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馬車離開神龍寺,逆著人流,在中午前返回了趙家。
廚娘大為驚訝,忙急著加菜,好在如今的趙都安不同以往,哪怕飯菜做的慢了,也不會動輒打罵。
飯桌上,家中女眷化身好奇寶寶,詢問趙都安在修文館中的經歷。
無奈之下,只好挑揀著一些能說的說了……當然也是滿足裝嗶需求,成功收獲母女倆滿臉的崇拜。
但……終歸差了最重要的一個人……
飯后,趙都安翻身爬上屋頂,望向皇宮方向,心想陛下啥時候出關呢?
可惜,這次自己只怕來不及去當面匯報了。
悵然若失。
“唉。”
趙都安躺在屋頂一片片灰瓦上,頭頂是院子后頭大樹投下的陰涼。
清風徐徐,他思考著今日的后續。
“董太師當眾開口,說明新政已經定稿,接下來只等陛下出關,過目后,不出意外,就會一步步進入實施階段。”
“至于我,經過今日之事,來自文人的攻擊會減少許多……起碼暫時如此。
至于我在修文館中的貢獻,太師說的不清楚,但那么多學士,遲早瞞不住,外人信不信?倒也不重要。”
他貪圖的,從來也都不是狗屁名聲。
倒是自己制定新政的事傳開后,只怕會引來更多敵視……比如那些門閥大族,貪腐成風被整頓的官吏?
包括,匡扶社對自己的重視等級?
“人家穿越,都是越混越好。我咋敵人越混越多啊。”趙都安哀嘆一聲。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已是日暮西沉,天邊最后一縷沉入大地。
突然就覺得,在家小憩比參與個破法會,愜意太多,唯一的遺憾,是沒有正經過節。
“大郎,大郎……”
院中,老管事呼喚聲傳來。
趙都安坐在屋頂,俯瞰下方,嘆道:
“我在這,中元節也別用這種叫魂的語氣啊……”
“呀!大郎在這呢。”老管事嚇了一跳,說:
“門口有位姑娘找,看著貴氣逼人,許是不簡單。”
姑娘?難道是莫愁?
趙都安疑惑,拍拍屁股落在地上,朝外走去。
當他走出大門,卻沒看到情敵莫昭容,門外沒有馬車,隨從。
只有形單影只的一名蒙面女子。
其穿著一身淺藍色長裙,身姿高挑,蒙著面紗,只露出狹長雙眸與額頭,頭發簡單盤在腦后,用一根玉簪束著。
衣著平常,并不出奇,但只一站,便自有貴氣襲人。
“敢問這位姑娘……”
趙都安謹慎開口,等對上陌生女子那雙眸子,猛地愣住,難以置信:
“陛……”
“住口。”以凡人姿態行走人間的女帝一揮手,帶著他憑空消失了。
京城,某座小橋上。
黑夜吞沒這座城市的一刻,兩道人影悄然出現。
“臣,參加陛下!”趙都安毫無廉恥地卑躬屈膝,語氣激動:
“陛下,您什么時候出關的?”
大虞女帝站在橋上,好笑道:
“你怎么認出朕的?”
趙都安有著充分的舔狗自覺,花言巧語道:
“陛下風姿,臣如何敢忘?哪怕只露出一角容顏,天下人便再無一個可比……”
“……油嘴滑舌。”徐貞觀對他的脾性已是見怪不怪。
說來也怪,同樣是諂媚,有人就令她厭煩。
有的……就……說話還挺好聽的。
所以女帝也是個雙標怪。
油嘴滑舌?你沒嘗過怎么知道……趙都安就不服氣了,覺得不經過實驗的判斷,就妄下論斷,一點都不科學。
“朕今日方出關,之前去了盂蘭盆法會,這會才回來。”
徐貞觀纖纖玉手,扶著石橋的欄桿,淺藍色的長裙被迎面的河風吹起褶皺。
精致耳垂旁散亂的幾卷青絲,也微微搖動。
傾城國色,不是口頭說說那般簡單。
哪怕遮住大半張臉,換了最普通的衣裙,仍舊是極出挑的美人。
趙都安上輩子聽說,口罩是最好的時尚單品,可以輕松讓人的顏值提升數倍。
因為人腦會根據露出的半張予以腦補出完美模樣。
但這個定律在女帝身上失效了,因為她完整的容貌比腦補出的更勝出許多。
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是半張臉,就能令小趙血脈僨張。
頓了頓,她又補了句:“太師與朕說了你的事。”
說到這里,哪怕已經消化了半日,大虞女帝仍舊有些遲疑:
“所以,黃金三策,是……”
趙都安無恥點頭:“是臣所為。”
“……為什么?”徐貞觀朱唇輕啟,問出了盤亙在她心頭許久的疑問,“為何,你會……懂這些?”
