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福父子三人要為楊政守孝,楊府又閉門謝客,府中頓時安靜了許多。
楊沅歇足了精神,也只是在府中練練拳腳,賞賞鳥,修身養性,靜候著京中的消息。
有人來府上拜會的事情,他渾然不知。
伽藍院里,楊連高攜著一位少女,已然步入禪院之中。
大理楊家掌握著大理國的宗教權。
楊家有很多人出家為僧,并成為各大寺院之主。
大理又是一個佛國,信眾甚廣,因此楊家的影響力極大。
但大理佛教是密宗,而南鄭的伽藍院是顯宗。
顯宗和密宗弟子都認為自己信奉的才是正道,彼此間便很是看人不起。
在天竺,小乘佛教信徒和大乘佛教信徒大抵也是這樣的關系。
他們彼此間水火不容,甚至發展到同一個村子里的不同教派的弟子,不肯同飲一河之水的地步。
因此,楊連高一入伽藍院,看到庵中尼師,唇角兒便一直撇著,有些輕蔑鄙視之態。
不過,兩派信奉的佛是一致的,作為密宗信徒,楊連高也是見佛即拜,神態虔誠。
在他身旁,伴著一個身材高挑的白夷少女。
少女膚如凝脂,腮凝新荔,明眸皓齒,大眼明媚,十分的美麗。
尤其是她的穿著和發飾。
她穿的不是中原女子的服飾,而是擺夷服裝。
色彩艷麗的筒裙對她的身體曲線有著極明顯的呈現作用。
細腰、翹臀、長腿,曲線勾人魂魄。
尤其是對于中原人來說,他們可是極少看到這樣呈現身體曲線的服裝。
那些陪著家中女眷到伽藍院上香的男子,一個個看的是目瞪口呆。
令人口干舌燥的緊身打扮,峰巒起伏的美好身段,勾勒出至為強烈的柔媚味道,散發著誘惑到極致的媚惑。
這么多火辣辣的目光,少女顯然注意到了,黑亮細長的眉微微皺起,生出些不喜之色。
“表哥,咱們往后邊走,清靜一些。”
“好!”
楊連高淡淡一笑,隨著他的這位小表妹往后庵走去。
他這小表妹姓刀,名叫刀妃妃。
刀妃妃從小迷戀她這位表哥,這次就是籍故散心,陪他去了吐蕃。
結果因為楊連高動念要來利州,又隨他一路過來的。
楊連高對她的心意也是心知肚明,刀妃妃的父親也是一族之長,能給予楊連高一定的幫助,所以楊連高一直吊著自己的這個小表妹。
不過,他迄今沒有娶妻,實際上也不打算娶刀妃妃。
刀妃妃娘家的勢力還是太小了,給不了楊連高太大的幫助。
楊連高希望娶的是高家的女兒。
如果楊家和高家聯手,段家還不是任由他拿捏?
至于這個對他一往情深的小表妹嘛……
等他做了皇帝,倒是可以納入宮中,給她一個妃嬪的名份。
“兩位施主,后邊是我庵中女尼生活起居之所,不見外客,兩位可以留步了。”
伽藍院后院較前院風光更加優美,尤其是那株銀杏葉樹,遠遠看去,一樹金黃,宛如黃金打造。
有風吹來時,漫天黃葉飛舞,說不出的意境。
楊連高見了,也不禁起了興致,正要帶刀妃妃過去一觀,卻被一位女尼攔了路。
楊連高把臉一沉,不悅地道:“你們不是講究四大皆空么?不是講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么?又何來男女之分?內外之別?”
密宗教義可不講究什么“四大皆空”一類的玩意兒,楊連高對顯宗佛教經義嗤之以鼻,這時難免出言嘲諷。
女尼微露慍色,但是見他二人形貌氣質,曉得不是一般人物,因此沒有反駁,只是把神情一肅,依舊攔在道上,合什道:“請施主回去吧。”
刀妃妃見了,輕輕一扯楊連高的衣袖:“表哥,要不咱們……”
楊連高卻是冷笑一聲,把袖一拂。
那女尼站立不穩,“哎喲”一聲,就跌了出去,摔到一旁草地上,尼帽都掉了下來,露出一個光頭。
不是每一個出家人都會武功的,尤其是像伽藍院這等所在,本就建造在城池之中,更是無需武功傍身。
楊連高哈哈大笑,反手抓住刀妃妃的手腕道:“表妹,我們走。”
刀妃妃被他抓住了手腕,頓時滿心歡喜。
她心儀表兄久矣,卻罕少有肌膚之親的時候,這時被他握一下手腕,也覺暈淘淘的滿腹歡喜,頓時沒了反對之意。
她一只手羞澀地纏著胸前垂下的一條小辮子,跟著表哥向前走去。
“放肆,誰叫你們闖進來的。”
梵清剛從房間里出來,正打算到樹下打熬一下筋骨,忽然看見楊連高的無禮舉動,頓時不悅地迎上來。
她看了一眼草地,見那女尼狼狽地爬了起來,并未受傷,心中這才稍寬。
女尼慌忙向梵清合什道:“梵清上師。”
梵清擺擺手:“你去吧,此間事,自有貧尼料理。”
“是!”女尼答應一聲,撿起尼帽戴在頭上,恨恨地瞪了楊連高一眼,這才離去。
楊連高詫異地看了眼面前的小女尼。
第一眼望去,他只覺得俏美異常。
接著便以為這是一個剛入門的沙彌尼。
孰料,那個三旬上下的女尼居然稱她為上師?
