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手可熱?
只手遮天?
不存在的。
對于張庸來說,他永遠喜歡沖在第一線。
喜歡面對面抓捕日諜。
喜歡親自將日諜的錢財搜出來。
喜歡親自上手拷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估計這輩子都很難改正了。
“請。”
“請。”
孔凡松笑吟吟的。
他請張庸吃飯。就在和平飯店。
張庸還是第一次在和平飯店吃飯。所以,表現的非常低調。
雖然是孔凡松請客,張庸也帶著一個小隊。全部都是東北軍老兵。和孔凡松沒有任何瓜葛。甚至有點抵觸。
原因只有一個。他內心深處,已經悄悄警惕財政部。
那個神秘殺手……
肯定和財政部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他自己還暗暗的展開了充分的聯想,推斷孔家背后是不是想要針對自己。
或許,可能,大概,自己斷了孔家一些財路。
比如說購買飛機這事。
以前購買飛機,孔家也有插手的。也能賺一筆。
但是這次購買意大利飛機,直接繞過了孔家。搞不好,孔家覺得他礙事,想要做掉他。
凱瑟琳說過,宋家的那位大姐,可不是省油的燈。最貪財。
如果自己阻擋了她的財路,真不好說。
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其實自己和孔家的關系,還沒交惡到這樣。
但是,小心謹慎,安全第一。任何時候都不為過。
“少龍,你真是財神爺啊!”
“我就當做是夸獎了。其實都是運氣。”
“那個崇明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早知道,我自己帶人上去了。”
“我也沒想到的……”
張庸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暗中留意四周動靜。
沒有發現那個和財政部有關的殺手。也沒有發現其他的可疑人員。沒有武器標志靠近自己。
“少龍,你有點坐立不安?”孔凡松發現了張庸的不對。
“最近有點神經過敏。日本人一直想要弄死我。”張庸隨口應答,“我自己給我自己推算,近期可能有血光之災。”
“那你暫時呆在龍華機場,先不要出任務吧!”孔凡松說道,“日寇再厲害,也不可能跑到龍華機場去對付伱吧。”
“那不行。”張庸搖頭,“這里是華夏國土,我才是貓!”
“也對。”孔凡松點點頭。
“孔方兄,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有。夫人交代了。讓我找個地方,給你起個小公館。”
“我?小公館?”
“對。一切費用,我來負責。”
“是嗎?”
張庸暗暗疑惑。
原來背后還有這樣的獎勵啊!
也對。這種小恩小惠,老蔣夫婦都玩的很溜的。
表面上來看,也確實得到一些人的支持。比如說杜聿明,對他就是忠心耿耿的。
能做到委員長,多少也是有些本事的。如果不是遇到更厲害的對手,也不會……
“那你還是去找子瑜吧。我聽她的。”
“婦唱夫隨?”
“差不多吧。這種事,她是女主人。當然是她拿主意。”
張庸坦然回應。
既然要從女配里面挑個做女主,那就是她了。
其他人都是沒資格的。楊麗初就是個女官。給宋子瑜打個下手可以。其他都是一群身份見不得光的。
他的心思也不可能在這些女人的身上。滿足基本生理需要即可。
“那我真的去找子瑜決定了啊!”
“沒問題。”
張庸點點頭。沒說其他。
始終覺得孔凡松有話沒說。這家伙,還藏著掖著。
“上次……”
“我在聽。”
“上次那幾個人,其實都是叛亂分子……”
“紅黨?”
“倒也不是。但是,他們一直在搗亂。暗中的。隱藏的。”
“他們要做什么?”
“本來,愿賭服輸,是股票市場上的規矩。但是他們輸了,不肯認,還想找機會扳回來。又不敢正面較量,于是在背后使用下三濫的手段。”
“我沒聽明白。”
張庸老老實實的表示。其實不是很想聽。
潛意識告訴他,這件事,多半是孔家有些地方見不得人。否則,不至于到那樣的地步。
主動掏錢給自己和宋子瑜修個小公館?說的輕松。
這個小公館,可不好拿。
多半就是眼下孔凡松要說的這件事。
“簡單的說來,就是他們投資股票輸了,然后不肯認賬。”
“什么股票?”
