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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慈禧南下之后,承德行宮之內一片死寂,很多人都處于惶恐不安之中。
其實,當蘇曳劫走慈安太后,并且帶著皇帝在京城舉辦了祭天大典之后,承德行宮中很多人就已經沉默了。
所謂另立中樞,所謂召天下督撫來承德瞻仰皇上遺容,所謂讓天下站隊,把蘇曳定性為董卓,慈安太后和小皇帝因為被囚禁,所以旨意無效等等。看上去氣勢驚天,但也是最后的瘋狂。
這種政治攻勢,最終都要化成力量對比。
也就是雙方的軍事力量。
慈禧太后沒有阻止承德這邊瘋狂的政治攻勢,是因為她也想要借勢,讓自己和蘇曳的談判獲得主動權,甚至還要擺出一副我來拯救你的架勢。
因為單純從政治聲勢上看,承德行宮仿佛是碾壓性的。
天下大半的督撫都在承德行宮,大部分蒙古王宮也在承德行宮,而且還有七八萬軍隊。
看上去,仿佛怎么都能贏。
葉赫那拉氏這邊任由承德這邊氣勢驚天,另外一邊卻偷偷派遣榮祿去和蘇曳談判。
目的很簡單。
哀家愿意讓你進入中樞,愿意幫你解決眼下這個天大的麻煩。
但哀家這樣做,不是因為怕了你,而是不愿意見到內戰爆發,不愿意見到江山分裂。
所以,如果當時蘇曳和榮祿談判的話,那就是被矮化的。
屆時,蘇曳頂多只能獲得一個和榮祿平等的職權。
就是典型的勝利不徹底。
至少表面上看,承德行宮這邊依舊占盡優勢,只不過是慈禧太后聲名大義,不愿意爆發內戰,這才雙方談和,有種我葉赫那拉氏饒你一次的感覺。
所以,蘇曳堅決拒絕了談判。
直接率兵護送慈安太后和皇上北上承德,擺出一副完全不惜內戰的方式。
反正,正宮太后在我手中,皇帝也在我手中。
我們要進入承德行宮,誰敢阻攔,我就打誰。
慈安太后這邊完全不想發生內戰,也絕對不支持蘇曳發動內戰,但是承德行宮這邊的人不知道。
蘇曳看上去戰爭意志在太堅決了。
而承德行宮這邊,戰爭意志仿佛也無比堅決,甚至比蘇曳還要堅決。
于是,看上去內戰仿佛一觸即發。
雙方,其實進入了一個瞪眼比賽。
就看誰先承受不住壓力先眨眼。
在蘇曳百戰百勝的威名之下,在蘇曳殺伐果斷的氣勢下。
承德行宮這邊的終于扛不住,輸掉了這一場瞪眼比賽。
慈禧太后和榮祿,都無數遍問自己,一旦開戰的話,能贏嗎?
面對蘇曳的兩萬軍隊,不管拷問內心多少次,都只有一個答案,贏不了。
肅順、恭親王等人也無數遍推演,假如真的爆發內戰,能贏嗎?
每一次推演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根本贏不了。
盡管承德行宮這邊看上去人多勢眾,足足七八萬軍隊。
所以,當蘇曳率軍北上的時候,肅順、恭親王、端華、載垣等人徹底閉嘴了,甚至閉門謝客。
而僧格林沁回到承德行宮后,立刻就病倒了,高燒不退。
這一場病得很突然,完全是猝不及防。
唯有杜翰、匡源、伯彥等人,他們得罪蘇曳太狠了,感覺到自己沒有退路。
所以,這才瘋狂地叫囂。
瘋狂地鼓動內戰。
因為,只有真的爆發內戰,他們才有一線生機。
杜翰在曾國藩等人面前口口聲聲說蘇曳是困獸之斗,但他們自己才是,為此甚至不惜矯詔。
能戰,才能止戰!
