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洪災災區,一片凄涼。
滔滔的洪水退去后,留下的只有滿目瘡痍。
然而,在這哀鴻遍野之中,卻有一群人逆流而上,他們就是跟隨曹國公李文忠一同前來賑災的太醫院院使戴思恭等一眾醫師。
戴思恭等人此行的目的,不僅僅是救治在洪災中受傷的傷病號,更是為了研究圣孫所告知的新型天花防治辦法——牛痘接種法。
這批“訓練有素的醫生”深知天花的可怕,而傳統的防治方法也就是人痘接種法,雖然有一定的效果,但死亡率極高,風險極大。
經過反復的研究和實驗,戴思恭等人終于證明了牛痘接種法的可行性,這些醫師欣喜若狂,以為終于找到了一種可以有效防治天花的方法,然而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方法在推廣過程中卻遭遇了巨大的阻力。
江南災區的百姓對這種新型的天花防治辦法充滿了疑慮,甚至可以說是恐懼。
他們更愿意相信傳統的人痘接種法,雖然風險大,但畢竟是他們熟悉的方式,而那些專門從事種人痘的職業痘師們,則在一旁煽風點火,他們聲稱牛痘接種法是邪道,會走血,讓牛污染了人的血,而人痘接種法才是正道,走的是氣。
其實從字面意思上講倒是沒說錯,旱苗法就是把人痘的痘漿磨成粉吹進鼻子里,而牛痘接種法確實是用小刀劃開胳膊進入血液。
總之,普通百姓沒有辨別力,聽多了這類說辭,自然而然就對牛痘法產生了畏懼和排斥的心理,哪怕官府再三宣傳,也沒人敢于嘗試。
戴思恭等人可謂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這些醫師很清楚,如果不能打消民眾的疑慮,那么這種新型的天花防治辦法就無法得到推廣,到時候,死的人會更多。
不得已之下,戴思恭決定當眾進行牛痘接種實驗。
江南災區,天陰沉沉的,似乎隨時都會再次降下傾盆大雨。
戴思恭站在臨時的帳篷前,看著面前熙熙攘攘的災民,這些人的臉上寫滿了迷茫,洪水沖毀了他們的家園,疾病又奪走了他們的親人,如今的他們就像無根的浮萍,沒有了方向。
戴思恭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責任有多重。
他不僅是太醫院的院使,更是一名醫者,正所謂醫者仁心,救死扶傷是他的本能。
但百姓的抵觸情緒讓戴思恭感到十分棘手,他很清楚要改變百姓的傳統觀念,接受新事物,需要時間,也需要耐心,但更需要的是一次有說服力、立竿見影的實驗。
于是,戴思恭挑選了一些愿意接種牛痘的災民,當眾為他們進行牛痘接種。
接種過程中,他給周圍圍觀的百姓,詳細講解每一步的原理和注意事項,讓他們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是被尊重的,也讓他們對新方法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隨著牛痘接種的進行,越來越多的災民開始聚集在帳篷周圍,他們或站或坐,靜靜地觀看著戴思恭的每一個動作。
隨后的一段時間里,他密切關注著這幾名就躺在對外開放的帳篷里的災民的身體狀況變化。
當看到他們全都安然無恙地度過了危險期,并且沒有出現任何危及生命的癥狀時,戴思恭等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幾天后,當那些接種了牛痘的人們安然無恙地走出帳篷時,災民們震驚了。
他們看到這些人與之前病懨懨的模樣判若兩人,這一刻,他們終于相信了牛痘接種法的神奇效果。
這次當眾實驗的成功,讓災區的百姓開始對牛痘接種法產生了信任。
他們紛紛前來咨詢和接種牛痘,很快,整個災區都掀起了一股接種牛痘的熱潮,而且由于牛痘的死亡率遠低于人痘接種法,幾乎沒有民眾因為種痘而死,天花的擴散也得到了顯著的控制。
百姓對于這種先進的天花防治辦法,感到了深深的感激之情。
而為了紀念教會他們這種方法的圣孫,江南災區的百姓在災后開始自發地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圣孫祠,紀念圣孫所做出的貢獻,不知不覺中,朱雄英就多了許許多多的信徒.
而后,朱元璋又將今年在京城周邊種植和儲存的土豆、紅薯,統統運往了江南災區,這些東西雖然沒法長期吃,但短期頂一頂饑荒卻足夠了。
但這場洪災的影響卻遠不止于此,因為伴隨著洪災的發生,一些在過去被掩蓋的很好的蛛絲馬跡,暴露了出來。
江南是大明的統治腹心之地,所以朱元璋很關心這場洪災,除了派曹國公李文忠代表他前去江南諸府賑災以外,朱元璋還親自把受災最嚴重的常州、蘇州、松江三府里共四百余名“糧長”叫到了京城,一方面是要對確實受災的地區進行重點賑濟,另一方面也是要確保秋糧的收繳。
所謂“糧長”,是朱元璋規定的稅糧征收制度下的產物,從洪武四年開始,規定直隸、浙江、江西、湖廣、福建等地,納糧一萬石左右的地方為一區,指派大戶世充糧長,負責征收和解運田糧,除此之外,糧長還有擬訂科則、編制圖冊、申報災歉、檢舉逃稅等權力。
作為最接地氣的皇帝,朱元璋親自在奉天殿外接見了這群人,要他們回去仔細查勘農田的受災情況,沒受災的糧田照常納稅,受災糧田里,佃戶和貧苦農民可以獲得賑濟,要他們如實落實,不許玩小伎倆。
朱元璋這么說,當然是為了讓救災的錢糧盡可能用在最需要救濟的人身上,他是農民出身,太清楚“每次災荒都是底層官吏發財機會”這個道理了,對于基層百姓來說,如果放任不管,那么明明是遭災五畝,地方官吏可能只給寫一畝,而士紳大戶,明明是遭災一畝,卻可以寫成十畝,按十畝領了救濟錢糧后,士紳大戶和地方官吏再三七分賬。
所以,朱元璋這次直接來了個現代意義上的“B2C”,取消了中間商環節,讓糧長把所管轄區域內受災的百姓和佃戶的代表送到京城來,路上食宿車馬費用朝廷全包。
結果朱元璋在京城里等了足足一個月,愣是沒見到一個進京來見他的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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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