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植桐是第一個到家的,一進家門口,鳳芝就捧著獎狀上前報喜:“哥!哥!你看,學校給我發獎狀了!”
“我瞅瞅。”唐植桐高興的接過來,是個優秀學生的獎狀,落款不是學校,而是教育局。
看到落款,唐植桐就猜到了是因為《一分錢》的緣故,雖說鳳芝只是沾了光,但不能打擊她的積極性,還是夸道:“不錯,不錯。”
“老師讓我準備一下,要我上臺演講呢。”鳳芝小心翼翼的接過哥哥遞回來的獎狀,喜滋滋的說道。
“哦?你愿意上臺嗎?”唐植桐一愣,這是自己沒有想到的,畢竟鳳芝還只是個八九歲的孩子。
“愿意!”畢竟是露臉的機會,鳳芝用力的點點頭,表達著自己的心意。
“演講都是自己寫稿子,你會寫?”唐植桐循循善誘道。
“老師說會給準備好,到時候教我。”鳳芝沒那么多心機,將老師的交代說了出來。
“這事不大行,你聽我的,咱不去。”唐植桐搖了搖頭,這年頭作報告,肯定有不摻水分的,但肯定也有往稿子里猛灌水的。
對成年人來說,這種事情說是逢場作戲也好,說是真情演繹也罷,起碼知道自己要什么,但對于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來說,這不是一件好事。
“我不,我要去!”一聽唐植桐說這個,鳳芝不樂意了,急的臉都紅了。
“老師讓寫什么你說什么?你知道老師寫的對不對嗎?”唐植桐問道。
“老師寫的怎么會不對?”鳳芝急的眼淚都掉出來了,據理力爭。
“不行。”唐植桐見妹妹固執,也放棄了講道理,在小學生心里,老師的話是比家長的話管用的,但演講這事吧,小孩子把控力弱,很容易影響孩子的三觀,即便稿子沒問題,一旦做的演講多了,鉆進去出不來,很容易成為五道杠少年。
人各有志,唐植桐對別人家怎么教育孩子沒有意見,但自家的孩子堅決不能成為那副模樣,哪怕用暴力打斷。
“哇……媽!”鳳芝見唐植桐不愿意,鉆進張桂芳懷里尋求安慰。
“媽,這事聽我的,我去一趟鳳芝學校。”畢竟是自己妹妹,唐植桐管殺也得管埋,交代一句,放下書包就出了門。
小王同學帶著鳳珍回來的時候,鳳芝還在張桂芳懷里抽泣。
“這是咋了?誰欺負鳳芝了?”小王同學輕易看不到小姑子哭,在她印象里小姑子雖然貪嘴了些,但很皮實。
這不問還好,一問,鳳芝的委屈勁又上來了,鉆嫂子懷里告哥哥的狀。
“你哥太粗暴了,對吧?”小王同學聽完,摸著小姑子的腦袋,先順著她說了一句。
“嗯嗯。”小王同學的一句話博得了鳳芝的共鳴,在嫂子的懷里不住的點頭。
“一會回來,我讓他給你道歉。但是,這事得聽你哥的,你不能去。”甜棗給完了,小王同學維持了原判,既然丈夫已經去了學校,這事也算是有了定論,不宜再更改。
至于丈夫為什么不同意,小王同學覺得可能是丈夫認為《一分錢》這首歌跟演唱者關系不大,而且已經與公安部門合作,不宜多部門宣傳。
“為什么?”也許是委屈已經發泄的差不多了,這回鳳芝沒有再著急哭,而是睜著兩個哭腫的眼睛問道。
“什么年齡段干什么年齡段的事情。你看我們長大了要工作、要參加勞動,你作為小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而不是參與這種社會性活動,哪怕學校的出發點是好的,也不行。”小王同學沒有說自己的猜測,而是試圖用鳳芝能聽懂的方式進行溝通。
