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先生!”
方駿眉、方惜武等大漢修士一同上前,向雷俊化身而成的王旭行禮。
方岳同樣端正衣冠,當先一禮:“后學末進方岳,久聞東陽先生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王旭”立在舟頭,并不停留,只是沖方岳、方駿眉等人頷首致意:“水患尚存,莫要疏忽。”
方駿眉這時說道:“陛下有旨,特請東陽先生赴長安一敘別情。”
“晚些時候吧。”
“王旭”看了方駿眉一眼:“你隨我同行。”
方駿眉忙應道:“是,先生。”
他沖身旁方岳、方惜武說道:“這邊辛苦二位了。”
方岳:“誠如東陽先生所言,此地尚有水患需平復,方某正欲助一臂之力。”
方惜武深深看了方駿眉一眼后,不論心中作何想法,這時只能目送方駿眉離去。
方駿眉急忙涉水登舟,輕舟轉即順水而下。
“王旭”身披蓑衣負手立在舟頭,平靜問道:“方氏子弟?”
方駿眉:“學生方駿眉,先生喚我表字馳行就好。”
“王旭”不置可否:“陛下如今可好?”
方駿眉小心翼翼答道:“陛下安好,只是常念叨著當年故人如今寥落,前些日子聽聞先生遠游歸來,陛下很是高興呢。”
“王旭”言道:“大漢這些年,變化很大。”
方駿眉:“先生說的是,如今時代氣象萬千,種種變化確實令人目接不暇,不過好在先生遠游歸來,我大漢江山終于新多一擎天支柱,今朝若非先生經過,則焰島龜皇這大妖定然肆虐鄱陽湖畔……”
“王旭”語氣淡然打斷方駿眉所言:“這妖龜能悄無聲息潛過江南水脈,直至鄱陽大澤北側,是得人相助。”
方駿眉先前見焰島龜皇被這位東陽先生的家國天下所收后,心中便在猜度其最終結果。
論理說,經學大儒的家國天下雖然也能營造獨立的天地世界,但封閉性沒那么好。
如果東陽先生本人在家國天下中主持倒還罷了。
但他人到了家國天下之外,放著焰島龜皇這么一頭九重天大妖在其中,還不早翻了天?
哪怕焰島龜皇重傷,沖不出來,也該能鬧出不小動靜才對。
這么強的禁錮封閉能力,倒有些像道家符箓派高手的大乘道景。
但符箓派高手主持大乘道景,本人是肯定要身處其中的,也不會是這位東陽先生眼下模樣。
對方同時身兼儒家三脈修行皆成就平天下之境,實力之高明,確實超出常人預計。
方駿眉心下驚嘆的同時,亦在揣度“王旭”所言:
“誠如先生所言,大妖入我大漢山河,能避過江山龍氣所覺,想必是有人替它遮掩,而且……定然是我大漢中人,而非南荒旁門左道。”
“王旭”目視前方寬闊江面:“乃巫門中人出手。”
他沒有第一時間擊殺焰島龜皇,正是為了查證此事。
而方駿眉聽了“王旭”所言,心中在咯噔一聲響。
看著那身披蓑衣的背影,他左右為難。
前一刻還為對方修為實力而嘆服,這一刻方駿眉就開始心中叫苦。
“王旭”沒有繼續開口。
方駿眉略微沉默后,終于輕聲道:“先生慧眼如炬,學生不敢隱瞞。”
他取出隨身一只錦囊,將之打開,從中倒出一塊似是骨骼的玉石:
“此寶,乃學生一舊識相贈禮物,確是巫門之物無疑,但學生絕非暗通大妖之輩,還請先生明鑒。”
“王旭”這時終于回身,看了方駿眉一眼。
方駿眉神情坦然,將巫骨玉石呈上。
“王旭”不收,只淡然道:“好自為之。”
“是,先生。”方駿眉松一口氣。
他身前的東陽先生,則陷入長考。
雖然都是出自空桑巫門傳承,但不是同一流派……雷俊心道。
方駿眉持有的巫骨玉石,同唐曉棠自異族汗國人間送回的線索相似,應當是出自所謂空桑地都一脈。
而相助焰島龜皇的巫門手段,則屬于另一支。
傳說中的空桑天京么?
雷俊的大乘道景內,焰島龜皇已經被瀚海劍、廣莫劍折磨得奄奄一息。
這大妖入了玄黃宇宙,便即察覺這里是道家修士的大乘道景而非儒家修士的家國天下。
至于此前滔滔劍氣,乃是雷俊激發瀚海劍和廣莫劍所得。
這兩大神兵本就是儒家禮劍。
當初還被雷俊專門改良,以便利于施展元磁飛劍。
但其中根底都還在,此刻雷俊有浩然玄圭兜著,可以讓它們再客串回儒家路數。
至少從外觀察看上去似模似樣,便如經學大儒的浩然劍氣一般。
具體真相,只有進了那“家國天下”才能知道。
一如現在的焰島龜皇。
可惜它已經無法把這個秘密傳出去。
至于它挨得那一箭,在這大妖的認知中,倒確實像是神射一脈大儒出手。
但這個發現就更讓它懵圈。
對方同時身兼道家符箓和儒家神射兩脈傳承,而且都有如此高明的造詣?
