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簡直是......”
饒是文武雙全的沐英,面對著此刻的葉青,也是你了半天,卻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此刻的沐英,想用一種難聽至極,但又符合邏輯的話去罵葉青。
可他真就是不知道該罵他什么好。
罵他蠢笨如豬?
但蠢笨如豬的人,又怎么能有玩弄人心態這種癖好?
別說他能升官至此了,就他能活到現在這件事,就足以證明他不僅不蠢,而且還精明無比。
正因為想罵又罵不出來,沐英這才心中郁火難消!
他只覺得再在這里待下去的話,他只怕熬不到卸任的那一天不說,還得在葉青被賜死之前,先被葉青給氣死。
“你等著,本帥現在就追回驛兵,再追加上奏,說你還要玩弄皇后娘娘的心態。”
“你等著,你好好的在這里等著,繼續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等著。”
“本帥現在奈何不了你,本帥也不想現在就殺你,殺你個書生,天下人笑本帥不英雄!”
“你大可撤銷了那些暗中保護你的人,本帥不僅不殺你,還會好吃好喝的,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免得凌遲處死之時,劊子手難辦!”
沐英指著葉青,撕心裂肺的咆哮一通之后,就果斷轉身,拂袖而去。
葉青看著遠去之時,還走路帶風的沐英,也是眼里有了那么一抹欣賞之色。
不得不說,文武雙全的人就是不一樣,連罵人都不帶一個臟字的。
當然,這還得是那個出身低微的皇帝陛下,還有千金大小姐出身的馬皇后教得好。
想到這里,葉青也是心中暗道:“如果我不著急著回家,我一定會和你交個朋友,就憑你沐王府與大明共存亡這一點,就值得深交。”
“沒辦法,我要回家呀!”
“其實這還得怪你自己,誰讓你現在就認可我的,你要是認可我了,我還怎么利用你回家?”
“沒辦法,只有出此下冊了。”
想到這里,葉青就準備繼續喝茶混時間。
現在他的被沐英軟禁著,也只有親自玩茶道,以消磨時間。
他看著這滿地的狼藉,以及手中獨有的茶盞,大聲吩咐道:“來人,給本官換茶具。”
葉青看著沐英派來伺候的人,臉上盡是‘不情愿’三個字,也是直接不客氣了起來。
葉青嚴肅道:“你們沐帥說了,要好吃好喝的,把本官養得白白胖胖的,可別拿一般貨色來糊弄本官。”
“換雁門縣工業園區生產的上好茶具,免得你們沐帥摔著不心疼!”
沐英派來伺候的人,只是不情不愿的應了一聲,就離開了小院。
右布政使辦公書房內,沐英正在下筆如刀的寫奏疏。
其實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只知道告狀的小孩子,但他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么多了。
畢竟馬皇后在他的心里,那就是他的親娘!
對親爹大不敬,還可以用僅存的理智忍一忍,敢對他親娘大不敬,那就直接把理智扔地上踩碎便是!
但追回之前的驛兵是不可能的,只有再派驛兵補充參奏!
七天之后的下午,
皇城正陽門的守將,就聽到了難得一聽的四川話。
“放行!”
“四川布政使司,左布政使葉青,右布政使沐英,急奏陛下!”
站在正陽門上的皇城守將一聽這話,也是下意識的覺得有些詫異。
“四川布政使司,左右布政使,同時用一個驛兵上奏,還是急奏?”
守將自然想不明白其中的門道,他只知道這兩位都是帝后眼里的大紅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主。
他來不及多想,直接讓人抬走拒馬放行。
驛兵進門之后,馬速不減,一路往宮門而去,而且還一路高呼,以便于讓對向而來的人直接繞道,讓他優先通過。
可就在他經過五府六部之間的奉天大道之時,卻是引起了不少文武官吏的駐足思考。
“按理說,葉青和沐英應該才聚頭不久才對啊!”
“雖說他們倆都是陛下眼里的大紅人,但也應該是見面就水火不容,相互牽制的關系才對!”
“這么快就共用一個驛兵,同時上奏了?”