她仍清楚記得,禪房中,董太師一五一十,將趙都安如何留下手稿,如何被他邀請去講述,如何說出“黃金三策”,又如何查漏補缺,這段日子暗中幫襯細化新政……的時候。
看似平靜的她,心頭曾翻涌怎樣的情緒。
似乎,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給自己一個大大的驚喜,遠超之前預料的那種。
徐貞觀并非“不長記性”,所以她已一再調高對這小禁軍的認知。
哪怕這次出關,趙都安跑到自己面前,說他又扳倒了六部的某位尚書。
她自忖,都不至于失態。
可……修文館?
新政?
三策?
學士?
這些完全與既往認知不相符的名詞,到底是如何與他聯系在一起?女帝想不明白。
那種沖擊,就像突然發現,耄耋之年的太師是個無雙猛將,手臂能跑馬,萬軍之中殺個七進七出……一樣不講道理。
“臣之前說過,私下看了許多書。”趙都安早有腹稿,平靜說道。
“只這樣?”
“還有的,就是臣比那群讀書人,更明白世間險惡,更務實。”
“只這樣?”
“……臣做夢,有個老神仙……”
“……信不信朕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臣錯了。”趙都安秒慫,也很無奈,他是想說實話的,奈何沒人信啊。
徐貞觀抿著豐潤唇瓣,眸中帶著感嘆。
不過這種事,終歸問不出原委,只能解釋為趙都安當真腹有錦繡江山,只是以往無人賞識。
女帝忽然輕嘆一聲,幽幽道:
“若哪天。你突然吟詩作賦,詩詞文章也力壓天下才子,朕都不意外了。”
我還沒來得及抄……伱這先把我堵死了可還行……趙都安表情一僵。
“你不會真懂吟詩作賦吧。”徐貞觀只是隨口一說,此刻見他神態,表情也古怪起來。
“咳咳,略懂。”趙都安坦誠道。
“……作一首聽聽?”
“現在啊,沒靈感。”趙都安矜持道。
嘁……徐貞觀忽然翻了個白眼,卻也不是真的要他作詩,詩詞什么的,她關心的,從來都是朝廷,是大虞:
“朕想聽聽,你對新政的看法。”
“是,”趙都安想了想,道:
“具體細節,太師想必早已轉述,如今陛下已出關,新政也該到浮出水面的時候。”
“不過,這注定是個漫長過程,需要一邊整頓吏治,落實考成法,同時劃定區域,開辟市場圈錢……解掉燃眉之急后,再去推進攤丁入畝,沒有幾年,別想到這步。”
“此外,從哪里開始實施,也是個問題,臣以為,八王遍及各道,總是避不開的,但先后選擇,就是個大學問。
臣在館內,聽人談論起前朝削藩,大虞朝沒有藩王,八王也只是勢大,卻不算藩。
但若要予以削弱,道理是相通的,必須,也只能從最弱的一個下手,而不能反過來。
且臣以為,以市場之法,先竭力將敵人的錢抽干,才是上策,刀兵永遠是下策中的下策……”
橋邊。
夜風拂過。
暑氣散去,涼爽怡人。
趙都安侃侃而談,好似回到了前世,閉門開會發言的時候。
其實相比于來到這個陌生世界后,所經歷的種種,如今談論的這些,才是他專業的領域。
當他一口氣,將心中的想法說盡,才后知后覺,意識到女帝許久不曾出聲。
趙都安一個激靈,心說飄了,忙朝身旁看去,然后愣住。
只見,夜色下,蒙著面紗的徐貞觀,正安靜而專注地看著他,美眸如星辰。
“陛……陛下?”趙都安有點慌。
徐貞觀卻忽然說道:“你知道嗎?”
趙都安懵了下:“臣該知道什么?”
徐貞觀眼神奇怪地看他,說道:
“你剛才,說起這些事的時候,好像在……閃閃發光。”
趙都安一時不知如何接茬,罕見地顯得有些呆。
這時候,有商販推著小車過橋。
一名跟著長輩出攤的小孩子脖子上掛著一堆稀奇古怪的“神明”面具,跑回來,眼睛一轉,朝趙都安道:
“公子公子!給您娘子買只面具吧!”
大虞民俗,中元節這一夜,神明與死去的親人都會行走世間。
而活人為了避免被鬼神勾走,會佩戴上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神明面具,假裝成神明,萌混過關,從而避免被神鬼捉走。
夜間還有活動,名為“夜游”。
娘子……女帝愣了下,然后才意識到,給人誤會了,皺起眉頭,正要解釋。
卻見趙都安笑呵呵遞出幾枚大錢,從小孩子脖頸上摘下一黑一白兩只“夜叉”面具。
將白夜叉遞給女帝,說道:
“陛下,入鄉隨俗。”
徐貞觀似笑非笑盯著他:“你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