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親自統領五萬禁軍,臨近陽夏。
韓信、章邯、季布、張不疑,一同前來迎接。
劉盈笑著說道:“師父,辛苦了。”
韓信搖頭,“臣不過是走了一趟,談不上辛苦。”
劉盈哈哈一笑,“沒有師父明面上走一趟,哪有章將軍的大功!”劉盈扭頭,又對章邯笑道:“先生和師父正是朕手里的兩柄利刃,只不過一是明刀,一是暗劍!明刀可震懾四夷,暗劍可平復九州!一明一暗,缺一不可。”
劉盈這番評價不可謂不高,不過卻也有道理。
韓信統軍滅國,抵抗匈奴,都是一把好手。
章邯卻是出其不意,平定內亂的行家,從秦朝開始,他就干這活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
“陛下,太尉乃是我大漢神劍,臣卻是不敢喝太尉相提并論。”
劉盈一笑,“客氣了,先生的才能本事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能比得上。這一次平定陳豨之亂,朕加封先生為豐邑侯,食邑三千戶!”
章邯怔住,雖然他已經聽季布說了,但是真正得到封賞的時候,還是不免激動。一個降臣,能得到徹侯之位,屬實不容易。
更何況劉盈給他的封地是豐邑,這可是劉邦的老家,地位非比尋常。
“臣,臣叩謝陛下天恩!”
劉盈拉起章邯,笑道:“先生,實不相瞞,先帝就曾經想過,朕不過是順水推舟。封侯之后,以先生的才略,還有更多一展身手的機會,放心!”
劉盈又在章邯的肩頭拍了拍。
毫無疑問,從此之后,章邯就能猶如其余功臣一般,再也不會受到區別對待。
“臣,臣謝過陛下!”
章邯又要跪下,眼中淚水涌動。
劉盈急忙攔住。
隨后,他又看向張不疑,“查得怎么樣了?”
張不疑連忙道:“陛下,臣已經查清楚,陳豨有十大罪狀,每一條都能砍他的狗頭。其中更有勾結匈奴,謀反朝廷,妄圖劫持太尉……簡直喪心病狂,罪不容誅!”
劉盈深吸口氣,又問道:“可有同黨?”
“有!曼丘臣、王黃,還有部下趙既、馮粱,故舊孫奮、解福等數十人。”
劉盈面沉似水,眾人皆知,劉盈不是好殺的人。
哪怕田橫那種,他也只是圈禁起來。
而且劉盈還一向主張只誅首惡,脅從不問。對付項羽的時候,就是這么干的。
但是這一次劉盈卻沒有這么干,反而問道:“朕聽說陳豨還豢養了上千門客!”
張不疑怔了怔,什么意思,難不成要把這一千人都給殺了?
“陛下,臣查問過了,這里面確實有些亡命之徒,但多數之人還是濫竽充數,過來騙吃騙喝的,還望陛下能法外開恩!”
成天嚷嚷著嚴刑峻法,大肆殺戮的張不疑,也不敢什么都不問,直接誅殺……畢竟誰也不是項羽那種瘋子。
劉盈略思忖,就說道:“仔細甄別,該殺的不要手軟,余者送去服五年苦役,視表現情況,酌情恩寬。”
張不疑連忙答應,“陛下仁慈,臣這就去安排。”
劉盈看了看眾人,這才說道:“走吧,去陳豨府邸瞧瞧。”
眾臣隨著劉盈,步入陳豨府邸。
等大家伙走進來,才吃了一驚,他這座府邸,十分輝煌,里面光是客舍就有足足三排,皆是窗明幾凈的上好房間。
季布在旁邊解釋道:“陛下,陳豨仰慕信陵君魏無忌,故此效仿他,恩養門客,廣攬人才。”
劉盈頓時眉頭一皺,他現在最厭惡的名字就是信陵君。
偏偏上一個魏無忌的鐵粉卻是老流氓劉邦。
當然了,晚年的劉邦也知道信陵君這種人不好,卻是沒法糾正了。
劉盈帶頭,步入正堂,然后說道:“坐吧!”
群臣分列兩旁,劉盈直接道:“去把陳豨帶來。”
張不疑怔了下,“陛下,陳豨狂妄,唯恐他會口出不遜。”
劉盈哂笑,“朕連他造反都不怕,還會在乎他幾句閑言碎語,帶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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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陳豨就被拖了上來。
相比起前幾天,他又明顯憔悴蒼老了許多,若不是有人架著他,只怕已經站立不穩。
劉盈看了他一眼,也就沒什么興趣了。
堂堂武夫,到了如今,也不過是外強中干罷了。
“朕當初創辦太學的時候,就討論過一件事,那就是人才應該歸誰?”劉盈冷笑道:“諸如信陵君這種,恩養門客,籠絡人心,是否可行?”
