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黑衣使者望著卡爾·阿克斯,沒有立刻動手,而是有些疑惑的說道:“是么?”
“你好像是在故意隱藏什么?”
“你這次來彤福市,是有更重要的目的?”
卡爾·阿克斯機械軀殼變化,一根根炮管、槍口鎖定黑衣使者,內中光芒閃爍,開始快速蓄能,與此同時,他頭部發出冰冷的電子音:“你的話,太多了!”
轟!!!
彤福市,郊區。
新鮮大坑的中心,殘存的泥柱頂端。
周震心急如焚的為陶南歌注射著自己的血液,伴隨著一管又一管他的血液注射進陶南歌的身體,陶南歌的情況,已經恢復的差不多。
除了手背上一道3cm左右的傷口中,還有一些數字在蠕動外,其他部分,都已經恢復了血肉之軀。手背上的這道傷口,也是陶南歌最初受到的感染。
望著陶南歌生命體征已經漸漸穩定下來,周震長舒一口氣。
他拔出已經注射完的針管,又一針扎在自己的肩膀處,開始抽第5管血。
稍微花了點時間,第5管血抽完,周震又一次將其注射進陶南歌體內。
一邊注射,他一邊問道:“南姐,現在怎么樣了?”
陶南歌微微點頭,非常虛弱的說道:“我現在有點頭暈,想要好好睡一覺。”
周震立刻說道:“睡吧,這里交給我。”
說話間,他緩緩推動推桿,將血液一點點推入陶南歌的脖頸。
第5管血液注射完成,陶南歌手背上的那道傷口也悄然愈合,此刻,她已經完全恢復,就好像沒有受傷之前一樣,剛才遍布頭頸之外那密密麻麻的數字,就好像幻覺一樣,徹底消失。
此刻的陶南歌,除了臉色還有點蒼白外,皮膚光潔雪白,充滿了勃勃生機,顯然已經沒有什么大礙。
周震打量著她,總算放下心來,接著又謹慎的試了試陶南歌的脈搏,很快確定,對方身體已經完全恢復,再沒有任何異常。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抬起頭來,看向大坑邊緣已經站了一段時間的謝瓊寧,開口說道:“這里不安全,先離開!”
謝瓊寧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周震直接抱起陷入沉睡的陶南歌,迅速離開。
謝瓊寧臉色似乎有點古怪,不過還是跟在他身后,同樣離開了這片區域。
夜色低垂間,廢棄的工業園塵土緩緩沉降,新鮮泥土特有的土腥氣,緩緩散去。
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掀動稀疏的植被,穿過荒廢已久的廠房、車間時,發出婉轉嗚咽的哀嚎。
靜寂之中,一道龐大的身影,忽然從地底躥出,轉眼掀翻了一片連綿的庫房。
轟隆隆的坍塌里,更多沉重的腳步聲帶著滾滾煙塵,馳騁而來。
很快,空無一人的深坑旁,出現了幾道風塵仆仆的古怪身影,它們追逐能量而來,抵達目的地后,卻失去了目標,一時間徘徊不去,每一步落下,都踩踏出一陣灰塵,彌漫如霧。
咚……咚……咚……
沉悶的響聲,在廢棄工業園中靜靜回蕩。
又過了一段時間,黑衣使者的身影驀然出現。
風衣顏色深沉,猶如一滴雨水融入江河般,極為完美的融入了此刻的夜色,只有他胸口的天平吊墜,偶爾折射出一點微芒。
皮靴踩過砂礫的細微響聲不緊不慢,黑衣使者雙手插兜,閑庭信步般穿過曠野,走過一座座殘破的工廠,來到大坑的邊緣停下。
周圍的感染者似乎對他的存在毫無所覺,自顧自的游蕩著,任憑黑衣使者在謝瓊寧剛才停留的坑沿靜靜而立。
片刻后,一陣夜風吹過,黑衣使者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小雨淅淅瀝瀝,空氣中滿是濕潤的水汽清香,裹著絲絲縷縷的草木清氣,肆意彌漫。
布滿裂痕與雜草的圍墻緊挨著道路,正對著的,是一扇銹蝕嚴重的鐵門。
陶南歌雙手握著一挺巨大的狙擊槍,站在鐵門前。
門后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學校,主體教學樓上“求真尚美,礪志篤行”的標語已經剝落褪色,殘留著部分紫薇花樹的花壇,也已經被各種野草野花占據。
校園安安靜靜,雨聲潺湲中,只有一兩聲鳥啼從不知道什么角落里傳來。
在陶南歌左右兩側,是拔出了赤紅色火焰長劍的041號幽靈,以及展開了大型屏障的080號幽靈,前方水巨人抓著水流構筑的三叉戟,亦步亦趨跟隨在056號幽靈身后,所有人都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此刻,056號幽靈快速打量了下四周之后,做了個手勢,整個隊伍頓時心領神會,立刻組成防御隊形,一步步朝面前這座廢棄學校的大門走去。
四人滿懷戒備的走進校園,主干道的地磚都已經松動、殘破,縫隙里長出簇簇野草,時不時的一腳踩下去,就濺起一股積攢了不知道多久的污水。
056號指揮水巨人在前方探路,迅速游目四顧間,沉聲提醒:“不要大意,小心超頻干擾!”