正是在蘇曳軍隊堅定碾壓過來的時候,慈禧意志崩潰,正好沙俄大軍涌入,給了一個正當的理由向蘇曳認輸。
杜翰、匡源、伯彥訥謨祜三人,正在進行最后的掙扎。
他們再一次四處拜訪,試圖引爆內戰。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幾乎全部吃了閉門羹。
肅順、恭親王、曾國藩等人都不接見他們了。
然后,三個人聚在了一起。
「無恥之徒,無恥之徒……」杜翰道:「天下最卑鄙,最無恥之人,當屬榮祿。」
「此人只怕早就和蘇曳勾結,早就暗中認輸了。」伯彥嘶啞道。
匡源道:「其他人皆可退,唯獨我們三人不能退。」
杜翰道:「我們三人得罪蘇曳太狠,尤其這一次另立承德中樞,給蘇曳定董卓之罪,皆出自我們三人之手,兩三日后圣母皇太后就要和蘇曳談判了,屆時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
匡源道:「對,只要談判結果一出來,我們必死。」
伯彥嘶吼道:「不能坐以待斃。」
「對,不能坐以待斃。」
「不如奮死一搏!」
匡源道:「什么計劃?」
伯彥道:「弄到蘇曳和太后的談判地點,然后我調集幾門大炮,轟擊談判地點。」
匡源道:「屆時談判地點,肯定會被清場,會被包圍得水泄不通,至少周圍二里地內都被布防。」
伯彥道:「我們的先進火炮,能打得非常非常遠,蘇曳和榮祿的軍隊,不可能控制方圓四五里的地方,他們的軍隊遠遠不夠,最多只是巡邏。」
匡源道:「四五里?那這樣火炮哪有半點精準可言?」
杜翰道:「不需要精準,只要不斷轟擊,不斷轟炸。接著派遣使者沖入承德行宮,大聲高呼圣母皇太后被蘇曳炸死了,直接下令大軍出動,為圣母皇太后報仇,促使內戰爆發。」
「伯彥世子,科爾沁騎兵你指揮得動嗎?」
伯彥訥謨祜道:「大約幾千人。」
杜翰道:「足夠了,現在蘇曳和承德行宮這邊,互相的猜疑之心到達了極點。只要稍稍一個火星,就可能引爆內戰。幾千人完全足夠了,只要造成內戰事實,那也由不得他們了。」
然后,三個人陷入了沉默。
到底干不干?
如果真做了,那可是真正的謀反啊。
但是現在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就是等死,幾乎必死無疑。
如果真的去做了,那就是九死一生。
三個人,正在做生死抉擇。
體內,仿佛火山即將噴發。
足足好一會兒,伯彥猛地一拳砸下去道:「做!」
「做!」
「寧愿轟轟烈烈而死,也不愿意淪為階下之囚。」
頓時,三人伸手相握,決定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或許聽上去非常可笑,但至少在這一刻,我們三個人算是大清真正的忠臣了。」
時間回到驛站這邊的談判。
聽到慈禧太后的話,蘇曳沒有回答。
「你怎么不說話啊?」葉赫那拉氏道:「你好狠的心啊,你就是鐵了心要逼死我嗎?」
蘇曳道:「太后娘娘,我先后派了兩次人去找您吧。」
「第一次是桂兒,那個時候您只需要和我坦誠相待,而后一聲令下,
我就立刻前往承德,幫你鏟除政敵,你就能獲得最主動的位置。」
「第二次是增祿,那個時候您只要和母后皇太后帶著小皇上進京,進行祭天大典,誰能阻攔您,那個時候您依舊能夠掌握主動權。」
「但是兩次機會,您都拒絕了,所以才逼得我率軍北上,差一點爆發內戰。」
葉赫那拉氏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怪我嗎?」
「你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
「從南方戰場回來之后,你就變得如此跋扈,先帝在的時候,我兩次約你見面,你每一次都要頂撞我。」
