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植桐出差的某一天里,小王同學和姜燁前后腳進辦公室。
“姜姐,你這是過來查體?”小王同學看姜燁手腳不靈便,起身幫著她倒了一杯水。
“謝謝。蹭病號飯哪有那么容易。我是專門過來通知你的,你寫的那首歌很好,被錄用了。”姜燁接過搪瓷缸,一臉喜意的說道。
“那敢情好,謝謝姜姐費心了。”小王同學樂滋滋的回道,這是夫妻倆頭一回合作投稿,一發即中,好兆頭!
“稿費他們會以信件的方式寄給你,我們家那口子不方便代領。還有一件事,他們臺里說《一分錢》這首歌最好是讓小朋友唱。我們家那口子的意思,是想問問你這個大作曲家,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姜燁笑微微的問道。
“我說了能算?”小王同學有些許意外,現在有同樣有約歌,但誰來唱嘛,就不好說了。
“總歸要試試嘛。”
“那讓我弟弟妹妹試試吧。”小王同學也有認識的小孩子,但關系最近的就只有敬民和鳳芝了。
去試唱雖然會耽誤工夫,但對拓寬孩子的眼界和見識方面還是很有幫助的。
“好。那你明天拿著這封信直接去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就行。”姜燁將早就準備好的介紹信遞給了小王同學。
小王同學下班又去了一趟椿樹胡同,把這事告訴了葉志娟。
“這是好事啊,甭管能不能選上,過去試試總歸是好的,對孩子們也是個鍛煉。”葉志娟對閨女的決定非常支持,當即就安排孩子們操練起來。
小王同學拿出曲譜,清唱了一遍,然后將曲譜交給弟弟妹妹們,讓他們先自己熟悉。
鳳珍在旁邊打拍子,靜瑩則看著曲譜領著弟弟妹妹唱,鳳芝和敬民則跟著唱,先熟悉歌詞。
相比較其他去試唱的小朋友,自己這邊還是有優勢的,起碼能早一點教給弟弟妹妹,還有專人在旁邊給卡點打拍子,這譜都快趕上合唱團了。
“明天下午再過去吧,小古一大早過來,不能讓他撲個空。”葉志娟看大閨女有要走的跡象,囑咐道。
“行。”小王同學答應下來,她對清清的這位同學很滿意,教起弟弟和小姑子來很有耐心,而且不光教兩個小的,下午在輔導他倆寫作業的時候,還會捎帶手的給靜瑩、鳳珍講一下初中下學期的數理化。
總的來說,這個家教請的超值。
小王同學高高興興回家去的時候,王波來到了姑姑王慧茹的家里,顏雄飛在下班后也沒耽誤,直接回家。
喊王波過來是顏雄飛、王慧茹商量好的。
報紙上已經刊登了好幾個有志青年扎根鄉村做赤腳醫生的事跡,報道的側重各有不同。
王慧茹希望侄子能快速成長起來,相對于真正的醫生,王波在手術方面還是非常欠缺的,所以兩口子商量了一下,給王波爭取了一個在醫院實習的機會。
“小姑、姑父,謝謝!”王波在得知事情來龍去脈后,起身給他倆鞠了一躬。
王波在報紙上看到了關于自己的報道,篇幅并不大,幾百字的樣子,但已經很長臉了,在隊上風光了好幾天。
王波也看到了其他赤腳醫生的報道,其中有一個竟然敢做手術!
這是他非常佩服的,雖然也想嘗試,但想到王慧茹的囑托,不敢大意,這可是在人的身體上拉口子呢!
王波想上進,又得了這么個機會,怎么能不感恩戴德呢?
“行了,都是一家人,先吃飯吧。”顏雄飛拍拍這個外侄的肩膀,心下也很感慨。
就這么一個機會,徹底改變了王波的命運,現在不僅贏得了生產隊的擁護,還有人上門給他說親了。
這在以前壓根是不可能的,王波家里有個臥床的癱子爹,壯勞力只有王波一個,王波媽只能算大半個,剩下的弟弟妹妹都是不拿公分的。
就這種家庭,誰能看得上?
雖然出身好,但別人家也不傻,姑娘嫁過去這不是純純的扶貧,往火坑里跳嗎?
