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妖魔突如其來的殺招。
鄭芊明顯是心有余悸。
這群妖魔顯然是經驗頗豐之輩,從她出手,到月華斬裂老雀妖的身軀,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對方不僅沒有亂了陣腳,反而能如此果斷的想出這么陰險的計謀。
更讓鄭芊吃驚的是。
那頭偷襲的幼雀,雖氣息薄弱,但剛才的那一爪看來,妖軀卻是強橫的駭人,模樣也與其他金火雀有區別。
好險!
幸虧有沈儀的存在。
先是提供了關鍵信息,讓自己占據先機,出手重創返虛四層老雀妖,又及時出手,攔下了幼雀的偷襲。
這般老道的舉動,不知比她鄭某人強出了多少倍。
漫天月華再次匯聚,散發出凌厲的氣息。
“好好布陣,還沒結束呢。”
“老仆助你脫困。”
一個傳承斷絕的散修,不僅能在陣法雅道上碾壓自己這個內門弟子,更是掌握著遠超自身修為的傀儡術,簡直令人自慚形穢。
不愧是能從傳承斷絕之地殺出來的修士。
沒想到南洪七子居然管的這么寬。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她才是最放心的那個人。
古怪!太古怪了!
一想到自己剛才還對他惡聲惡氣,鄭芊莫名的有些臉紅。
整個四層高的道宮,都是在這剎那間熠熠生輝起來!
但現在情況好像不一樣了。
為了避免老東西自殺。
它還專門給余祖留下了數百族人,讓其有個牽掛,在金火的折磨下茍延殘喘。
“沈道友,那頭幼雀有古怪,你先牽扯住它,待我斬了這頭老東西,立馬前來助你!”
將一腔的尷尬怒火的盡數化作了手中掐動的道法。
右峰還有兩頭雀妖至今未出現。
因為柳倩云曾見過老狗,算上鄭芊,兩個返虛四層出來辦一件如此簡單的事情,幾乎不可能出意外。
親傳弟子的傀儡,乃是長輩所賜。
這群半妖體內蘊含水族精華,可謂是鮮嫩肥美,對境界長進有極大的功效。
“少主!不能再等了!”
心中震驚不已。
他的傀儡,肯定是親手煉制的,這概念可就大不一樣了。
雀妖這才在余祖身子里種下金火,希望能清一清那股子水腥氣。
鄭芊高喝一聲,指尖道法脫手而出。
柳倩云神情凝重的瞥了顏文成一眼,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右峰。
特別是那頭被喚作“余祖”的老東西。
但區別就在于。
像是在驗證柳倩云的想法。
再看空中的幼雀,雖然被老狗咬住爪腕,瘋狂的甩動,但細看之下,對方壓根就沒有受傷,只是角力敵不過老狗,無法掙脫而已。
說實在的,對于清月宗修士而言,傀儡這種東西其實不算出奇。
這些金火雀,根本不是一群散落游蕩的妖魔,分明是有傳承的妖修。
若是能將其吞服,不僅能幫助少主恢復傷勢,還能助對方更上一層樓。
有些親傳弟子,也掌握著類似的手段,且比返虛四層還要強的多。
念及此處,她倏然瞪向那頭老雀妖。
它們本是來此地避難,卻莫名發現了余氏的存在。
那頭老雀妖長嘯一聲,渾身金焰再次洶涌起來,像是使用了某種秘法,墨綠色的眼眸變得猩紅,渾身金焰再次高漲,強行將一分為二的身軀凝在一起。
于此同時,在柳倩云的照看下,顏文成手法熟稔的開始布陣,一枚枚陣物從他儲物寶具內飛出,按照玄奧的軌跡散落于山峰之間。
雖極力想要專注,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天上的石傀。
怪不得對方一直不太在意自己的指揮,估計沈儀心里早就有了詳實的計劃,只是礙于外人的身份,不好多說什么,才一直旁敲側擊的提醒自己而已。
但沈儀是什么身份……剛從南陽寶地里出來,對方就是整個南陽宗修為最高的那個。
可惜老東西體內水氣太重,不可直接入口。
連這邊陲之地也要插上一手。
“我明白……”
金雀少主怨恨的瞪向那條老狗,如果不是它出手攔住,待殺了清月宗修士,搭配著余祖一起進補,那自己除了傷勢恢復以外,境界修為更是能再往前踏出一大步。
如今被迫提前吞服余祖。
頂天了能堪堪突破返虛四層,傷勢也未必能盡數痊愈。
“給本尊滾開!”