「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高興啊。」
蘇曳沉默了一會兒道:「太后,你現在老實告訴我,先帝是不是有要殺我的計劃。」
葉赫那拉氏道:「我不知道。」
蘇曳沒有說話,就靜靜地看著她。
足足好一會兒,葉赫那拉氏道:「對,他給我密旨,說讓我召你進入中樞,私下會見你的時候,讓榮祿和僧格林沁埋伏派兵埋伏在我宮室之內,只要我一聲令下,就將你亂槍打死。」
「還不僅如此,如果我不下令的話,先帝命令他們,將我和你一起打死。」
「唉!」蘇曳不由得一聲嘆息,不知道如何評價這個計劃。
葉赫那拉氏:「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要執行這個密旨,我只是想要完全掌握朝堂權力之后,再召你將進入中樞,那個時候只怕你才會乖巧一些。結果你步步緊逼,直到今日把我逼到這等局面。」
蘇曳道:「你聰明絕頂之人,為何要把勢用盡?」
葉赫那拉氏眼淚滾落出來,哭聲道:「好啊,好啊,你現在還來責怪我。你果然是想要逼死我,那我就死了讓你如愿好了。」
然后,她直接從袖子里面抽出一支匕首橫在自己的雪白脖頸上。
「我死了,你也好如愿了!」
蘇曳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奪過她手中的匕首。
然后,輕輕摟住她的小蠻腰。
葉赫那拉氏心中竊喜,嗔怒道:「你別碰我!」
接著,她開始用力地掙扎。
演得差不多了啊。
蘇曳在她的腚上,狠狠用力拍了一巴掌。
「啪!」
葉赫那拉氏嬌軀一顫,怒道:「蘇曳,我是圣母皇太后,你敢這樣輕薄我?」
「啪啪啪啪……」蘇曳掀開她的袞服,繼續拍打她的滿月。
而就在這個時候。
「嗖嗖嗖嗖嗖嗖……」
外面空中,傳來了一陣陣呼嘯之聲。
蘇曳聽到這呼嘯之聲,立刻猛地將太后撲到在地上,用身體覆蓋在她的嬌軀之上。
緊接著,一枚一枚炮彈,猛地落下。
「轟轟轟轟……」
超過十幾枚炮彈,猛烈地爆炸。
這是從很遠的地方打過來的,準頭是完全不夠的,就是一團亂炸。
還真的有一枚直接落入驛站范圍內,猛地爆炸。
「轟……」
葉赫那拉氏冷艷美麗的面孔驚變,顫聲道:「怎么了?怎么了?」
與此同時,外面布防的幾千人,頓時完全慌了。
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潮水一般涌進來。
「保護太后,保護太后!」
「保護大帥,保護大帥!」
兩支軍隊的信任度太脆弱了,這一頓炮擊,幾乎就要把槍相向。
「住手,不要將槍口瞄準蘇曳大帥的軍隊。」榮祿大聲高呼。
兆布大吼道:「不要
將槍口對準天津新軍。」
接著,榮祿和兆布率兵就要沖入蘇曳和慈禧太后的談判房間之內。
但是,兩個人卻又非常默契地停了下來。
來到門外,榮祿躬身道:「太后娘娘……」
兆布道:「大帥。」
兩個人都沒有貿然沖進去。
葉赫那拉氏狠狠剮了蘇曳一個白眼,努力將他推開,朝著外面道:「我沒事。」
蘇曳道:「沒事。」
片刻后,蘇曳道:「榮祿大人,你進來。」
榮祿在外面一愕,竟然是蘇曳發號施令?
他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慈禧太后的聲音,便推門進去,直接下跪道:「拜見太后,拜見大帥。」
蘇曳道:「這是伯彥那邊在狗急跳墻,試圖引爆內戰。接下來他們會說太后已死,煽動承德行宮的大軍南下,你立刻用最快速度返回承德,告訴所有人太后沒事。」
葉赫那拉氏聽到蘇曳的話后,也頓時臉色一變。
如果這個時候再爆發內戰,那完全后果不堪設想了。
「還不快去。」太后下令道。
榮祿叩首道:「嗻!」
然后,榮祿立刻點一二百名的騎兵,翻身上馬,用最快的速度朝著承德行宮狂奔而去。
快,快,快。
一定要快。
與此同時,承德行宮!
