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三節度聚集京城,當時除了河東節度使李仝之外,其他兩個節度使,很難說就沒有占據關中,做武周權臣的念頭,但是最終,誰都沒有能夠留下來。
哪怕是最跋扈的韋全忠,最后也不得已離開關中,因為當時,誰都不愿意去做這個出頭之人,成為眾矢之的。
古往今來,這第一個出頭的,很有可能會成為別人的墊腳石,成為別人登上帝路,開辟新朝的踏板。
而且,第一個動手的人,別人想要動他,也名正言順,大可以打著武周王朝的名頭,去戡亂平叛,等到平叛結束,自己個兒也就壯大了。
而現在的李云,毫無疑問就是這個出頭之人。
只是他跟其他節度使都不一樣,其他所有節度使,都有自己的勢力范圍,也都有自己的后方,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建成了李云這樣的,成系統的小朝廷。
這就意味著,李云的戰斗力,會遠比其他節度使來的堅韌,哪怕戰事不順,被打掉了一部分兵力,他也可以隨時增補回來。
“李云…”
裴璜低著頭,開口道:“這個人,臣一直在關注他,他跟其他節度使都不一樣,其他節度使之中,李仝好名,周緒好色,韋全忠那些人,各有各的愛好,但是李云這個人。”
“幾乎沒有什么太大的弱點。”
皇帝淡淡的說道:“二月初,皇城司在他的謀逆大典上,攪鬧了一通,現在,他的惡名已經在各個地方傳開,朕準備發詔諭,布告天下,此種惡賊,人人得而誅之。”
裴璜想了想,低頭道:“陛下,臣以為,在這個事情上,朝廷不必出面,李云吃下荊襄,很快就要進中原,這個時候,其他節度使但凡有一丁點野心,就都不會坐視不理,讓他們去爭去搶就是。”
“朝廷無力阻止,便作壁上觀。”
說到這里,裴璜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李云這個人,很是記仇…”
聽到這句話,即便是當今的天子,也微微變了臉色。
因為毫無疑問,現在的李云絕對是當今世上,最強橫的軍閥之一,而且是很有可能威脅到朝廷的勢力之一,如果李云因為這件事記仇,對皇帝本人,也是有威脅的。
皇帝陛下嘆了口氣,開口道:“若非是這種局面,皇城司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現在,只看那些個節度使,肯不肯出力了。”
他看著裴璜,低聲道:“三郎,現在外有李云韋全忠此等惡賊,內有梁溫這些奸佞,朕已經幾乎沒有可用之人了,三郎依舊掌著皇城司罷。”
裴璜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是。”
“臣一定為陛下,為大周,盡心竭力!”
金陵,吳王宮。
此時,王宮里依舊沒有太監。
雖然已經有一批人,進入到了流程,但是還需要相當一段時間,這些人才能入值宮中,畢竟他們的出身來歷,九司也要進行一次背調。
因為沒有足夠的宮人,整個吳王宮除了禁軍的守衛之外,顯得空蕩蕩的,連李云的書房內外,也沒有什么人,只有李云一個人,在忙活一些要緊的文書。
再有幾天,他就要動身去荊襄了。
倒不是立刻去領兵作戰,而是要把犒軍的事情給安排下去,尤其是給將士們分地的事情,必須要他親自去辦。
這叫恩出于上。
他本人如果不去,這個事情就不能辦,不管誰去辦,都是對他李家小朝廷的傷害。
哪怕是李正,都是不行的。
就在李云忙活著江東事物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陣吵鬧聲,李某人皺了皺眉頭,放下手里的毛筆,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然后走到門口,推開門往外看了看。
門口,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被另外幾個侍女攔了下來,但是她神情很是執拗,開口道:“我要見王上,我要見王上!”
這個時候,李云推開門走出來,幾個女子立刻停了爭執,紛紛跪在地上,對李云行禮,這個女子抬頭看了看李云一眼,也輕咬嘴唇,低頭跪了下來:“王上。”
那位范陽盧氏之女。
李云看了看她,認了出來,淡淡的說道:“什么事情,這樣吵鬧?”
