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里境?!”
李無雙瞳孔收縮,驚駭欲絕,腦子里嗡嗡的,有些懵。
她渾身都無法動彈,被一股無形力量束縛得死死的,竟連翻身都做不到。
這完全就是境界上的碾壓。
她驚怒道:“混蛋,你放開我!”
“你弟弟當初也是這么叫的。”
昨天李無雙憋著火,殊不知李昊也不是好脾氣的人,見她還在出言不遜,又是接連十幾個巴掌狠狠抽打下去。
若非另一邊用御物力量托舉,這十幾掌的力量都足以將地面打得裂開。
當然,對神游境的李無雙來說,倒是能承受得住,只是也疼得緊咬嘴唇,眼眶都紅了。
“你,你給我放開!”
她使勁掙扎,神魂飛出,想要甩脫李昊,但卻被李昊的神魂直接將其按壓回了身體中,徹底制死。
“還不服?”
“你混蛋!”
李昊又是接連一頓巴掌。
忽然聽到陣陣哽咽抽泣聲從手底下傳來。
李昊微愣,低頭一看,卻見這昨日回府的天之嬌女,此刻竟眼眶通紅,珍珠般的淚滴掛滿了臉蛋,竟被打哭了。
先前那清雅蹙眉的冷傲之氣,此刻哪還有半分,就像是從清霧中端莊走出的仙子,忽然腳一崴跌落到了凡塵。
李昊見狀也沒再提掌,淡淡道:“服氣了沒?”
李無雙橫趴在馬背上,咬著嘴唇,倔強的沒吭聲,只是眼淚又落了幾滴。
李昊不吃這套,冷笑道:“堂姐,你要是再不服的話,伱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封鎖了你的力量,掛在這樹杈上。”
李無雙猛然抬起頭,震驚地看著李昊。
這,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
我可是你堂姐!!
旁邊,李元照卻是一愣,旋即,眼眸竟微微亮了一下。
李昊對李無雙自然不會起什么亂七八糟的心思,純粹是恐嚇罷了,冷笑道:“我數到三!”
“你,你敢!”李無雙臉色煞白,又急又怒,還有些懼意。
“二!”
“你……”
“一!”
“我,我服!”李無雙急忙說道,她跟這位堂弟不熟,還真摸不透對方的性子,心中有些懼怕了。
李昊早就料到,冷冷一笑,任憑天資多么絕頂,終究是十六歲的小姑娘,這一招相當省事又好使。
隨手一甩,李昊將她扔了出去。
沒再用御物力量束縛。
李無雙察覺到身體恢復行動,頓時翻身飄然落地,順手在空中還抹去了臉上掛著的淚珠,剛落地就轉頭憤懣地看著李昊。
“堂姐,你最好不要試圖去告狀。”
李昊跨坐在赤血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淡然隨意地道:“也別再來招惹我,要是再來無理取鬧,下次我可就說到做到了。”
李無雙緊咬著牙,她即便是拜師到千機門,都不曾受過這樣的委屈,何曾吃過這樣的大虧?
只是,更讓她難以接受的事,眼前這個小自己兩歲的堂弟,竟然達到十五里境了?
修為比自己還高一個境界,這怎么可能呢?!
弟弟不是說,他先前是武道廢體,后來八九歲才修行暢通的么?
從八九歲到現在,才幾年啊?
李無雙的腦子亂糟糟的,今日的事對她來說,如見鬼般難以置信。
“堂姐,昊哥說的對,本來就是李運主動招惹的昊哥,你好沒理,而且你也打不過昊哥的。”
李元照在一旁勸說道,看到李無雙微微佝僂身軀,似乎無法伸直腰,也有些不忍。
畢竟在昨日之前,他對這位堂姐還是滿懷期待的,從小聽說對方拜名師,如何如何,內心存著敬仰。
李無雙咬牙,惡狠狠瞪了這小胖子一眼,道:“你少說風涼話!”
李元照啞然,自己是真心相勸,怎么就成風涼話了?