“去醫院后,嘴甜一點,人也勤快一點。我已經跟外科大夫講好了,教你一些簡單的手術,縫合個傷口、割個闌尾什么的。”王慧茹一邊往侄子飯碗里夾菜,一邊囑咐道。
“嗯。”王波在一旁聽得認真。
“你姑給你拿的那本獸醫書,學的怎么樣了?”顏雄飛插話問道。
“看了三遍了,很多方子已經記腦子里了。”王波肯定的回道。
“不錯,看來是用心了。有人開始找你給牲口瞧病了嗎?”
“嗯,有,都沒出過岔子。”說到這里,王波臉上露出了笑容,很有成就感。
“再接再厲。我向公社的同志打聽了一下,這牲口不光要治病,也有需要動刀子的地方。
無論是公社還是隊里,小豬都是要劁的,這也是一個練手的機會。
公社那邊已經答應有機會讓你去試試了,你大膽去,先在豬身上練練膽子,再往人身上動刀子。”
顏雄飛這次也沒少為王波操心,一方面是外侄給自己長臉了,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王波盡快能“立”起來,只有王波立起來,自己這邊往后的壓力才會小一些。
“嗯!”王波這次沒有再說謝謝的話,但抹了一把眼淚,給顏雄飛滿上了一杯酒。
對于男人來說,一切都在酒里。
限于經濟條件,王波還沒有吃過請,但沒少聽父親傳授這方面的經驗。
顏家樂淘淘的同時,武愛軍正在家里呼呼大睡。
雖然工作關系暫時還沒有轉過去,但武愛軍已經以編外人員的身份,參與了好幾起積案的梳理。
積案沒有那么容易破獲,但武愛軍運氣不錯,根據前陣子分析出來的方向,還真破了一樁案子,不過代價是熬了兩個通宵。
“小軍,起來吃飯了。”鹿嵐進到孩子房間里,把兒子推醒。
孩子小的時候,為了好養活,都是“狗剩”、“狗剩”的喊,但兒子大了以后,小名就叫的少了,除非惹人生氣后,否則一般都是叫“小軍”。
“哦。”武愛軍揉揉充滿血絲的雙眼,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問道:“媽,幾點了?”
“七點多了,吃完再睡。快點起,我去給你熱熱飯。”鹿嵐看了一眼手表,直接出了房間。
上午將嫌疑犯羈押后,張新平直接給武愛軍放了假。
武愛軍回來后,臉也沒洗,飯也沒吃,把鞋子往地上一甩,蓋上被子就呼呼大睡。
這一覺起來,武愛軍覺得自己神清氣爽,再熬兩個通宵都不在話下,但在熬通宵之前,得先吃飯。
餓了一天,武愛軍這回吃飯就大口了很多,沒了斯文的形象。
這幾天在刑偵口,大家都是這么吃飯,武愛軍一問才知道,忙起來壓根顧不上吃飯,所以才會養成狼吞虎咽的習慣,一有空得抓緊時間填把一口,還不知道下次啥時候才有空閑。
鹿嵐是知道這種作風的,別說刑偵口,早年行軍的時候,很多人也是這樣,沒有什么形象,也就現在日子好了,大家才講究起來。
等武愛軍吃完,鹿嵐才在一旁跟兒子聊起了天:“我聽說你在市局出名了?”
