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大王遭了項羽暗算,被射中了。”
侍衛簇擁著劉邦,倉促逃回軍營。
劉盈一直在等待劉邦回來,聽說這個消息,他竟然一陣錯愕……莫非?
不過下一秒他就冷靜下來了,先別高興。
按照老流氓的德行,要真是受了重傷,他必定隱瞞不報,避免動搖軍心。現在大張旗鼓嚷嚷,多半沒事。
這么一想,劉盈還挺失落的,幾時才輪到我啊?
他帶著遺憾,匆匆來見劉邦。
而此時的劉邦,正脫去外面的鎧甲,又卸去里面的鱗甲,隨后又脫了一層皮甲,而皮甲之下,還有十幾層絲綢縫制的內襯。
劉盈看到這些,簡直目瞪口呆,怪不得老流氓都膨脹了,穿得也太多了!
項羽的箭頭還是很厲害的,穿透三層甲胄,透過內襯,在劉邦的軟肋上留下一片拳頭大小的青紫痕跡,但也僅此而已,沒有更多傷害。
劉邦看見了劉盈,臉上含笑,“豎子,項羽先過鴻溝,偷襲乃公,背信棄義在先,乃公無憂矣!”
劉盈道:“恭喜阿父,賀喜阿父。”
劉邦招手,讓他湊過來,感嘆道:“瞧見沒有,這件內襯是你阿母做的,披三層鎧甲也是她囑咐我的。說到底啊,還是結發妻子,那些人只想著對乃翁予取予求,唯獨你阿母,是真心待我啊!”
劉盈翻了翻白眼,哼道:“就怕真心換絕情!”
“呸!不會說話就別說!”劉邦狠狠瞪了劉盈一眼。
此時張良、韓信等人相繼趕來,見爺倆談笑風生,都松了口氣。
劉邦笑道:“我早有提防,項羽他急了!”
張良點頭,“大王所言不虛,項羽帶著精銳前來,后方卻留給了項佗、項聲、周殷等人。若是不能快速擊破漢軍,后方必定不保!”
劉邦笑著點頭,又對韓信道:“太尉,軍權給你了,該怎么應付?”
韓信笑道:“大王,既然項羽很急,我們就沒必要著急,以逸待勞,坐觀其變!”
劉邦含笑,“好,既然太尉有了決斷,軍務上的事情,就交給了你了,放手去做,用不著擔心。”
韓信深深一躬,轉身下去。
劉盈看著韓信的背影,突然起身,三步兩步追了上來。
“師父,等等!”
韓信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劉盈,“太子有什么吩咐?”
劉盈搖頭,他湊到了韓信近前,突然低低聲音道:“師父,昔日為執戟郎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
韓信微微一怔!
想過嗎?
他也錯愕了。
項羽是楚國貴胄,出道之后,戰無不勝,巨鹿一戰,大破秦軍,為天下霸主。
而自己家道中落,連飯都吃不飽,還要受胯下之辱。
投奔楚營,也僅僅是當個執戟郎而已。
韓信不甘心,他又通過張良推薦,去見劉邦。結果劉邦還是大材小用,所幸有蕭何追了出來,他才有了掌兵的機會。
暗度陳倉,兵圍廢丘。
大戰京縣,滅魏、滅趙,擔任大漢太尉。
自己努力了這么久,也不過是為了和昔日那個看不起自己的人,同臺競技而已!
如今機會就在眼前,韓信啊韓信,你能行嗎?
韓信的雙手微微顫抖,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之聲。
“師父。”劉盈呼喚一聲。
韓信一怔,忙扭頭相對。
劉盈突然笑了,“師父,擊敗項羽,不過是一時之事,您應該在意,但也似乎不必那么在意……”
韓信眉頭一皺,露出思索之色。
劉盈笑道:“我就是隨口說的,師父不用在意。”
韓信略沉吟,竟然笑道:“太子指點的好,韓信知道怎么辦了。”
“指點?指點了什么?”
劉盈渾然不覺,韓信卻已經把握十足。
隨之而來,漢楚兩軍,就在鴻溝兩側,展開了激烈交鋒。
楚軍精悍,自不必說,涉水過河,猛撲漢軍。
而韓信則是展現出另一種打法,他指揮漢軍,多挖溝壑,多擺鹿角,阻撓楚軍進攻。
除此之外,韓信手里還有兩張王牌,一個就是弩箭!
這是漢軍從秦軍那里承襲而來。
秦弩威名,天下皆知。
如今漢軍也有數量驚人的弩箭,每當楚軍突破,弓弩齊發,密集如雨,勢若飛蝗,沖鋒在前的楚軍,紛紛被釘在地上,死傷慘重。
而一旦楚軍開始后退,韓信就扔出第二張王牌,他也有精銳的騎兵,而且還是從趙國那里弄來的,足以和楚軍抗衡。
每當楚軍疲憊不堪,紛紛后退的時候,漢軍騎兵突出,追著楚軍屁股一頓痛打。
馬蹄踏過尸骸,喊殺驚天動地,長刀飲血,所向披靡!