“關庫券。”
“什么卷?”
張庸表示自己還是聽不懂。
真的。他知道后世有個國庫券。也知道有個金圓券。
可是,關庫券是什么鬼。完全沒印象。
“就是以關稅為擔保的庫券。最早是宋部長提出來的。”
“宋部長。哦。”
張庸似懂非懂。好像就一個宋部長。
孔部長也是只有一個。沒人會搞錯。
以前,財政部是宋部長擔任部長。小道消息,因為和老蔣意見不合,于是辭職了。據說宋部長還被老蔣打了一記耳光。頓時就火大了。表示不再伺候。于是孔部長接任。他是老蔣連襟。謠言孔部長是個粑耳朵。
“去年,發行了一些庫券,有些人虧了,于是不甘心……”
“要我做什么?”
張庸直接跳過中間的劇情。
反正搞不懂。也就懶得問了。你說怎么做吧。
“找到那些人……”
“然后呢?”
“讓他們永遠閉嘴。”
張庸明白了。
原來是要殺人滅口來著。
永遠閉嘴啊!
看來,孔凡松非常恨這些人。
或者說,是財政部非常恨這些人。要趕盡殺絕?
奇怪,單純是股票虧了,至于這樣?
你賺了別人的錢,還要將別人全滅,似乎哪里不對。
“來,你看哪個樣式好看。”
“什么?”
“這是最近比較流行的公館樣式。”
張庸伸手接過一些相片。
上面都是一些看起來相當高級的公館。估計造價不菲。
哪怕是面積最小的,占地面積也有三百平方。一般都是三層。加上前后院子。放后世,妥妥的豪宅。
“這得多少錢?”
“錢的事,不用你操心。說了,我們負責。”
“那就謝謝了。”
張庸于是不再客氣。心想,對方所謀者大啊!
用這么大的代價,要求自己將那些人趕盡殺絕。難道說,那些人居然威脅到他們了?
奇怪……
他們如何威脅財政部?
財政部背后是孔家,還有宋家,誰能威脅到他們?
單純是股票虧本那么簡單嗎?
閑聊一會兒,孔凡松告辭離開。賬單早就有人支付過了。
張庸注意到,孔凡松的車輛前后,都有護衛車。三輛小汽車。九個保鏢。全部帶著武器。相當的警惕。
顯然,這是惹了不得了的仇家啊!
默默的查看隨身空間里面的烽火令,它和股票虧空有關嗎?
沒有立刻離開。
而是繼續坐著。
他在等人。如果對方是來找他的話。
這個人剛才一直在默默的注意著他。
很可惜,等了半個小時,對方都沒有動靜。他只好站起來。出門。
結果,他要走了,對方又跟上來了。
張庸慢吞吞走著。
就在和平飯店里面亂轉。故意讓目標跟在后面。
在對方看不到自己的地方。張庸迅速轉身,從旁邊的走廊往回走,借助地圖幫助,繞到目標背后。
目標正疑惑的判斷要不要繼續跟上去。忽然發現不對。
背后有槍頂著。
他于是識趣的張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武器。
張庸迅速搜身。
的確沒有武器,地圖也顯示沒有。
但是搜到一個信封。拿出來。打開。里面都是一些隱約發黃的憑證。
歪頭看了看。不認識。上面的繁體字和印鑒很復雜。他真的沒看懂。
“這是庫券。你沒見過嗎?”
“你是跟著孔凡松來的?不錯,跟蹤術很高明。”
“但是沒有你高明。”
“是嗎?”
張庸將手槍收回來。
對方是在給自己戴高帽呢。他樂得接受。
伸手,將對方推到角落里。
讓人看到不好。
拿了孔凡松的錢,還吃里扒外?
那財政部真的要對他動手了。別人就是要他干臟活的啊!
送你一座公館。你必須將臟活干好了。
“你們想要做什么?”