一個穿著天津新軍制服的軍官狂奔而入,大聲高呼道:「蘇曳謀反,蘇曳謀反。」
「蘇曳炮轟圣母皇太后,蘇曳謀殺圣母皇太后!」
這話一出,整個承德行宮立刻就要炸鍋了。
頓時感覺到天崩地裂。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恐懼,很多人感覺到了陰謀。
蘇曳這個時候瘋了才會謀殺圣母皇太后。
緊接著,一聲戎裝的伯彥訥謨祜率領著幾千騎兵,開始圍繞著承德行宮的軍陣,呼嘯來回。
「諸位將士,蘇曳謀反!」
「蘇曳謀殺圣母皇太后!」
「此賊不殺,天理難容!」
「大軍隨我南下,為圣母皇太后復仇。」
「蘇曳謀反,天誅地滅,再無翻身可能性,大義在我。」
「斬殺蘇曳,升官發財。」
「拯救母后皇太后,拯救皇上,加官進爵!」
「跟我殺,跟我殺!」
伯彥訥謨祜拼命地咆哮,率領著幾千騎兵,瘋狂地鼓噪,瘋狂地煽動著。
承德行宮七八萬大軍,無比躁動不安。
而兩三萬的蒙古騎兵,卻是蠢蠢欲動,尤其是科爾沁騎兵,潮水一般加入了伯彥訥謨祜的行列。
因為,這是他們的世子。
蒙古騎兵,科爾沁馬隊,戰斗力高低且不說,但勇敢是沒有問題的。
面對強大的英法聯軍,他們都敢冒著可怕的炮火,瘋狂地沖鋒,甚至單人單騎直接沖入法軍陣地之內。
所以被伯彥這一鼓動,這些蒙古馬隊便真的要南下攻打蘇曳的軍隊。
「跟我上!」
「斬殺蘇曳!」
伯彥已經喊得喉嚨嘶啞了,甚至喉嚨都破了。
但是最終跟在他身后的,也只有兩萬多蒙古騎兵,剩下五萬大軍盡管躁動不安,但是依舊一動不動。
伯彥面孔微微抽搐。
兩萬多,就兩萬多!
蘇曳,我伯彥寧可轟轟烈烈戰死,也絕對不會像你搖首乞憐。
「殺!殺!」
伯彥訥謨祜率領著兩萬多騎兵,潮水一般的往南沖。
整個地面都開始顫抖。
承德行宮內很多官員見到這一幕,臉色劇變。
這……這……這難道內戰還真的要爆發嗎?
遠處旁觀的的曾國藩情緒無比激動,甚至雙拳緊握。
局勢,難道還真的要朝著對他湘軍最有力的一方面發展嗎?
而就在這個時候,恭親王瘋狂地沖了出來,朝著伯彥訥謨祜大吼道:「給我停下,停下,停下!」
見到奕沖出來,肅順、端華、載垣等人紛紛騎馬沖出來,朝著伯彥大聲道:「停下,不惜南下。」
伯彥訥謨祜道:「蘇曳都已經謀反了,圣母皇太后都被炸死了,你們還說停下?」
「就隔著幾十里,那邊的爆炸聲,難道你們沒有聽見嗎?」
「你們難道就任由蘇曳謀殺了圣母皇太后嗎?你們的忠心在哪里?」
「不要停,不要停,我蒙古男兒不是這群匹夫,我蒙古男兒充滿了血勇之氣。」
「沖,沖!」
伯彥訥謨祜不做任何停留,繼續帶著騎兵瘋狂地沖鋒。
但是,因為恭親王和肅順等人的出現,已經有幾千蒙古騎兵,猶豫著停了下來。
不過依舊有一萬多騎兵,跟著伯彥往前沖。
這群人可能不僅僅是勇敢,而是莽撞,還有盲從。
眼看著這一萬多人,根本就擋不住了。
