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韻秋能想到李七要給他個下馬威。
他想到他兒子會挨板子,會下大牢,會當眾受辱。
但他沒想到李七竟揚言要當眾打死他兒子。
他確信李七不會因為一個隸人動了一個卿大夫的幾子,更不相信李七為了一個隸人會把這么多人一起處決。
李七做出這么大動靜,無非就是想下他的臉,想掃魚家的面子。
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魚韻秋暗自咬牙,強忍憤恨,準備替兒子求個情。
沒等他開口,李伴峰一揮手:「行刑。」
魚韻秋大驚失色。
他來真的?
現在就行刑?
香瓜人搶起棍子,一棍先砸在了魚刀權的腦袋上。
魚刀權倒地哀嚎,棍子如雨點一般落在他身上。
周圍幾個護衛也相繼被放倒,香瓜人搶起棍子,專往要害上打,魚刀權挨忍不住,喊道:「饒命啊,我是按我爹吩咐做的!」
李伴峰吩咐停手,看向魚韻秋道:「你指使你兒子殺人?」
魚韻秋看了看魚刀權,之前他一直想著怎么為他求饒,
而今他朝著李七行禮道:「這孽障所作所為,老夫并不知曉。」
李伴峰點頭道:「既然你不知道,那繼續行刑。
香瓜人搶起棍子接著打,魚刀權朝著魚韻秋不停哀嚎:「爹,救我!」
其他幾名護衛也在哀嚎:「我們作證,就是老爺指使的。」
李伴峰繼續盯著魚韻秋,魚韻秋滿頭是汗,低頭不語。
過了半個鐘頭,魚刀權和幾名護衛,被當眾打死了。
李伴峰看著魚韻秋道:「你知罪?」
「卑職家教不嚴,教子無方,難辭其咎。」說這話的時候,魚韻秋的聲音都哆嗦。
他不是心疼魚刀權,他不缺兒子。
但他真是害怕,他不知道李七下一步會做什么。
李伴峰盯著魚韻秋看了一會,問道:「我說廢止隸人之制,等到今天,你家沒送出來一個隸人,連名冊都沒送過來,就一個隸人想要離開你家的瓷器鋪子,
還被這群惡人活活打死,魚韻秋,你到底是何用意?」
魚韻秋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殿下,卑職知錯,卑職家中隸人甚多,我已命相關人等加緊整理,今日便把名冊呈于殿下,不日便按殿下吩附,陸續釋放隸人。」
「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家里要是還有一個隸人,我絕不輕饒!」李伴峰起身,看了看魚刀權的尸首,對魚韻秋道,「處置好后事吧。」
魚韻秋怕說錯話,趕緊表態道:「此賊壞我魚家清譽,我將他草草葬了就是。」
李伴峰皺眉道:「我說的不是他,他還得在這晾著,我讓你把卑的后事處置好,你知道卑是誰么?」
魚韻秋還真不知道,他不可能記住一個隸人的名字。
李伴峰道:「他在你家瓷器行門前掛著,你把他葬了,在他墳前,給他磕頭認錯。」
魚韻秋不敢多說:「都聽殿下吩咐。」
李伴峰掃視眾人,高聲道:「三天之內,囂都不準再有隸人,違者嚴懲不貸娘子在暗中用了聲修技,字字穿云裂石,整個囂都都聽得非常清楚。
在場的卿大夫和士人,面色慘白,沒人敢說話。
城中的庶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聽說魚家出事了,但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哪家。
隸人們抬起了頭,朝著皇城的方向望了過去,
