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長江的枯水期,橋面離水面的距離已經超過了唐植桐外掛的極限。
唐植桐來看“江大橋”是真,但也有想著從長江里面薅點東西的想法,大老遠老一趟,總不能空著手回去吧?
告別攝影師,唐植桐朝江邊走去。
雖然是枯水期,但這邊江面依舊很寬,再加上是活水,可能江里的魚不少,反正江邊釣魚的人挺多。
除了釣魚佬,還有小漁船。
總之,大家都想著弄從江里撈點什么。
眾目睽睽之下,唐植桐沒法作弊薅魚竿魚鉤,只能再往前走,看看能不能租條船,去江中間浪一圈。
釣魚的人多,在江邊等著買魚的人也不少,尤其是有船靠岸的地方,每當一條船靠岸,都有很多人圍過去。
唐植桐也跟著湊上前看了個熱鬧。
“吆這是有大貨啊!”人群里發出驚呼聲。
“老哥,這魚怎么賣?”
一條船靠岸,立馬有人七嘴八舌,唐植桐在外面都能聽出興奮勁來。
借著身高優勢,唐植桐踮起腳往里瞅,有小魚小蝦,但最吸睛的是躺在船里的一條大魚。
說大魚也不準確,因為這玩意是哺乳動物,學名江豚,本地人多稱其為江豬。
“整條賣,兩塊錢一斤!”漁家也很興奮,輕易逮不著大家伙,逮住這么一條,若是賣出去的話,自家用錢再去買糧食,摻和著定量,能夠全家吃兩個月。
“這也太貴了!好幾百塊呢!”
“就是,就是,誰能拿的出這么多錢?零賣吧,我們都買點,你一會的工夫就賣完了。”
“零賣?那血和內臟誰要?賣你兩塊錢,你要嗎?最后還不是砸我手里?”漁家不假思索的搖頭拒絕了,剛才撈上這頭江豬的時候,他就想過這個問題。
好不容易逮住,肯定得利益最大化。
“嘿,你這么倔,可賣不出去,到時候只能自己吃,你虧得更多。”周圍有人看漁家不答應,于是開始在旁邊起哄架秧子。
“就是,就是,整賣我可買不起,你買得起嗎?”
“我也不買不起。”
“買不起別圍著了,總有買得起的。”漁家絲毫不讓步,經常在這邊打漁,也認識幾個販子,人家有門道,他打算等會找販子試試,實在不上價,再零賣也不遲。
“你這人怎么這么死心眼?”等著漁家讓步的圍觀群眾看達不到自己的目的,炸鍋了,紛紛指責起漁家來。
“零賣也行,一斤多加兩塊!”漁家估算了一下江豬的重量,每斤又漲了兩塊。
江豬有血、有內臟,還有骨頭,零賣的話,別人肯定只要肉,下水即便有人要,也會狠狠地砍一刀。
“獅子大開口啊,這片哪有賣這么貴的?前兩天別人零賣才兩塊五!”
“你這心也太黑了!”
有人很是意動,但也有人不同意,還在試圖組成統一戰線給漁家施壓。
“大叔,這江豬有多少斤?”唐植桐站在后面插了一句話。
“差不多一百斤吧。”漁家終于聽到有人問斤兩,臉上喜色遮都遮不住,朝圍在船頭的群眾嚷嚷道:“你們不買就讓讓,還讓不讓人做買賣了?”
圍在船頭的人聞言,看向唐植桐的眼神就有點不友好了,沒有人整條買,他們磨央磨央,漁家說不定最終會答應,但有人截胡,肯定就沒有他們的份了。
在這個地界,誰都不認識唐植桐,所以唐植桐也不懼。
光天化日之下,還能有人行兇?自己空間可是攢了不少子彈的!
唐植桐仗著人高馬大、身高體壯,從人群中擠出來一條路,爬上了漁船。
“拉個手?”由于重心的關系,唐植桐剛上去的時候,小船還有些不穩當,但唐植桐站穩后也就好了。
店家沒有拒絕唐植桐的要求,倆人隔著一塊布,稍一接觸就達成了交易。
“大叔,您先把船往江中心挪挪吧,我在這邊也沒法帶著下船。”船頭人多,唐植桐雖然不怕有人搶,但總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行!”漁家很痛快,解開繩子,用撐桿將漁船駛離岸邊,這江豬不到一百斤,但眼前的小伙子給開了200塊錢,這特么誰能拒絕?