而這個時候,一身病容的僧格林沁起碼狂奔而出,大聲怒吼道:「伯彥,你這是要謀反嗎?」
伯彥訥謨祜見到僧格林沁沖了出來,先是徹底的震驚,接著嘶啞道:「父王,蘇曳謀殺皇太后,正是我蒙古騎兵拼死一戰的時候,您立刻下令所有蒙古騎兵,南下消滅蘇曳叛逆。」
僧格林沁大吼道:「所有科爾沁騎兵,停住前進。」
「所有蒙古馬隊,停止前進。」
僧格林沁在蒙古人中的威望不是伯彥訥謨祜能比的。
隨著他一聲令下,所有的騎兵全部停了下來。
伯彥訥謨祜狂吼道:「父王,我們深受皇恩,難道這個時候,不是為國效命的時候嗎?」
僧格林沁道:「雖然前方出現炮擊,但是太后使者未到,太后安危未定,沒有旨意怎可擅自出兵?你難道要觸發內戰,讓大清江山社稷,生靈涂炭嗎?」
伯彥訥謨祜怒吼道:「我科爾沁王府,世受國恩。這等時刻,父王你竟然阻止我出兵平叛,我深以為恥。從此之后,我和你斷絕父子關系。」
「先帝密旨,鏟除叛賊蘇曳。」
「你們不上,我上!「
「跟我上!」
伯彥繼續呼嘯南沖。
但這個時候,他身后僅僅只有一二百人了,這算是他最最忠誠的嫡系。
這些人此時也都眼眶通紅,知道這一次跟著伯彥訥謨祜注定有死無生了。
僧格林沁雙目通紅,深深吸一口氣,緩緩舉起巨弓,對準兒子伯彥訥謨祜。
彎弓搭箭,猛地一箭射出。
「嗖……」利箭劃過長長的軌跡,猛地射中了伯彥訥謨祜的后背。
頓時間,伯彥整個身體猛地甩飛了出去。
所有人見到這一幕,全部五味雜成。
甚至曾國藩李鴻章等人見到這一幕,也感覺到無比震驚。
僧格林沁來到伯彥訥謨祜的面前,蹲了下來。
「伯彥,我回承德之后重病,是……是你對我下手?」僧王顫抖道。
彥道:「對,這樣我才能控制科爾沁騎兵。」
僧格林沁上前,要將伯彥訥謨祜攙扶起來,小心翼翼將他后背的箭拔出。
但是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拔去。
僧格林沁哭道:「伯彥啊,都到這個時候了,你為何還如此一意孤行啊?沒有看到其他人都躲起來了嗎?你難道就不會蟄伏嗎?」
伯彥訥謨祜道:「父王,我……我真的蟄伏夠了。從揚州之戰后,我幾乎一直在蟄伏,我哪有半點英雄氣概?所以您就給我一次做英雄的機會吧。」
「而且,我這樣做才能成全很多人不是嗎?」
「父王,你去把我交給蘇曳。」
「我可以死,但是父王不能死,科爾沁王府不能覆滅。」
「我率軍南下,試圖引爆內戰,父王關鍵時刻力挽狂瀾,阻止內戰爆發,無論如何您是有功的。」
「我和蘇曳勢不兩立,已經沒有任何活路了,索性殊死一博。但是父王你和蘇曳之間并沒有刻骨的仇恨,你把我抓起來,交給圣母皇太后,戴罪立功。」
僧格林沁淚水狂涌,嘶吼道:「不,絕不。」
伯彥訥謨祜道:「父王,你別讓我死得毫無意義啊。」
「父王,家里還有這么多人啊。」
「父王,兒子求您了,求您了……」
幾個時辰后!