在他們的眼里,官吏用一個驛兵同時上奏,就是完全不設防,就算是不知道彼此上奏的內容,但也彼此知道上奏這回事。
而且這名驛兵在經過中書省之時不做停留,直接往皇宮大門而去,足以見得他們倆都動用了秘奏特權。
可既然是動用的秘奏特權,又為什么要讓對方知道,還共用一個驛兵?
這得是和諧相處到什么程度的結果?
這不妥妥的過命兄弟,穿連襠褲嘛!
六部官吏的后方,吏部尚書呂本,只是站在門口聽著眼前官吏們的議論,并看著飛馬疾馳的四川驛兵,默默的陷入沉思。
他的眼神很復雜,因為這在他看來是好事,也有可能不是好事。
在呂本的認知里,葉青下一次升官,就一定是入朝為官,還一定是朝中一品大員。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他呂本要是結交成功的話,葉青就會成為朱允炆的老師,繼而沐英也可以成為朱允炆的第二老師。
這對他外孫朱允炆來說,無異于是如虎添翼般的存在!
可凡事都有兩面性,如果他結交不成功,甚至還把葉青和沐英都推到朱雄英那邊的話,那他外孫就再無進步的可能!
想到這里,呂本的目光就變得更加的復雜和深邃了!
也就在呂本若有所思之時,同樣站在宰相書房外面的胡惟庸,也是看著與之擦肩而過四川驛兵,陷入了沉思。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派沐英過去,不是鉗制葉青的嗎?”
“這沐英這么快就叛變了?”
胡惟庸一想到沐英‘叛變’,朱元璋的臉拉的比馬臉還長的表情,嘴角就有了一抹耐人尋味的淡笑。
可這抹耐人尋味的淡笑,緊接著就消失不見了。
只因為他覺得葉青要是和沐英穿上連襠褲的話,對他胡惟庸的傷害,要遠大于對朱元璋的傷害。
如果葉青和沐英穿連襠褲的話,對朱元璋的傷害,無非就是朱元璋失去了對遠在四川的葉青的鉗制罷了。
雖然會很是擔憂,但也不至于擔憂到寢食難安的地步,畢竟沐英對他的忠誠是有目共睹的!
當然,世事無絕對,沐英也有可能‘叛變’到,底線都不要的地步。
盡管這種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但總的來說,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還是微乎其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
可他們倆要是真穿連襠褲的話,對他胡惟庸以及他們這一黨人的傷害,可就大了去了。
首先,他葉青就是一個專門和他們對著干的主,而且皇帝還非常欣賞他這一點。
甚至可以說,沐英幫著他葉青和他們對著干,皇帝不會擔憂不說,還會偷著樂。
一想到這里,胡惟庸的眉頭直接就皺成了一堆。
他看只是看了一眼皇宮的方向,就果斷回書想辦法去,只是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到獲取秘奏內容的辦法!
果是其他的皇帝,他還能買通皇帝身邊的太監宮女。
可朱元璋和朱標以及馬皇后三人的身邊人,他不僅可以確定買不通,甚至連去接觸的想法都不敢有。
也就在胡惟庸苦思冥想之時,這名四川籍的驛兵,就在皇宮正門奉天門外下了馬。
馬匹交給專人之后,他就在錦衣衛的帶領下,一路暢通無阻的往御書房而去。
終于,在御書房外,他成功的把兩道奏疏全部交到了,隨侍在外的太監手里。
很快,兩道秘奏就分別擺在了朱元璋面前的龍案之上,而且還是左布政使的奏疏擺在左邊,右布政使的奏疏擺在右邊。
金龍盤繞的穹頂之下,
朱元璋看著兩道奏疏封皮之上的‘葉青’和‘沐英’二字落款,也是和胡惟庸一樣,把眉頭皺成了一堆。
“兔崽子,怎么這么不爭氣啊?”
“老的(徐達)不爭氣,小的(沐英)也不爭氣,全都是叛軍啊!”
想到這里,朱元璋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兩道奏疏撕碎了,讓人直接拿去燒掉,免得礙眼。
可他一想到這二人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以及她家妹子心中的地位,還是把這份沖動給默默的消化了。
“來人,”
“去把皇后和太子給咱叫過來。”
很快,兩名太監就先后往乾清宮和東宮的方向而去。
至于朱元璋,則繼續愁眉苦臉的看著這兩道奏疏,同時暗罵沐英不爭氣。
他也和胡惟庸一樣,只以為是二人穿連襠褲了。
當然,也可以說任何人在看到這一幕之后,都會以為二人穿起了連襠褲。
朱元璋看著這兩道奏疏,只覺得很不可思議,也很不甘心,他是真的不知道葉青到底是下了什么蠱,竟然讓他的好義子,這么快就成為了‘叛軍’!