金雀少主倏然使出了同樣的秘法,只不過它的眼眸并非猩紅,而是赤金之色。
它轟然出手,竟是暫時擊退了老狗,將其拍出數十丈遠。
這簡單的動作,落在眾人眼里。
卻是讓兩女同時瞳孔緊縮。
老狗身上的氣息肯定是實打實的返虛四層,顯然是碾壓了金雀少主,但這頭幼雀,居然靠著妖軀,強行掙脫了鉗制。
開什么玩笑!三層和四層之間,可是一道恐怖至極的鴻溝。
張來福舔了舔嘴唇,眼神愈發兇狠。
它反倒是最鎮靜的一個。
由于血脈上的劣勢,老狗也不是第一次被旁人越境了,上次不就被主人按在地上活活砍死。
“金翌,金奎,去取余氏老東西過來!”
金雀少主爆喝一聲,心思冷靜,并沒有喚來援助,它很清楚想要贏過這條老狗,只有一個辦法。
伴隨著它的話音。
右峰之上蟄伏的兩頭大妖,終于是沖霄而起,身上氣息席卷開來。
竟然又是兩頭返虛三層的大妖。
這根本就不符合一個族群的實力分布,更像是專門給它找的護衛。
兩妖朝著山下俯沖而去!
于此同時,金雀少主也開始拼命躲避老狗的爪擊,朝著山下騰轉挪移而去。
“嗬!嗬!”
鄭芊的動作逐漸暴躁起來,可惜在秘法的加持下,同為返虛四層的老雀妖,在有準備的情況下,竟是能做到硬抗她的月華,甚至還有余力反擊!
向來同境無敵手的仙宗修士哪里受過這種氣。
鄭芊心中的不安感愈發濃郁。
不救少主,卻盯著余氏……有古怪。
“倩云,攔住那幼雀!先斬了它!”
聞言,柳倩云看了眼旁邊的顏文成,知道鄭芊這是暫時放棄了陣法師,不過她相信對方作為領頭人的判斷力:“你自己小心。”
“明白。”
顏文成點點頭,陣法已經接近尾聲。
剎那間,濃郁的水氣充斥了四周,匯聚成一道大河將四周包裹,翻滾的水浪躍起,呈現蛟首模樣,宛如有無數條水蛟潛伏在那渾濁的大河內。
在這大陣生效的瞬間,兩頭金火雀妖身上的火焰都暗淡了下去。
不愧是最受羊長老看重的內門弟子。
隨隨便便就能布出一套最適合目前情況的困殺陣法,這需要浩瀚的陣圖儲備,以及日日夜夜的鉆研練習。
“沈道友,我來助你,你專心操持保護余氏的大陣,請幫我們爭取一點時間。”
柳倩云徑直騰空而起。
就在這剎那間,老雀妖居然果斷硬抗了一記月華,肩膀嗤拉裂開,然后悍然朝著顏文成襲去!
柳倩云身形微滯,試圖轉身。
她跟鄭芊不同,經驗太少,終于還是出了問題。
真到了把同門置身險地的時候,還是會本能的猶豫。
“笨死了!”
鄭芊咬咬牙,差點沒罵出聲來。
這種時候,誰表現的更在乎,誰就會吃大虧,顏文成是同門師弟不假,那金雀還是它們的少主呢,這老雀妖敢放手一搏?