“暫時只能模仿白矢,還要把開疆箭界跳過去。”雷俊本人則微微搖頭。
旭日弓是東陽山人王旭的寶弓不假。
但方才光箭源頭卻不是旭日弓,而是來自雷俊眉心。
經由浩然玄圭周轉后,陰陽神霄極光看上去就跟頂尖神射大儒出箭相仿。
儒家神射九重天大儒,同樣稱平天下境界。
相較于經學大儒平天下五經和詠誦大儒平天下五化,神射大儒的平天下境界稱五射。
分別對應白矢、參連、剡注、襄尺和井儀。
其中九重天一層境界所成就的神妙,便稱為白矢,攻擊力極強且速度極快,幾乎可以直接破開虛空。
神射大儒長時間蓄力下的白矢,如果對手不能提前警覺,則除了武圣外的同境界對手幾乎都難以閃避。
如果箭已離弦,九重天的道家煉器派大乘高真有仙游天海都不好閃避,至少要修成大地蒼茫氣才有機會。
當初大同之戰,大同方族的方行曾經冷箭襲擊唐曉棠,唐曉棠亦是憑天心洞明法箓提前覺察予以避讓。
雷俊借陰陽神霄極光模仿,倒是正合適。
反倒是此前八重天神射開疆大儒在開疆四界圓滿時,箭定四方疆界,箭出界成,有局限封鎖對手行動之效,令雷俊不便模仿。
雖然那樣的箭矢不論射速還是威力都遠遜于白矢,但雷俊目前做不到四記陰陽神霄極光演化開疆箭界。
于是,名為參連的九重天二層境界神妙,他也模仿不來。
那相當于是以連珠箭形成多重箭界疊加,加強限制對手的同時,再一同爆發出強大的傷害。
反倒是九重天三層的剡注和九重天四層的襄尺,雷俊可以模仿。
前者乃疾發之矢,心念之箭,念動即至,無需寶弓也能發強力箭矢,如果結合射傷神魂的特殊箭術,可以直接射殺對手神魂。
后者本意則是臣與君射,禮讓君王,并立情況下后退一尺,但對于九重天四層的神射大儒來講,則體現為身法,一尺挪移,無需動念便讓過對手攻擊,同時立即一箭還擊,后發先至。
這一尺之內,神射大儒受到攻擊應激而發,速度堪比同境界的武圣。
某種程度上來說,其最大作用正是提防武圣近身刺殺。
對雷俊來說,這個就非常簡單了。
所以他非常感謝東陽山人天縱之才儒家三脈修行并舉。
對方如果只是經學大儒,那雷天師反而很多手段不便施展。
眼下看似拼拼湊湊,但雷俊自己一身所學修行之余,本就有考慮互相組合搭配的問題,現在重新組合一番,于他而言也算另一重樂趣。
當然,真要徹底入了他的“家國天下”,就是另一回事了。
比方那焰島龜皇倒是硬氣,口風很嚴。
但雷俊還是通過它得到一些有用線索。
這涉及到一個聽過的名字,龍峰。
同先前譚木為有關的大巫。
這么看來,他們是空桑天京一脈?
他們果然不在南荒,而是在大漢皇朝疆域范圍內長期活動。
雖然同方駿眉同乘一舟,但雙方境界實力差距明顯,雷俊便是大搖大擺通過天視地聽符同人對話,亦能瞞過對方耳目。
“天京,地都,聽來有些意思。”
雷俊耳邊傳來大師姐許元貞的聲音:“正好還有太清度人洞天和昆侖的事,晚些時候再去看看。”
“感覺空桑巫門要搞個大動作,或者說,之前便已經搞過,但因為東陽先生的緣故而半途中止,近年來才又重新開始。”雷俊言道。
只是可惜,東陽山人王旭亦因此早亡,還因為咒術糾纏的緣故守口如瓶。
“你呢?”許元貞隨口問道:“你在大漢那邊要搞大動作不?”