她跪在地上,低頭垂淚:“妾身…妾身已經到江東太久了,太久了…”
“妾身聽說,王上這幾天就要走,妾身想來見一見王上…”
她跪在地上,垂淚道:“妾身知道錯了。”
李云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背著手說道:“進書房里說。”
然后看了一眼幾個侍女,淡淡的說道:“都散了。”
很快,這位范陽盧氏之女,就跟著李云進了書房,進了書房里之后,李云坐在主位上,看了看她,問道:“我夫人沒有為難你罷?”
這女子連忙搖頭:“王后…王后待妾身很好。”
她鼓起勇氣,抬頭看著李云,又滴下幾滴淚,開口道:“妾身原先不知道王上因何惱了妾身,后來才知道,妾身已經知道錯了…”
她輕輕跪在地上,抬頭看著李云,哽咽道:“請王上…”
“莫要冷落妾身了。”
李云看著她,笑了笑:“范陽是不是有人,給你來信了?”
這盧家女連忙搖頭,然后擦了擦眼淚:“過了年關之后,妾身已經二十歲了,妾身…妾身…”
“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她先前是被送到了李園,李云沒有怎么理會她,她就在李園住下,后來李家搬家,她就又跟著搬到了潛園,最近一段時間,才跟著搬到了王宮里住下。
李某人因為事情忙,就基本上沒有怎么見她,讓這位原先心高氣傲的世族之女,倍受打擊。
好在,江東除了李云之外,其他人對于門第還是很看重的,薛韻兒就一直對她不錯,她生活上倒是還過得去。
這會兒還是下午,陽光從窗格照射進來,打在她的臉上,李云這才認真看了看她的長相,心中微微一動,問:“叫什么名字?”
她連忙低頭道:“妾身名玉真,家里大人稱妾身真真,王上稱真真就是。”
“盧玉真…”
李云笑著說道:“這樣的名字,確像是世家取出來的。”
“起來罷。”
她連忙站了起來,深深低頭:“多謝王上。”
李某人來了興致,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文書,然后填上最后幾筆,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看向盧玉真,神色平靜。
“脫衣服。”
“啊?”
盧玉真幾乎是驚呼了一聲,抬頭看著李云,有一些惶恐:“王上,這…這…”
“怎么了?”
李云淡淡的說道:“我現在忙的厲害,沒功夫去你那里。”
盧玉真低著頭,面紅如血:“王上,這還是白天,這是您的書房…”
李云對著她招了招手,盧玉真紅著臉近前,被李云拉進了懷里,她這會兒,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只聽到這位吳王殿下一句輕佻的聲音。
“正是要白天。”
伴隨著她又一聲驚呼,衣帶已經飄落。
書房里,隨之一陣鶯燕之聲。
次日,盧玉真受封夫人,稱盧夫人。
一轉眼,又是幾天時間過去,江東要緊的的事情,基本上已經處置妥當,這會兒,李云正在接見杜家的老三杜和。
杜和向李云行禮之后,按照李云的吩咐坐了下來,李某人也沒有廢話,淡淡的說道:“三天之后,我就動身往荊襄去了,杜尚書到時候,跟我一起出一趟外差,咱們一起去一趟荊襄。”
杜和負責整個江東的錢糧,還有一些土地規劃,這個事情,正應該他去做。
杜和聞言,連忙點頭應是,然后笑著說道:“王上現在即了王位,自稱應該換一換了。”
李云搖頭笑道:“又不是換了個人,再說了,私下里沒有外人。”
“稱孤道寡的,也太過奇怪。”
杜和咳嗽了一聲,開口道:“慢慢往上就習慣了。”
李云依舊拒絕,笑著說道:“現在不急,等再進一步再說。”
“好了,就這些事情,你去準備罷,多帶幾個人手一起跟著,到了荊襄,是要分地的。”
杜和起身,低頭應是,然后后退著告辭離開。
李云沒有送他,開始翻看九司送來的文書,不覺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王上,盧夫人來了,說給王上,準備了一些點心。”
李云一怔,隨即微微一笑。
“著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