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被一圈高大的柵欄圍著。
此時柵門尚未關上,門旁也無人把守。
鎮子里安靜異常,人們似乎都已睡了。
馬蹄聲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異常突兀。
“老大,這里太安靜了。”一位傭兵警惕地說。
他隱隱覺得不對勁。
雖然夜晚本該是寂靜的,但這也靜的過了頭。
忽然間他明白了不安的源頭。
這里連一聲犬吠或者孩子的哭鬧聲都沒有。
作為一座森林中的小鎮,人們至少得有獵犬。
烏曼面色陰沉:“不要下馬,做好戰斗準備,一旦遇到情況立刻離開。”
天空的云漸濃,將月亮遮擋起來。
夜色更黑了,唯有兩邊屋子里散發出昏暗的燈光。
“快看,那是什么!”
一名傭兵突然指著街兩旁的窗戶說道。
隔著一層簾布,幾道人影燈光投到窗上。
有大人,有女人,還有孩子。
看影子他們似乎手牽著手,直直站在窗邊。
“那里也是。”另一位傭兵說道。
“還有那里!”
不知何時,路兩旁的窗子上,印出的人影越來越多。
放眼望去,整條街道都是如此。
烏曼的眼睛已經瞇成一條線,握著劍的手不覺緊了些,他沉聲說道:
“再到前方看一看,然后離開這兒。
老子今晚寧愿住森林里也不想呆在這鬼地方。”
窗里的影子靜靜望著外面,并無進一步動作,似乎在目送五人前進。
沒過多久,烏曼前方出現了一座小教堂。
這是座簡陋的二層尖頂小樓,窗子里透出的光比別處都亮些。
這個時間,教堂門前居然還有人祈禱。
他們有二十多人,面向教堂虔誠地跪著,兩手合十念叨著什么。
念完后他們趴了下來,整個身體都匍匐在地上,維持這個姿勢久久不動。
烏曼悄悄松了口氣,拔了一半的劍又收了回去。
有信仰的人至少不會是異民。
異民沒有了“人性”,只是一群野獸。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的馬噴了口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那些匍匐的人唰地轉過頭來,整齊劃一地盯著烏曼。
他們上半身還伏在地上,腦袋卻詭異地扭轉著,看著十分駭人。
最重要的,他們連姿勢都完全一樣。
鏘!
五人的劍全拔出來!
烏曼坐下的馬更是人立而起,似乎受到莫大驚嚇。
他的心已經緊張的快要炸開。
那二十多雙眼睛,狂熱而冰冷,與那晚的異民眼神何其相似!
就在這時,一位教士打扮的人站了起來,對烏曼比了個手勢,詭異地說道:
“請安靜,神,正在布道。”
后者咽了口唾沫,緩緩問道:
“神在說什么?”
“神說,若無黎明的眷顧,那在黑夜中迷失的人,仍將繼續迷失下去。”
“哦?那怎樣才能得到黎明的眷顧呢?”
“首先,要有信仰。
信仰使身體和靈魂完整,使神眷顧,使凡人得力量。”
烏曼漸漸笑起來,只是笑容越來越冷,道:
“那么,要如何獲得信仰呢?
男人口中吐出兩個輕柔低沉的音節,如同召喚暮色黃昏下迷途的候鳥。
“匍匐。”
“哈哈,去你媽的!”
烏曼朝地上狠狠吐了口痰。
以手指著那些匍匐的人,喝道:
“就像這些賤玩意兒一樣嗎?
沒有了人性,只有神性,與抹殺何異!”
教堂二樓的窗簾突然被拉開。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冷冷看著烏曼,眼中冰冷而充滿殺意。
下一刻,他怪異地吼起來。
小鎮各處同時響起嘶吼。
烏曼大喝一聲:“撤!離開這里!”
五人調轉馬頭朝來路奔去。
砰!砰!
街道兩旁的房門被撞開,異民們嘶吼著撲上來……
“瑞文,出事了!
距離烏曼約定的返回日期已過了十天,可他一點音信都沒有。”門羅陰沉地說。
“派人找了嗎?”
“已經搜尋三天了,仍沒有任何消息。
以烏曼的能力加上四名傭兵,又在大公的領地,除了異民我想不到誰能令他們音信全無。”
“這次烏曼調查的是哪片區域?”
“北部六鎮。”
瑞文在腦中將這六座小鎮過了一遍,沉聲道:
“奧妮薇婭和智慧神殿的兩位大人在此逗留多日,為的便是等待烏曼的消息。
如今看來,有必要我們親自去一趟北方六鎮了。”
門羅點頭。
瑞文將倫蒂妮的事務交由肖恩打理,第二天便動身前往北方六鎮。
出發的隊伍共有九人。
除了瑞文、奧妮薇婭、約維爾和羅索斯外,還有梅森牧師,以及四名智慧騎兵。
前十天里,瑞文一行先后仔細查探了五座小鎮,不過都沒有任何發現。
然后他們踏上了與烏曼同樣的路——
通往富勒鎮的小道。
“前面是最后一座鎮子,再往北就是蘇塞斯領了。”瑞文一邊走一邊說。
中午時分,一行人抵達小鎮的柵門外。
此時柵門上隱有血跡,并有一道深深的劍痕。
劍痕極深,幾乎要將柵門劈透。
瑞文盯著劍痕,眉頭緊皺。
看樣子這一劍是想把柵門劈開,但沒有成功。
他的目光掃過門下方,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幾縷馬的鬃毛。
瑞文神情凝重起來。
就在這時,羅索斯霍然轉頭,望向右方的森林。
在那里,五六位農夫正站在陰森的林間,靜靜盯著隊伍。
見眾人看來,農夫們走出森林。
他們身后拖著幾頭野獸,野獸的腦袋已經被砸爛,身體軟綿綿的。
瑞文眼神一凝。
這幾頭野獸是被巨大的力量生生砸死,甚至連骨頭都粉碎了,這才會軟綿綿的。
農夫們只是看了看幾人,便拖著野獸進入鎮子。
“我覺得哪里不對勁,”羅索斯說道:“這是一種直感。”
“那幾個人給我一種陌生的感覺。
我說不出來,那似乎是種靈魂上的陌生。”
約維爾主教開口了,他眼中露出凝重之色。
“做好準備,我們進去看看。”
此時正值晌午時分,小鎮街道上卻鮮有行人,兩旁的房子也大都門窗緊閉。
沒多久,隊伍來到一座簡陋的教堂前。
與烏曼那晚見到的不同,此時教堂前沒有任何人。
羅索斯盯了一會兒教堂,搖搖頭,說道:
“看不出它屬于哪個教會,格列羅,去敲門。”
一名智慧騎兵走上前,用帶著鐵絲手套的拳頭敲起門來,卻沒有任何回應。
“繼續敲,里面有人。”羅索斯冷冷說道。
約維爾搖頭道:“既然他不想出來,我們便不要硬闖了,一位神明的教堂理應得到尊重。”
隊伍繼續前進,在經過一座院子時,約維爾突然叫停眾人。
“把門打開。”
格列羅上前一推,大門緩緩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