這時,他才注意到,這小女尼穿的是白色的僧袍。
楊連高不由眉頭一挑,放開表妹手腕,詫異道:“菩薩境的高僧?你是伽藍院的尼師?”
梵清板著臉道:“貧尼于峨眉伏虎寺修行,如今掛單于伽藍院。”
“哦,原來如此。”
楊連高不屑地道:“你是客,我們也是客,何必多事,讓路。”
梵清單手豎于胸前,沉聲道:“此處已是后庵,施主請回。”“聒噪!”
楊連高故伎重施,袍袖一甩,又向梵清拂來。
“嗤啦”,裂帛聲起。
梵清五指如鉤,輕描淡寫地一抓,便將楊連高的大袖扯了下來,露出一條肌肉賁張的臂膀。
梵清板著小臉道:“施主請回。”
“你會功夫?”
楊連高眉頭一挑,微露邪氣,猛地跨前一步,一只大手就向梵清當頭拍來。
那掌還在空中,就似猛地擴大了一圈兒,隱隱泛出朱紅之色。
“大手印?”
梵清眉宇間忽現凝重,抬掌就向楊連高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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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聲響,二人各自退了一步,掌風激得地上紅葉飛起,飄舞在二人身周。
楊連高微微一詫,似沒想到這小女尼修為如此之高。
“般若掌?好功夫!你再接我這一招!”
楊連高一記“降三世牛印”便向梵清再度拍去。
梵清反手拿向他的手腕,二人便動起手來。
大手印本是極剛猛的功夫,梵清所習也是威猛無儔的功夫,這兩人一交起手,拳掌相交,噼啪之聲猶如響鞭,十分的駭人。
刀妃妃頓足道:“好端端地,怎么就打起來了,表哥……”
楊連高正在興頭上,哪還理會她喊什么,與梵清打著打著,二人便到了銀杏樹下。
楊連高初時只是想教訓一下這小尼姑,待發現她是個高手,便起了較量一番的興趣。
但是打著打著,楊連高便發現……,
拳腳功夫,他竟然斗不過這個嬌小的小尼姑。
這小尼姑身材嬌小,手小腳小嘴巴小,看起來小小的一個人兒,精致的很。
誰料她一拳一腳,都如錘子一般堅硬,打的楊連高是苦不堪言。
他與梵清交手,可比楊沅那時要辛苦的多。
因為楊沅擅于卸力轉力,而楊連高的大手印招招都是硬碰硬。
可他又硬不過梵清。
真是豈有此理!
楊連高猛然向后躍開,探手摸向腰后:“小尼姑,你身手不賴啊。楊某想再考較一下你的兵器。”
說著,楊連高就從腰后緩緩摸出一對金剛鉞刀,握在手里。
那金剛鉞刀,短柄如斧,但鋒刃比斧頭要寬了許多,握在手里,殺氣盡顯。
雖然聽他自稱姓楊,梵清卻也沒有多心。
因為姓楊的多的是,而她印象里的楊沅,乃是一個腦滿腸肥的胖老頭兒。
一聽他要動用兵刃,梵清倒也沒有托大。
她點點頭道:“你要比兵刃?也好,等著。”
梵清轉身就走,回了禪房。
刀妃妃趁機過來,勸說道:“表哥,擅闖人家后庵,本是咱們無禮了。你不要和人家交手了,咱們走吧。”
“急什么,這小尼姑仗著一身武藝,目高于頂,待我教訓她一番,咱們再走。”
楊連高一向心高氣傲,不愿在刀妃妃面前承認自己在拳腳功夫上不如人。
他現在掌背都紅了,骨頭隱隱生痛,吃了這么個暗虧,他豈肯現在就走。
他這一對金剛鉞刀,一寸短一寸險,尤其是奇門兵刃,招式也更加詭奇。
他自信憑著這樣一對金剛鉞刀,必能找回場面。
“吱呀”一聲,禪門打開了。
梵清小尼姑從禪房里走了出來。
那么精致玲瓏的小尼姑,那么眉眼俊俏的一個小姑娘,手里卻握著一根沉重的金剛杵。
楊連高看的眉眼一顫,這是什么玩意兒?
一個如此嬌小的女子,怎么會玩這般剛猛粗笨的兵器?
金剛杵講究“一力降十會”,霸道蠻橫的很。
如果是個胖大的和尚使金剛杵,那是毫不違和。
可眼前這小尼……
梵清抱著金剛杵出來,在高她一大頭的楊連高身前站定,立時做忿怒金剛法相。
“施主,你若敗了,請立即退出后庵!”
梵清一語說罷,就如孫大圣一般凌空躍起。
勢若千鈞的降魔寶杵,“嗚嗡”一聲,雷音震耳地就劈了下去。
“我……”
也不知道楊連高想說什么,但勢沉力猛的金剛杵已經砸下來了。
楊連高不想硬接,縱身便退。
梵清又是一杵,呼嘯而至。
楊連高再退。
楊連高繞著那棵幾人合抱的銀杏樹一退再退,只偶爾躲避不及,才以兵器格架一下。
他本想著,這小尼姑小小一個人兒,很快耗光她的氣力,到時就是自己拿捏她的時候了。
卻不想,梵清左一杵、右一杵、上一杵、下一杵,杵杵剛猛無儔,罡風凜冽。
漸漸的,降魔寶杵勢道已成,梵清只須三分力,就能讓寶杵呼嘯如風。
楊連成此時已無招架之力,只要挨上一杵,立時就是骨斷筋折。
他又好面子不肯認輸,一時苦不堪言。
與此同時,南鄭城東門,一個金牌急腳遞,背插紅旗,馬鈴急驟,狂飆而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