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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旁,李承乾無視了挨打的兒子,就連蘇皇后正在與小福準備飯食,對挨打的兒子不聞不問。
太液池的水榭內,李承乾嘴里嚼著核桃,眼前是正在吃著茶葉蛋的青雀與李恪。
“皇兄,運河沿岸要修建如此多官邸,耗費的人力物力未免太多了。”
李恪勸說著。
李泰吃著茶葉蛋點頭,頗為贊同。
核桃吃多了,李承乾就喝下一口熱水,將茶碗放下。
李泰與李恪相視一眼,又沒有開口。
直到碗在桌上放好,李承乾收回手,坐得端正又道:“朝中用度還是很富裕的。”
李恪道:“近來在運河兩岸走動,倒是見到了許多士族子弟依舊在抱怨。”
李泰道:“他們只不過是覺得借著士族的地位,他們認為朝中應該給予他們與歷朝歷代相等的回報,而無關乎他們的才能與言行。”
“科舉施行已有十余年,恪覺得這些人依舊冥頑不化。”
在李恪認為,世家應該被丟進棺材里,只是丟進去還不行,需要在棺材上打入釘子,避免世家這個團體的復生。
在扼殺一個階層團體的立場上,三兄弟的態度是一致的。
李承乾看了眼還在一旁釣魚的父皇,又見到麗質正在數落稚奴。
稚奴這個孩子就像是腦子里缺一根弦,需要時不時有人提點他。
李恪拿起桌上的柿餅吃著,道:“皇兄,能否將李義府借給恪。”
“你要做什么?”
“可能要殺幾個人,都是惡人。”
寒風吹過水榭,讓水面上的薄冰有些許起伏。
見皇兄沒有當即答應,李恪又道:“恪會將罪狀遞交給御史臺。”
李承乾道:“只要罪證確鑿,該抓就抓,該拿就拿,律法沒有情面,你也不要有后顧之憂。”
李恪正色道:“恪領命。”
再看父皇與舅舅正在說著話。
家宴很熱鬧,其實每年的家宴都是如此,如今各自都成家了,恰有一年比一年更熱鬧的樣子。
李泰道:“皇兄,文學館畫好了蔥嶺全境地圖,小勃律國的位置的確很重要。”
李承乾從爐子旁拿起烤好的核桃,剝開外殼。
李泰接著道:“小勃律國地處吐蕃西北,又接壤蔥嶺,當年王玄策馳援蔥嶺就是從小勃律借道,此地萬不可落在吐蕃人手中。”
李恪道:“如今吐蕃與大唐雖說交好,可……”
李承乾嘴里嚼著核桃,頷首道:“朕不信同盟。”
現在的吐蕃與大唐是同盟,也僅僅是同盟而已,史書上一次次證明了在皇權體制下的弱肉強食,這與同盟無關,只與實力有關。
李恪道:“聽聞小勃律國幾次想要拜皇兄為君父。”
李承乾只是笑了笑,自顧自吃著核桃,看著太液池的景色不語。
李泰向李恪眼神示意。
李恪也稍稍點頭,就會意了,也不再多言。
說到同盟就要提及現實,現實就是在弱肉強食的野蠻規則下,各國僅有的只是他們擁有的,而皇帝想要的是他們的全部。
從未想過什么同盟,只有他們都成為大唐的一部分,才能沒有后顧之憂。
吐蕃也是,小勃律國也是,更不要說南詔,新羅與天竺。
太陽從云朵的后方出現,陽光灑向太液池。
當小鵲兒跑來傳話,一家人這才離開水榭一同去用飯。
父皇與母后照顧著一群孫子孫女,用了飯食,李恪與李泰就早早離開了,他們還要去主持運河事宜。
李承乾獨自一人坐在太液池邊,看著手中的卷宗,煤已成了大唐的重要資源,黃泥與煤混合成的蜂窩煤成了一種供給側的必需品。
還要崇文館的夫子教導各縣燒蜂窩煤的爐子,只能在室外使用。
相較于發展,這點資源的開采或許都算不上什么。
“青雀與恪兒都走了?”