劉盈剛說完,曹參立刻道:“陛下,朝廷早就不許豢養門客。當初蕭相在日,就帶頭解散門客,還讓召平去東宮聽用。”
劉盈點頭,“沒錯,難為曹相記得這么清楚。朕還想問問大家伙,為什么不能豢養門客?”
王陵立刻道:“陛下,管子就有利出一孔之說……朝廷用人,也只能恩出自上。不然公侯之家,豢養私人,廣植羽翼,必有圖謀不軌之心!”
劉盈點頭,“王相說得極是……那朕還想再問一句,封地之中,官員人事,又該如何安排?”
“該聽從朝廷的!”王陵果斷道。
劉盈又道:“那法度、稅賦、徭役、貨幣……這些又該如何?”
“天下一統,萬方一心!”
“好!”劉盈道:“既然如此,那日后徹侯封地,又該怎么辦?”
一句話,問住了所有人。
該怎么辦?
難道還能都給廢了嗎?
眾人死一般沉寂。
過了良久,終于張良咳嗽了一聲。
“陛下,徹侯跟關內侯同為侯爵,徹侯食邑更多,統領封地,百姓皆要為其調遣。老臣斗膽提議,不如以千戶食邑為限……超過千戶者為徹侯,不足千戶為關內侯。二者只是俸祿不同,不再實封!”
虛封!
這一個提議,屬實說到了劉盈心坎上。
他本來就討厭實封,只是當時沒辦法,現在自己掌權,機會難得,還是及早解除隱患才是。
劉盈看了看其他人,“諸公,你們怎么看?”
眾人依舊沉默,這可涉及到了徹侯們的根本!
就在此時,張不疑挺身而出。
“陳豨老賊在封地私鑄錢幣,豢養門客,抵制王法,圖謀不軌……諸公皆是朝廷忠臣,陛下并未削減你們俸祿食邑,又不用為此操心費力,只是在京城,坐享其成,這有什么不好?難道你們也要學陳豨老賊嗎?”
“住口!”
劉盈突然怒道:“張不疑,哪里容你胡言亂語……季布,把他打出去!”
季布聞言,連忙向前一步,沖著張不疑道:“請!”
張不疑只能灰溜溜,跑了出去。
他人雖然走了,可話還在眾人耳邊回蕩。
不答應這事,就是想學陳豨,那是要掉腦袋的!
曹參看了看,立刻道:“陛下,老臣還記得,當初就曾說過,天下太平之后,人丁滋生,許多封地,明著只有幾千戶,可實則有了上萬戶,甚至更多……臣等立下戰功,收明君封賞,食邑萬戶,已經是山高海闊,天地大恩。如何還能奢望更多?”
曹參扭頭看向眾人,朗聲道:“陛下并不削減食邑,只是轉由朝廷按照食邑數量,給予俸祿。還能省去許多麻煩。如此坐享其成,有什么不好?我同意!”
這位帶頭轉向,讓在場許多人都差點吐血。
你個老不要臉的,就不能幫大家伙扛一扛嗎?
他剛說完,王陵也急忙道:“陛下,曹相所言極是,臣附議!”
他說完,陳平也跟著道:“臣也附議!”
到了這一步,其余眾臣互相看了看,周昌竟也站出來,他也贊同。
這時候劉盈笑了笑,“諸位仲父能體諒朝廷的難處,朕感激不盡。其實朕也不是說實封就一定不行……還是那句話,中原之地卻是不好封賞。若要實封,就去邊疆,殺敵立功,自己去打地盤,朝廷愿意提供一切幫助!”
劉盈話音剛落,夏侯灶竟然向前一步,“陛下,臣曾經去過河西走廊,那里有數千里土地,沿途水草豐美,商賈往來,有諸多小國,若能拿下來,就是最好的封地。臣雖然年幼,但也愿意提兵出征,殺出一片天地!當初周人篳路藍縷,披荊斬棘,偌大的神州華夏,不也是這么來的。怎么前人做得,我們這些后輩就不行了?斷然沒有這個道理!”
劉盈欣然撫掌,“好!很好!不愧是大漢的有為青年。”劉盈竟然站起身,取下身上的一塊玉佩,遞給了夏侯灶。
“這是朕賞給你的,四夷之地,任伱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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