李伴峰帶著香瓜人回了皇城。
魚韻秋咬牙切齒,鰲雙前上前將他扶起。
「魚兄,節哀,小弟備下了兩杯薄酒,想祭奠一下侄兒。」
魚韻秋明白了鰲雙前的意思,在家仆的護送下,先回了府邸。
李伴峰回了皇城,和娘子一起種植香瓜人,唱機的身子不適合耕種,娘子用了趙驍婉的愧儡。
播好了種子,娘子擦擦汗水,偎在李伴峰懷里歇著:「相公啊,光殺了一個魚刀權,這些貴族只是面服心不服,怕是治標不治本。」
李伴峰搖頭道:「標本都不在貴族身上。」
趙驍婉捏了捏李伴峰的下巴:「那你說在哪?」
李伴峰沒回答,他從懷里取了幾顆葵花籽,埋進了土里。
「娘子,我最近得了不少人氣,陽氣也旺盛了一些,所以咱們是不是—.」
趙驍婉滿臉通紅的看著李伴峰:「相公,真的能行么?」
李伴峰一拍胸脯:「你家男人什么時候不行過!」
「那咱們還等什么!」趙驍婉扯住李伴峰,往寢殿里走。
商國的寢殿太大,進了屋子,趙驍婉覺得和在外邊差不多。
「相公啊,咱們不在這里辦事情,小奴覺得不踏實!」
李伴峰道:「娘子,正在緊要關頭,就不要挑挑揀揀了。」
娘子嬌嗔一聲:「相公小奴就要回家去么!」
李伴峰火急火燎掏鑰匙,等打開了房門,趙驍婉眨了眨眼睛,稱贊道:「云上四層的旅修,果真不一般,相公,咱們還回家么?」
「家是要回的,」李伴峰神色平靜道,「要不褲子怎么換。」
夜里,魚韻秋到了鰲雙前的府邸,寒暄過后,賓主落座,鰲雙前先舉杯:「這杯酒,給我那苦命的侄兒。」
說完,鰲雙前把酒灑了,魚韻秋流了眼淚。
做完了面子上的事情,鰲雙前斥退旁人,魚韻秋擦了眼淚,兩人該說正事了。
「魚兄,你覺得李七廢止隸人之制的目的是什么?」
「他應該是想借隸人之力,挾制我等。」
鰲雙前微微搖頭:「借隸人之力,魚兄說對了,但我覺得他并非要挾制我等,我在他臉上已經看到些許殺意。」
魚韻秋想想魚刀權的慘狀,咬咬牙道:「他真想把咱們趕盡殺絕?朝廷能放得過他?」
鰲雙前嘆道:「喬毅是什么心思,我等捉摸不透,許是這事兒,他也樂見其成。」
魚韻秋一驚:「喬毅也惦記咱們性命?」
鰲雙前道:「咱們聽命于是圣上,不是內閣,內閣說之前的圣上是假的,我們也相信,可他倒是把真圣上帶回來呀?總說巡狩,也難怪我等會有非議,
許是這非議聽多了,喬毅也惱了,故意和李七唱了這么一出戲。」
魚韻秋嘆道:「若是朝廷容不下我等,這大商卻也容不下我等了。」
鰲雙前搖頭道:「喬毅是喬毅,朝廷是朝廷,喬毅要真敢對咱們動手,也不用找李七出面。」
魚韻秋聞言,頗為贊同:「不管喬毅是什么心思,咱們不能低頭,這口惡氣,老夫不能就這么咽下去了。」
鰲雙前舉杯道:「鰲某也咽不下去,實不相瞞,鰲某已經將手下三千一百多名隸人的名冊準備好,明天一早,就給李七送過去。」
魚韻秋一臉驚訝,不明白鰲雙前什么意思:「鰲兄,你這是替李七試探我來了?」
鰲雙前搖頭道:「非也,我之所以獻上名冊,一來是主動示好,讓李七疏于防范,二來趁此機會,向李七獻一件寶物。」
魚韻秋道:「獻什么寶物?」
鰲雙前道:「此事正待與魚兄商議,鰲家跌爬這些年,多少也有些積累,拿得出手的兵刃不算多,兩三件還是有的,
只是李七這人身手不俗,咱們還得一擊制勝,我就想著該用什么樣的兵刃合適,還請魚兄給我出出主意。」
魚韻秋和鰲雙前共同把控囂城,彼此明爭暗斗,自然知根知底。
鰲雙前如果真想憑一己之力把這事兒做了,又何必找魚韻秋商量?你當他真拿不定主意用哪件兵刃?