唐植桐想了到在東北海捕的時候,自個差點連苦膽都吐出來,所以漁家在撐船的時候,他索性就坐在了船上,然后用漁家的瓢給江豬時不時的淋點水,防止死亡。
唐植桐也不懂淋水管不管用,但電視上都這么演,估計有點用。
淋上一瓢,就歇一會,等幾分再來上一瓢。
漁家看著船艙里多出來的水,沒吭聲,常年在河面走,船里免不了有些湯湯水水的,看在錢的面子上能忍住,回頭舀出去就是了。
在漁家和唐植桐沒看到的地方,江豬有眼淚掉了下來……
“后生,你不會消遣老漢玩吧?”等船遠離岸邊,漁家心里開始打鼓,這可是200塊錢啊,誰會這么痛快?
“哪能?我想要新鮮的,死的不行,賣不上價。”河面很平穩,今天也沒有什么風,所以漁船總體上來說還算平穩,唐植桐沒有暈船。
話說完,唐植桐就從空間里薅出了200塊錢,在漁家面前晃了晃。
“哎吆,還是紙片片親人。”漁家見到錢,船也不撐了,觀察下四周,拿著撐桿走向唐植桐。
“大叔,買魚賣魚就這么明著來嘛?不怕有人查?”唐植桐將錢給漁家,問出了自己心里的好奇。
一邊問,一邊用掛過濾著河里的魚蝦。
“嘿,查買賣的也吃不上飯,誰還有力氣查?”漁家接過錢,往手上吐口唾沫,一張一張清點起來。
唐植桐笑笑,沒人查就好辦了,雖然不查的原因不一定是漁家說的這樣。
唐植桐在從上莊集回到四九城后,斷斷續續買了后面幾期《工商行政通報》,通過上面吹風的文章,能明顯看出有人想給市場松松綁。
其實也不難理解,物資只有流動起來,才能帶活經濟,才能讓部分在饑餓線上掙扎的百姓自救。
“正好。后生不是這邊的人吧?”漁家反反復復清點了三遍,在確認無誤后,立馬將錢貼著肉放好,最后才拿起撐桿。
“嗯,過來學習的。”唐植桐笑笑,跟自家人都謊話連篇,在外人就更沒有透露真正行蹤的道理了。
“好啊,能過來學習的都是這個。”漁家朝唐植桐伸個大拇指,義薄云天的問道:“后生要去哪?我送你過去!”
“哦,順著河往下走,到江漢關大樓。”唐植桐對武漢不熟悉,但并不影響他知道漢江關大樓。
估計眼下的人把腦袋砸爛都不會想到老人家駕崩后的若干年,漢江關大樓會再次播放《女王萬歲》。
漁家知道那地方,離這邊不算遠,看在唐植桐多給錢的份上,什么都沒說,讓漁船順溜而下。
岸邊的人看著漁船遠去,本來還有幾個心術不正的人盼著漁船靠岸,然后悄悄地跟在唐植桐后面撈一把,沒成想人家往下游去了!
最終沒辦法,只能悻悻而歸。
唐植桐坐在船邊,一點點的掃貨。
河里的漁獲不如海里豐富,比起海里來,這點量有些不太夠看。
但防不住運氣好,一直到漢江關大樓附近岸邊的時候,唐植桐不僅收了魚蝦,還收了一窩白鱀豚、一頭江豬。
白鱀豚、江豬這倆可了不得。
一個號稱活化石,一個號稱長江街溜子。
這倆貨放在新世紀,不光有編制,還能讓捕撈者也有編制,外號“牢底坐穿魚”。
它活著它是魚,它死了就是捕魚者幾十年的光陰。
更為關鍵的是,它倆都不在緊急避險名錄里,什么餓急眼的借口都不好使。
就這么說吧,它倆跟大熊貓干架,大熊貓都得判三年,圍觀的東北虎都得判兩年!
