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大將后撤到了城外二十公里的新司令部,一邊脫外套一邊問手下:“督戰線設置好了嗎?”
“好了,我們把占領軍部的裝甲力量沿著督戰線排開,潰兵看到坦克和裝甲車都鎮定下來了。”
霍克大將:“那當然會鎮定下來。收攏部隊,恢復建制,準備反撲。司令部沒事干的參謀全部兩人一組,再配個開車的司機,到潰兵中收集情況。
“我要搞清楚昨晚發生了什么,怎么發生的,我為什么一夜之間就從舒適的占領軍司令部搬到了這種破房子里。”
說著霍克大將抬頭看了看新司令部的天花板。
這房子墻是磚石的,屋頂卻是木頭,這就是梅拉尼婭常見的農舍的配置。
霍克大將:“105毫米的榴彈都能輕易打進這房子把我們都炸死!”
副官:“我這就組織加強天花板。”
“別急,先把電話線架好,恢復指揮職能。”
現在整個司令部剛剛撤退下來,很多機能沒有恢復,所以大將才會命令參謀們去穩住部隊了解情況,因為現在他們在司令部只能發呆,啥也干不了。
副官正要離開,霍克大將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恢復電話線要搞清楚輕重緩急,優先恢復和前線以及機場、雷達站的聯系,和后方的聯系不是那么重要,因為我們可以通過電報向統帥部報告情況!”
副官心領神會:“明白。”
梅拉尼婭首都,維斯瓦河河灘。
一架波2雙翼轟炸機從空中落下,想要在河灘降落,結果機輪剛觸地就陷進了污泥里,飛機也向前進地面。
螺旋槳一開始還想掙扎一下,掀起一大堆泥點,然后水進入發動機的排氣管,幾聲悶響后,飛機安靜下來。
駕駛員位置上的女飛行員對擠在機槍手席上的兩名聯眾國大漢說:“我們到了。”
麥克記者艱難的爬出飛機,踩著雙翼的翼梁滑到地上,對飛行員說:“我以為降落得會更平穩一些。”
“知足吧,平均每降落四次就會有這么一次倒栽蔥,而你們指名我是因為我最近三次降落都很順利,從概率學上講,也該我倒霉了。”
麥克:“我竟然無法反駁。”
這時候有平民打扮的人河邊堤壩上探出頭,用安特語喊:“你們需要幫助嗎?”
麥克記者注意到這人胳膊上纏著帶子,應該是起義梅拉尼婭游擊隊的識別帶。
麥克:“我們是聯眾國的記者要采訪羅科索夫元帥,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游擊隊員:“那你們肯定來晚啦,元帥去廣播臺了,那里一直有聯合王國的記者。”
“什么?”
麥克回頭看了眼剛剛爬出飛機的搭檔——搭檔有攝影設備,出來得比較慢。
搭檔:“沒有獨家,我建議我們先去拍攝一下普洛森的暴行,暴行比較抓眼球,而且適合賣戰爭債券,官方會喜歡的。”
麥克:“你說得對。”
閃光燈亮起,王忠馬上扭頭看去,他還以為是自己的老熟人,搶新聞跑得比誰都快的老麥克,結果是個不認識的家伙。
“您是哪位?”
拍照者立刻直起腰,拿出名片:“我是聯合王國派駐這里的特派員,負責向聯合王國傳遞起義的信息。”
王忠:“那你剛剛記錄下海爾曼最后的時刻了嗎?”
“當然,我一直等的就是這位英雄離世的時刻,我本來想把這張照片命名為‘哀歌’,但現在我想叫它‘希望’。”
特派員忽然笑了:“倫納德首相看到照片會大發雷霆的,您居然這樣就突過來了,他本來想多消耗您的有生力量。”
王忠:“他已經得逞了,我們這一路勢如破竹沒錯,但損失也很大,畢竟大部分參加突擊的我軍戰士都沒有幾顆子彈了。
“這最后的30公里,是用鮮血和生命突破的,今年要是再召開國際會議,我會給那位倫納德首相一個大逼兜,然后我要告訴他,和日不落帝國說再見吧,普洛森確實犯下了累累罪行,但日不落帝國也不遑多讓,你們都應該被掃進歷史的故紙堆!”
