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燕裕被調到平京,駕馭太陽真昧的燦爛劍意,跟著表演機組在平京城上空飛了一圈,被媒體吹捧為“建國以來最強獻禮”。
其實單從視覺效果而言,根本沒什么好看的。太陽真昧劍光太亮太耀眼,大家哪怕戴上墨鏡也只能看到一個光源從空中劃過,連其他飛機都看不清楚了。
但現場觀眾依舊無不以被太陽真昧的光芒沐浴為榮,甚至有不少人在官方事前明確提醒的情況下,仍然偷偷拿出手機出來拍攝劍光——最終喜提攝像頭報廢。
10月5日,太陽真昧劍劃過平京上空的照片,被時代周刊選為封面,標題為“啟示錄時代的來臨”。
伴隨著地球平均靈氣濃度的進一步上升,等級上限終于被提升到金丹境。全球各地都出現了大范圍的異常天象氣候,部分動物出現了無法理解的癲狂行為。
有人聲稱目睹到野狗將汽車一頭撞翻且自身安然無恙,野貓啃噬路人腳踝吃到骨頭暴露而被害者卻毫無察覺,家養倉鼠咬破金屬籠子甚至在混凝土墻壁上硬生生咬出小洞,烏鴉眼冒紅光與它對視的人立刻變得呆傻癡笨……得到超凡力量青睞的對象,似乎不再局限于部分人類個體,已經開始擴散到了動物身上。
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導致凡人越發緊張不安、人心惶惶。
所幸的是,陸國的第二屆大學生修士,也已經陸續開始組建戰隊,加入到常規的治安任務中去,大大緩解了官培修士人手不足的窘境。
姑娘們還未歸來,大抵是因為趙元真不在的緣故,梅映雪便暫時留宿在別墅里,每天托燕裕向太陽真昧劍意請教問題。
從日常交流來看,梅老師真的是一個很純粹的劍仙。她不看電視、不會化妝、不好美食、不喜旅游,手機是用來打電話的,床鋪是用來打坐吐納的,總之就是沒有任何興趣愛好。甚至燕裕感覺劍術本身也不是她喜歡的東西,她之所以要深入鉆研劍術只是因為“我是一個劍仙”,而不是覺得研究劍術很有意思。
“你要吃點東西嗎?”燕裕打開柜子,將妖女秘藏的零食袋子拎了出來。
“謝謝,不用。”梅映雪婉拒說道,“我已經辟谷了。辟谷之后無需再進食水,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燕裕回答說道,“但這是趙元真瞞著大家偷偷藏起來要獨自享用的零食,如果它被梅映雪吃了會比較有戲劇效果。”
梅映雪沉吟片刻,居然真的拿起一袋鍋巴,將包裝袋給撕開了。
“味道不錯。”她吃了一片,評價說道。
“你喜歡就好。”燕裕說。
“彌真……”梅映雪低聲說道,“她自幼被魔門妖道撫養長大,道心不能自守,視人命如草芥。我其實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把她的性格矯正過來的。”
官方提供給梅映雪的解釋,是趙元真非常喜歡燕裕,被“愛”感化了。
梅映雪對這種說法不置可否。她承認自己對魔門出身的人有刻板印象,因此無法否認妖女亦有改邪歸正的可能。不過如今既然跟燕裕熟絡了,也就隨口打聽一下事情真相。
“其實她本性并不邪惡,只是有些乖張難制。”燕裕又將當年殺害梅映雪師弟之事,其實是她的大師姐嫁禍栽贓的,跟對方解釋了一遍,消息來源也推說是趙元真后知后覺,“……她后面想清楚了,只是對你當年追殺仍有心理陰影,因此才始終不敢與你見面解釋原委。”
“原來如此。”梅映雪仔細思量,發現當年之事確實疑點重重,宗門未必對此毫無所知。不過在師門長輩看來,哪怕事情其實是趙元真的大師姐做的,在正邪對立的大環境下面,殺趙元真這個魔門妖女也沒什么問題。
如今到了地球位面,正邪對立被家國大義所取代,梅映雪自然也就將門派恩怨給放在一邊。