下船的時候,漁家很大氣,給了唐植桐一個竹筐,用來裝江豬。
“沒死吧?”唐植桐看著江豚一動不動,用手戳了一下江豚。
“活的,我都沒傷他,這玩意聰明著呢,裝死。”漁家在一旁搭腔道。
似乎是為了驗證漁家所說不假,江豚“啪啪”甩了兩下尾巴。
“嘿,還能聽懂話呢?”唐植桐喜歡聰明的動物,用手輕輕摸摸江豬的腦袋,嘟囔道:“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那里沒有漁網。”
江豬正面看起來就像是在微笑,所以后世對其稱呼“微笑天使”,看起來讓人心情愉悅。
漁家在一旁嘿嘿直笑,他以為江豬最終的下場是大鐵鍋,要不是為了吃,誰愿意花大價錢買?
整個挪動的過程,江豬都很配合,沒有亂動。
唐植桐背著竹筐,從河邊一步步往上面走,等走到路邊的時候,竹筐里已經沒有了江豬的身影。
吃是不可能吃的,唐植桐之所以買下江豚就是為了防止它被別人給吃掉,眼下可沒有什么動物保護法。
這幾年但凡能抓住的,無論是虎、熊貓,還是江豚、白鱀豚,大多都逃不脫被吃掉的命運。
在生活條件大幅改善以后,這些動物都會被保護起來,這些大家都能理解,但野豬這玩意竟然也捎帶著不讓獵殺,就很令人費勁,大概是因為專家自家的糧食不會被糟蹋吧。
大冷的天,跑出來這么遠,就是為了把江豬給薅進空間,至于什么漢江關大樓,看不看的吧。
唐植桐信馬由韁的順著大路慢慢往回溜達,一邊走,一邊握著一塊窩窩頭往嘴里塞。
中午不光吃的差,壓根就沒吃飽。
來到這邊以后,調查組成員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一天一斤的定量。
對于其他人員來說,這個定量可能比在四九城的日均定量高一點,但對唐植桐來說卻有些低了。
由于自行車還在長江大橋那邊放著,所以唐植桐得徒步穿過老城區,繞道漢江大橋。
盡管有些遠,盡管漢江河邊可能有渡船,但唐植桐依舊選擇從老城區穿過去。
一來能了解一下這邊的民生情況,二來城區相對來說更安全一些。
天已經晚了,漢江邊荒草叢生,萬一有人搶劫,自己還真能拿子彈對付不成?
哪怕有劫道的,哪怕也非常可恨,但畢竟都是自己同胞,不是東邊的棒子啊!
但凡有活命的路,誰又想去劫道呢?
在穿過老城區的時候,有人躲在胡同口朝唐植桐招手。
唐植桐看看四周,又用手指指自己,一臉詫異。
“savethepeolpe?”對面看到唐植桐的動作后,確認的點點頭,開了口。
哪怕在四九城,唐植桐除了在學校以外,都沒聽幾個人說起過英語,俄語倒是偶爾能聽到。
唐植桐有些不敢置信,自個竟然在武漢聽到了英語,還是一個女同志說的。
“what?救誰?”雖然發音有些別扭,但聽上去確實很像英語,唐植桐這陣子又是俄語,又是英語的,壓根沒往其他方面去想。
對面的女人看唐植桐沒理解,就換了一種表達方式,用手指指上面:“五大八大!”
又用手指了指下面:“五緊八緊!”
這下子,唐植桐理解了。
在她指自己胸部的時候,唐植桐就明白過來了,那規模不小,只比錢中萍小一圈,不知道里面是墊起來的,還是下垂了。
既然理解了,唐植桐就趕忙搖頭、擺手,快步往前走,逃離這片是非之地。
上面早就宣布消滅這種交易了,但現在似乎又有死灰復燃的趨勢。
這種交易是不對,但生活困難,總得給人留條活路吧?
唐植桐很討厭那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
九十年代末有一波被動的失業潮,在這時發財致富的不在少數。
財富就那么點,有人致富,就有人返貧,實在沒錢買糧,就只能以肉換肉。
更可恨的是有人視而不見!
那幾年大年三十的節目是鼓勵帶頭“離職”的,激動地連輪胎都打爆了。
所以慢慢就成了樂子,靠一晚上的節目教育不了人。
再就是那首歌: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從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再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