特派員憋出一句:“我們是盟國……”
“哦,是嗎?你們計劃著用梅拉尼婭人的起義來逼迫已經筋疲力盡的我軍的時候,有想過我們是盟國嗎?
“既然倫納德首相已經在考慮戰后了,那我們考慮下戰后也沒問題吧?你把照片發回去的時候,順便告訴那位倫納德,我們要繼續前進,收復梅拉尼婭全境之后,我們會直插奧得河,占領普洛森尼亞,再席卷整個普洛森帝國。
“我們會和盟軍在阿爾薩斯會師。”
本來王忠想說巴黎的,但仔細想想普洛森還真未必守得住巴黎。
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會師的位置可能不是地球歷史上的易北河。
所以王忠說了個薩爾薩斯,也就是按照普洛森和加洛林的國境線分界。
接下來就該考慮登陸扶桑帝國的事情了。
特派員:“您的部隊不休整嗎?”
“休整?當然,我們會休整,但考慮到你們在西線龜爬一樣的速度,我們恢復進攻的時候,你們還在巴黎外圍的城市群中掙扎呢!
“就這么跟那個倫納德說!”
特派員點頭:“我會的。”
這時候有安特士兵騎著馬飛奔過來,在馬上對王忠敬禮:“元帥同志,我們在普洛森軍營倉庫里,發現大量梅拉尼婭財寶!”
王忠:“什么財寶,是梅拉尼婭人的歷史文物!保護起來,不讓任何人接近,讓梅拉尼婭游擊隊也挑選信得過的人加入警戒,等梅拉尼婭人把博物館修好,就送回去。”
“是!”
傳令兵離開后,王忠看向梅拉尼婭人:“海爾曼犧牲后,誰是你們的領袖?我是說,誰說話算話?”
“可能是我。”一名游擊隊戰士站出來,“游擊隊的領袖們差不多都犧牲了,這種時候——”
游擊隊員突然剎住話頭,用敵視的目光看著王忠身后。
王忠轉過身,看見好幾名衣冠楚楚的梅拉尼婭人正向這邊走來。
聯合王國的特派員介紹道:“這些就是梅拉尼婭起義委員會的委員們。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就是委員長。”
王忠:“就是他們背叛了海爾曼?”
特派員:“他們會找借口的。”
為首的人張開雙臂:“元帥閣下!”
王忠拔出手槍:“站住!我懷疑你是普洛森間諜,想要刺殺我!”
領頭的人愣住了:“什么?那位特派員可以證明我們的身份!”
王忠:“是啊,他說了,你們就是背叛了海爾曼,出賣了還在戰斗的梅拉尼婭游擊隊的叛徒!你們現在肯定是得到了蓋世太保的指示,來暗殺我,讓我軍群龍無首,方便他們反擊!”
“冤枉啊!我們提前離開,是為了保持火種,以便以后東山再起!”
王忠:“你看看周圍吧,這次失敗,整個首都不會剩下一個游擊隊員,甚至不會剩下一個梅拉尼婭人,寶貴的基干力量會會徹底覆滅,你還東山再起個屁!
“你們在最關鍵的時候拋棄了人民,要不是海爾曼,整個起義會陷入混亂!你們罪大惡極!”
帶頭的人瞪大眼睛支吾了半天,突然強硬起來:“我是所有抵抗運動成員認可的委員長!你槍斃我就是和全體梅拉尼婭人為敵!”
王忠扣動扳機,一槍打中這個恬不知恥的家伙的膝蓋,讓他跪倒在地。
“是嗎?”王忠看向旁邊的梅拉尼婭游擊隊員,“我對他開槍了,你們有誰想和我為敵嗎?”
沒有游擊隊員回應,有些游擊隊員甚至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王忠:“看來沒有人想站在你們這邊。當然,我作為正義的使者,會遵循程序正義,來人啊,先把他們都關起來,等擋住了普洛森人的反撲,讓梅拉尼婭人民來審判他們!”