“媽,您都知道了?”武愛軍撓撓頭,一時不知道從哪開口。
“你們局長給我打電話了,一再保證沒有把你調過去。”鹿嵐笑道。
“還沒調動呢,我現在還是刑偵口的編外人員。”武愛軍偷瞄了親媽一眼,打算看碟下菜,視具體情況判斷到底跟不跟親媽說這里面的事情。
“嗯,一個編外人員能讓刑偵口的負責人張口要人,你做的不錯。”鹿嵐夸獎道。
“嘿嘿,這么說您同意我去刑偵口了?”武愛軍驚喜的問道。
“我啥時候不同意過?不是一直說讓你通過自己努力去調動嗎?”鹿嵐一點都沒生氣,身為母親,哪有不盼著兒子成材的?但在這種小事上不能開這個口,不光是影響不好,還容易給孩子養成遇事先找關系的習慣。
一旦養成這種習慣,那這孩子基本上就算廢了,以后成就高不到哪兒去。
“其實……也不完全是靠自己努力。”武愛軍再次撓撓頭,瞄了一眼親媽,見她沒有生氣,才接著說道:“我找朋友幫著給張科帶了句話。”
“只要不違反紀律,我是都支持你的。”鹿嵐依舊是笑,她看的比兒子更遠,到了這個位置,往下看全是人頭,往上看,就那么幾撮人罷了。
“嘿嘿,謝謝媽!既然局長都給您打電話了,那這事成了!”看到親媽的態度,武愛軍終于放下心來,激動著揮舞幾下拳頭。
今天臨走的時候,張新平可是拍著自己肩膀說過的,今兒就跟上面匯報自己調動的事情。
“嗯,我同意了。”鹿嵐笑容更盛,今天接到的電話不僅僅是報喜,還有武愛軍調動事宜的通氣。
跟鹿嵐通氣的不僅是武愛軍單位的局長,還有葉志娟。
所以,鹿嵐從一開始就知道怎么回事,但兒子沒出賣唐植桐,她也沒追問,兒子還不能有點自己的交際圈、小秘密了?
最讓鹿嵐欣慰的是,兒子已經開始學著如何整合關系了……
唐植桐這邊就沒有武愛軍那么累,除了投遞、薅魚,還兼顧游山玩水。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武漢最著名的恐怕不是長江大橋,而是黃鶴樓。
說黃鶴樓是歷史名跡一點都不為過。
55年之前,黃鶴樓是站在長江岸邊的。
來一趟武漢,怎么能不去黃鶴樓憑吊一下呢?
不過眼下只有黃鶴樓故址了,連個遺址都算不上。
因為在1955年修建長江大橋的時候,黃鶴樓就被拆除成了遺址。
在1957年的時候,遺址也被大橋橋頭占用,所以只有“故址”。
故址就在武漢長江大橋橋頭,刻在了長江大橋建成紀念碑的下方。
字不大,不仔細看很容易被忽略。
黃鶴樓被拆除后,不少人一直希望能夠重建,各種會開了無數次,建筑設計圖也出了不少。
鐵道部增撥80萬元重建黃鶴樓,大橋工程局撥來的16萬元修復漢陽晴川閣,WH市人委會同意撥給的20萬元用作恢復已拆遷的古跡(涌月臺、古碑廊、抱膝亭、禹碑亭等)和綠化蛇山的經費。
新址在蛇山,58年的時候,武漢跟市四建簽了合同,給了30萬首付款,著實打算重建來著。
但眾所周知,58年大辦鋼鐵,還有諸多獻禮工程,無論是人力還是物料,一下子捉襟見肘起來。
這事一耽擱就又是一年。
59年初曾舊事重提,但那個節骨眼都截船了,后續誰都沒顧上,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一放,就是二十年,直到80年代才建成。
這次,唐植桐沒有拍照留念,樓都沒了,還拍啥?
唐植桐過來無非是瞻仰一下,同時也是放松放松。
這幾天上午投遞,下午忙的跟儲備堅果過冬的小松鼠一樣。
小松鼠會忘記自己的儲備糧放在哪,運氣不好還會有喪良心的用石頭跟它換堅果,這找誰說理去?
喪良心的一年碰不上幾回,但同類相爭每年都能碰到。
唐植桐也不例外,今兒也碰到了同類相爭,準確的說叫搶劫。
這話還得從坐船上無聊說起。
唐植桐后面買了魚竿、魚線,坐在船頭一邊薅,一邊釣,權當給自己找點樂子。
偶爾運氣好,釣上魚來自然不能在漁家眼皮子底下收進空間,只能拎著去橋頭去取車。
江西跟江東差不多,釣魚的人不少,買魚的人也多。
唐植桐賣不賣,全看釣上來的是什么魚,鰣魚、刀魚和河豚是不賣的,其他的賣。
可能這一幕被有心人看到了。
今兒釣到了兩條鰣魚,唐植桐打算帶回家讓家人嘗嘗。
哪怕是有掛,鰣魚、刀魚也不是說來就來,因為這兩種魚都是洄游性魚,每年春季才會往上游,去產卵。
眼下還沒有到大規模溯河而上的時節,所以顯得尤為珍貴。
唐植桐從船上下來,去岸邊取自行車的時候,被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