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宗,竹樓內。
柳長老坐在書桌后,認真的翻動著書頁。
對于修行境界而言,白玉京這個階段,實在是讓人心情復雜。
他們已經走到了修行的盡頭。
浩瀚的壽元無處可用,只能枯坐等待一個機會。
前進一步則為仙。
可這一步,有可能直至隕落也跨不出去。
故此,相比起玉簡,柳世謙更喜歡用書冊來打發時間。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
他合上書,抬眸看去。
只見進來的是個同樣身著長老袍的老人,鶴發童顏,精氣神比看著像中年的柳世謙更年輕些。
“別宗長老剛剛給我傳訊了,想不想聽聽?”池陽長老來到桌旁坐下。
兩人乃是多年的好友,也沒那么多禮節。
他徑直開口道:“是關于南陽寶地的,我聽說你最近對那群小東西頗為照顧。”
聞言,柳世謙收回目光:“沒興趣。”
“我說你這么固執作甚。”
池陽無奈搖頭,淡淡道:“這事情總得有個結果,你知道的,把長老和親傳都算上,哪怕一個宗內就一二十個,南洪七子加在一起,也有整整近百位白玉京修士。”
“這些人,包括你我在內,都在等一塊寶地。”
“現在終于有了一塊,你非要裝作看不見,就不怕道心崩壞么?”
池陽心平氣和的話語,并未能讓柳世謙動容,反而讓他神情愈發平靜:“真伸了手,我才會道心崩壞。”
“哈。”
池陽終于笑出聲來:“我早知如此,所以我才來找你聊嘛。”
他收起笑容:“南陽寶地重見天日的事情,六位宗主已經知曉,但并未賜下法旨,這意思就有些令人玩味了,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絡起來。”
“以天劍宗為首的幾位長老,提出了一個法子。”
“那個姓沈的年輕人,重開大陣,當記首功,可以承認他的宗主身份,只要不犯下大錯,這身份永世不變,可以定下七子盟約為契。”
聽聞此言,柳世謙緩緩蹙緊眉尖。
他相信世間有好人,但絕對不存在于白玉京修士內,這群人都是餓狼,已經饑腸轆轆,如今看到了肥肉,怎么可能放過。
果然,池陽話音一轉:“他們的意思是,在南陽宗內另設護道長老之位,先合道南陽,替我七宗再出一位合道境巨擘,也方便照拂南陽宗那群小家,助他們安心修行。”
“待到需要傳下合道寶地的時候,仍舊優先選擇姓沈的年輕人,前提是他擁有白玉京的修為。”
池陽還沒說完。
柳世謙臉上已經露出復雜的笑:“沒有合道寶地的宗主?還有什么優先選擇?你們除了想要他的寶地,還想要他的命啊。”
前者就已經足夠過分了。
后者看似補償,實際上卻是一道催命符。
一個沒有宗主保護的繼承人,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若沈儀真有幸活到那天,他將會見識到何謂真正的“意外”。
池陽沉默良久,搖頭笑道:“所以我持否決意見,然后就被他們拿話給氣得跑了出來,只能來找你這個老古板閑侃。”
“不過還好,總比他們都懶得知會伱要強些。”
柳世謙重新翻開了書:“且爭著吧,時間還久呢。”
“我知道,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你真想幫他一把,不如跟他聊清楚,若是真有天資,再配上老練的心性,收來做個親傳,雖然成不了宗主,以后也有機會當個長老。”
“虛名而已,沒那么重要。”
池陽起身告辭,轉身離開了竹樓。
柳世謙靜靜盯著對方走遠的背影,良久后,緩緩嘆了口氣。
好好的狼群,都習慣了饑餓,為何突然多出來一塊肉呢。
可惜玄慶前輩成了這副模樣,不然即使要選護道長老,那也輪不到其他人,倒是可以讓所有人的心都安分下來。
南陽宗。
“沈宗主,我等先回去了。”
兩女拱手道別,清月寶船緩緩沒入云端。
沈儀看著身后這群惴惴不安,滿臉惶恐的余氏一族。
取出道牌,開啟了大陣。
隨著光幕涌現。
他們的身影整齊出現在了內門大殿外。
啪嗒。
感受著突然出現的上百道化神氣息,還有數不清的混元境,李清風手里的扇子跌落在地,終于停止了騷擾木人前輩,駭然轉身,驚恐萬分的沖出了大殿。
什么情況!有敵襲?!
沒有沈宗主在場,他下意識想要聯絡聶師兄。
剛剛取出玉簡,便是看見了從那堆不人不妖的東西里走出的沈儀。
“呃。”
李清風放下玉簡,便是看見沈儀朝自己輕點下頜。
“幫他們在內門里尋個住處。”
聞言,李清風這才反應過來,宗門內進新“人”了。
不是……梧桐山這么多年才十余個化神,沈宗主出去一趟拉回來上百個?