話說到這里,意思已經很明顯,這事兒鰲雙前牽了頭,魚韻秋得跟著出力,
出了事那天,兩個人也得一起擔著。
魚韻秋放下酒杯,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李七是個云上的旅修,趨吉避兇、
暢行無礙和平地生風的手段都相當了得,
旅修擅長逃命,靠一等兵刃打敗此人倒是不難,但若是不想讓此人逃走,可絕非易事。」
鰲雙前道:「魚兄有什么好辦法?」
魚韻秋道:「老夫手上有條火籠駒,是一等兵刃中的上上之品,有把握能取了李七性命,可若是單獨呈給李七,怕是他心生疑慮。」
鰲雙前等的就是這句話:「魚兄既然肯舍得這件寶貝,鰲某怎還能舍不得資財?明日我多備些禮物,一并給李七送去,火籠駒只要混在其中,李七一定不會留意。」
魚韻秋問:「火籠駒得提前準備,鰲兄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明天晚上。」
魚韻秋捏著酒杯,轉了一圈:「鰲兄,明日進獻名冊,當天晚上就動手,是不是倉促了些?」
鰲雙前搖頭道:「一點都不倉促,魚兄也看見了,昨日李七和喬毅來時,我等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到的囂都,這就打了咱們一個出其不意,
等喬毅和年尚游走了,還以為皇城里就剩了李七一個,結果昨天晚上,他身邊就冒出來一堆侍衛,
我曾聽說,這人在普羅州,做事向來神鬼莫測,囂都每天有無數商船往來,
誰也說不準哪艘船上裝著李七的人馬,
若是再多等幾天,等他在囂都攢出一支大軍,再想動他,可就沒這么容易了,到時候他那把刀,也真就上了咱們脖子,
更何況城中有不少隸人蠢蠢欲動,倘若有人真把口子撕開,到那時咱們再想把口子縫上可就難了。」
魚韻秋權衡許久,點點頭道:「鰲兄說的有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就該打他個措手不及,我今夜就把火籠駒送來,明日我也向李七進獻名冊。」
鰲雙前搖頭道:「魚兄先不要急,李七剛殺了侄兒,他也知道魚兄懷恨在心,魚兄此時若是示好,反倒會遭到李七懷疑,
我和板齒鈴和鐵百聲約定,明天一并去見城主,進獻名冊,這兩個人都很奸滑,不會漏出破綻。」
魚韻秋反倒放心不下:「就因為此二人奸滑,既是知道了內情,恐對你我不利。」
鰲雙前笑了:「魚兄,我帶此二人去,是為了充個場面,怎么會告知內情?
魚韻秋多少有些放心了:「明晚我備下些許人手,在家中等候,城主出了大事,咱們也得有所表示。」
鰲雙前點頭道:「既為告慰城主,也為震隸人,此事就這么說定。」
第二天上午,鰲雙前帶著板齒鈴和鐵百聲,到皇城進獻名冊。
這是堅決執行城主的命令,李伴峰自然不會拒絕,還得親自接待。
鰲雙前長得很有特點,他的腦形和夜笙歌有些相似,腦袋都挺尖,胡須都挺長,但鰲雙前的身形要比夜笙歌壯碩一些。
最特殊的地方,是鰲雙前有一對鉗子手,看著不太方便,其實這對鉗子手非常靈活,給李七看名冊時,一頁一頁翻的特別順暢。
按照普羅州的審美標準,板齒鈴長得很俊俏,她原身是頭牛,但生的眉清目秀,一對角藏在了發髻當中,不說話的時候,幾乎就是個普羅州美女,說話的時候倒也沒什么大礙,板齒鈴生了一口板牙,看著稍微有些不自然。
鐵百聲這個名字起的像個鐵匠,可其實他原身是馬,長臉,大眼睛,整體長相也和普羅州人接近,但因為腳下打了馬蹄鐵,走路咯噠作響。
這是鐵家的傳統,蹄聲越響身份越高,鐵百聲是卿大夫,在鐵家身份最高,
熟悉他的人,隔著老遠都能分辨出他的腳步聲。
三位卿大夫都把名冊獻上來了,他們也都沒差了禮數,各自給李伴峰準備了一箱子禮物。
李伴峰皺起眉頭,拿捏起內州的腔調:「你們此舉何故?卻把李某當成了什么人?」
