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秦壽的說法，居夫洛瓦感到十分的驚訝。
這和他之前所得到的評價可是完全兩種情況啊。
“這……可是我的研究被所有人認為是沒有用的，他們說，蒸汽機太大，太重，船只會沒有足夠的空間承載物品，會讓商人虧損，所以……所以他們認為，我的發明完全沒有意義，只是讓人發笑而已。”
“一個嬰兒剛剛出生的時候，誰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樣的事業呢？”
秦壽搖頭道：“我國的大總統閣下常對我們說，不要因為一件看似無用的發明就對它不加關注，誰知道未來這個發明會給這個世界帶去多大的改變？
泰巴先生，您在巴黎的處境，我有所耳聞，您的經濟狀況也非常拮據，我想，您也一定沒有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以償還您的債務。
但是如果您愿意去蘭芳，加入蘭芳共和國的研究部門，那么蘭芳共和國愿意為您償還您的貸款，并且一份薪水豐厚的工作。”
“我……我有些不敢相信，為什么一位從未與我有過任何關聯的國家的領袖居然會知道我，并且了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我的發明的價值。”
居夫洛瓦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郁悶道：“所有人都說我的發明是沒有價值的，雖然我也不相信，但是我必須要接受這個事實，可現在卻……”
“泰巴先生，正如您所說的，您現在已經一無所有，您大可不必擔心我是個騙子。”
秦壽緩緩道：“不會有騙子想要對一個一無所有的人下手，這對他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至于您的疑惑，我認為，您抵達蘭芳之后，就會得到您想要的答案。”
居夫洛瓦怔怔地看著秦壽。
他不得不承認秦壽所說的話是有道理的，是正確的，是真實的。
因為并沒有一個騙子會對一個負債累累、渾身上下連一枚法郎都湊不出來的窮光蛋下手。
就算要行騙，也應該去找那些有錢的智力不高的家伙，或者去找那些鄉下的鄉巴佬，雖然巴黎的騙子確實很多，但他們應該沒有無聊到對自己開涮。
“所以，這是真的？”
居夫洛瓦似乎是在詢問秦壽，但也有可能是在問自己。
秦壽點了點頭。
“是真的，居夫洛瓦先生，您應該相信，人生是存在名為運氣的東西的，您很好運，您被一位國家的領袖看中了，他擁有所有商人都不能的海量的資源和錢財，足以讓您的發明創造產生實用的價值。
并且，蘭芳的工業部門也正在對蒸汽機的實用價值進行探索，有了您的加入，我相信這會讓他們得到非常寶貴的經驗和技術，泰巴先生，請相信我們，加入我們，和我們一起向蒸汽的時代進發吧！那個時代一定非常的迷人！”
居夫洛瓦看著秦壽那在昏暗的房間內閃閃放光的眼眸，情不自禁的也開始幻想起了未來那個由蒸汽主宰的世界。
成功招募到居夫洛瓦之后，秦壽與他一起尋找到了他的所有債主，并且為他還清了所有的欠債，并處理掉了他所有的遺留物品。
當秦壽詢問起他的家人的時候，居夫洛瓦只是搖頭。
“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的妻子也去世兩年了，我現在并沒有其他的親人。”
“抱歉。”
秦壽沒有再說什么，把居夫洛瓦安置在了巴黎的一間旅館里，轉而去拜訪成功讓熱氣球飛上天的孟格菲兄弟。
不出趙學寧的所料。
盡管孟格菲兄弟也聽說過蘭芳共和國這頭東南亞之虎的赫赫威名，知道尼德蘭和西班牙在蘭芳的攻擊下不堪一擊的故事，不過他們對于當下的生活環境很滿意，并沒有前往一個萬里之外的國家展開第二人生的想法。
所以秦壽的勸說和拉攏并沒有成功。
倒是對于秦壽提出的想要購買他們的產品的想法，他們答應了。
最后，秦壽付出了一筆不小的價錢，從孟格菲兄弟手上購買了他們生產出來的兩架熱氣球產品，并獲得了一定的技術指導，拿到了一份使用操作說明書。
打點好一切之后，秦壽帶著居夫洛瓦和熱氣球產品，登上了返回蘭芳的船只。
歷史的發動機再一次猛烈的發動起來，催促著人類文明進一步向前進了。