“不行就是不行,我已經跟你們校長說了。”唐植桐進門的時候,恰好聽到小王同學給鳳芝講道理。
鳳芝一聽,撇嘴又有要哭的跡象。
“你這人,跟妹妹好好說話。學校沒反對?”小王同學拍拍懷里的小姑子,勸了一句。
“反對?他敢!一幫什么玩意,不琢摸著怎么提高教學質量,光在這里玩虛的,再說,這里面跟他們有半毛錢關系?腆著臉往自個臉上貼金,還好意思反對?”學校當然是不同意的,唐植桐表現的很生氣,但當時并沒有這么說。
礙于徐卉的面子,校長沒說的很難聽,直說這是上面給分下來的任務。
唐植桐說話很客氣,但態度軟中帶硬,搬出了自己是詞作者的身份,疊加上監護人身份,最后點明自己已與公安主管部門進行合作宣傳,擔心宣傳口過多引起不必要沖突為由,麻煩校長將此事往上反映,如果公安口松口,讓他們再來找自己。
至于公安口松不松口嘛,唐植桐打算明兒專門跑一趟公安口宣傳處,把這個漏洞給補上。
看到唐植桐生氣,小王同學為了緩和氣氛,解開了相框的報紙,將照片拿了出來。
放大版的照片,看的更真切。
有了這副照片,更加夯實了唐植桐是唐家架海紫金梁的地位。
有照片在,鳳芝仿佛也忘記了小王同學說讓唐植桐道歉的事,這事草草收場。
“你那圖紙我給咱媽了。”吃完飯,回到廂房,小王同學開腔道。
“好,我回頭再琢磨琢磨其他的。”有了老人家的勉勵,唐植桐肯定不能只用一個開關交差,不過這種事也急不來,否則顯得發明很容易似的。
“你今天怎么了?平時不是都好好說話的嗎?”小王同學將相框先放在書桌上,問道。
“有點看不慣學校做法……學校是該教育孩子不假,但不該拿一個演唱者去說事,這又不是什么特殊貢獻。”面對小王同學,唐植桐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也不用這么著急呀,好好跟他們說嘛。”小王同學這才知道自己理解差了。
“嘿,我沒那么傻,扯了張虎皮……”唐植桐又說了一遍跟學校交涉過程,并說自己明天還得跑一趟長安街。
“這還差不多。咱先掛起來?”小王同學滿意的點點頭,開始找釘子。
“我來。你還得幫我寫份稿子。今兒一到學校就被喊到了押運處……”唐植桐找出錘子,拿過小王同學找出的釘子,在墻上哐哐一頓砸,掛相框的同時,把市局的想宣傳的事情說了一遍。
“行,我給你寫寫。”小王同學笑著答應下來,市局想宣傳丈夫這是好事,得支持。
“多突出市局的支持,少寫我個人。”唐植桐提了個要求,并不是高風亮節,而是擔心別人借此給自己套上一個“道德枷鎖”,有了這道鎖,很容易讓別人認為自己就應該吃苦在前,一件兩件可以接受,但所有的都這樣的話,自己這個俗人還怎么當?
唐植桐不知道的是類似的事情也在其他單位開始上演,上面都接見了,自己單位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小王同學寫稿子,唐植桐先是看爐子、燒水,又將兩人結婚紀念照拿出來放在了相框里。
都捯飭完,唐植桐看看墻上,還是感覺有點空,翻箱倒柜的又找出了那張翻拍的合影。
“你干嘛?”小王同學看著丈夫抱著另一個相框發呆,停下筆問道。
“打算一塊掛起來。”唐植桐以前是反對將照片掛出來的,那時候還是底層小民,小心翼翼的,生怕被說作高調,但現在想法變了,掛出來并不是給別人看,而是時刻督促自己,不要忘記祂的教誨,得多做貢獻。
而且,只掛祂與自己的合照不太好,小王同學的合影可比自己還早,有這兩張照片在,自己和小王同學才更般配!
