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旗縣。
橋家大院內,橋家當代家主橋志光猛地將手中拐杖砸倒在地,怒聲道:“這京城來的公公想要做什么?就這么明目張膽的要錢嗎!”
“他以為這大虞天下是誰的?”
“如此明目張膽的搜刮民脂民膏,朝中官員為何還不參他一本!”
整個橋家大院大殿上,除了橋志光外,還有另外幾道身影。
他們都是橋志光幾個兒子,分別掌管著橋家諸多生意和店鋪,一個個養尊處優,十分優渥。
二兒子橋茂康道:“爹,你是不知道那劉公公多大威勢,就連郡守、知府的面子都不給,陳知府去的時候在門外站了一個多時辰才見到人影,說了幾句話就被趕了出來。”
“咱們獻上去的大同婆姨卻是一個不拉,全都留了下來。”
“嘿!要按照我以前的脾氣,早特么叫人把那一身官服給扒了下來!”
“真以為老子怕他不成!”
“廢物!”
橋志光用拐杖使勁地砸了砸地,怒罵道:“廢物!你知道什么!”
“茂雍,你來說!”
長子橋茂雍道:“爹,我找朝中人問了下,這劉承恩確實是當即陛下寵臣,到哪兒都帶上的那種。”
“這次來我們并州啊,真是奉了皇命,來催討軍費的。”
“唉,也怪我們當時心急,半路截了那崔夏武讓他幫我們殺了那伙泥腿子,否則能有今天這事?”
“待了一個月,就要拿一千萬兩白銀,這生意是這么做的嗎?”
橋茂康道:“爹!我倒不是舍不得這么多錢,主要是這也忒不是個東西了吧,怎么……”
“閉嘴!”
橋志光道:“有沒有讓上面那伙人參他幾本?”
“不行啊爹。”橋茂雍搖頭道:“聽說這幾日陛下又開始沉浸仙法,已經大半個月沒有上朝了,參他的奏折都被留在內閣,陛下根本看不到。”
“唉……!”
橋志光用拐杖使勁地砸了砸地面,咬牙道:“難不成真的出出血了?”
“爹!”
橋茂康道:“肯定不是我們橋家一家出錢啊,那劉公公不是說了么,他的目的是我們并州八大并商。”
“嘿!八家人湊一千萬兩白銀,一人一百萬兩,夠了!”
“還有其他商賈、世家。”
橋茂雍道:“并州商人多了去了,總不能一直讓我們出錢?”
“王家那邊怎么說?”
并州,諸多官員、世家、商人,都是以大同王家馬首是瞻。
此家族傳承于三百多年前,族人官員更是遍布朝廷。
王家要是交了,他們肯定也得交!
橋茂雍道:“已經派人去問了,差不多今天就能回來。”
“對了爹,我倒是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橋志光道:“哦?怎么說?”
“太監嘛,沒了下面那二兩肉,為的不就是個錢么,若是我們能走通劉公公的路子,以后的生意還怕不好做?”
橋茂雍道:“手下掌柜不也傳回來消息了么,這一千萬兩白銀是給陛下的,他鐵定還要再搜刮一番,我們完全可以拿大價錢交個朋友,以后肯定有好處!”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京安大運河,聽說那可是有三四千里長的運河呢!”
“一路上要通過江州、幽州、冀州、并州直達京城,這一條大運河要召集民夫可是以百萬人算的。”
“這人吃馬嚼的,還有土運、砂石什么的,不都是錢?”
“若是我們能在其中占上一份子的話,那可就夠我們吃上好幾十年了!”
橋志光點頭道:“老夫也考慮過這一點,所以才沒有拒絕劉公公。”
“不過嘛,我橋家以鹽鐵布帛起家,這砂石生意沒做過啊!”
“爹,這天下的生意是做不完的。”
橋茂雍道:“只要我們能搭上劉公公這條線,還不怕以后沒生意上門?”
“我最想做的生意,其實還是和皇家商會做,那才是暴利!”
“一瓶小小的香水,在京城不過賣十兩銀子,到了咱們這,直接漲價到三十兩!”
“若是運到江南,至少也得一百兩啊!”
“還有玻璃、精鹽、香皂、女人包包,哪一件不是暴利?”
“可惜啊,不知為何皇家商會只在京城開了三家分店,其他地方居然沒有一點動靜。”
“若是我們能參與到皇家商會中去的話,嘖嘖嘖……”
橋茂雍雖然沒說什么,但一切盡在不言中。
橋志光微微點頭道:“茂雍說的不錯,只要我們……”
“爹!”
橋茂康突然打斷了橋志光,看了一眼大哥橋茂雍之后又說道:“兒子這還有一個主意。”
“哦?什么主意?”
“兒子在軍中有兄弟,他告訴我大虞軍這幾年來之所以百戰百勝、甚至連武國都占了兩州之地,全都因為那什么炸藥、燧發槍和霹靂雷!”
“要是我們能通過劉承恩搞到這東西的話,絕對能賣出一個大價錢!”
“我想武國那邊,絕對很想要這些東西的!”