秦壽完成使命的同時，東南亞的局勢也稍稍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化。
阮文岳和阮文惠被逼無奈向蘭芳求援之后，楚騰按照趙學寧的吩咐派遣了一個營的火槍部隊前往為西山王朝軍助戰。
蘭芳軍抵達歸仁府戰場之后，對北方鄭主政權的軍隊和歸仁府的反抗軍進行了降維打擊，只用一戰，就將兩方聯手的兩萬大軍給擊潰了。
這一戰，蘭芳軍隔著老遠的距離就把對方聯軍的軍陣打崩掉了。
對方的士兵和軍官看到這種“奇怪的妖術”，完全遏制不住恐懼心理，還沒有沖到蘭芳軍隊的面前，就潰散了。
隨后蘭芳軍主導著和西山軍的聯軍發起了反沖鋒。
整場戰斗之中，蘭芳軍無人戰死，只有受傷二十一人，鄭主軍隊和反抗軍加在一起被擊殺四千多人，剩下的人直接崩潰，被乘勢追擊的西山軍包了餃子。
西山蘭芳聯軍獲得全勝，鄭主和反抗軍的軍隊大敗虧輸。
這一戰之后，鄭主的軍隊感到恐懼，逃回了北方，不敢再次南下。
歸仁府的反抗軍也失去了再戰的能力，被西山軍相繼擊潰、殲滅，很快走向了覆亡。
蘭芳軍的線膛槍營只打了一仗，就解決掉了西山軍小半年的功夫都解決不掉的敵人。
隨后，西山王朝對這一系列的反抗者發起了非常殘酷且嚴峻的大清洗。
阮文岳和阮文惠雖然取得了勝利，但是在看到了蘭芳軍隊真正的實力之后，同時也對蘭芳軍隊的戰斗力和精良的裝備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他們忽然意識到，蘭芳軍隊和他們并不是處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的軍隊，蘭芳軍隊只要愿意，也同樣可以用極低的損失把西山軍全部消滅。
西山軍完全無法抗衡蘭芳軍的兇猛火力。
本來阮文惠在停戰之后還不斷地從葡萄牙人那邊購買最新式的燧發槍搭配刺刀，決定學習蘭芳軍隊的戰斗模式，訓練士兵們射擊和刺刀拼殺的能力，逐漸拉起了一支三千人左右的精銳軍隊。
只靠這樣一支軍隊，阮文惠就能在邊境地區扛住鄭主軍隊的南下勢頭，對他們造成比較大的打擊，要不是來不及訓練更多的軍隊，阮文惠甚至還想著要發起對鄭主的反擊了。
可是在他看到蘭芳軍隊的新式裝備和整支軍隊極高的訓練度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他引以為傲的那支燧發槍部隊在這支軍隊面前恐怕也是無力招架的。
兩軍如果對抗，他一定是輸的那一方。
而這樣的軍隊，阮文惠根本不知道蘭芳還有多少。
戰后，阮文惠曾試探著向蘭芳方面提起能否購置他們的最新裝備，蘭芳方面表示他們自己也沒有裝備多少，目前的槍械還在研發之中，并未量產，所以并不對外銷售。
阮文惠就知道了，或許這種裝備他是得不到的。
就算蘭芳這邊已經成功量產，軍隊已經全部列裝，他估計也是無法得到這些裝備的。
他甚至認為，蘭芳現在不滅掉他們的政權，絕不是他們沒有這個實力，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覺得消滅了西山政權之后沒有辦法很好的控制當地。
他們不想給其他人、比如鄭主政權做嫁衣，所以才保留著西山政權，一旦蘭芳這邊準備好了，騰出手來，大概也就是西山政權的末日了。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這都是一個殘酷的事實。
阮文惠真的近乎絕望了，一開始充滿了斗志和希望的他，面對這巨大的差距，也看不到一絲一毫成功的可能性。
于是，在面對蘭芳政權對他們提出的眾多要求的時候，一開始還有些抗拒和反對的阮文惠，也沒有了什么反對下去的意志。
蘭芳要求的賠款，西山政權答應了。
蘭芳要求的礦產，西山政權答應了。
蘭芳要求的低關稅甚至無關稅，西山政權答應了。
蘭芳要求的治外法權，西山政權答應了。
唯有一點，阮文惠對阮文岳有所不滿。
阮文岳看到了蘭芳軍隊驚人的戰斗力之后，鑒于西山軍受到嚴重的損傷，希望可以請一支蘭芳軍隊駐守在歸仁府附近，能夠代替西山軍隊震懾一下內部的不臣分子，方便為西山軍爭取到恢復實力的時間。
對于這一點，阮文惠覺得不應該，他認為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邀請他們留下來容易，可將來讓他們離開就沒那么容易了。