“嗯。”李承乾頷首回道:“現在兒臣與他們聚少離多。”
李世民在邊上坐下來,將暖手的水囊遞上,道:“這是你女兒給你的。”
李承乾接過暖手袋,雙手揣在袋子上,抬首看著藍天道:“父皇,兒臣恐怕要發起一次遠征。”
李世民的黑發帶著些許白發,長出一口氣,閉上眼感受著陽光的溫暖。
舅舅與母后交代了話語之后也離開了,李承乾獨自一人坐在太液池邊,依舊看著手中的卷宗。
大唐又要打仗了?
這是長安城坊間的傳言,今年伊始朝中就派了兩位大將軍離開長安,前往西域,如今派往西域的將軍與官吏越來越多,朝中還要建設安西四鎮,這無疑是給了一個信號,大唐又要打仗了。
也有人認為大唐不斷向西域派出將軍與官吏是防備吐蕃人。
更有人反駁了這個觀點,現在吐蕃的內部都自顧不暇,吐蕃人不會打西域的主意。
王九思走在安邑坊的街巷上,一路聽著周遭人們的議論,在這里居住的多數都是官吏,住在這里的官吏也都在說著關于朝中的事。
乾慶一朝已有十年了,貞觀之后,是變化最大的十年,對長安城的人來說是這樣的。
王九思來到自家門前,見到裴炎正在煮著飯食。
正巧自己也還未用飯,王九思道:“在下買了些許羊肉。”
裴炎點頭道:“那就一起用點飯食,多了午時還要去朝中忙碌。”
“嗯。”王九思點頭,將自己的羊肉拿了出來,兩人坐在一起。
爐子上的鍋中煮的是米粥,米粥很濃稠,倒是粥香濃郁。
裴炎道:“這是遼東運來的米。”
王九思喝了一口粥,道:“聽說遼東連年大豐收,洛陽的糧倉都要存放不下了。”
裴炎:“嗯。”
如今的情形是洛陽一邊在存糧,也在一邊使勁地消耗糧食。
還有不少糧食正在運往關中,如此一來關中與洛陽其實消耗著遼東的絕大部分的米糧。
根據司農寺的奏章來看,遼東田地廣袤且肥沃,而人口又不多,因此絕大部分的糧食都隨著運河南下。
而關中與洛陽人口稠密,倒是可以消耗糧食。
裴炎道:“遼東的糧食很便宜,斗米或許只要二三錢,但運送到洛陽就是斗米八錢。”
王九思吃著粥,低聲道:“聽聞今年中書省又多了三位中書侍郎?”
裴炎道:“嗯,如今中書省有十一位中書侍郎了。”
將鍋重新端起來,就將爐子放在屋外,爐子的火任由它燒著,若別家要用爐子,也可以直接拿去用。
住在安邑坊的都是官吏,鄰居幾家相處也都和睦,偶爾還會有人因政見不合打起來,這也是正常的,也都習慣了。
乾慶一朝與以往不同,皇帝總覺得官吏不夠用,如今一度將中書侍郎增設到了十一人,連年如此往后中書侍郎恐怕會增設到三十人,五十人?