話音剛落,就見橋志光和橋茂雍二人臉色全都變了。
尤其是橋志光,連手上的拐杖都猛地扔了過去,狠狠地砸在了橋茂康身上。
“伱個逆子!老夫三令五申不要再談論武國之事,你都忘了嗎!?”
“怕什么!”
橋茂康猛地站起來道:“和武國做生意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爹你都往武國買過什么東西?”
“鹽鐵就不說了,兵器啊鎧甲啊甚至還有邊防軍情報你都賣國,現在怎么怕了啊!”
“逆子!你個逆子!咳咳、咳咳咳……”
橋志光猛地咳嗽起來,嚇得橋茂雍連忙跑過去不斷的安撫著橋志光。
“爹!別急!快喘氣!不要急……”
“茂康!今時不同往日了啊。”
橋茂雍一邊安撫著橋志光,一邊解釋道:“幾年前大虞邊軍孱弱,天下又有大亂跡象,我等為了后路才不得不和武國做生意,而且都是秘密進行。”
“不止是我們,并州八大商誰沒做過?”
“最狠的還是那王家,連……算了,這些事都是過去的了。”
“誰曾想過新皇帝居然這么厲害,重用徐牧軍,不但打退了武國入侵,還反手占了武國兩大州。”
“如今武國黑山關都被大虞占據,更有火器之利,武國想要打過來怕是癡人說夢了。”
“那些我們和武國交易的信封、邊關圖紙、路引什么的,都是我們私通敵國、出賣大虞的罪證!”
“若是被發現的話,我們都得滿門抄斬!”
“這時候不乖乖的藏著掖著,你還想把主意打到火器上,真不怕被錦衣衛順藤摸瓜找到我們的罪證?”
“怕什么……”
原本還想大聲吆喝的橋茂康看著憤怒的父親和大哥,語氣終于弱小了一點:“算了,我不亂說就是了。”
“不過我還真不相信陛下敢動我們,只要我們愿意,隨時都能拉起好幾十萬人的軍隊呢,大不了和雍州一樣反了去!”
“逆子!逆子!給老夫滾!給老夫滾啊……!”
橋志光被氣的嘴唇直哆嗦,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
“哼!走就走!”
橋茂康一溜小跑跑了出去,望著厚重廣大的大院墻,啐了一口道:“老不死的,只知道自個兒賺大錢,不管兒子死活。”
“你都能賣武器鎧甲,我為何不能賣?”
“現在武國急著報仇,對于火器肯定會出大價錢的,我就不信,這世上沒人愛錢?”
“先買通劉公公,再想辦法買通黑山關守將,實在不行就鉆山林、走水路,總能把炸藥火器賣到武國去。”
“嘿嘿嘿,到時候,那火器可能賣上天價啊!”
“一把火槍,怎么著也得賣個……一百,不,一千兩白銀!嘿嘿嘿……”
“這可比賣鐵器鎧甲賺錢多了……”
橋茂康越說越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無數金銀正在朝他揮手。
而在大院內,橋志光卻是拉著橋茂雍的手道:
“茂雍,老夫幾個兒子里就你最爭氣,咱橋家這么大的基業,以后可就靠你了!”
“爹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橋家好好發展下去的,不會讓橋家倒了。”
“好好好……”
橋志光的氣終于順了過來,道:“我橋家起步雖然晚,但也有一百多年了,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不就是上面要攤派么,給就是了!”
“不過我們不要當領頭羊,也不要最后再給,跟著大家伙吧。”
“只要王家第一個交,我們也就跟著交,明白嗎?”
“放心吧爹,兒子曉得了。”
數日后,大同王家突然發出拜帖,召集八大并商以及諸多世家、地主前往大同聚會。
幾乎所有商家、地主都派出了得力干將,前往聚會。
會上,王家先是表面了態度,愿意配合劉承恩一起繳納一千萬兩白銀的軍費。
接下來要議論的,不過是各家出多少罷了。
經過大半天的議論,終于做出了決定。
八大并商,王、橋、昌、孟、侯、曲、康、方八家一家出一百萬兩,共八百萬兩。
剩下的兩百萬兩,則由其他商人、世家共同出資。
除此之外,八大并商還額外多出了兩百萬兩,私下交由劉承恩,謂之“茶水錢”。
一千萬兩白銀,由禁軍士兵押運,運入了劉承恩所在軍營中。
而另外兩百萬兩,以及其他有心人暗中給的額外‘茶水錢’,則是由后門、側門等地,運到了劉承恩所在的帳篷內。
當夜,劉承恩便笑瞇瞇的接見了八大并商的代表,言辭鑿鑿、大家贊賞了八大并商的義舉。
幾乎所有并商和并州本地官員等都松了一口氣,太監心性古怪,實在是不好對付。
“對了!咱家過幾日就是五十大壽了,你看這不就是緣分么!”
劉承恩大笑道:“這樣,咱家就在大同鳳臨閣設下壽宴,宴請并州諸位義士,如何?”
望著身前的幾位八大并商代表,劉承恩笑瞇瞇道:“這可是咱家五十大壽,諸位族長、老爺們可都要賞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