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見五娘將話題引到自己身上,笑了笑,也沒在意:
“雪兒再過大半年,應該就回來了。”
其他夫人也沒讓李運這孩子繼續難堪,都順勢將話題轉移到了新的話頭上。
“雪兒那孩子也是九等戰體吧?”
“可聰慧了呢,那年……”
你一言我一語中,就將先前的小爭鬧給掩了過去。
李昊神態自若,陪幾位夫人談笑,聊起往事。另一邊的李運卻是臉頰窘迫,時不時偷偷看了眼父親,見對方已經收起怒容,在跟李昊的談笑中臉上又露出欣慰的微笑,心中既是松了口氣,又莫名地,感到幾分失落。
這時,他感覺桌下局促的手掌被摸了摸,低頭一看,原來是旁邊的妹妹。
李知寧對李運露出微笑,旋即給他夾菜,這動作讓他感到心中陣陣暖意…
高卿卿看了眼神態舉止從容的李昊,又看了眼自家兒子,心中不免暗嘆一聲。
除修行外,自家兒子各方面,確實要比李昊遜色一些,李昊的早慧懂事,在府內也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唯一的缺憾就是早年耽誤了修行。
“雙兒躋身乾榜,如今回府,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話席到一半,柳月容看似隨意地詢問道。
李無雙瞥了眼對面那小自己兩歲,卻談笑自若的少年,她伸出筷子,下意識伸向那盤龍肝,但途中憑多年的劍道控腕能力,輕巧地轉變了痕跡,夾向旁邊的菜肴。
將菜肴送回到嘴里,她邊吃邊道:“也沒什么打算,就想跟乾風堂哥切磋切磋。”
這話讓不少夫人的眼眸被勾去了一眼,但似乎又沒有聽到什么,依然各自吃喝閑聊。
柳月容的表情沒有變化,笑容不減地道:“乾風這孩子聽說剛下無量山,近日就會回府了,到時讓你們較量較量,當初玄禮跟天罡他們,那可是經常滿院子追趕呢……”
李玄禮苦笑:“二嫂,都是年輕的糗事,莫要提,莫要提。”
晚宴逐漸吃到尾聲,夜色也漸深。
李昊讓元照買的七八道菜肴,跟大娘準備的其他后續菜肴都陸續上桌,全都被吃光。
李無雙也吃了不少,并不知曉哪些菜肴是李昊購買的,只覺好吃。
李昊自然也沒興趣拆穿,反正此事僅此一次,從那塊龍肝被夾到桌上時,他就不可能再給對方任何吃喝禮物了。
頂多將來人家出嫁,隨點份子意思意思。
吃飽喝足,眾人都是陸續離開長春院,后面沒有再發生什么摩擦。
李昊跟諸位夫人道別,就帶著趙伯跟青芝,返回了山河院。
而另一邊,李玄禮帶著妻女兒子一同回到飄雪院中。
等三個孩子都進屋,高卿卿拉著自顧跟去的夫君停在了后面小道上,嗔怪道:
“你剛剛席間,怎么能這么說運兒,他可是你的孩子,還有雙兒也是,才剛回來,你就這么說她,多傷孩子的心啊!”
李玄禮一愣,想了想,嘆氣道:“本來就是他們的錯,運兒就不說了,心氣太小,若繼續下去,將來難成大器,雙兒也是,這些年跟隨千機道人修習,修為是進展不錯,但性子怎么也如此莽撞。”
“她是護弟心切,姐弟和睦難道還不好?”高卿卿沒好氣道。
李玄禮一想也是,笑了笑道:“這倒是。”
“你啊……”高卿卿無語,李家的男人果然都是大老粗。
李玄禮感覺到妻子的不滿,無奈地道:
“那我總不能說人家昊兒吧,十四年前七弟剛征戰結束,我恰好那幾年受傷,否則本來燕北的事應該落在我頭上的,結果被七弟給頂了,如今老七跟青青在燕北征戰多年,其中艱辛伱我都懂,難不成我還要在這里教訓他兒子不成?”
高卿卿語塞,自然也知道是這個理。
李玄禮接著說道:“何況昊兒又沒錯,席間你也看到了,昊兒何等聰慧,面對長輩侃侃而談,毫不怯生,言談又不失禮,不惹人生厭,才如此年紀就有這份性子,當真是難得的很,可惜不能修行,否則啊,咱們的雙兒還真未必能比得過。”
高卿卿剛平復下去的怒氣,聽到他這番夸贊和比較,頓時又躥了起來。
甩袖怒道:“那你就去跟你的昊兒過去吧!”
說著就走進了屋中。
李玄禮錯愕,一臉莫名其妙,我又說錯了嗎?咋又生氣了?