不過對方顯然在氣頭上,路邊的樹枝碰到她都得挨兩巴掌,他也沒再觸霉頭了。
“原來你一直在隱藏,是二爺爺親自教你的么?”
李無雙怒視著李昊,滿臉羞憤,血緣關系擺在那,她自然不會有什么別的想法,只是單純被揍了感到羞恥。
“關你屁事?”
李昊冷哼:“今日是我,若換做別人,你這么無腦,早就死了!”
李無雙頓時氣得咬牙,她此行回來,就是抱著奪真龍之位的心。
昨日在家宴上就跟二娘暗暗碰了一下,畢竟在三代中,最有希望爭奪的,無非就是她跟李乾風。
而她已經打定主意,效仿一位先祖,終生不嫁,執掌李家。
結果誰料今日就被李昊給狠狠胖揍了。
“別再糾纏我,沒空理你。”
李昊瞥了她一眼,輕輕一提馬繩,赤血馬便踏著步子,從其身邊輕輕顛過。
“你!”
李無雙氣得哆嗦,想出手,但忍住了,她還有諸多功法,千機門絕技,但……神游境跟十五里境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僅是御物之力,就讓她無法動彈,再多絕技也無用。
除非等她也踏入十五里境,才有資格跟李昊同境公平較量,扳回一城。
望著那兩道騎馬而去的少年身影,李無雙心中怒火熊熊燃燒,但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對方才十四歲,但卻是十五里境。
這……似乎破了九叔的記錄!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腦海中似乎陡然有道晴天霹靂裂過。
那道在她心目中從小仰視的無敵身影,竟然……被人超過了?
在她震驚出神不久,臀部火辣的刺痛讓她回過神來,不禁素手輕捂,卻看到裙外竟有微微鮮血滲出。
她微微咬住下唇,心中莫名地,有種委屈的感覺,眼眶又紅了幾分。
“昊哥,你剛下手會不會太重了?”
走遠后,李元照對李昊擔憂問道。
他眼睛雖小,但騎馬路過時,卻瞥見了一抹微紅。
“區區皮肉外傷罷了,敷點藥兩天就好。”
李昊淡淡道:“打得重也是為她好,沒看到昨晚的家宴上,她是什么性子么?年少成名未必是好事,身邊全是吹捧的,是頭豬都會飄起來了,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缺點。”
“她從千機門那里雖然學到了本事,但也被捧太久,趁現在年齡小還能改正,若將來還是這性子,遲早要在外面吃大苦頭!”
李元照一愣,他倒沒有李昊想的這么深遠。
不過,他仔細想想,覺得李昊說的確實如此。
心中不免對李昊又更加佩服幾分。
“昊哥,我發現你說話做事,好像老是站在我父母那一輩一樣。”李元照說道。
李昊瞥了他一眼,兩世為人的靈魂,他的內心年齡確實跟五伯那個年紀差不多,因此剛剛的出手,也有點長輩教育晚輩的意思。
自始至終,他就沒將這些三代當做自己同一輩看待。
這不是他傲慢,單純是心態使然罷了。
在李昊跟李元照去檀宮學府上學時,神將府卻是忽然喧鬧起來。
李無雙剛悄悄返回到府中,給自己偷偷替換一身新的衣物,又在房間翻出六七歲府中練武時用的治療筋骨的藥粉,自己涂抹上藥裹上軟布。
整個過程中,她對李昊的憤懣又加深了幾分,但又想到對方的修為,心情頓時變得復雜起來。
她也有些意識到,自己似乎有點理虧。
等她換好藥,穿上新衣后,聽到外面傳來陣陣喧鬧,她心中詫異,立刻想到李昊,莫非對方的修為,已經被娘親他們知曉了?
但她還沒來得及跟別人說過。
等她走出偏院,詢問一位家丁時,才得知并非是李昊,而是鎮守燕北的刑武侯歸來了。
刑武侯歸來的消息,已經轟動了整座青州!