“這個學校有古怪……”080號同樣低聲開口,“但不像是‘數字森林’。”
041號簡短說道:“任務要緊,找到周震之后,立刻撤離。”
056號微微點頭,補充道:“別分心,把周震帶出去后,再通知上面調查一下這里的情況……除了尋找周震以及帶他離開,其他事情,不要多管!”
陶南歌望著面前這一幕,感到非常的熟悉。
低聲交談間,他們已經進入了教學樓。
很快,他們交替掩護前進,檢查完了一樓的情況,確認沒有什么線索,立刻朝著二樓進發。
踏、踏、踏……
寂靜的校園里,戰術靴的聲音在教學樓中緩慢又仔細的逡巡。
花了點時間之后,小隊終于踏上了通往教學樓最高的七樓的樓梯。
在樓梯口簡短戒備后,080號幽靈第一個沖進了這一層,確定安全后,立刻對著身后沉聲通報:“安全!”
056號幽靈在水巨人的掩護下第二個沖進這一層,041號則是第三個。
陶南歌在隊伍最后面,得到同伴的確認后,同樣沖進了第七層。
然而,她剛剛踏上七樓的地面,056號幽靈、041號幽靈以及080號幽靈全部消失不見。
空蕩蕩的走廊上,灰塵落滿了地面,顯然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環顧四周,只有她獨自一人。
陶南歌頓時有些疑惑,她一步步的朝前走著,忽然有些記不清,自己來這個學校的目的。
走廊里非常安靜,窗外淅瀝的雨絲,拍打枝葉時發出清脆的沙沙聲,更加增加了那種空曠無人的寧謐感。
每一步邁出,都伴隨著灰塵的飛舞,在走廊上靜靜回蕩,像是驚起了一段埋藏已久的歲月。
很快,陶南歌來到一間教室門口,門邊的銘牌,寫著“高三(8)班”幾個字。
她在前門站了站,隨即伸手推開門,門里的白熾燈光立刻傾瀉出來,照出坐滿了學生的班級。
講臺上,一名穿著大紅連衣裙、大紅漆光亮面蝴蝶結高跟鞋,戴著一頂圣誕帽的數學老師,正拿著一支粉筆,指著黑板上的板書,認真講課。
這名數學老師體態修長,輪廓窈窕,只不過,裸露在外的皮膚,包括頭頸在內,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數字,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血肉。
門剛剛打開,這名數學老師立刻轉頭朝陶南歌看來。
緊接著,對方停下授課,走下講臺,朝她走了過來。
幾步來到前門口,這名數學老師滿是數字的腦袋“看”著陶南歌,語氣平靜的說道:“這位同學,你走錯班級了。”
說著,對方帶著陶南歌,朝旁邊的一間教室走去。
陶南歌瞬間回過神來,終于想起了自己來這座學校的目的……她是來這里上學的!
于是,陶南歌立刻跟上了數學老師。
吱嘎!
