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暫的安靜里，透露著幾分嚴肅和尷尬。
秦學海此時都有些局促，畢竟……他是能聽出來陳恭的聲音的。
可是張楠作為課題組的重要人員，雖然不是負責人，但是按照貢獻度而言，也絕對可以排入前五。
最重要的是人家背靠骨研所，是課題不可或缺的一環。
一時間，秦學海的臉色有些尷尬，想要說點什么解釋一番，但卻……不知道說點什么。
“這個，張教授……抱歉。”
“這位是我的學生。”
秦學海還是站了出來維護陳恭，年輕人犯點錯很正常。
誰還不是年輕時候走過來的。
“這個，張教授講的很好！”
“大家再次把掌聲獻給張教授。”
張楠聞聲，連忙伸手：“等等！”
他尋聲望去，終于在角度看到了說話的人是誰。
只是……看見成功之后，張楠眼神頓時變了，從一開始的好奇，瞬間變成了狂熱！
是他！
這個小子！
張楠這幾天做夢都能夢到這個身影。
年紀輕輕，而且是學醫出身，竟然能把山河大學柴久讓教授的答疑室攪和的天翻地覆。
最重要的是，對方提出的想法，完全豐富了自己的理論體系，足夠支撐他完成這個課題，甚至在今后的科研道路上，多了一種科研思維。
可以說……
這男孩兒雖然和他不曾認識，但卻讓張楠在夢中神交已久，甚至對他有著很多啟發和引導。
某種意義上說，這個年輕人就是他的貴人！
現在，似乎很多疑惑都解釋清楚了。
難怪他去了答疑室要問個骨科的問題，而且是頸椎喪失量計算。
原來他也在這個課題組！
而且，最為關鍵，而且最為神奇的是……
秦學海竟然不知道這個男孩兒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天才！
不過，此時的張楠顧不上和這個年輕人玩什么重逢的驚喜。
此時的他聽見陳恭的問題之后，也是有些疑惑。
他知道，陳恭絕對不是無的放矢，絕對是認真思考之后提出的問題。
能在柴久讓老先生口中落得一個天才的名號，足以證明陳恭的生物力學有多優秀。
張楠可是清晰的記得，陳恭說過他只學了半個月的力學！
這半個月的生物力學……卻讓答疑室內一群大學學霸面紅耳赤。
所以，張楠連忙說道：“麻煩重復一下您剛才的話，可以嗎？”
陳恭聞聲，沒有在意周圍眾人，點頭看著張楠說道：
“張教授，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因為你的思路和我之前的思路不謀而合。”
“所以，我才會提出剛才的問題！”
“利用喪失量計算，結合椎弓根的力學矢量數據，的確可以對最佳點位進行探究尋找。”
“你選擇椎弓根固定作為假設量，然后結合了大量的數據分析之后，可以證明椎體和椎間盤的強度、剛度以及抗扭轉的生物力學性能良好。”
“但是，你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變量，就是被舍棄的x因素。”
“這里，其實已經不能用單純的生物力學和骨骼學去研究了。”
張楠聽見陳恭的話之后，頓時臉色變了，他的眼神里閃過了一絲疑慮，再次看向黑板。
陳恭看見張楠陷入了疑惑之中，索性站起身子朝著臺前走去。
他知道，單純依靠口述是很難讓對方明白的。
看見陳恭站起身來，一旁的課題第二負責人骨科副主任李金環正要起身，卻被秦學海制止了。
“等等！”
陳恭走上臺上之后，直接把黑板上的后面部分全部擦掉了。
只保留了前期的假設和前幾步計算。
隨后！
陳恭拿著粉筆直接寫了起來。
粉筆在黑板上發出擦擦擦的聲音。
張楠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黑板上的內容。
三分鐘后……
他頓時瞪大眼睛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他沒想到，陳恭竟然直接插入了x因素，如果加入這個因素之后，很難繼續運算。
可是，陳恭非但沒有停下來，繼續圍繞著x因素展開了討論！
終于！
五分鐘后，張楠激動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對！
就是這里！
他在這里前前后后卡了好多次，為什么過不去，為什么沒有辦法把計算量和區域精確找到。
原來就在這里！