這時候剛剛說“我是指揮官”的游擊隊員上前一步:“不需要,我們只看到了一群叛徒。”
他舉起沖鋒槍,其他游擊隊員立即有樣學樣。
這幫委員見勢不妙,轉身就跑,沖鋒槍的射擊聲響起,子彈追上了他們,把他們打倒在地。
因為腿中槍,委員長閣下沒有跑,此時成了唯一的幸存者,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王忠上前一步:“我代表梅拉尼婭人民,代表海爾曼,槍斃你!”
他舉起手槍,頂住委員長的腦門,扣下扳機。
特派員的閃光燈閃過:“這下羅科索夫元帥你的手槍,就擊斃了兩個大將,一個委員長了。”
王忠剛要回話,就聽見有馬在長嘶。
他回頭看去,看見瓦西里騎著一匹白馬從遠處疾馳而來。
那馬果然是布西發拉斯,它徑直停在王忠跟前,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瓦西里:“將軍你降落之后,馬夫就來找我,說布西發拉斯發狂了,他們搞不定。我趕快過去了,給它上了鞍,騎過來了。”
王忠:“是嗎,來得正好,我要組織一個簡易參謀部,準備組織防御。第一個工作是收集潰散的普洛森士兵留下的武器,清點各處彈藥庫的彈藥,整編殘存的游擊隊。”
瓦西里本來在笑,現在笑容僵住了:“全都我來做嗎?”
王忠:“你可以自己找參謀和文員幫你做,就地取材嘛,你看這周圍都是人。”
瓦西里茫然的看著周圍。
布西發拉斯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看著馬鞍上的瓦西里,仿佛在笑。
菲利波夫跟著部隊一起過了維斯瓦河大橋。
看到西岸的情景,他不由得放慢腳步。
米沙走在他身邊,嘟囔道:“天吶,太慘了。”
靠近大橋防御陣地的街區被整個燒平了,殘存的斷壁都沒有幾個超過一人高。
幸存的民眾正把一具具尸體從廢墟中搬出來。
走著走著,菲利波夫忽然看見一臺破損的鋼琴被拖到了十字路口的中央,一名衣衫襤褸的青年正在鋼琴前坐著,演奏著德沃夏克的《自新世界》。
鋼琴有頗多破損,幾乎沒有一個音是準的,還有不少琴鍵根本不發聲,所以這首德沃夏克的名曲變得怪模怪樣的。
但青年毫不在意的演奏著,仿佛他的激情可以補足缺失的音符。
他背在身后的斯登沖鋒槍已經滑到了屁股上,隨著他激情的演奏不斷的碰著椅子,讓人擔心會不會走火。
菲利波夫停下來,站在鋼琴旁邊,掏出口琴,即興吹奏起來,努力彌補鋼琴缺失的音符。
青年音樂家看了眼菲利波夫,用梅拉尼婭語說了句什么,菲利波夫沒聽清,但是音樂跨越了語言的隔閡。
然后小提琴聲加入進來,金發少女站在廢墟之中,拉著保存完好的小提琴。
一曲結束,周圍圍觀的群眾鼓起掌來。
這時候,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一開腔就是男高音。
他高唱著祝酒歌,把手里的步槍倒過來拿,槍托當成了話筒。
年輕的游擊隊員拉著姑娘加入了狂歡,手臂勾在一起,跳著和飲酒歌完全不匹配的舞蹈,轉著圈圈。
有人喊:“斑比諾,你這跳的什么啊,這是飲酒歌,得跳華爾茲!”
“我不會啊!”年輕人喊,“將就得了!”
眾人都笑起來,似乎暫時忘記了身后的廢墟,還有逝去的親人。
麥克記者:“你拍下來了嗎?”
攝影記者羅伯特:“拍了,但是照片不夠有沖擊力。我帶了這個!”
說著他從身上那個大包拿出攝像機,很快裝好膠片,開始手搖輪子拍攝起來。
麥克:“好好!太好了!這個影片一定能作為珍貴歷史檔案永久封存!照相機給我,我看看能不能挑戰下普利策獎。”
說著他就自己解下了搭檔的照相機,開始找角度。
伴隨著快門聲,這一幕留在了膠卷上。
麥克繞著這小小的十字路口,努力把人群、廢墟還有他們身上的武器都納入鏡頭。
照片的名字他都想好了。
“解放”。
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