僧格林沁將伯彥訥謨祜五花大綁,押送到了驛站這邊。
然后,一臉病容的他跪下叩首道:「太后娘娘,奴才有罪,請太后娘娘責罰。」
慈禧太后無比復雜地看了僧格林沁一眼,看了伯彥一眼。
足足好一會兒道:「你把伯彥交給蘇曳審訊吧。」
片刻后,伯彥訥謨祜被送到了蘇曳的面前。
他的后背上,依舊插著一支箭。
整個人望著蘇曳,充滿了桀驁不馴。
「哈哈哈哈哈……」
「僧格林沁,你出去,我要和蘇曳單獨談談。」伯彥訥謨祜道。
僧王面孔一陣抽搐,然后走了出去。
房內,就剩下蘇曳和伯彥二人。
「蘇曳,我了解你,我了解你。」
「一定會謀反篡位的,你一定會謀反的。」
「哈哈哈!」
「生又何歡,死又何懼?」
蘇曳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從新軍的時候開始,伯彥訥謨祜就把他當成了最大的對手和敵人,但是在蘇曳眼中,卻早已經沒有了此人的身影了。
但是此時,也不知道是應該敬佩他的勇敢,還是嘲笑他的愚蠢。
他終究什么都沒有說,直接走了出去。
來到外面,僧格林沁拱手道:「蘇曳大人,我求你一件事情。」
蘇曳道:「說。」
僧格林沁道:「我的兒子,交給我來殺,好嗎?」
蘇曳道:「你和太后說。」
然后,他直接離去。
僧格林沁來到慈禧太后面前跪下叩首道:「太后,奴才請太后開恩,讓奴才親手了結了伯彥的性命,好嗎?」
慈禧太后道:「蘇曳那邊怎么說?」
僧格林沁道:「他什么都沒有說。」
慈禧太后沉默了好一會兒,道:「那就給你這個恩典吧。」
僧格林沁叩首道:「奴才,謝太后隆恩。」
慈禧太后道:「既然你要殺他,那就回承德,當著所有人的面再殺吧。」
僧格林沁道:「奴才,謝太
后隆恩。」
榮祿回到承德行宮,通報所有人,太后安然無恙。
前方炮擊,乃是正常軍事演習。
兩日之后,兩宮太后和皇上將駕臨承德行宮,請所有文武大臣接駕。
承德行宮的某個房間內。
杜翰和匡源,兩個人面對相坐,靜靜無言。
桌面上擺著美味佳肴。
杜翰拿起酒壺,為自己和匡源各自倒了一杯酒。
「呵呵呵……」
杜翰道:「匡源大人,事到如今,可還有何話說嗎?」
匡源想了一會兒道:「我等已經竭盡全力了,就算敗了,也沒有什么遺憾了。」
杜翰道:「你可知道大行皇帝臨死之前說的什么話嗎?」
匡源道:「好像是喊了蘇曳的名字,然后說什么盡人事,聽天命之類。」
杜翰道:「所以,大行皇帝進行最后布局的時候,大概也沒有想能成功吧。他去九江的時候,確實抱著和蘇曳同歸于盡的心思去的,但不管何種原因,或者是不敢,或者是不能做到,但最終放棄了。但是作為大清的皇帝,卻又不能坐視不管,于是進行了最后的布局。」
匡源道:「大行皇帝,大概也是求個心安。」
「是啊,求個心安。」杜翰道:「現在看來,在最后的時光他還不如放蕩形骸,旦旦而伐,這樣還能在歡愉中死去。」
杜翰道:「匡源大人,皇上只是求個心安,那我們又是為何?」
匡源沉默了一會兒道:「不知為何?但哪管這么許多,哪有那么多為何?」
接著,匡源道:「杜大人,你說蘇曳最后會徹底謀反嗎?」
杜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次日!