她自是知曉雷俊對世家名門的態度。
“再觀察看看。”
雷俊亦如實答道:“一來,我直覺上有人對此樂見其成,想要借刀殺人,我不欲遂其意。
二來,大漢部分世家,內部似乎正起一些變化,我有心觀察看看。”
許元貞無可無不可:“好,你隨意。”
雷俊同許元貞交談的同時,玉清周天法鏡亦在觀覽四方。
很快,一些人映入他眼簾。
瑯琊王氏中人。
他們得知東陽先生在鄱陽大澤出現又離開的消息,部分人趕往鄱陽大澤,另一部分人則奔著大江下游而來,希望碰碰運氣。
雷俊此番順水而下,自然而行,沒有特意趕路。
是以瑯琊王氏的王儉等人趕得及在下游一處灘頭迎上他。
“……在那里!”王不久望著江面,當先開口:“是六叔!”
王儉等人望去,果然就見一葉扁舟正順水而來。
場面看起來輕松寫意不帶絲毫煙火氣。
但在那一葉輕舟之下,大江奔騰咆哮。
大漢人間的大江與大唐人間那邊一樣,都堪稱天塹,常人難以度過,中低境界的修行者落入其中,也會被大量靈氣亂流交織的江水淹沒撕碎。
只是此刻看似單薄的孤舟,行在咆哮江水上,卻顯得分外和諧安寧。
雷俊化身而成的東陽山人王旭,身披蓑衣立在舟頭。
見到王儉、王不久等王氏子弟,他神情不見激動,淡定頷首致意。
王儉眼見“王旭”輕舟不停,心下不禁暗嘆一聲,浩然氣飄蕩間,人亦浮起,來到輕舟旁,隨著輕舟一起順水而下。
如他一般修為的王不久跟上,余下其他王氏族人不敢涉水,一邊急報祖地,一邊沿著江岸相隨。
“六弟,別來無恙?”王儉言道。
“王旭”看看懸空走在江面上的王儉、王不久,平靜說道:“久違了,三哥,上船來邊走邊談吧。”
王儉謝過,連忙帶著王不久一起登舟。
“王旭”目光看向王不久。
王儉在一旁介紹道:“這是四弟的次子,名喚王不久,同輩中行七。”
王不久上前見禮:“六叔。”
王儉這時目光則落在方駿眉身上,心中奇怪此子為何能得王旭青睞有加,同在一舟之上。
這個方氏子弟,在大漢名門世家圈子里,名聲可不怎么好。
縱使大漢荊襄方氏一族有心多方落子,這個方駿眉也屬于名聲最差的那種。
投效朝廷的世家子弟不是只有他一個,落得個寵臣奸佞名聲的則屬他獨一份兒了。
這樣一個人,似是得“王旭”另眼相看,所釋放出的信號,令王儉猜度不已。
方駿眉神情如常同王儉、王不久見禮。
他心中卻沒有被東陽先生另眼相看的慶幸,同樣忐忑不安。
“六弟的宅子,大兄這些年來一直為你留著,有專人負責清掃照看。”王儉輕聲道。
“王旭”語氣如常:“有心了。”
王儉微微沉吟后,繼續說道:“這些年來,大兄和我們都一直嘗試聯系你,但始終音訊全無,是以家中上下,都頗為擔心。”
“王旭”平靜開口:“我在養傷。”
王儉、王不久、方駿眉聞言,皆是一驚。
“眼下也不算痊愈,不過此番出關,可算天時到了,既然如此,那就出來好了。”
“王旭”視線掃視大江南北:“人間變了許多啊,連龍虎山都不在了。”
王儉見他不提當初事情始末,也不說什么時候再回瑯琊王氏祖地,心下嘆息之余,不好再繼續多問,只得順著對方話頭,大致講述近年來大漢人間種種變化。
“大空寺攻到建業一帶了?”
“王旭”隨口問道。
王儉頷首:“李氏正苦苦支撐,好在青州潮山先生在那里,方支撐建業不倒。”
大漢人間曾經的五姓七望之一,蘇州楚族,已經除名多年。
如今蘇揚一帶的坐地虎是和瑯琊王氏一樣新崛起的蘇州李氏。
大空寺北上逼近建業,同樣也威脅蘇州李氏。
絕相乃大漢有數高手,為了抵擋他,大漢青州葉族族主葉釗親自南下。
王儉口中潮山先生,乃是葉釗的號。
眼下正是大漢名門世家同漢廷帝室緊密合作的時期,葉釗親自出馬抵擋大空寺方丈絕相,可謂下足了力氣。
“王旭”聞言,微微頷首,然后換了話題:“大唐人間和大同之事,你們怎么看?”