剎那間,又一道金焰在場間突兀暴漲,化作璀璨雙翼,竟是比金火雀放出的赤炎還要更加純粹而熾熱。
所有人都以為在操持陣法的那道身影,墨衫涌動,化作紫白二芒消失在原地。
趁著金雀少主心思都在老狗身上時。
沈儀悍然的一記鞭腿,直直的砸在了幼雀的心口,兇煞的氣息磅礴而出,竟是堪比返虛二層的修士。
一腳將金雀少主轟的倒飛出去。
讓它好不容易拉開的距離,在瞬間成空,徑直回到了老狗的爪下。
“嘶!”
鄭芊壓根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一個南陽寶地出來的散修,又是陣法,又是傀儡,現在還掏出來一套靈軀法。
瘋了吧!壽命是花不光的嗎,這樣揮霍?
更可怖的是,又是越境斗法。
而且相較于金雀少主純靠血脈秘法,沈儀的這次出手,顯然是靠著對于時機的完美掌控,而且出手之前,目的就極為明確。
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完全不貪多冒進,冷靜的可怕。
天驕之姿!
“少主!”
老雀妖一改先前的兇悍姿態,在老狗猛然揮爪的瞬間,它膽寒回身,拼盡全身金焰,試圖逼退老狗。
然而老狗根本連看都沒看一眼。
它一個死物,還怕受傷不成。
強行抗下了那金色火柱,爪子嗤拉一聲裂開了金雀少主的胸膛,學著主人的模樣,想要去掏妖丹。
可惜不太熟練,抓了個空。
“金翌,金奎,還在等什么?!快點!”
老雀妖凄厲長嘯。
山下突然爆發出轟隆隆的聲音,連綿不絕,震耳欲聾。
顏文成面露難色,朝著山下看去。
五行寶蓮大陣雖頗為復雜,但畢竟還是返虛初期的陣法,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它不是防御陣法啊,哪里頂得住兩頭返虛三層妖魔的狂轟亂炸。
更何況主持陣法的那位,此刻正如狂風驟雨般揮拳朝金雀少主砸去。
似乎一點也不在乎余氏的存亡。
“沈道友……讓倩云來吧,它們藏著壞心呢,你只需負責維持陣法就好。”鄭芊的語氣明顯是客氣了許多。
老狗癲狂撕扯著金雀少主的身子,讓其凄厲慘嚎響徹天際。
正上頭的時候,卻聽見主人淡然的聲音。
“去吧,我來就行。”
老狗沒有絲毫猶豫的抽身而走,竟是朝著那頭老雀妖撲了過去。
“啊?”
鄭芊手中動作不斷,臉色卻是愕然起來。
沈儀不僅沒有收手……甚至還想要再幫幫自己這邊?
有了張來福加入,在柳倩云和蛟河大陣的糾纏下,本就反抗的極其勉強的老雀妖,此刻已然是陷入死局,連連敗退。
但它并未認命,而是將期望的目光投向了山下。
那里才是真正的勝負手!
就在這時,轟隆聲戛然而止。
“昂。”
老雀妖臉色大喜,金雀少主也是再次爆發出長嘯。
鄭芊和柳倩云臉色同時低沉了下去。
壞了……雖然不知道它們在打什么主意,但即便只算上兩頭返虛三層的大妖回援,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張來福壓根沒有反應。
眼里只有老雀妖的脖子,趁其不備,喀嚓一口便是咬了上去。
沈儀盯著面前奄奄一息的金雀少主。
縱身而起,猩紅道宮徑直鋪開,數道血色眼眸迅速睜開,略顯詭異的轉動著瞳孔。
萬妖朝拜,破妄。
血雷轟然將金雀少主給籠罩了進去。
于此同時,在眾目睽睽之下,沈儀指尖再次吐露金絲,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布下鐵畫銀鉤大陣。
仿佛這套大陣已經印刻在了本能里,從頭到尾沒有絲毫停滯。
但這一次,清月宗三人卻是高興不起來。
沈儀的再次布陣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保護余氏的五行寶蓮大陣已經不復存在了。
“殺。”
然而沈儀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山下的兩頭雀妖,目光平靜落在血雷之間。
捏了劍指,反手落下。
那柄巨大的毛筆倏然揮墨,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猶如血痕的猩紅墨跡,匯聚起來,宛如牢籠一般朝著血雷籠罩而去。
老雀妖被張來福按在地上翻滾掙扎。
脖子上的豁口越來越大。
它死死盯著血雷,又朝山下看去,想象中的兩道雀影,卻像是泥牛入海,消失的無影無蹤,直至現在還未歸來。
到底是……怎么了?