“行,需要我幫你嗎?”小王同學看丈夫興致高,沒有反對。
“不用,我自己來。哦,對了,缺課的事真讓你說中了,學校老師點我來著。”唐植桐一邊忙活著掛照片,一邊跟小王同學說道。
“那你就先顧著那頭,公安口這邊還有幾場宣傳,我那邊工作不忙,自己過去就行。”小王同學是個善解人意的,主動把活攬了過去。
“那就辛苦你了,我明天一道跟宣傳處的同志說一聲。”唐植桐對小王同學投之以歉笑,自己現在兩邊跑,人家找自己也不好找,加上最近市局這邊找自己,很多事情并不好排時間。
“傻樣,我不覺得辛苦,能幫到你,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小王同學朝丈夫笑笑,又埋頭寫起了稿子。
唐植桐心里一暖,放輕了手腳,拿上雙譯詞典,坐爐子邊上學起了習,最近事情多,在這上面有些懈怠。
好大一會,小王同學停了筆,檢查一遍,將稿子遞給唐植桐:“喏,你看看行不行。”
“辛苦了。”唐植桐站起身接過,先給小王同學蓋個章,才瀏覽起來。
小王同學笑笑,拿過丈夫手里的詞典,放在書桌上,站在相框旁端詳起來。
“不錯,文采斐然,我都能照著你這稿子作報告了。”唐植桐對小王秘書的工作很滿意,理論功底比自己扎實,場面話寫的也漂亮。
“貧嘴。”小王同學回眸一笑:“彩色照片就是好看,不過就是太貴了。”
“不貴,不貴,一年才照這么一次。等明年再照的時候,說不定就三個人了,后年四個人,大后年五個人……”唐植桐放下稿子,從小王同學身后抱著她,嘴巴湊在她的耳邊,憧憬著未來。
“討厭!你把我當什么呀,生那么快、那么多干嘛。”小王同學被丈夫的氣息噴的心里癢癢的,臉紅著回道。
“嘿嘿,那你想要幾個?”唐植桐手也不老實起來,順著細枝攀上碩果。
“我現在就想要一個……”小王同學雙眼迷離的回道。
“好嘞,那咱洗洗,晚上努努力!”唐植桐捏捏,不舍得松了手,張羅著洗漱。
接下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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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日,星期三,唐植桐又翹課了。
早上送下靜瑩、鳳珍,先去了公安口的宣傳處,溝通好后折返去了市局。
在市局磨蹭的時間比較長,不光要把稿子交給了蘇慶祥,還配合宣傳處進行了一場采訪,這都是宣傳必要的素材。
在唐植桐接受采訪的時候,他的數學老師焦玉堂終于忍不住,去找周正老師給唐植桐告了一狀。
今兒早上,數學課代表收上作業交作業時,焦玉堂問了一句唐植桐昨天有沒有來。
好巧不巧,數學課代表昨天看到唐植桐進了教室,不過接著走了。
焦玉堂得知后,更生氣了,昨天來了卻不來見自己,這是沒把自己放眼里?
“焦老師,我知道你也是為學生好。”雖然焦玉堂僅僅是個還沒有轉正的代課老師,但周正表現出了對焦玉堂充分的尊重,聽完講述,周正先是給予了肯定。
“唐植桐同學比較特殊,他是部里選拔過來的委培生,同時兼任著四九城郵政局的職務,他時不時的需要處理那邊的工作,課程上肯定會有所耽誤。”周正肯定后,又幫唐植桐找補道。
“周老師,我知道他這個情況,但他這陣子缺課的頻率比上學期多,作業也沒有按時交,照這樣下去,我真擔心他無法順利畢業。”焦玉堂年輕氣盛,嘴上說著是為唐植桐好,實際上是咽不下這口氣。
“焦老師考慮的有道理,這樣吧,你先回去,我了解下情況,給你個說法。”面對焦玉堂的不通融,周正也很頭疼,畢竟這次的大義攥在了焦玉堂手里。
打發走焦玉堂,周正想了一下,起身出了辦公室去有線系593班了解情況。
到了教室,周正把羅志平叫了出來,問道:“小羅,唐植桐最近是有什么事嗎?”
“您不知道?”羅志平撓撓頭,還以為唐植桐請過假呢。
“我該知道嗎?”周正眉頭一皺。
“嘿嘿,您等一下,我拿點東西。”羅志平不好意思的笑笑,轉身回了教室。
《赤腳醫生手冊》不光羅志平買過,班里其他同學也有,羅志平借了一本,然后又找路堅借了那天的報紙,拿著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