鰲雙前笑道:「殿下,這是我們一點心意,區區薄禮,您不要嫌棄就好,我們這是·—」
李七把箱子打開了。
鰲雙前這邊有點說不下去了。
哪有當著面開箱子的?好歲等人家走了再說。
李伴峰看著每個箱子里的禮物,鰲雙前送的東西以瓷器居多,板齒鈴送的布匹居多,鐵百聲送的玉器居多。
「這些東西,都值不少錢吧?」李伴峰認真的問這三個人。
三位卿大夫滿臉通紅道:「就是一份薄禮。」
李伴峰問:「真有那么薄么?你們是不是看不起我?」
三位卿大夫面面相,都不知該怎么回答,鐵百聲率先開口道:「殿下,我送的這箱子東西,還是很值錢的,這都是上等好玉。」
板齒鈴白了鐵百聲好幾眼。
鰲雙前心下出了口氣,好歲這事兒讓鐵百聲給圓過去了。
李伴峰收了禮物和名冊,對三人大加贊賞。
出了皇城,鐵百聲問鰲雙前:「鰲大人,您打算什么時候釋放隸人。」
鰲雙前道:「就這一兩天吧。」
板齒鈴道:「大人,這話當真么?」
鰲雙前神情十分嚴肅:「我既是把名冊獻給城主,自然是對城主一片赤誠,
怎會有陽奉陰違之舉?」
一聽這話,板齒鈴和鐵百聲五味陳雜,回到府中,各自思索著今后的對策。
李伴峰還在大殿里檢查三位卿大夫送來的禮物,每一件都得用洞悉靈音聽一次。
有一匹桃紅色的瓷馬,做工非常精致,但李伴峰沒聽出靈音。
有把梳子能聽到些靈音,她反反復復重復著一句話:「誰給我梳梳頭發,我找到了梳子,可我找不到頭。」
這把梳子連法寶都算不上,也就是個靈物,李伴峰交給娘子處置了。
其他東西都沒什么靈性,但李伴峰不敢大意,他沒把這些東西帶進隨身居,
他讓香瓜人找了間閣樓,把這些東西都收起來了。
鰲雙前回到府邸,從衣袖里拿出個籠子。
籠子里裝的不是,是一匹紅毛馬,只有拇指大小,靜靜趴在籠子里,一聲不出。
能在李伴峰眼皮子地下走過一圈,沒被發現,足見這匹馬實力不俗,鰲雙前對著紅馬問了一句:「記住李七了么?」
紅馬點點頭。
鰲雙前打開了籠子,把紅馬放了出來。
紅馬身形模糊,化作一縷煙塵,飛到窗外,不見了身影。
到了晚上,李伴峰陽氣充沛,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李伴峰也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他把娘子請到大殿,邊說正事,邊調動情緒,
足足等了一個鐘頭,李伴峰感覺時機差不多成熟了,突然覺得大殿里的空氣熱切了起來。
這股熱切可不是來自娘子,這是趨吉避兇的警告。
有兇險迫近,李伴峰通常會覺得滿身惡寒,但這次是個例外,李伴峰覺得身上陣陣燥熱。
他想離開大殿,可走到門口,發現大門推不開。
用暢行無礙往外沖,墻壁、窗戶都穿不過去。
用斷徑開路強開,試了幾次,墻壁上勉強出現一道裂痕,卻沒能打開一條道路。
窗外景色依舊,看不出有什么變化。
可通過洞悉靈音,李伴峰隱約能聽見一些聲音,那聲音和鐵百聲的腳步非常相似。
打開金晴秋毫,循著聲音望去,李伴峰看見一匹紅色的駿馬,忽然從窗邊經過。
「是匹瓷馬!」娘子也看見了,「就是之前他們送給相公的那匹瓷馬!」
那匹瓷馬是鰲雙前送的,李伴峰檢查過,這東西沒有靈性,而今為什么會動了?這靈物居然藏得這么深。
思索之間,烈焰滾滾而至,充斥了整座大殿。
李伴峰掏出鑰匙,帶著娘子回了隨身居。
當晚,皇城大火,整座大殿被燒成一片廢墟,平遠親王不知所蹤。
囂都兩位主事卿大夫連夜帶人前去救火,可惜火勢太猛,非人力所能抵擋。
這可不是托詞,魚韻秋和鰲雙前都帶了不少人手,都盡了全力救火,可這火確實擋不住。
火籠駒有多大威力,他們倆心里清楚,大殿里但凡有一個活物,火籠駒都不會罷手。
兩人一直忙活到第二天上午,把戲份做足。