“報仇!強迫他們將吞下去的都吐出來。”
“股票有風險……”
“不是風險。是他們暗箱操作。”
“你是什么人?”
“寶昌銀行的董事長。我叫鞏正邦……”
“誰給你的勇氣?”
“王亞樵王先生。”
“他?”
張庸暗暗皺眉。
好吧。他現在好像和王亞樵對線了。
他要殺人滅口。趕盡殺絕。掩蓋當年的某些真相。而王亞樵卻是要揭露真相。
奇怪,真相到底是什么?
股票投資,愿賭服輸,你不能賺了就手舞足蹈,輸了就不認賬啊。
只要是大家都按照規矩來……
哦。股票市場,從來就沒有規矩的時候。無論什么時代。
“你們被吞了多少?”
“兩千五百萬。”
“舊幣?”
“大洋?”
“真的?”
張庸兩眼冒星星。
兩千五百萬?大洋?你們不是開玩笑?
臥槽。資本市場真是恐怖如斯。難以想象。須知道,那是2500萬大洋啊!
他張庸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繳獲到350萬銀票。也就是350萬大洋而已。
這還是動用了英國人的海上力量。才順利登陸崇明島。
之前又幫英國人干了那么多活。
“真的。”
“你們有那么多錢可以虧嗎?”
“虧的都是我們這些小銀行。足足一百多家小銀行倒閉。跳樓的就有十幾個。”
“這么夸張?”
“所以,我們這些茍延殘喘的人,不惜向王先生負債,也要找人討回公道。”
“王先生……”
張庸緩緩搖頭。
分量不夠。真的。他沒什么用。
雖然他外號刺殺大王。但是,他的綜合實力,還不如張嘯林。
更加不要說是杜月笙和黃金榮了。
這兩個人,每一個,都能收拾王亞樵。關鍵是否值得。
“你走吧!”
“張先生,你是有良心的……”
“快走!有人來了!”
“后會有期。”
鞏正邦急忙低著頭,迅速離開。
其實,周圍并沒有其他人到來。單純的是張庸不想聽他再說。
很復雜的內幕。他不想知道。
現在的他,表面上已經是泥足深陷,和宋家嚴密捆綁。
和宋家捆綁,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是和孔家捆綁。蔣、宋、孔三家,本來就是扯不斷理還亂的。
那個什么陳家,則是湊數的。陳家兩兄弟,都是給蔣、宋、孔打雜的。
搖搖頭。
將腦海里面的雜亂思緒驅逐。
怎么辦?
他也不知道。
兩全其美的辦法是沒有的。
以他的能力,做不到腳踏兩條船。沒那智商。
當然,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殺無辜的人。不可能將對方真的趕盡殺絕。
他是人,不是禽獸。
忽然想到一個人。有個萬事通。為什么不問問呢?
打電話?
不。不安全。可能有人竊聽。
出門。
帶著隊伍,直接來租界。
恰好,看到栗元青就在閘北路口執勤。他要找的,就是栗元青。
停車。
下車。
直接朝栗元青走過去。
栗元青看到是他,于是擺擺手,讓身邊人都暫且退下。
“什么事?長話短說,我快下班了。”
“幫我看看這個。”
張庸拿出那些圖案復雜的憑證。
好像是什么庫券?哦,忘記了。
栗元青接過來,掃了一眼,然后默默的嘆息一聲。
張庸就知道麻煩來了。
唉。果然。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這件事,水很深。”
“孔家叫我殺人滅口。讓那些人永遠閉嘴。”
“你做不到的。當時被收割的何止千萬人?難道你將他們全部都殺掉?”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利用財政部做空,買空,最后拋空,大賺特賺。吃相超級難看。”
“賺了2500萬大洋?”
“應該沒有那么多。但是也不會相差太遠。手法非常高明。被收割的生靈涂炭。”
暗暗感慨。真多錢啊!
兩千五百萬!
艷羨!
“說起來,南天王也損失慘重。”
“他?”