這干擾因素到底是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陳恭直接在黑板上畫出來了下頸椎的結構模型，然后開始輔助線的調控。
“單純使用力學，無法解決問題！”
“而是需要結合高等數學中的復變量和向量、張量形式。”
“通過對復變量的研究，然后搭乘幾何方程，把變量進行精準把控之后……”
張楠頓時興奮的看著陳恭：“你說的這個變量是……”
陳恭笑了：“三柱穩定結構你知道吧？”
張楠連忙點頭：“知道！”
“三柱理論，Denis于1983年在Holdworth二柱理論的基礎上創立了三柱理論學說，強調韌帶對脊柱穩定的作用。”
“您說的是……這個復變量就是韌帶？！”
陳恭點頭：“沒錯！”
“伱看，我們把三柱理論進行力學分析，如果加入韌帶這個變量因素的話，會精準很多！”
“雖然計算量會不斷增加，但是卻無疑精準了很多。”
“前中后，在骨折發生后，韌帶都會發生損傷，哪怕術后修復，但是卻也依然是一個變量的存在。”
“如果這樣……”
張楠此時激動的連連點頭：“對！”
“您說的太對了！”
“這個x因素就是變量產生的關鍵點，如果去掉了，雖然依然能往下走，但是卻增加了新的變量。”
“從而導致結果出現的時候，不夠精準！”
“可是如果多一些計算，增加了變量，雖然計算量會成比增加很多，但是無疑會精準……”
……
臺下眾人，基本上都是碩士博士，副教授、教授，主任專家的。
可是此時大家看著黑板上各種輔助線，各種計算公式，各種變量……
一時間都有些發蒙。
我……我在哪兒？
我在干啥？
為什么我……看不懂呢？
其實，哪怕是秦學海，都不一定能看懂。
暫且不說高等數學，單純是生物力學的計算，他都搞不清楚。
術業有專攻，你對著一群醫學專家討論數學和力學，你禮貌嗎？
但是，陳恭只是一個學生啊？
他才多大？
他……他怎么就能理解呢？
甚至能和張楠侃侃而談，不，準確點說，是張楠如同學生一般，看著陳恭解答，興奮的如同一個剛剛找到答案的孩子。
簡直太過于離譜了！
劉月情和李博對視一眼，眼神里滿是難以置信。
這……這是小陳嗎？
他們為啥感覺這么陌生？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秦教授從山河大學請過來的專家呢！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陳恭忽然停下來。
他轉身看了一眼張楠：“能聽懂把？”
張楠臉一紅：“能……能吧？！”
陳恭頓時皺眉：“真能聽懂？”
張楠咳咳一聲：“基本能！”
陳恭正要寫，忽然猶豫一下，把粉筆遞給了張楠：“那你把最后幾步寫完吧。”
陳恭說完，站到了一旁。
張楠站在原地，頓時傻眼了。
這……
這一幕為什么他感覺如此的熟悉？
似乎在哪兒見過？
可是，看著自己手里的粉筆。
又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公示，猶猶豫豫的走了過去。
可是……
不到三步。
陳恭皺眉說道：“錯了！”
“你真的懂嗎？”
張楠不裝了，直接臉紅的說道：“懂得不是很透徹。”
“你……您這有些超綱了。”
“這些是高等數學范疇，而且是高等數學中復變量的運算。”
“我……我不是很懂。”
陳恭頓時皺眉，看向秦學海，又看了一眼張楠：“我聽秦教授說您不是骨科研究所的雙學位專家嗎？”
“高數不需要學習嗎？”
張楠臉一紅：“我只學過基礎的，畢竟是為了研究骨科才補充學習的力學。”
陳恭無奈的嘆了口氣：
“哎！”
“身為醫生，特別是骨科醫生，你要是搞研究的話，可不敢學的太少了。”
“而且，做研究的，會高數、會生物化學、生物力學……等學科，不是很正常嗎？”
“大學時候有選修課的！”
說完，陳恭索性把答案寫了出來。
臺下眾人聽見陳恭的話，頓時一個個頭皮發麻！
正常嗎？！
誰說醫生一定要會高數的？
誰說搞研究還得學力學的？
誰說醫生會這些很正常的？
這不正常好嗎？！
這一點也不正常！
哪怕是秦學海，也是老臉一紅，一聲不吭，生怕陳恭點名讓他上來做題。
此時的秦學海竟然感受到了上學時候，查房被點名的恐懼！
太嚇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