兩宮太后懿旨到達承德行宮,除了天津新軍之外,其他所有軍隊,全部后撤三十里。
頓時,承德行宮周圍的六萬多軍隊,浩浩蕩蕩開始后撤。
行宮周圍密密麻麻的兵營,也頓時空了出來。
整個行宮,幾乎是不設防的。
又次日。
蘇曳的一萬大軍,榮祿的五千軍隊率先北上,進入承德行宮駐防。
此時,兩宮太后和皇上的車駕,僅僅在二十里之外了。
承德所有文武官員,所有地方督撫,全部來到宮外跪迎。
但是率先到行宮外面的,并不是太后車駕,而是僧格林沁,還有安德海。
還有囚車里面的伯彥訥謨祜。
安德海展開圣旨道:「伯彥訥謨祜擅動軍隊,罪大惡極,絞刑!」
然后,幾個侍衛去打開囚車的門,將伯彥押解了下來。
當著所有官員的面,伯彥訥謨祜被壓著跪倒了地上。
僧格林沁上前,拿起家族寶弓。
深深吸一口氣,他用弓弦勒住伯彥訥謨祜的脖頸,緩緩用力。
伯彥本來想要大笑,卻已經笑不出來。
被累得面孔通紅,舌頭吐出。
「啊……啊……啊……」僧格林沁猛地一用力。
頓時間。
伯彥訥謨祜的雙眸,仿佛直接灌入血液,瞬間黑紅色。
就這樣,伯彥訥謨祜當著所有人的面,活生生被僧格林沁絞死。
這一幕,讓所有人觸目驚心。
勒死了伯彥之后,僧格林沁停止了嘶吼,整個人仿佛也陷入了平靜。
輕輕將兒子的尸體扛起來,來到一堆準備
好的柴火面前,將尸體放在柴堆之上。
澆上了油。
一把火點燃,頓時大火熊熊燃燒。
與此同時。
御前侍衛,帶領著天津新軍,蘇曳新軍沖入了一家又一家。
開始大肆抓捕。
等沖入杜翰和匡源房中的時候,兩個人幾乎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了。
從兩天前,兩人就在不斷地喝酒。
喝醉了睡,睡醒了又喝。
整個人完全醉生夢死。
先帝最后的時光,死得太過于清醒,也就太過于痛苦。
所以他們決定最后的時光過得痛快,歡愉。
但是不知道為何,這酒怎么喝都不醉啊。
哪怕喝得頭昏目眩,哪怕喝得昏睡過去,但是腦子仿佛依舊是清醒的,痛苦的。
「砰!」
一聲巨響,幾個士兵沖了進來。
一個太監拿出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顧命大臣,軍機大臣杜翰涉嫌謀逆,證據確鑿,罷免其所有職銜,無須審理,判斬立決!」
「顧命大臣,軍機大臣匡源涉嫌謀逆,證據確鑿,罷免所有職銜,無須審理,判斬立決!」
「哈哈哈哈哈……」杜翰聽完后,不由得發出一陣陣大笑。
但是笑著笑著,又變成了嚎啕大哭。
足足好一會兒,他哭著問道:「公公,我的家人呢?」
太監道:「還沒有定,或許流放寧古塔吧。」
接著,他冷笑道:「早日今日,何必當初?」
杜翰道:「成王敗寇,不外如是!」
「拿下!」
隨著一聲令下,幾個士兵上前,將杜翰和匡源兩人捉拿。
外面,一隊一隊的官員被押解,朝著同一個方向而去。
此時,蘇曳正陪著小皇帝說話。
「蘇師傅,你什么時候再帶著朕飛天啊。」小皇帝道。
蘇曳道:「皇上,等您長大了之后,完全明白了人為何能飛到天上的道理之后,就可以再一次飛天了。」
小皇帝道:「可是母后說,再一次祭天的時候,就可以飛天了。」
「哦。」蘇曳道:「那當然母后皇太后說了算。」
小皇帝道:「蘇師傅,我最喜歡聽你講課了,你講得最有意思。我最不喜歡的就是翁師傅,聽得我都快睡著了。」
小皇帝口中的翁師傅,就是指翁同酥了。
翁心存的兒子,翁同書的弟弟。
小皇帝道:「我第二喜歡的師傅,就是杜師傅了,他講課沒有蘇師傅你那么有意思,但是比其他人好得多,朕喜歡聽他的課。蘇師傅,你認識杜師傅嗎?」
所謂杜師傅,就是指杜翰了。
杜受田教導出了咸豐皇帝,所以咸豐讓杜翰成為兒子的老師,大概想要讓杜家成就兩代帝師佳話。
蘇曳道:「認識,但是交情不深。」
按說蘇曳應該問小皇帝,杜師傅可有在皇上面前說起過我啊。
按照想象中,杜翰應該在小皇帝面前拼命攻訐蘇曳。
小皇帝道:「翁師傅在朕的面前說過蘇師傅你的壞話,我不喜歡翁師傅,所以我也不喜歡聽他的話。」
