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不夜侯  第729章 刀妃再舞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作者:月關  書名:臨安不夜侯  更新時間:2025-01-23
 
刀妃妃咬了咬唇,然后鼓起勇氣,落落大方地站了起來。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風格鮮明的擺夷族服飾。

緊身的上衫和艷麗的條紋筒裙,盡顯她的曼妙身材。

她的頭上、項上和腰間,有恰到好處的銀鏈、銀環和銀玲,愈發增添了她的魅力。

刀妃妃款款地走到大堂中間,雙耳下的銀耳珠輕巧地擺動著,向楊沅的方向羞澀地一笑。

楊連高不知何時變出一架“葫蘆絲”來。

他向眾人微笑頷首道:“此間樂師,怕是未必有合適的曲子,就由學生來為表妹伴奏吧。”

說罷,楊連高便吹奏起了“葫蘆絲”。

今日的客人中,只有吳淵知道楊連高是隨楊沅同來的客人。

就連陳知州,那日參加了迎接楊沅,他也不曾注意楊連高這個客人。

如今楊連高坐在次席,又讓表妹當眾舞蹈。

此舉不免就讓很多人看輕了他們,誤以為他們兄妹就是普通的大理商人。

也不知他們走了誰的門路,特意參加今日雅集,目的就是想要結識蓬州豪紳。

拓展人脈,這也正是今日不少與會者的真實心態。

所以,眾名流便對他看輕了幾分。

其實他們這倒真是誤會楊連高了。

雖然楊連高在他極力想要巴結的楊沅面前伏低做小,卑躬屈膝。

但是這些蓬州名流豪紳,身份地位遠不及他,他還真不大放在眼里。

如果只是為了讓表妹色誘楊沅,其實他大可選在吳府客舍之內。

那樣他還能趁熱打鐵,順水推舟,說不定楊沅和表妹的好事就能一氣呵成了。

他之所以要選擇在這個場合讓表妹舞蹈。

首先就是因為,在他們那兒,當眾舞蹈并沒有什么。

不是說了么,大理被大宋承認為藩屬國之后,大理皇帝段和譽就曾當眾手舞之、足蹈之,凌波微步。

實際上,不僅周邊諸國都有這樣能歌善舞,也習慣于隨時起舞歌唱的習慣,就是中原王朝的大唐也是一樣。

曾經大唐時候,在聞聽邊關大捷后,就由李淵彈琵琶,李世民攜房玄齡、杜如晦下場,滿朝文武在宮中大殿上載歌載舞。

只是到了大宋時候,這種風氣便沒有了。

楊連高選擇讓表妹當眾舞蹈的第二個目的,就是這樣的公開場合,讓表妹奪盡風采,這樣更容易激起楊沅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楊沅對刀妃妃遲遲沒有動作,表哥他很急呀!

再說了,這樣讓楊沅得到表妹之后,也會更珍視、更寵愛她,那對自己的幫助也更大吧。

在“葫蘆絲”優美的曲調聲中,刀妃妃舞蹈起來。

她身材頎長,身姿柔軟,再加上特有的民族服飾,優美的曲線和迷人的風采盡得展現。

少女的舞姿輕柔而充滿活力,她旋轉跳躍著,靈動的眼神仿佛能映照出瀾滄江的碧波。

蓬州豪紳吳秦奕不禁看呆了眼睛。

吳秦奕也姓吳,但是和吳淵的吳家沒什么關系。

雖然他對外自稱是蓬州吳氏的旁支,但吳家族譜追溯上去,根本沒有他這一支的來路。

吳秦奕家的生意介于黑白之間,算是灰色產業,和吳家做的正當生意沒有沖突。

所以,吳淵雖不屑于他的攀附,倒也從未主動撇清。

久而久之,吳秦奕便以吳家旁系自詡,自己都有點相信了。

做為一方豪紳,他府中自然不乏嬌妻美妾。

但是像刀妃妃這樣美麗的姑娘,卻也不常見。

尤其是她獨特的風情,因為那獨特的服飾,讓吳秦奕更是看的目不轉睛。

他少年時去大理做生意的時候,曾經見過一位這樣舞蹈的少女。

只是身在他國異鄉,他這個蓬州大戶人家子弟,在那里也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所以也就只能戀戀不舍地看了一場舞蹈,旁的心思也不敢生起。