現在看來,大有這種架勢。
地方官吏不夠用,是一個現狀,朝中官吏不夠用也是一個現狀,皇帝需要的是有能力的臣子,連年科舉篩選下來的,依舊有參差。
裴炎一想到兵部還有一堆事要辦,簡單用了飯食便與王九思一同去了皇城。
太府寺與司農寺的職責大致上是一樣的,不過在皇帝的調整下,籍田,農監,倉儲都是太府寺在主持。
反倒是司農寺只管作物培育,如今的皇帝一直在改制三省六部九寺。
就如現在的中書省,中書省在任的文官一度達到了六十余人。
再一想,這些事都與自己無關,裴炎來到皇城便徑直走入了官邸,處理今天的公務。
今年的休沐很短暫,只有短短的幾天,朝臣們早早就回來忙碌。
乾慶十年,上元節剛過去,又有一車車的銀錢從皇宮拉了出來,從春明門朝著洛陽而去。
皇帝下旨,命牛進達大將軍領三千兵馬前往西州,命左領軍大將軍薛仁貴帶兩千兵,前往庭州。
皇帝又一次向西域增派了兵馬,這已是今年第二次了。
而就在上元節結束后的半月,小勃律也發生了一件大事,一個叫慕容順的胡商帶著一伙兵馬拿下了小勃律,并且自封小勃律國王。
不僅如此,這個小勃律國派出使者,給天可汗送去了大量的金子,滿滿當當一車的金子在陽光發著光。
對慕容順來說,財富不能成為一種資產,對他來說就是巨大的損失。
如今用一種不太能見光的手段,買下了小勃律國,他成了一個小國的國王。
不論慕容順賺了多少銀錢,直到現在他得到了小勃律國,才是他最成功的一筆買賣。
慕容順成了一個國王,他就有了一片立足之地。
李承乾真心為這個貪婪又忠心的商人感到高興,他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就能夠發展他的勢力,他的財富有了存放的地方,也有了保護財富的實力。
谷雨時節還未到,關中正是四月初的農忙時節。
皇帝下發了旨意,劉仁軌任西州京兆府府尹前往西域,建設西域京兆府,顏勤禮任京兆府尹。
禮部尚書許敬宗,民部尚書褚遂良,刑部尚書狄知遜,三人兼任中書侍郎。
因此,中書省的中書侍郎增至十四人。
如今的皇帝從來不會墨守成規,一道道旨意改變著如今的朝中格局。
曾經只有兩個名額的中書侍郎,中書省已成了一個朝中能臣的聚集地。
但凡在朝中有所建樹的臣子,都可以進入中書省。
因這些行為,李承乾又收到了不少勸諫的奏章,都是一些勸諫不要隨意改動官制的言語。
說心里話,李承乾覺得以現在朝中忙碌的樣子,兩個中書侍郎用到天荒地老?
這大唐要不要強盛了?
一個強盛的帝國需要有一群能干的臣子,需要有一個十分龐大且強大的中樞。
哪怕以后的中書省會龐大到數百人,有近百個中書侍郎,也在所不惜。
在這條路上,朝中的武將班子還需要再擴大,最低到中郎將,增設到三百人也不為過。
或許以后會說大唐的朝臣都要不值錢了,誰說朝臣就要高高在上,貴不可攀的,這種想法是不對的。
如果大家都一心為社稷,沒有私心誰又會在乎多幾個中書侍郎,一沒有削減俸祿,反倒是提高了待遇與福利,二則沒有降低中書侍郎的官階。
因此,除卻在權力上有私心的人會反對,其余人應該是欣然接受才是,再看這些勸諫奏章,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私心。
既得利益者想要維護自己的地位,會阻止皇帝改制朝堂,也是人之常情嘛。
李承乾走在田埂邊,看著農忙時節的關中,田地里隨處可見正在忙碌的農戶,這些想法要一步步地實現,總不能大聲對朝臣說,朕要讓朝堂煥然一新,你們這些人還不夠朕使喚的。
朝臣們聽了多半會下拜賠罪的。
松贊干布跟著天可汗的身后沒有言語。
已年過五十的馬周走在陛下身邊,道:“陛下是覺得這些勸諫奏章寫得不對?”
李承乾道:“朕很喜歡看這些奏章,他們勸諫得很有道理。”
馬周撫須點頭。
陛下在位十年,這十年也是一直如此,陛下從來不會阻止朝臣勸諫,只是勸諫的那些事,陛下很少會改正,也很少會采納。
朝臣時常勸諫,皇帝會看每一份勸諫的奏章,看完之后,在絕大多數的時候皇帝一概不理會。
馬周心中不知陛下所想,只是安靜地陪在一旁。
“今年的河水豐沛,多半又是豐收的一年。”褚遂良言語了一句。
“聽說阿史那社爾一路北征,連連大捷真是令人心喜。”許敬宗有話沒話,搭了一句。
李承乾腳步停下,身后的六部尚書也都停下腳步。
松贊干布抬頭看著陛下的背影,常常看這位皇帝治理天下的方式,認知的差距,讓他學到如今,還是覺得只學了皮毛,這個皇帝與史書中的歷代皇帝不一樣。
每年的春季與秋季,皇帝都會帶著六部尚書親自離開長安,在關中各縣走動。
當年陛下還是太子時,就會時常親自來看耕種情況,如今不只是陛下親自察看,而且還是帶著滿朝文武一起在各縣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