「哦。」蘇曳道。
此時,他已經想要把小皇帝交給兩個太后了。
因為小皇帝口無遮攔,再說下去,只怕會引起某些政治事端了。
然后,他牽
著小皇帝的手,要送到慈安太后那邊。
小皇帝卻依舊興致勃勃道:「后來朕用翁師傅的話去問杜師傅,問蘇師傅是不是像翁師傅說的那樣壞。」
此時,蘇曳就當著沒有聽見。
小皇帝道:「結果杜師傅說,讓朕別聽翁師傅的。」
蘇曳頓時一愕。
杜翰這樣說當然不是為了蘇曳,而是為了小皇帝。
杜翰此人聰明絕頂,而且心思陰毒,但對于兩代皇帝的忠心,確實實打實的。
此時,巨大的車駕之內。
兩個太后正在聊天。
「姐姐,他的官職,你想好了嗎?」慈禧太后問道。
慈安太后搖頭道:「我不愛搭理這些事情,還是交給你來吧。」
慈禧太后道:「什么叫交給我來,我們兩人商量著來吧。」
「這件事情非常非常重大,甚至關乎江山社稷,我們一定要慎之又慎。」
慈安太后道:「好,那我們就好好商議,給他什么職務。」
接著,慈安太后道:「是去京城朝會上定下來,還是在承德就要定下來。」
而就在此時,安德海上前道:「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前方已經妥了,是否起駕?」
慈禧看了慈安一眼,然后道:「把皇上帶過來,然后起駕吧。」
「嗻!」
一個多時辰后!
承德行宮門口,大太監王承貴高呼:「太后,皇上駕到,跪!」
頓時間,幾百名官員整整齊齊跪下,叩首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兩宮太后掀開簾子。
「眾卿平身!」
然后,放下簾子。
接著,圣樂奏響。
百官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兩宮太后和皇帝的車駕,緩緩駛入了承德行宮之內。
等到兩宮和皇帝的圣駕離開之后,文武百官才抬起頭,想要尋找蘇曳。
成王敗寇。
這一場斗爭最大的勝利者蘇曳呢?
他難道不應該騎著高頭大馬,在兩宮太后的車駕邊上,趾高氣揚嗎?
為何卻不見蹤影。
此時,整個行宮依舊肅殺。
蘇曳和榮祿的軍隊,聯合把守行宮周圍的每一處地方。
文武百官,依舊靜靜地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因為今天晚上對于很多人來說,完全就是命運的審判。
足足好一會兒后!
大太監王承貴飛奔而出道:「太后有旨,宣肅順、奕、景壽、僧格林沁、端華、載垣覲見。」
頓時間,六個人起身,朝著宮內走去。
與此同時。
承德行宮的另外一個方向。
幾十名官員,整整齊齊跪在那里。
其中就包括顧命大臣杜翰和匡源。
監斬大臣是惠親王綿愉,他表情無比凝重,一邊拿出懷表,一邊朝著宮內望去。
這等大案,不能審理得太細,一定要快刀斬亂麻。
綿愉這是在等,太后那邊會不會有新的旨意到來。
如果沒有旨意的話,時辰一到,就要斬首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時辰到!
宮內,沒有其他任何旨意到來。
惠親王綿愉輕輕一聲嘆息,直接將手中的令牌扔下。
「行刑!」
時,幾個劊子手舉起大刀。
手起刀落,猛地斬下。
一個接著一個腦袋落下。
鮮血噴濺。
顧命大臣杜翰和匡源,也沒有什么不同,臨死之前也沒有任何高呼。
「唰!」
兩個人的腦袋落下。
宮內,煙波致爽殿。
兩宮太后靜坐,下面是剩下的六個顧命大臣。
足足好一會兒,雙方都相對無言。
終于還是慈禧太后打破了這個寂靜。
「接下來有一件緊要的事情要議一議,或者說最最重要的事情。」
「要給蘇曳封個什么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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