在這青州之地,李家是當之無愧的并肩王,李家的千古功勛,在青州城人人盡知,李家的雕塑處處都有,武廟也建了四座。
其他城內的百姓,對神將府的感受還未必那么深,但在青州,卻是深入人心,老百姓都知曉,李家是何等的不易,何等的偉大。
九子戰亡六人,又豈是簡簡單單一句話。
而此番,刑武侯在征戰燕北十四載,斬妖無數,僅是斬妖功勞名錄上,就足足寫滿了厚厚三本!
當凱旋的隊伍返回到青州城外的三十里官道上時,就有人將消息傳回城中,傳回李家。
全城的老百姓得知消息都激動了,不少人都自發的前去迎接。
有些正在販賣早市的小販,也都收了攤,或是將生意交給家中能承接的人,自己則帶上家中吃的喝的,前去迎接那位大名鼎鼎的斬妖名將。
三十里的官道上,陸陸續續有老百姓趕來,到最后越來越多。
還有的人聽錯消息,跑錯了城門。
在東門外,密密麻麻都是人頭,駐足在官道兩側,舉目眺望。
很快,隨著那一道烈烈在風中的戰旗,飄揚在官道翠柏的視野盡頭時。
無數駐足等待的百姓都激動得歡呼了起來,高聲地呼喚著那個名傳天下的名字:
“刑武侯凱旋!!”
“神將府永康!!”
“刑武侯凱旋!!”
“神將府永康!!!”
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如聲浪般,足見李家的威望,這讓一些路過青州城的俠客,或是外城商販,都看得暗暗咋舌。
有人交談詢問之下,才得知了原因,才知曉原來在這國泰民安的十四年,在燕北之地,有人浴血奮戰,斬妖無數。
凱旋的隊伍并不長,是當初刑武侯出征時率領的法字營親衛隊。
只是,十四年前帶去的聲勢兇猛的五百人隊。
如今卻只剩下百余人不到。
還有人手臂殘缺,有人頭纏紗布,是一支傷軍。
但,唯有那面戰旗,依然飄揚的肆意,霸氣無雙!
有些百姓看到那些傷軍,眼眶頓時就紅了,上前將籃子里的雞蛋、手里掛的臘肉,送給這些歸來的將士。
李家愛民如子,在青州城聲望極好,因此這些老百姓并未懼怕。
這一幕看得外城之人目瞪口呆。
雖然他們也見過打勝仗歸來的軍隊,但也只敢遠遠眺望,那肅殺之氣,讓他們不敢靠近。
但李家卻跟百姓情同魚水,相處得極其和諧。
與此同時,剛到檀宮不久的李昊,就接到消息,沈云輕氣喘吁吁地跑來,找到李昊:
“你怎么在這,你父親刑武侯大人凱旋歸來了!”
沈云輕的聲音中也不免夾雜了一絲激動,在青州城,很難不受李家影響。
李昊一愣。
父母……回來了?
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些細碎的記憶,但時間太久了,十四年,足以讓他從嬰兒長成少年。
久到有許多東西,都已經快記不清了。
他愣了一下后,很快就回過神來,對沈云輕道了一聲多謝,隨即便直接御空而行,急速飛出。
沈云輕看到李昊飛去的速度,微微瞪眼,旋即捻須嘆道:
“李家這一代的真龍,真是比上一代還離譜啊……”
李昊沖出檀宮學府,沖到了山下。
踹開馬廄,李昊翻身跳到早上騎來的赤血馬背上,揚鞭而去。
城內的街道上,馬蹄聲清脆,少年揚鞭疾馳,路人紛紛避讓。
等看清赤血馬時,一些驚嚇到的路人,也露出釋然的表情。
終于。
當李昊以赤血馬最快的速度趕到城外官道上時,恰好看到官道的盡頭,旗幟飛揚,為首一個坐在蛟獅背上的威嚴身影,緩緩駛來。
他迅速勒住馬繩,健馬長嘶,馬蹄凌空輕踏落下。
一蛟一馬,一父一子。
在這一刻彼此的視線,對視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