不過聽燕裕這樣說來,似乎趙元真還是放不下啊。
“或者我去找她談談。”梅映雪認真說道,“把話說清楚。”
“別。”燕裕立刻笑道,“我覺得你們倆最好的相處模式,就是不要互相見面。”
“嗯……”梅映雪沉吟良久,感覺燕裕說得也有道理,便暫時熄了這個念頭。
手機忽然響起鈴聲,她伸手接起電話,聽了片刻,起身跟燕裕說道:
“有公事,我得走了。”
“好,我送你。”燕裕將她送到門外,看著梅映雪御劍離開,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聽見電話對面的人說了某個奇怪的詞:
裹尸布。
說到裹尸布,就想起前世出現金丹級超凡者后,跨洲轟炸的威脅性越來越大。于是西方世界建立了第一個裹尸布結界:以圣遺物作為核心,布置出覆蓋范圍達幾十萬平方公里的防御結界,不僅能有效抵御來自結界以外的遠程轟炸,還能對結界之內的非圣職者超凡職業進行削弱壓制,以及提高圣職者的出現比率。
初代結界名為“都靈裹尸布結界”,核心遺物為圣彼得十字架,上面用拉丁文刻著“我們爭戰的兵器,本不是屬血氣的”,設立在孚日山脈的深處,覆蓋歐洲中西部的多個國家。
裹尸布結界建立之后,引起世界諸國極大震動。前世的阿穆爾女巫團領導人直接拍板,說我們通靈者也要有自己的結界,于是差不多半年之后,臭名昭著的“黑暗天幕”矗立在亞洲北部,也給她帶來了“月蝕女王”的兇殘稱號。
前世陸國在這方面投入比較晚,具體原因也不清楚,但最終在梅映雪的主持下,建立起來的“太乙周天紫云大陣”,卻是全世界最厲害的防御型國級陣法,投入運行后直接將境外侵略的非法超凡者數量削減到原本的兩成左右,可以說是徹底解決了這個問題。
當然,以太乙周天紫云大陣為分界點,之前陸國大敵是來自境外的非法超凡者,之后就轉為了國內的民間修士。對付前者只要殺就好了,對付后者卻要剿撫并舉,難度顯而易見地大幅增加。
根據以上情報進行推論,可以認為這一世由于太陽真昧劍意的出世,導致金丹境超凡者還未出現,世界各國就看到了天竺遭遇的慘狀,于是西方世界在相關理論還未完備的情況下,公開提出了裹尸布結界計劃,下一步應該是財政大力傾斜和吸納各界投資,多快猛急,爭取以最短的時間把國家級防御結界投入使用,來防備某國的某執劍人哪天心情不爽,飛過來朝著你的首都劈一劍玩。
不過燕裕卻無所謂。以太陽真昧目前表現出來的位階和殺傷力,都靈級結界絕對是撐不住的。后面的耶路撒冷級可能還有機會,但那時燕裕肯定已經結丹,所以仍然是一劍擊穿的結果。
唯一的制約條件就是太陽真昧只是劍意,不是本體。考慮到他能提供劍術之道的指導,肯定不能把剩余劍意全都霍霍完了,多多少少也得留一點才行。
梅老師回去幫國家研究大陣了,燕裕又回到了無所事事的狀態,在沙發上玩了一個下午的手機,忽然就收到了陳天明的消息。
老泰山已經在門外了!
雖然陳靈韻在這里住了一年多,但只有丈母娘來探望過她的情況。老泰山并非不愛女兒,只是他有太多渠道能了解女兒在這邊好不好,因此完全無需屈尊紆貴過來實地考察……至于如今卻親自過來,肯定是為了跟我培養翁婿之情。
陳靈韻,瞧瞧?連你爹都要來討好我!你還是趕緊做好跪舔準備吧!
“房子不錯。”陳天明走進客廳,環視一圈,點評說道。
“靈韻親自挑的。”燕裕笑呵呵地說道。
“她跟我說過。”陳天明在沙發上坐下,微笑說道,“她當初挑這套房子,是用了心的。不僅要作為鎮海戰隊的訓練基地,還希望這里能成為你們的家。哪怕將來鎮海戰隊有一天不存在了,大家也能常常在這里重聚。”
雖然看似閑聊,但燕裕對老泰山極為了解,立刻聽懂了他的暗示。
沉默片刻,燕裕挑眉問道:
“上面有人對我不放心了?”
