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下象棋嗎?”
“看過別人下。”小女孩怯生生答道。
劉盈一笑,“那咱們試一試如何?”
小女孩點頭。
劉盈搬過來棋盤……象棋這個東西,很早就出現了,只是最初的象棋和后世不太一樣,每方有六個棋子,在行棋之前,需要投箸……雙方進攻逼迫,置對方于死地。
最近對象棋進行大改的人,正是太尉韓信。
劉盈這位老師也是個有趣的人,他統兵能力,天下無雙,往往一群烏合之眾,到了韓信手里,沒有幾個月,就能變成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雄兵。
許多將領都想學韓信的本事,可很快他們就放棄了。
不是不想學,而是真學不來。
就拿將士的相思之苦來說,這幾乎是所有人都解決不了的難題。
哪怕強如項羽的子弟兵,面對四面楚歌之時,也是瓦解冰消,沒有任何僥幸。
可韓信偏偏就有主意,他在征討趙國的時候,擔心將士思鄉,就改進了象棋的玩法……楚河漢界也是他鼓搗出來的。
兵卒在閑暇之余,就下棋取樂,常常玩得忘記一切,也想不起思鄉了。
就這種手段,讓周勃、夏侯嬰之流,如何學習?
沒辦法,必須承認,人和人之間,是有差距的……比如劉盈和眼前的竇家女。
雙方擺開了戰陣,劉盈粗略講了講規則,然后就開始對弈。
第一局,劉盈不出意外贏了。
到了第二局,劉盈贏得有點困難。
等到第三局,劉盈就陷入苦戰。
“好啊,你這棋術進展也太嚇人了。”
竇家女一怔,委屈巴巴道:“我可以輸的。”
“可以輸?你要讓著我唄?不可能!”劉盈急了,“我不許你放水!”
竇家女點頭,“那好,我盡力而為。”
十幾步之后,劉盈輸了。
然后不出意外,劉盈又輸了五六局。
輸得劉盈臉都黑了,竇家女反而越來越有興致,盯著棋盤,雙眼冒光,小腦袋瓜瘋狂運轉,一步步高招,接連使出。
劉盈直接把棋子一扔,“我認輸了還不行!”
竇家女吐了吐舌頭,忙道:“要不我只用三分力氣?”
劉盈險些撲倒,“不用……絕對不用!等著我師父回來,你跟他過招,你要是能贏他,還有陳相,還有留侯,他們都挺厲害的。”
竇家女點頭,“好,我會努力贏他們的。”
劉盈哼道:“伱還真是信心滿滿!行了,我領你去長樂宮逛逛吧!”
竇家女一怔,偷眼去看外面,阿姊正陪著呂后聊天刺繡,聽到了他們的話,阿姊立刻點頭,“太子相邀,豈能不從!妹妹,你要謙遜,不許張狂,老實聽話!”
竇家女連忙答應。
呂后反而笑道:“有才在身,又何必約束自己!你放心大膽,有我給你做主撐腰。”
竇家女怔了下,還是乖乖點頭。
跟在劉盈后面,從椒房殿出來,上了馬車,直奔長樂宮。
這一次劉盈卻是沒有走正門,而是從西便門進去,又往后走了一段,就是他給劉太公建的小鎮子。
商鋪鱗次櫛比,販夫走卒,行走其間,熱熱鬧鬧,真的好似集市一般。
竇家女看到,也是一驚,“這是東宮,還是集市?”
“既是東宮,也是集市……是仿效沛縣,給我大父建的,讓老人家稍解思鄉之苦。”
竇家女點了點頭,感嘆道:“太子不愧是至孝之人!書上沒有說錯。”
“書?”
“就是孝經,后面有太子為救皇后,寫的陳情表,我讀過一遍。”
劉盈笑道:“怎么?就讀一遍?”
竇家女怔住,“我讀書從沒有第二遍啊!”
劉盈翻了翻白眼,苦笑道:“算了,我不該問的……普通人是沒法理解學神的境界,我再也不自取其辱了。”
竇家女瞧著劉盈滿臉落寞,她連忙搖頭,焦急道:“不是的,我也不是什么都懂……就,就是太子寫的楚歌,我就寫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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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盈好奇道:“什么意思?”