數學老師推開旁邊教室的門,里面桌椅整齊,卻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陶南歌走進教室,在前排的一個座位上坐下。
她身上的幽靈戰衣,不知道什么時候,換成了白色T恤、腰間系著黑色長袖襯衫。
這個時候,數學老師走上講臺,簡短的宣布:“上課!”
彤福市,郊區。
天色蒙蒙亮,熹微的天光照在湖面上,是一片濁白的粼粼波光。
這是一座小型湖泊,形狀不太規則,從四周的廢墟來看,這里以前可能是一個生態濕地公園。
此刻架在湖面上的九曲長橋已經只剩了一半,荷花、柳樹、冬青之類的美化植物消失不見,死氣沉沉的湖水里,懸浮著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黏膩水草。
湖畔,坑坑洼洼的石板小路上,周震抱著陶南歌,身側跟著謝瓊寧,正在快速前進。
死去的樹木花草間,偶爾可以看到一座變電站之類的小屋,除此之外,游目四顧,都是荒無人煙。
望著周圍無比陌生的環境,周震眉頭微皺,他想要找一個擁有儲存物資的隔離點,或者一個暫時可以休息的地方,但在郊外一直走到天亮,都沒有找到。
當然,這主要是因為,上上一次楚晶妍出來的時候,讓他思維遲鈍,不知道把車開到了什么地方,導致他現在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在彤福市的具體位置。
心念電轉間,周震頓時停下腳步,問道:“謝瓊寧,你知不知道,這是哪里?”
謝瓊寧看了眼還在抱著空氣的周震,搖了搖頭,說道:“我是第一次來彤福市。”
“如果你現在不認識路,那就說明,我們已經迷路了。”
“對了,不要在意這種小節,還是談正事吧。”
“我又挑了幾件很好看的制服,你來看看。”
聞言,周震不等謝瓊寧把手機拿過來,立刻說道:“你上次說過,只要我達到‘第二階梯’,就給我1000萬,這個承諾,什么時候兌現?”
謝瓊寧詫異的看了眼周震,毫不遲疑的說道:“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我什么時候說過,要給你1000萬了?”
第一次見面?
周震微微一怔,頓時反應過來,謝瓊寧的記憶,被做過手腳!
濱海市中心醫院的病人季元濤,也是“黃昏審判”的實驗體,他當時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對方就曾經跟他說過,是因為失憶,才會跑進醫院……
謝瓊寧眼下的情況,跟那個時候的季元濤,應該是一樣的!
想到這里,周震馬上又問:“那你記不記得,自己是誰?”
謝瓊寧微笑著回道:“我是虹山集團董事長謝林的女兒,謝瓊寧。”
眼見謝瓊寧還記得自己是誰,周震立刻確定,謝瓊寧原來的記憶,并沒有完全消失,只不過,卻忘記了跟他有關的事情。
要讓對方想起來也不難,只要打電話給盧鈞,讓盧鈞幫忙調取一下兩人之前發生交集時的監控視頻就行……
正想著,謝瓊寧忽然笑色一收,神情嚴肅的說道:“開個玩笑,我怎么可能是凡人?”
“我是智慧女神雅典雅!”
“‘謝瓊寧’這個身份,只不過是我神降的容器而已!”
“‘黃昏審判’這個組織里的成員,有很多都是我的信徒。”
“不過,我現在的神力還沒有恢復,所以還沒有告訴那些信徒,我真正的身份!”
周震聽了一愣,但看到謝瓊寧非常認真的樣子,他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記憶……
當初剛剛從那個地下停尸間醒來的時候,他曾一度認為,自己是個擁有金手指的穿越者!
后來遇到的事情越來越多,自己身上的問題也越來越嚴重,他才漸漸意識到,那段記憶,可能根本不是自己的……
現在,謝瓊寧也是一樣的情況!
對方擁有的記憶,是“黃昏審判”修改過后的記憶!
本質上,對方還是謝瓊寧,但對方自己認為不是了!
周震心中頓時警覺起來,立刻又問:“那你現在是第幾階梯?”
“除了電能轉換之外,還有幾個‘數字域’?”
謝瓊寧笑了笑,很快回道:“‘數字階梯’,‘數字域’,這是你們凡人的說法。”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具體神力,可以選擇成為我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