可也就在下一瞬,他就想通了這個問題。
他的親兒子(朱棣)在某些方面,都成為了鐵桿‘叛軍’,更何況是這個他自認為比某些親兒子還親的義子了!
“義子,終究是義子啊!”
朱元璋那放在龍案上的手,只是輕輕的拍打著桌面道。
如果是以前的朱元璋,早就要么撕掉要么扔掉了。
可現在的朱元璋卻不會這么做,一是脾氣被葉青練好了不少,二是他清楚的知道,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都
不是他一個人可以辦的。
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必須是他們一家三口全票通過,才能辦得了的人。
當然,就他個人而言,他也不會輕易辦這兩人中的任何一人!
他現在之所以不看二人的奏疏內容,非要等到一家三口到齊之后再看,也只是懶得獨自發火而已。
畢竟,他發了火也沒什么太大的用處!
片刻之后,去往東宮的太監,就見到了東宮的掌事太監。
“李公公,煩勞通報太子殿下,陛下讓他過去。”
掌事太監指向常妃的院子道:“殿下在太子妃那里,我帶你過去。”
很快,常妃的寢殿大門被敲響了。
已經留有兩撇胡子的朱標,看著病床上虛弱的常妃,握著她的手道:“愛妃,好好休息,五弟已經去找葉大人求醫去了。”
“葉大人乃當世神醫,救過不少重傷士兵的性命,你可一定要等到五弟回來啊!”
常妃虛弱道:“臣妾讓殿下擔心了,臣妾沒事,別讓陛下久等了。”
朱標告別常妃之后,就跟著傳喚太監一路往御書房而去。
與此同時,去找馬皇后的太監,也來到了馬皇
后的寢殿之外。
但此刻出門的卻不是馬皇后,而是她的貼身宮女。
“娘娘在更衣,你等一會兒。”
話音一落,她就再次回到了馬皇后的寢殿之內。
可此刻的馬皇后,卻沒有更衣,而是端坐于雁門縣工業園區專供皇后的梳妝臺前。
“快,把胭脂和粉盒拿過來。”
另一名專為馬皇后上妝的宮女,一邊用高超的化妝技藝,掩蓋馬皇后臉上的虛弱,一邊擔憂道:“皇后娘娘,您真要這么瞞著陛下嗎?”
馬皇后淡笑道:“能瞞一天是一天吧!”
“陛下國事繁忙,我不能讓他分心,只希望可以瞞到那一天的到來。”
宮女忙皺眉道:“那一天?”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那一天的,別亂想啊!”
馬皇后看著眼角帶淚的宮女,不僅沒有責怪她,反而還安慰道:“你才亂想,我說的那一天,并不是你想的那一天。”
“好了,動作快些,別讓陛下久等了!”
宮女點頭之后,就再次認真了起來,生怕妝容過于明顯,也生怕蓋不住她臉上的虛弱。
其實,馬皇后并不是特別害怕宮女想的那一天的到來!
她只擔心她瞞不到葉青被朱元璋接納,順利入朝為官的那一天的到來!
好一陣子之后,馬皇后才來到了御書房外。
也就在她走進御書房的那一瞬,她只是深吸一口氣,就微笑著大步流星的走了進去。
“你們父子二人愁眉苦臉的,在盯著看什么呢?”
馬皇后的眼里,朱元璋父子二人,都皺著眉頭看著龍案之上。
此刻的朱元璋和朱標,腦子都被這兩道還未開封的奏疏所占據,自然是沒有注意到馬皇后深吸一口氣的細節。
二人先后開口道:“葉青和沐英的秘奏同時到了。”
“關鍵是,他們用的竟然是同一個驛兵!”
馬皇后在聽到這兩句話之后,也是眼里瞬間有了精光。
她快步上前道:“那你們為什么還不拆封來看,還等著我干嘛?”
“要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以為我干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