漢家鐵騎之威,恐怖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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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信對自己一造的騎兵非常滿意,但他卻也有嚴令,就是不許跨過鴻溝。
“韓信,你不過是寡人帳前的執戟郎,一條狗而已!有本事就和寡人決一死戰,不爭氣的東西,永遠都不爭氣!”項羽紅著眼珠子怒罵。
韓信絲毫不慌,只是下令弩手嚴陣以待,霸王沖陣,就往他身上招呼。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流逝,漢軍上下,保持了極高的耐心。
劉邦絕不干涉韓信指揮,劉盈只是讓人如實記錄將士功勛。
其余眾人,也都各安其職而已。
至于韓信,他本就擅長提兵調將。
而這一次更是把這個技能點滿,二十余萬人馬,在他手上,如臂使指,從容不迫,交替抵抗楚軍。
不管什么時候,韓信手里都有一支足夠精悍的人馬,能夠作為預備隊,應付一切情況。
項羽勇猛如虎,韓信防守如天。
老虎吃天,無從下口!
一轉眼,半個月時間就要過去,項羽一天比一天焦躁,手下人動輒就要挨打挨罵,連項伯都不曾幸免。
就在這個時候,一則消息,迅速傳到了楚營。
“霸王,大事不好,田橫率領齊兵,攻克彭城,俘虜柱國項佗!”
“什么?”
項羽渾身一震,目瞪口呆,彭城可是他的都城啊,劉邦打破一次,如今又被田橫打破,這是什么道理?
“不會的,楚兵曾經劫掠齊地,齊人憎惡楚人。若是讓齊兵入楚,必定殺戮黎民,搶掠財物……彭城軍民,連這個都不懂?為什么不死守彭城?”
使者滿臉苦笑,慘兮兮道:“霸王不知,原來是漢王給田橫下令,讓他無論如何,不得傷害楚人。還說……”
“還說什么?”
“還說每與羽反,事乃可成!”
項羽一怔,頓時重瞳灌血,猛地抬起腳,把使者踢出去老遠。
“劉季,我必誅之!”
他手按刀柄,正要沖出去,又有使者來報。
“霸王,彭越攻克下邳,俘虜項聲,斬殺薛公!”
“什么?彭越破了下邳?”
使者點頭,“沒錯,彭越軍盡數斷絕糧道,請霸王早做定奪!”
項羽的臉色就是一變,如果說彭城失守,還可以維持,那么下邳一丟,他就真的山窮水盡了。
“怎么會啊!明明讓伱們撐半個月而已,竟然如此無能!簡直有負寡人之托!”
項羽默然坐在椅子上,竟不敢出戰。
又過了不到半天時間,竟然又有消息來報。
“大王,大司馬周殷率兵投降劉賈,令尹靈常降英布!九江之地,悉數落入英布之手!”
“啊!”
項羽一聲哀嚎,幾乎摔倒!
他萬萬也想不到,自己安排的三路人馬,竟然悉數戰敗。
而且敗得還這么快,這么慘!
“項佗、項聲,你們都是廢物!周殷,靈常,背主之人!”項羽破口大罵,揮刀亂砍,嚇得身邊人悉數逃出大帳。
而在漢營這邊,確實喜氣盈盈,人人都跟娶了媳婦似的。
“項羽匹夫,死期至矣!”
劉邦霍然站起,高聲喊道:“披甲!”
說話之間,有人伺候漢王穿戴鎧甲,昂然走出。
而此時劉盈也走了出來,直奔大帳。
霎時間,張良、陳平、灌嬰、周勃、夏侯嬰、樊噲,還有鐘離眛、季布等人,全都趕到。
眾人黑壓壓擠滿了大帳,一個個翹首以盼。
此時韓信也是一身戎裝,邁著大步而入。
劉邦竟然從主位上站起,一把按住韓信,“太尉,今天就由你來調動人馬吧!”
韓信的臉難得漲紅,當此之時,正是一位大將的人生巔峰。
他巡視全場,緩緩道:“以我判斷,項羽已無勝算,必向垓下逃竄……可令田橫向西,彭越向南,英布向北,漢軍向東,四面圍攻,滅項羽就在眼前!”
諸將渾身大振,眼中冒光。
韓信又道:“當此之時,更應該謹慎小心,切莫出了差錯,放了猛虎……所有將領,交替行軍,互相掩護,不許輕敵冒進,更不許貪功胡來,誰要是違抗了軍令,縱然勝利,亦要斬首!”
諸將連忙答應,不敢怠慢。
劉盈同樣心情激動,難道傳說中的垓下之戰,就要到了嗎?
和項羽糾纏了這么久,也終于到了收獲勝利果實的時候了。
他不由得好奇道:“師父,那我該干什么?”
韓信瞪了他一眼,繃著臉道:“大帳議事,不準叫師父!”
劉盈這才醒悟,該叫職務才對。
連忙道:“太尉,我和阿父該干什么?”
韓信微微一笑,淡然道:“大王和太子只管安心高臥,靜待捷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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