但,那時他正年少,看過的那少女倩影也不知在他心里徘徊了多少個回合。

想不到,今日再次目睹這么動人的舞蹈,而且這位少女比他當年見過的那個姑娘還要美麗許多。

本已有了七分醉意的他,一時間看的竟然有些口干舌燥。

吳秦奕忍不住抓起酒碗,又狠狠灌了一大口。

他那雙眼睛,就像刮骨的刀子沿著舞蹈少女曼妙的曲線上下不停,狠狠地地刮著。

一旦舞蹈起來,刀妃妃心中的忐忑和緊張便消失了。

跳著跳著,她便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舞蹈世界當中。

身邊似有竹葉隨風輕響,足尖似有鮮悄然綻放。

她伸展雙臂,旋轉跳躍,將少女的青春活力和無盡魅力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舞完畢,堂上頓時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刀妃妃羞澀地低下頭,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她那纖長的手指,則悄悄探到了腰間。

微微抿唇,她便摸出了一只荷包。

只是,荷包雖然取出來了,她卻躊躇著,鼓不起足夠的勇氣上前獻給楊沅。

刀妃妃正做心理建設的時候,吳秦奕正在盯著她的小蠻腰貪婪地看著。

于是,他一眼就看到了柔荑中那只荷包,雙眼頓時一亮。

這是要向人示愛么?

吳秦奕知道,這是那一方民族的一種習俗。

少女一旦有了心愛之人,就會送上自己親手繡的荷包。

男方一旦接受,這份情緣便也定了。

刀妃妃手指微微一頓,忽然轉眸,望向了楊連高。

看到表哥那隱含鼓勵的眼神,刀妃妃一時間心中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兒。

吳秦奕看到了兩人這一番眉眼交流,哈!這位擺夷少女是要向她表兄示愛?

吳秦奕輕蔑地瞟了一眼還捧著“葫蘆絲”的楊連高,嘿嘿一笑,便踉蹌起身子向刀妃妃撲了過去。

他也是坐在次席的,距離刀妃妃的站位倒是不遠。

“多謝姑娘美意,我來也。”

吳秦奕輕佻地笑說著,伸手便去抓荷包。

刀妃妃吃了一驚,急忙手臂一縮,吳秦奕便抓了個空。

吳秦奕趔趄了一下,伸手又抓,刀妃妃情急之下舉高了手臂。

吳秦奕比身材修長的刀妃妃要矮了半頭,如何還能夠抓到荷包。

他抬手一打,打在刀妃妃的手臂上,荷包一下子被打落在地。

吳秦奕哈哈大笑,想要俯身去拾,只是他已醉了八成,站立不穩,一腳便踩在荷包上。

刀妃妃一見,心中氣苦,淚水涌上眼眸。

楊沅皺了皺眉,他很討厭酒品不行的人。

眼前這人明顯喝多了,所以有些浮浪無行。

吳淵窺見了楊沅不悅的神色,心頭一驚。

他立即拍案而起,怒喝道:“吳秦奕,你好大膽子,在撫帥面前,也敢耍酒瘋,還不請罪。”

“嗯?啊!”醉醺醺的吳秦奕被他一直想要巴結,卻又巴結不上的吳家主一罵,突然反應過來。

哎呀,這是楊撫帥的宴會啊。

這一驚,吳秦奕的酒力便嚇醒了三分,連忙跪倒在地,大驚道:“撫帥恕罪,吳……吳某人孟浪了。”

吳淵汗了一下,趕緊道:“撫帥,吳秦奕此人,可并非我蓬州吳氏。”

楊沅皺了皺眉,擺擺手:“讓他出去吧。”

吳淵趕緊道:“吳秦奕,你當眾失禮,浮浪無行,還不快滾出去。”

“啊,不是,不是,吳老爺恕罪,這……這不怪我。

哪個……她,對,她和小吳我早就認識,我們早就有了肌膚之親。

所以,所以小吳我剛才跟她才沒見外。吳老爺勿怪,撫帥開恩。”

刀妃妃剛拾起自己的荷包,這是用來情定終身的信物,卻被人踩在了腳下,刀妃妃心中氣苦不已。

忽然聽吳秦奕信口開河,竟然污辱她的清白,刀妃妃頓時驚愕地張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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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連高聽了也是勃然大怒,如果不是身在此地,他真想一記“大手印”,拍爛了這個混賬東西的五腑六臟。

楊連高怒道:“你胡說,我表妹幾時與你認識了,又哪來的肌膚之親?”

“就……就兩天前。對,兩天前,你們到蓬州做生意,乞求我吳秦奕的關照。

你表妹就……就眉來眼去地勾搭我,接著……,大家都懂得。”

刀妃妃聽到這話,只氣的嬌軀亂顫。

吳秦奕越說越順嘴了:“正因有了這層關系,所以……所以今日見了你們,我才沒有見外,一時忘形,惹得撫帥不悅。

你們快向撫帥說明情況,平息撫帥之怒……”

他一邊說,一邊向楊連高使出狠厲的眼色。

他相信,這個大理商人既然到蓬州來做生意,一定聽說過他吳秦奕的名號。

他可是黑白兩道通吃的,這個大理商人獨在異鄉,一定不敢得罪他。

只要他們懼怕自己的權勢,承認彼此早有關系,想必撫帥和吳家主也就息怒了。

楊連高冷笑:“吳先生,你還真是信口開河啊。你說我們早就與你相識,那么你可知道我表妹叫什么?”