方駿眉看了一眼王儉與王不久。
關于瑯琊王氏近期內部一些爭論,他有所耳聞。
王儉視線同樣掃過方駿眉和王不久,然后開口說道:
“來者不善,雖然傳聞大同五望曾有相助大唐人間葉、林、方、楚四姓五族之意,但畢竟沒有成行。
這種情況下大唐仍強攻大同,致使斯文敗壞,可見他們不是爭大唐一時之地。
雖然大唐朝廷和道門沒在大漢疆域上肆意妄為,但我以為仍不能因此大意。”
“王旭”不置可否,視線看向王不久。
王不久在王儉的目光注視下,面色如常開口:“三伯所慮甚是,侄兒也有相同猜測,不過……”
他略微頓了頓后,繼續說道:“侄兒以為,大唐朝廷和大唐道門中人,不是爭大同之地亦或者大漢疆域,而是……針對我等經學傳家立族之門戶。
對了,應該還有大漢龍虎山一脈傳承,兩方符箓派圣地雖然系出同源,但道法源流,如今已經有很大不同。”
“王旭”平靜問道:“王氏如何自處?”
王儉欲言又止,最終默然無聲。
方駿眉見狀,心道傳聞不虛,東陽先生和宗族,并非瑯琊王氏宣揚那般親密無間,平時王氏借勢,東陽先生不在意,但在這等關乎全族命運的大事上,卻糊弄不得。
而且……
方駿眉深吸一口氣。
東陽先生,似乎對大唐人間那邊針對世家名門的做派,并不如何介意。
回想有關東陽先生種種傳聞,如今對照思之,倒也不那么出人預料。
只是如此一來,瑯琊王氏接下來何去何從,確實需要他們仔細把握了。
對漢廷帝室來說,這同樣是需要認真考慮的巨大變數啊……方駿眉心道。
卻聽一旁王不久平靜答道:“侄兒來此之前,本有心拜訪大唐來的方祭酒,有心跟他討教一番,最好能有機會前往大唐人間走走看看,在此之前,實無法回答六叔的問題。”
“王旭”聞言,轉頭看了王不久一眼,視線再落到王儉身上。
方駿眉這時在一旁輕聲道:“學生此前曾往大同一行,近日招待方祭酒,也同他聊過一些。
這世上除了大漢和大唐之外,還有不止一個人間,都是源自四千余年前的大劫,以致歷史分流。
分流之下,時光流逝不一,歷史有長有短,相較而言,我大漢人間算是歷史時間相對較晚的。
有不止一方人間,時間流逝超過我們千年以上,而在那些人間……”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五姓七望,朱門高閥,都已經湮沒在歷史長河中。”
王儉繼續默然。
身為瑯琊王氏核心高層之一,他對相關事,并非全不知情。
王不久則沖方駿眉一禮:“多謝馳行兄指教。”
方駿眉:“不敢。”
雖然早有自己的決定,但出身大漢荊襄方族,方駿眉此刻提起這些,心中同樣唏噓:
“依大唐方祭酒所言,那邊的五姓七望,在那場決定命運的洛陽之戰前,對其他人間名門的遭遇,亦多多少少有所了解,只是時代大潮滾滾向前,置身其中,想要壯士斷腕,并非易事。”
王儉微微搖頭。
真要只是壯士斷腕那倒簡單了,怕就怕被斬去半身都未必夠……
“馳行兄說的是。”王不久微微頷首。
雖然他同方駿眉交情不深,但這時卻同對方是相近看法。
方駿眉也沒有收錯風,在王氏一族未來何去何從的大方向問題上,瑯琊王氏內部確實起了些爭議。
他王不久正是爭議人物之一。
大漢人間天地靈氣潮涌加劇,利于修士修行的另一面,便是世族名門越來越難以抑制凡俗中人天才涌現崛起。
只是如今因為大空寺和四方大妖侵襲的緣故,吸引大漢內外注意力,才讓此事看上去沒那么顯眼,但內里早暗潮涌動。
變則通,不變則亡。
只是此事由王不久提來,爭議更大。
他是瑯琊王氏年輕一輩最杰出的人物。
一如大唐人間那邊的方岳、楚羽等人。
瑯琊王氏由大家轉為小家,對他個人影響不大。
但對于相對平庸的族中子弟,則可能是天塌地陷的巨變。
可是,莫說大唐人間有人虎視眈眈,便是大漢人間內部,何嘗不是如此?
而今日得見這位傳說中的六叔,算是徹底堅定了王不久的信念。
瑯琊王氏,必須要有所變化了。
就這是否來得及,都還是未知之數。
具體如何,王不久仍然預備自己有機會去往大唐等其他地方實地考察后再做決定。
但有些事,已經可以開始了。
例如同他相熟的族弟王嘉楠。
蜀山派高足和王氏子弟之間,王嘉楠需要仔細斟酌……
“王旭”靜靜聽過方駿眉、王不久等人的交談,并不插言。
王儉在一旁見狀,再次心中暗嘆。
父親,大兄,還有其他長輩們,也包括他王儉自己在內,最后一線指望,都斷了。
雖然,早有所預料。
若非如此,大兄也不會專門吩咐他此行帶上王不久。
但族中還有許多旁的人,有不同想法。
以整個王氏一族而論,未來將是怎生結果,王儉樂觀不起來,心下更加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