這要是對方不在,誰能壓得住這群強者。
“有什么需要的,大可以跟他講。”
沈儀指了指李清風,隨即便是邁步離開,他已經迫不及待要再煉一次天凰丹了。
李清風咽了咽喉嚨,強做鎮定。
就是能言善辯的嘴巴,此刻突然半天憋不出來一個屁。
直到人群中再次走出一個老嫗。
當對方靠近的剎那,李清風忽然感受到了一抹令人膽寒的氣息。
比師父還要高……不對,應該是跟清月宗的柳執事差不多。
就在他臉皮微微抽搐的時候。
卻見那老嫗恭敬拱手行禮:“余氏參見上仙,我等并無太多需要的,如果能稍稍靠近湖泊,那就最好了。”
上仙?
李清風藏在袖袍里的手用力攥了攥。
這要是給沈宗主丟人現眼,以后類似的差事可就輪不到自己了。
念及此處,他按捺住心緒道:“諸位跟我來。”
這些日子,李清風除了要陪伴和照顧玄慶前輩,也抽空把旁人送來的內門消息都記在了腦子里。
“唉。”
看著眾人盡數散去,顏文成有些無奈的朝著講法堂而去。
他本來還想借這個機會,再跟沈宗主多聊幾句。
對方一個陣法師,怎么從來沒見過他溫習跟陣法有關的事情,怪哉。
與此同時。
沈儀已經尋了個無人打擾的洞府。
重新取出自己破破爛爛的紫金丹爐,略有些感慨的摩梭了一下,時隔多日,終于又有了提升的機會。
他拿出銀鈴,開始收集四頭雀妖的精血。
隨即并沒有著急開爐。
而是看向妖魔壽元。
這次的收獲里,最大的莫過于那只幼雀。
斬殺返虛境金火雀妖,總壽二十一萬年,剩余壽元十四萬年,吸收完畢
但是那頭老雀妖就有些不夠看了,僅剩萬余年。
四頭加在一起,差不多二十七萬之數。
所幸上次還剩了一些,不然都不夠重塑這四頭金火雀的。
剩余妖魔壽元:三十九萬四千年
沈儀先凝聚出一尊鎮石造像,將金雀少主的血肉送了進去。
然后是第二尊。
剛準備把返虛四層的老雀妖送進去,卻突然發現血肉化作的長河并未灌入第二尊鎮石中,反而涌入了金雀少主造像內。
沈儀愕然睜眼,什么意思。
同樣血脈的妖魔不能造第二尊鎮石?
他遲疑片刻,咬咬牙,干脆將四頭雀妖尸首盡數灌入進去。
總不能浪費掉。
隨著血肉的灌入,那金火雀造像愈發清晰起來,甚至連細節處都有了變化。
翎羽愈發修長順滑,鳥喙也是變長了不少。
就像是在發生某種蛻變。
沈儀蹙眉看著,不太明白自己是虧了還是賺了,但是原本需要四道妖魂,現在卻只需要一道。
他熟稔的匯聚出七枚妖魔本源,將金雀少主的神魂重塑而出。
然而這嘗試過數次的過程,竟然又出了意外。
金雀少主的妖魂,根本不足矣支撐這造像蘇醒過來……
“呼。”
沈儀一枚本源一枚本源的兌換喂去。
又喂了八枚妖魔本源后,面板終于有了變化。
返虛(珍):金雀少主
沈儀其實很想知道,珍字詞綴還有沒有后續,可惜現在妖魔壽元不多,而且也不可能浪費在一個道柱身上。
他將妖魂再次朝著鎮石送去。
這一次,那尊金火雀造像終于有了色彩,然而卻和金雀少主生前的模樣完全不同,璀璨的金色翎羽端部,竟是多了一抹赤色,墨綠與金色交雜的眼眸,此刻里面的墨綠也少了許多。
體型看上去整整大了一圈。
沈儀徑直掐訣,將量柱尺靠了過去。
剎那間,金芒大作。
還未給人反應的時間,便是超過了三品線,然后一路暴漲!
在距離二品線還差四分之一的地方才堪堪停下。
“嘶。”
沈儀下意識握了握掌。
按照他原來的推測,想要凝聚二品道柱,至少也要返虛六層以上的妖魔,相當于清月宗的外門長老,放到外面就是稱霸一方的存在。
現在這程度,大約已經是返虛五層的地步。
他突然有點舍不得將其放入道宮了。
當然,沈儀并不是分不清主次。
李玄慶用了三個比這還強的東西,也就突破返虛四層而已,唯有更豐厚的積累,才能成就更高的境界。
否則憑什么他能當親傳。
“先試試靈軀法。”
沈儀收攏心神,如果能靠著天凰不滅身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那這道柱該用還得用。
念及此處,他將僅剩的那點寶藥全部取了出來。
催動離火,開始煉化藥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