另外一處,水花院中。
柳月容回到院內,剛坐到軟榻上,就氣得冷哼一聲,手掌拍在茶幾上:
“小丫頭,將來是出嫁之女,居然還想跟乾風切磋,妄圖爭奪真龍席位,也不看你有幾斤幾兩!”
席上那少女說是切磋,但她如何聽不出對方的想法,而且恰好趕在這個點兒回來,不就是想較量一下嗎?
雖說李家的真龍席位,千百年來都是落在嫡系男人頭上,但也不是沒有給過女子,但那是數百年前的事了。
那位女子也終生未嫁,一直主持家中大業,最終成為大禹赫赫有名的女將。
難不成,那小妮子還想效仿先祖?
“哼,區區神游境,自不量力……”柳月容想到什么,嘴角又是露出微笑。
旁邊,一路跟隨的管家老嫗低著頭,沒敢吭聲,只是眼中卻露出幾分唏噓和傷感。
曾幾何時,各院夫人初來時,大家都是和和睦睦,相親相愛,九院毫無間隙。
但如今卻悄然變味了。
這種情況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老嫗侍奉李家多年,依稀還能記得一些。
似乎就是,從李家大郎跟三郎相繼戰亡,那段歡快的時光就消失了。
次日。
李昊騎馬等候在府側的小道上,沒多久,后面馬蹄聲馳來。
“昊哥。”李元照笑著叫道,駕馬來到李昊身邊,二人并肩去檀宮。
“昨天吃飽沒?”
“吃撐了快。”
“哈哈。”
“昊哥,我娘刀子嘴,你別介意……”李元照想了想說道。
李昊擺手:“兄弟倆不提這些,我不會怪你娘。”
李元照大喜,放下心來:“我就知道昊哥大氣。”
李昊笑笑。
李元照想到昨天晚宴上的種種,感嘆道:“大娘跟其他人都在夸贊無雙堂姐,卻不知道昊哥你的修為,早就勝過她了,話說昊哥,為什么你昨晚不說呢?”
李昊隨意拽著馬繩,讓馬匹歡快輕行:“說這些有什么意思,跟小孩搶風頭嗎,太幼稚了。”
李元照一愣,頓時笑了起來,果然是他的昊哥,就是這種感覺。
“要是讓堂姐知道,你說她是小孩,估計得氣死。”
“你也是小孩。”
“昊哥你這……”
“哈哈。”
李昊笑了起來。
李元照有些無奈,但從小跟在李昊身邊時間久了,他倒沒覺得這話怪異,說道:
“不過,昊哥你修為的消息,大娘她們肯定很快就會知道了。”
李昊點頭,也沒在意。
等福伯這兩天從蒼羽城回來,這消息多半就會傳開。
能清凈的時光,也沒多久了。
好在蒼羽城在祁州,是夏家地界,一州內數百座城,妖禍沒造成太大傷亡,因此消息沒怎么引起轟動。
加上這些年李家的注意力都在燕北,剩余不多的也都分散在其他李家鎮守的地界,對別的地方消息掌握沒那么靈敏了。
“嗯?”
忽然,李昊拎了下馬繩,赤血馬有靈性,原地停下。
只見前方的小道樹蔭下,一道雪白身影佇立在那里,看身形輪廓,不正是李無雙?
李元照小眼睛一瞇,認出對方面容,不禁變色:“昊哥,是堂姐,她……她不會聽到我們剛說的話吧?”
“聽不聽到也不重要了。”
李昊微微挑眉,眉頭擰了一下,感覺這些小家伙讓人有些頭疼,但還是駕馬走了過去。
特意等你的人,避只怕也避不開。
等馬蹄聲近了,李無雙轉過頭來,顯然早就在注意李昊等人,臉色冷漠:
“昨天晚宴,諸位嬸嬸在場,我懶得跟你計較,你欺負我弟的事,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無雙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何況是李運先招惹的昊哥。”李元照連忙道。
李無雙冷漠瞥了他一眼:“你閉嘴。”
隨即對李昊道:“你比我弟大幾個月,當初怎么欺負我弟的,今天我就代我弟打回來,你最好也別反抗,不然我下手可未必有輕重。”
李昊不禁被逗笑,道:“我打的是那小子的屁股,你難不成也要打我屁股嗎?”
李無雙一愣,臉色微寒:“不打你屁股,我要打你的嘴!”
說完,就忽然一步飛馳,十幾米的距離瞬間跨越,要揮手抽打馬背上的李昊。
見她手掌拂面,李昊身體微微后仰,隨后抬手一抓,猶如太極卸力般,將其身體拽得失衡,御物之力加持,將其按在了馬背上。
“你!”
李無雙成瞳孔猛地收縮,眼眸中露出一絲驚駭。
“打我嘴?要不是看在你是李家人份上,你可沒好果子吃。”
李昊冷哼一聲,旋即抬起手,就狠狠拍打在她的屁股上,用力抽打了幾下。
“給你弟報仇是吧,當初我就是打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