難道它們忌憚清月宗,逃了?
這怎么可能。
喀嚓——
在它難以置信的眼眸注視下,張來福終于咬斷了它的脖子。
近乎同一時間。
沈儀腳踏血痕,悍然掠進了血雷之中,五指攥著金雀少主的脖頸,從血雷中俯沖出來,將其狠狠摜在了山脈間。
轟!轟!
金焰瞬間在山間席卷,磅礴的力道將山脊崩碎。
塵土飛揚間,沈儀拖著金雀少主的尸首,緩緩踱步而出。
鄭芊盯著那道墨衫身影,又看了看地上叼著老雀妖的張來福。
沉默瞬間,忽然擦了把額頭的汗。
到底誰才是返虛中期的執事。
“山下!”
柳倩云突然響起什么,一聲提醒,徑直朝著山下飛去。
“糟了。”
鄭芊也是趕忙把目光從沈儀身上移開,緊跟著柳倩云掠走。
顏文成本想跟上,可是看了眼沈儀不緊不慢的動作,腦子里忽然涌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訥訥道:“沈宗主,那兩頭妖……該不會……”
沈儀祭出孔雀紅光,舒緩著酸脹的胳膊,輕點下頜:“嗯。”
“我還沒問完呢。”
顏文成苦笑一聲,雖然聽起來極其不可思議,但看著對方從容的模樣,這么荒唐的事情,居然多了幾分真實性。
沈儀卻沒覺得有什么。
有碧海蛤蟆和靈云鹿妖,又是把兩頭雀妖推進五行寶蓮大陣,又仗著鎮石斂息的便利出手偷襲,這要還是拿不下,那自己的壽元不就白花了。
兩人朝著山下而去。
很快便是回到了余氏藏身的泥地。
率先映入顏文成視線的,就是兩位執事呆滯站在原地的身影,就在她們腳下,兩頭雀妖早已沒了聲息,傷口全在背后……
哪怕先前已經得到了答案,但親眼看見這一幕時,他還是有些呼吸困難。
這位沈宗主,到底還藏著多少東西。
究竟誰才是仙宗弟子啊?
“有勞幾位相助,我緊缺火性禽妖精血,便以此物答謝,其余的寶材和月珠諸位自己分配便好。”
沈儀將整整四頭雀妖尸首全部收入扳指,這才取出一截青陽枝,揮手送至三人面前。
他明白能拿到這個消息,是有柳倩云的盡力相助。
有來有回,才能一直用上清月宗的情報。
“你可別這樣。”
鄭芊擺擺手,似乎有些失落。
同為年輕一輩,自己境界還高出對方許多,怎么差距能大到這種地步。
很顯然,沈儀不止擁有一個石傀。
別說什么以大欺小,哪怕真刀真槍做上一場,她也未必能是沈儀的對手。
“今日若不是伱,我們幾個未必能活著回去。”柳倩云也是搖搖頭,將那截青陽枝又遞了回去:“而且你剛剛離開南陽寶地,正是需要寶材的時候。”
沈儀也不再推脫,將青陽枝收起來:“下次有類似的事情可以找我。”
說罷,他徑直化作流光進入泥窟。
收獲已經到手,只等回去就能再煉天凰丹,他很好奇這些雀妖精血,能否讓自己的天凰不滅真身再上一個層次。
不過在此之前,他倒是對余氏一族挺感興趣的。
看著沈儀消失在原地。
鄭芊頗為尷尬的放下手:“我之前是不是得罪他了?”
聞言,顏文成啞然失笑。
愈發覺得現在的鄭執事,倒是與先前講法堂內的自己等人,變化一模一樣。
“那我什么都不要,就當賠罪好了。”
鄭芊瞪了他一眼,嘀咕道:“我以為人家拿我當便宜打手呢,結果只是個帶路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