“就是我弄不明白,你為什么說楚軍離家十年,從項羽起兵算起,到兵敗垓下,還不到八年……還有,你怎么知道他們的父母還活著,家里還有妻子等待,鄰居家為什么會釀酒……按理說人人都不一樣,為什么聽了這首楚歌,都要逃跑?”竇家女一連說出好些疑問。
劉盈微皺眉頭,“你試著寫過詩嗎?”
竇家女點頭,“寫過……可先生說我寫得味同嚼蠟,死氣沉沉。”
劉盈突然哈哈大笑,“我懂了,你這是理性思維太強了……詩詞可不是這樣的,需要聯想,需要夸張,需要一種意境!”
竇家女眨了眨眼,老實說道:“不懂!”
“不懂沒關系,有機會我會教你的。”
“太子愿意教我?”
劉盈笑道:“沒問題,其實我也去太學講課的,講算學……對了,你想不想試試?”
竇家女小臉微紅,怯生生道:“我怕講不好。”
“怕什么!以你的本事,絕對綽綽有余。”
劉盈說著,發現前面有一排攤位,上面擺著許多精致的商品。
劉盈笑道:“第一次過來,你去選個禮物吧,算我送你的。”
“禮物?”竇家女喃喃道:“我還是第一次收到外人的禮物。”她在攤位前面,轉了一圈,仔細挑選了一塊玉佩,然后又隨手撿了一個竹蜻蜓。
竇家女竟然將玉佩塞給了劉盈,笑道:“這算是我的回禮,你幫我付了竹蜻蜓的錢就行。”
劉盈忍不住笑道:“我這可占了大便宜啊!”
“沒事的,我從她們手里賺了五百金,要不是太子,也賺不到。我才是真正占便宜的。”
劉盈也只有接過玉佩,摸出兩個銅錢,給了商販。
竇家女抓著竹蜻蜓,愛不釋手,寶貝不得了。
他們越過街巷,來到了一片空地,竇家女看了看劉盈。
“你想玩就玩唄!”
竇家女立刻笑了起來,她捧著竹蜻蜓,雙手用力一搓,竹蜻蜓乘風而起,飛起來十幾米高。
竇家女立刻歡呼起來,跑過去拾起。
伴隨著竹蜻蜓一次次起飛,女孩歡呼聲越發暢快。
片刻之后,她跑到了劉盈面前,“太子,你不試試?”
“試試?那就試試唄!”
劉盈抓著竹蜻蜓,用力一搓,他的力氣可比竇家女大多了,竹蜻蜓飛起足有十丈之多!
看著高飛的竹蜻蜓,劉盈突然道:“此物能飛天,人要怎么上天?”
“上天?太子想要上天?”
“不是我……是我師父,留侯,他很渴望飛上天瞧瞧。”
竇家女怔了下,就搖頭道:“不行的,就算把竹蜻蜓做得很大,能掛著一個人,也找不出一個十丈高的巨人,搓動竹蜻蜓;而且竹蜻蜓轉的這么快,會把人晃暈的。”
小女孩一本正經道:“不能用這個辦法的,不然留侯會死的。”
劉盈忍不住一笑,“你說得對,那你說,有什么辦法,能讓我師父飛起來嗎?”
竇家女眨巴了一下眼睛,“這事情有點難,我需要想一些日子,才能告訴太子。”
她還真上心了。
劉盈哈哈大笑,“不忙,慢慢想就行。”
劉盈拾起地上的竹蜻蜓,又用力一搓,恰巧一陣風吹過,等他們追過來,發現竹蜻蜓已經到了一個老人的手里。
“老先生,能還給我們嗎?我們不是有意的。”竇家女略帶惶恐道。
劉太公卻是一笑,“盈,這是誰家的女娃娃?我怎么沒見過?”
劉盈急忙過來,“大父,她不是朝中那些人家的孩子,我帶她過來瞧瞧。”
劉太公瞇縫著老眼,看了片刻,突然會心一笑。
老爺子伸手,“小女娃,快過來。”
竇家女也聽到劉盈叫大父,知道這是當朝太上皇,連忙跑了過來。
“見過太上皇!”
“沒有什么太上皇,就是一個糟老頭子。”劉太公拉著竇家女的胳膊,仔細打量,贊道:“好俊俏的女娃,我兒子領兵,我孫兒又忙……你愿不愿意來陪著我釣魚聊天啊?”
竇家女連忙點頭,“愿意,不過要等我下課之后才行。”
劉太公欣然笑道:“好,盈啊,你給我送來個小釣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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