“他買了三百多萬的庫券。最后全部搭進去了。”
“難怪……”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無論是誰,虧了幾百萬,都不甘心好吧。肯定要起兵反你!
在股票市場上,我玩不過你。但是,我用軍隊來玩!我直接掀桌子!我直接要你的命!這才是真正的報仇!
小打小鬧什么的,能威脅到蔣宋孔三家嗎?連一根毫毛都威脅不到。
所以,想要清除他們,還得依靠紅黨。
紅黨的鐵掃帚一來,無論什么牛鬼蛇神,統統完蛋。
“這件事,你最好別參與。”
“陷進去了。”
“那就憑你的良心處理吧!”
“最近租界有沒有什么新鮮事?說來聽聽?”
張庸錯開話題。
對黑暗的內斗實在是沒什么興趣。
“貝當路20號有日本人死了。”
“確定是20號?”
“對。我親自出的現場。”
“那是日本人的巢穴。你怎么可能……”
“工部局直接命令我過去的。影佐禎昭想要阻攔,但是被罵了。”
“罵他的人是誰?”
“鮑勃。”
“難怪。”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看來,金錢開路,無論是哪個國家,都無往而不利。
在瘋狂砸錢以后,鮑勃似乎已經在工部局里面擁有了一定的話事權。至少,能夠讓影佐禎昭無法肆意胡來。
只要鮑勃一口咬定,不肯讓步,那么,讓步的就是日本人了。
此時此刻的日本人,還沒做好和英美開戰的準備。肯定不愿意發生直接沖突。
有些奇怪。
日本人是內訌嗎?殺自己人?
何至于此?
“槍殺。十二槍。全部打中要害。”
“兇手是誰?”
“不知道。沒說要抓兇手。”
“為什么?”
“日本人要求自己內部處理。”
張庸表示理解。
既然死的是日本人。鮑勃也就懶得管了。
“但是……”
“什么?”
“事實上,里面還有一個死人。不讓我看到。但是,可以肯定,不是日本人。”
“什么?”
“日本人在玩移花接木。借尸還魂。”
“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在貝當路20號里面,殺了一個非日本人。然后擔心事情敗露,于是殺了一個自己人搪塞?”
“沒錯。就是這樣。”
栗元青非常肯定的回答。目光銳利。
張庸暗暗皺眉。他相信栗元青是不會搞錯的。栗元青是推理高手。
那么,問題來了——
日本人到底殺了誰?
為什么需要用一個自己人來搪塞?
他們準備如何處理尸體?
直接埋在地下?
“我檢查過死者身上的彈頭。總共十二顆。都是勃朗寧1935手槍射出來的。你知道,這把槍,彈匣容量是十三發子彈。為什么只有十二發?我的判斷是第一發子彈,打死了另外一個人。然后為了掩人耳目,又連續開槍,殺日本人自己。將子彈全部打光。這樣,外人就無法判斷槍聲到底是幾聲。”
“外人能夠進去貝當路20號嗎?”
“不清楚。”
“呦西……”
張庸不知不覺的代入日寇角色。
到底是誰,進入了日寇巢穴,然后被殺。到底什么原因,逼迫日寇在貝當路20號殺人。
換個地方殺不行嗎?
或者換個殺人方式?
用刀也行啊!
刀那么秘密。
非得開槍。槍聲那么響。根本無法掩飾的。
須知道,一旦殺了人,響了槍,被巡捕房標記了,這個地址就等于是殘廢了。暴露了。
貝當路20號,是妥妥的法國人地盤。你在法國人的地盤上開槍,可沒有那么容易善后。
估計此時此刻,貝當路肯定加強警戒了。
閑聊兩句。張庸告辭。
來到貝當路2號。果然,看到很多法國士兵。
都是全副武裝。人數足足三十人。
這一次,日本人絕對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腳。這個窩點,廢了。
忽然心思一動。有一個紅點靠近貝當路。
有標注。查看。臉色頓時繃緊。隨即靜悄悄的隱藏起來。
是山口洋介(毛利兔丸)!
它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