“確切地說,是職能發生了變化。”陳天明也不意外,反而頗為欣賞自己和準女婿之間的默契,淡淡說道,“你是鎮海戰隊的隊長,同時也執掌著太陽真昧劍意。戰隊需要頻繁出動去執行各種任務,就像是軍種里的特種部隊;執劍者更多卻是起威懾作用,就像是游弋于遠洋之中的核潛艇。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雷霆萬鈞。”
“一個人有可能既在特種部隊里服役,又在核潛艇內部進行指揮嗎?假設你繼續在鎮海戰隊工作,進了某處秘境探索,這時國家突然遇到需要動用太陽真昧劍意的緊急情況,怎么辦?我們能強行從秘境里把你拉出來嗎?”
燕裕頓時無言以對,不得不承認老泰山說的有道理。
對陸國而言,太陽真昧的執劍者,遠遠比鎮海戰隊的隊長更有價值。自己哪怕離開戰隊,陳靈韻隨時都可以頂上來。有趙元真和謝若溪在,前世靈運戰隊正面不夠強悍的缺點也被完全補足,其實根本不用擔心。
但對燕裕來說,他并沒有想要離開鎮海戰隊的意思。檸檸會做飯,云錦會打掃衛生,靈韻能出謀劃策,若溪能欺負著玩,妖女可以當睡覺時的抱枕,我在這個隊伍里待著超級舒服啊,我為什么要離開?
我勸你們少管閑事!
見燕裕沒有立刻表態,顯然是心生抗拒,陳天明解釋說道:
“目前只是有這樣的提議,還沒有在內閣中形成共識,畢竟大家也要考慮你的意見。如果你在乎這個隊長名頭,戰隊可以不退,但后續再有分配給鎮海戰隊的任務,就沒必要讓你出動了,否則有大材小用、牛刀殺雞的嫌疑。”
“讓靈韻來帶隊?”燕裕問道。
“還是說,你有指定的人選?”陳天明跟他商量。
說實話,陳靈韻確實是最好的人選,挑不出第二人來。但按照老泰山的說法,自己等于是掛個隊長名頭,實際職權很大一部分要移交給陳靈韻了。
“讓我考慮一下。”燕裕說。
“嗯,還有。”陳天明微笑說道,“目前靈氣濃度上限已經提升到金丹境。我們對金丹境修士的預研判定是,能力全面沒有任何短板的頂尖超凡者,因此需要各職業互相配合打戰術的戰隊制度,對金丹境修士而言可能也是多此一舉。”
“如果預研符合實際,那么未來結丹的第一批修士,大概率是要脫離戰隊甚至四大軍隊,轉為直屬于樞密院的特殊戰力。戰隊制度在未來可能演變成僅限于筑基境修士的軍府制度,當然這并不代表著必須要把你們拆散,你們仍然可以繼續住在一起,而且其他戰隊的成員……如果她們想要過來,自然也不會受到戰隊制度的束縛。”
他最后幾乎把話挑明了:你不必太過執著于鎮海戰隊,以你現在和戰隊姑娘們的關系,哪怕戰隊不在了,她們也不會離你而去。反之你還可以往后宮里肆意添人,什么葉筠啊李明湖啊……沒了戰隊這種需要集體行動的制度,誰管她們平時住在哪里?
我看你的房子就很大啊!多住幾個人也不麻煩對吧?
燕裕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被老泰山說動了。
我這別墅可是有十個臥室啊!如今幾乎空了一半,怪冷清的,多住幾個人熱鬧熱鬧豈不更好?
“好!”燕裕終于下定決心,“那我就繼續領著隊長名頭,平時的戰隊訓練和實力規劃依舊由我負責。但如果遇到需要戰隊出動的任務,就由靈韻負責帶隊執行,我就不出馬了。”
陳天明微微一笑,起身說道:
“你盡快適應自己的新職責吧。執劍人這個身份,可以給你帶來很大的好處,以及某些方面的高度豁免與絕對自由……哪怕你想要做一些違背倫理道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