說的難聽點，讓他們留下來呆在歸仁府附近，什么時候他們接到命令攻擊一下歸仁府，他們整個領導層不就被一網打盡了嗎？
這和直接把政權拱手相讓有什么區別？
阮文岳倒是也明白，但是他對阮文惠說了一句話。
“是沒什么區別，我們的生死存亡，不正是在他們的一念之間嗎？”
阮文岳是看明白了，阮文惠愣了許久，到底也沒說出反對的話來。
于是他們正式向蘭芳請求駐軍幫助。
但出乎預料的是，蘭芳拒絕了他們駐軍的請求，理由是軍隊訓練尚未完成，不方便駐軍，以后有需要的話，以后再說，現在，是沒有必要的。
阮文岳和阮文惠有點搞不懂了。
其實說白了，西山政權已經不在蘭芳的眼里了，他們在蘭芳看來只是輕輕一推就能推倒的存在，根本不值得關注。
趙學寧的關注點已經放在了整個東南亞區域和整個東亞區域，在這個區域，他和他的蘭芳政權已經堪稱清帝國之外的第二大存在了。
其他諸多政權在他看來都不算是他的對手，他有絕對的信心可以在戰場上取勝，目前唯一的國家短板就是人口問題，人口覆蓋不了，那么很多地方就沒有攻占的價值。
所以，主要發力點還是要放在清帝國身上啊。
消滅清政府。
這個目標公布的時候，對于在場所有蘭芳的領導人員們來說，都是一次巨大的沖擊和震撼。
長久以來，老大帝國在整個東亞地區甚至是東南亞地區的存在感都非常強烈，生態位始終處在一個主導的位置上，并未跌落。
清政府入主中原之后，歷次對外戰爭也多數以取勝作為最后的結果，所以對于周邊地區的威懾力那是相當明確的。
大家或許可以在各種意義上對清帝國有各種各樣的看法，但是對于清帝國強大的軍力和厚重的國力，誰也無法提出任何的反面意見。
全面開戰，消滅清政府，入主華夏大陸，這對于蘭芳這樣一個年輕的國家來說，從傳統意義上來看，是天方夜譚。
盡管蘭芳的領導高層對于清帝國如果來攻打他們就一定要展開犀利的還擊這一點達成了共識，但是對于消滅清政府這個大戰略，大家明顯能感到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一個是在自己的本土和來犯的清軍作戰，一個是到人家老巢里搞事情，二者的難度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但是趙學寧對此有著堅定的意志。
“我知道諸位對大清多多少少有些畏懼的情緒，對于如此一個龐然大物，正常人也會感覺到畏懼，這一點，我不否認，不過我并不認為他們是無法戰勝的，須知，一百多年前，大明也是一個龐然大物。
當初，大清只不過是大明遼東邊陲的建州衛，軍隊不過萬，面對當時的龐然大物的大明帝國，他們或許也感覺到恐懼，但是他們經過一場戰爭洗刷掉了那種恐懼，扭轉了局勢。”
教育總長陳羅孚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擺出了老學究的姿態。
“薩爾滸之戰。”
“沒錯，薩爾滸之戰。”
趙學寧朗聲道：“那一戰，是萬歷皇帝清楚的認識到了遼東的危機之后，所發起的戰略級別的決戰，那一戰，大明也是精銳盡出，十萬級別的精銳，全部調集到了遼東，為的，就是打一場消滅建州衛的戰略決戰。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薩爾滸之戰和隋煬帝、唐太宗征伐遼東沒什么不同，都是為了消滅東北邊患，不同的是，隋煬帝和萬歷皇帝失敗了，也就此葬送了國運，但是對于大清來說，無異于浴火重生的一戰。
那一戰，大清背水一戰，頂住了對老大帝國的恐懼之心，竭盡全力與明軍作戰，在各個戰場和明軍九邊精銳、戚家軍、白桿兵等大名鼎鼎的軍隊作戰，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之后，對于大明的恐懼之心，就已經消退了，就已經沒有人覺得他們無法戰勝大明，大明這個泥足巨人也真正露出了馬腳，而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所缺乏的，也就是一場屬于我們的薩爾滸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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