李玄的身上。
“最重要的是,還有阿玄大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