看到殘垣斷壁和一片灰燼,魚韻秋揪住一名香瓜侍衛,怒喝道:「城主真的在這大殿之中么?是你親眼所見么?」
伴峰乙附在香瓜侍衛身上,顫抖著聲音回答道:「我親眼看見親王進了大殿,再也沒出來過。」
魚韻秋捶胸頓足道:「怎么會出了這等事!」
鰲雙前用一雙鉗子手在廢墟里不停的挖,一邊挖,一邊掉眼淚:「城主,殿下,你莫要急,卑職這就來救你!」
周圍不少卿大夫都落淚了,板齒鈴含著眼淚,幫著鰲雙前一起挖土:「昨日還見城主好模好樣的,今天怎么就———」
鐵百聲一邊哭,一邊挖土:「殿下,你怎么能扔下我們。」
「殿下吉人天相,一定能撐住!」魚韻秋也來挖土。
「殿下!」一群卿大夫流著眼淚,一起上前挖土,。
「千萬要撐住啊!」李伴峰也過來幫他們一塊挖土。
挖了片刻,眾人一起看向了李伴峰。
「殿下,是你么?」鐵百聲率先打了招呼。
「是我,」李伴峰點點頭,「你們挖什么呢?」
眾人面面相,板齒鈴擦去眼淚,趕緊上前道喜:「殿下洪福!」
鐵百聲轉悲為喜:「我就知道殿下能熬過這一劫!」
一群卿大夫一起擦去了淚水,為城主賀喜。
只有鰲雙前和魚韻秋的淚水,怎么忍都忍不住。
「不挖了?」李伴峰默默看著鰲雙前。
鰲雙前抽泣兩聲:「殿下安然無恙,自然就不用挖了。」
「那就說點正事吧,」李伴峰笑了笑,「昨天你送來了名冊,隸人們都放了么?」
鰲雙前抽泣了好久,解釋道:「卑職昨天已經告知隸人,讓他們今后自尋生路,只是數量眾多,一時間又找不到去處,卑職也沒處安置他們。」
李伴峰道:「無妨,找不到活路的人,讓他們來找我,我來安置。」
鰲雙前低著頭,一句不敢多說。
李伴峰又看了看板齒鈴和鐵百聲:「你們兩個昨天也獻了名冊,打算什么時候放人?」
板齒鈴看了看鐵百聲,鐵百聲道:「我們和鰲大人一樣,今天就把隸人放了。」
李伴峰對兩人送上了贊許的笑容,隨即看向了魚韻秋:「老魚,你名冊還沒送來?」
魚韻秋低頭道:「今天便送來。」
「老魚,你會騎馬么?」李伴峰突然問了一句,差點嚇掉了魚韻秋的魂。
他說騎馬是什么意思?
看樣子事情徹底敗露了。
連火籠駒都殺不了他,這人戰力有多高?
現在這人就在眼前,魚韻秋擔心李七隨時要了他的命。
李七掃視著眾人:「昨夜有人在皇城里放馬,我覺得這挺有意思,我特別喜歡騎馬,一次能騎五匹,
今天如果還有人不交名冊,就來皇城里陪我騎馬。」
當天下午,卿大夫陸陸續續把文書交了上來。
他們真是怕了。
皇城里突然失火,肯定不是意外,這點大家心里有數。
李七在大殿里,大殿被燒成了灰燼,而后李七安然無恙出來了,這事大家想不明白。
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要多想,否則會被卷入到是非之中,這點道理,卿大夫們都明白。
先交了名冊,明面上過得去,至于隸人們敢不敢走,這事可就由不得李七了。
卿大夫們交了名冊,土人們也不敢拖延,庶人本就沒有多少隸人,也都把名冊交了上來。
到了晚上,八房認真整理了名冊,計算了人數,李伴峰稱贊道:「兄弟,活干的不錯,我跟紅蓮說了,讓她給你煉制個傀儡。」
出了隨身居,趙驍婉這邊已經研究出了三件一等兵刃的用法,娘子再次提醒:「相公,逼迫太急,貴族必定要生出大事,大殿這場大火,恐怕還只是個開頭。」
「娘子,不必理會貴族,他們真不是關鍵。」
「相公啊,那到底什么是關鍵?」
李伴峰站在城門口,一直等到深夜,十幾條蠕蟲,朝著皇城蠕行。
走在最前邊的蠕蟲,名叫順,是魚韻秋家的隸人。
「關鍵的人來了。」李伴峰站在門口,靜靜看著這十幾個隸人。
他們在門口徘徊,不敢靠近。
李伴峰看著隸人們,一字一句說道:「要是不敢來,我借你們個膽子,
要是不想來,誰也救不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