吳秦奕把白眼一翻,曬然道:“老子又不打算娶她,問她名姓作甚。”

“你……”

兩人還要理論,楊沅忍不住發話了。

他微笑道:“吳秦奕?你……確定是兩天之前與他兄妹相識的?”

吳秦奕眼神兒飄忽了一下,斷然道:“不錯。”

“完了!”

吳淵聽楊沅發話時,就知道這位小爺動了怒,哪敢向吳秦奕示意開脫。

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了。

結果,他果然在找死。

兩天前?

兩天前楊連高和刀妃妃還在隨楊撫帥的車隊往蓬州而來啊。

楊沅笑的愈發親切了:“吳秦奕,你沒有欺瞞本官吧。”

吳秦奕見楊沅笑吟吟的笑的十分隨和,心中勇氣更壯了。

他一挺胸道:“草民怎敢欺騙撫帥。草民如果撒謊,便讓小人家道敗落,窮困潦倒而死。”

楊沅悠然道:“可是,兩天前,這位刀姑娘,還在本官的車隊之中,隨本官一起往蓬州來啊。

難不成,刀姑娘她,還會分身術么?”

吳秦奕一聽這話,不由得面如土色。

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坐在次席的這兩個大理人,居然是和高高在上的撫帥一起來的。

“我我我……撫帥……”

吳秦奕渾身發抖,已經說不下去了。

楊沅環顧四周,嘆息道:“諸位,這就是本官準備建學宮書院,必以儒學為基的原因啊。

仁、義、禮、智、信,歸根到底,就是一個德字。

德行不好,哪怕是有著滿腹的才學,也只會化作誤國害民的尖牙利爪,如豺狼一般,為禍一方。”

楊沅揮蒼蠅似的擺擺手:“把他逐出別院。”

“撫帥恕罪,撫帥恕罪,草民自己走,自己走。”

這個時候,吳秦奕哪里還有心思考慮巴結的事兒,他只想趕緊逃走。

楊沅看著他倉惶的樣子,慢條斯理地道:“對了,你剛剛當眾發過的誓,你可要記住。

人在做,天在看!”

吳秦奕一時不明白楊沅究竟在說什么,他現在腦子里渾醬醬的,只想趕緊逃走。

楊沅用空杯斟了杯酒,又拿起自己的酒杯,走到刀妃妃面前,微笑道:“刀姑娘的舞,跳的非常好。

楊某這是第二次有幸看到了,只可惜那晚無酒,索性今日敬姑娘一杯。”

這番話……

四下里眾人聽著,不禁紛紛互相遞起眼神兒來。

撫帥這杯酒,分明是在說,她是我罩的人啊。

吳淵急急揮手,示意侍婢奴仆,趕緊在正席給楊連高兄妹重新擺桌置酒。

他,好溫柔。

刀妃妃聽了,心中涌起一陣暖流,忽然就不那么難過了。

她捏了捏腰帶,荷包踩臟了,可惜,不能現在送給他了。

她要重新繡一個荷包,繡一個新的荷包給他。

楊沅見她忽然出神,不禁恍然道:“啊,是楊某莽撞了,刀姑娘應該不會飲酒吧?”

“不!我會!”

刀妃妃從楊沅手中取過酒盅,與楊沅一碰,一飲而盡。

白玉似的臉頰,忽然就染上了一層紅暈。

刀妃妃向楊沅嫣然一笑,道:“那晚雖然無酒,但是有楊枝甘露啊。妃妃謝撫帥的甘露,也謝撫帥的酒。”

“咳咳咳咳……”

楊沅一陣急咳,刀妃妃不禁好笑,俏皮地問道:“撫帥的酒量,不會還不如人家一個小女子吧?”

“怎么可能?”

楊沅瞪了她一眼,肅手道:“姑娘,請回座。”

刀妃妃吐了吐舌尖,腳步輕盈地走向席位。

席間已有丫鬟等著,直接把她和楊連高引去新的座位了。

楊沅擺手道:“大家不要被一個腌臜小人壞了興致。來來來,接著奏樂,接著舞……”

楊沅剛剛回到座位坐定,陳知州便笑吟吟地起身了。

“撫帥,諸位,陳某失陪片刻。”

吳淵正因吳秦奕的事兒心生懊惱,沒有多想,下意識地就問出了口:“太守去哪里?”

陳知州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出個恭,這也問!”

一出廳堂,陳知州就微笑起來,室外冷肅的風,很冷。

可他的笑,卻和春天一樣溫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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