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塊碧綠偏墨綠的玉石,看大小至少得有個三四百公斤。
不小了。
李龍急忙把何玉清和孟海迎了進來,問道:
“怎么拉這么個東西過來了?”
孟海的何玉清兩個人一前一后跟著馬車進了院子,牽馬車的孟海還專門往東廂房那邊把馬車靠了靠,避免馬驚到在西邊席上玩的孩子。
“頭天去河里逮魚的時候我看到了這玩意兒,”孟海笑著說道,“知道這是玉,想著你家院子大,看里面也沒啥擺著,就叫幾個民兵把這個裝上車,送過來,找個地方砌個臺子往上一擺也好看。”
這塊玉石小半玉質露在外面,大半是石皮,常年被水沖刷,沒有一點棱角,李龍還沒看出來像什么,這個得好好觀察。
不過就露在外面的玉質看,沒有發現蒼蠅屎黑點,算是非常優質的碧玉了。
“你們這咋不拿去賣呢?”李龍問道,“這玉石質量挺好的。”
“賣啥?”孟海笑著說道,“我看擺在你家院子里就挺好,來來來,李龍同志你讓讓,我看看啊,要不擋道,還要好看……就這里挺好……”
他指了指東廂房北面,也就是第一進院子東北角那里說道:“我覺得就在這里砌個臺子擺著就不錯。
今天來的匆忙了,沒帶人,過兩天帶幾個小伙子過來,在這里砌個臺子,把石頭往上一抬,就好了。
當時我看了一下,這石頭平著放,就像一個胖娃娃側躺著睡覺一樣,怪好看的。”
說著他把馬車又往前牽了一段,然后和何玉清兩個人一起上馬車把那塊玉石往下滾。
李龍過去幫忙,那塊石頭非常的重,何玉清和孟海兩個是抬不起來的,原打算直接滾落到地,只不過李龍這個院子是磚鋪地,所以他們又擔心把磚砸了。
而且那塊大石頭滾到馬車尾部的時候,車轅已經開始翹了,李龍便說道:
“來來來,跟我一起,一、二、三——起!”
孟海和何玉清不知道怎么就順著李龍一起往起抬,然后就抬起來了!
兩個人大腦有點宕機——不過手里還是機械動作,跟著李龍一起把那塊玉石抬著放到了墻角。
“李龍同志,你的力氣真是太大了!這要去參加運動會,咋也拿個舉重冠軍了吧?”孟海后知后覺的說道。
“那不能。”李龍搖搖頭,拍了拍手頭的灰塵笑著說道:“那啥舉重咱也不會啊,謝謝你們啊,我看這石頭真就不錯……”
“嘿,也就是個心意,比你給咱們隊里的幫助,不算啥。”何玉清笑著也拍了拍手。
楊大姐這時候已經把水給端了過來,讓三個人洗手,那邊還有倒好的茶水。
已經到十月份了,過了吃西瓜的季節,喝茶水就剛好。
“吃飯了沒有?沒吃的話,咱們出去吃頓好的。”李龍問道。
“吃了吃了。”孟海和何玉清笑著說道,“今年扎大掃把掙了錢,我們兩個剛才到縣里就吃了。就想著過來把石頭卸了,聊聊天就回去了。”
李龍看看時間,還挺早,那就聊吧。
“……李龍同志,你不知道啊,那野豬真的成群,今年的苞米被糟塌了不少。要不是咱們提前和鄉里申請了開啟兵器室,把槍領回來保養訓練,恐怕今年的苞米就一點收成都沒有了。”
李龍知道這是真的。后世為了保護環境,野豬成了三有動物,當時小海子附近搞成了濕地公園,為了豐富野生動物,引進了一對狼,一對野豬。
至于其他的兔子、狐子、獾等原本就有,曾經有一段時間潛伏起來,后來濕地公園建成后又多了起來。
那對狼病死一只后,剩下的一只也不怎么見人,倒是狐子、兔子和獾之類的幾乎天天都能見,野雞也是到處飛。
最麻煩的就是野豬。本地人說那野豬是從山上下來的,不是引進來的那對。一頭母野豬領著十幾頭小野豬,在濕地里橫沖直撞,因為沒有天敵,也不讓人逮,導致濕地邊緣種的苞米、小麥遭了殃,后來干脆就沒人在那附近種玉米了。
后來隊里人自家養豬吃肉,還得去外面買苞米,挺尷尬的。
“那你們打到沒有?對了,現在還有沒有野豬了?”李龍問道。
“現在少了。”何玉清搖了搖頭說,“苞米收了后,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了。”
“好像秦家沒拉走桿子的苞米地昨天天不太亮的時候說見過一群野豬,在地里拱著,太陽還沒出來,就又跑回山里了。”孟海說道,“李龍同志,你問這個干啥?”
“我打算在我們村里搞圈養育肥牛羊,問隊里要了一塊地蓋圈,當時給隊里說的是過年的時候給每家十公斤肉,算是地錢。我倒是養了十幾頭野豬,但想著要是能打到的話,不更好嗎?”
他這么一說,何玉清和孟海兩個人互相對視一眼,然后何玉清說道:
“那我們回去看看,有消息過來通知你。”
“好好好。”李龍想著反正接下來一段時間事情不多,葦把子的事情不需要太操心,倒是可以進山打打獵,把給隊里的許諾的東西給弄回來。
對于能不能打著東西,李龍還是挺有自信的。雖然不比老獵人,但他在山里打著的東西,也算數得著了。
除了那頭北疆虎,山里的大家伙他算都打過了。
何玉清和孟海兩個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李龍逗弄了一會兒孩子,便去屋里把五六半拿出來,擦槍。
這槍跟著他也算立下了汗馬功勞,他打算在冬天再好好發一發力。
第二天吃過飯,和孩子一起進行了你不懂我我不懂你的親子游戲后,李龍開著吉普車去往四小隊。
到老馬號的時候,李龍沒下吉普車就已經看到了王財迷和老羅叔站在大門口,東方紅七十五鏈軌拖拉機正在推著老馬號西面的鹽堿灘。
鹽堿灘表面有一層灰白結晶的堿土,平時踩下去發出來咯吱咯吱的聲音。這里的鹽堿含量太大,只能生長蘆葦、白刺等這些不怕鹽堿的植物。
看著推土機推的很輕松,王財迷露出一絲得意之情,這一百塊錢賺的容易啊。
李龍把吉普車開到馬號門口停住,他熄火下車,走到王財迷和老羅叔跟前。
“干的挺早啊。”李龍主動說道,“動靜是真不小。”
“這土好推,原來我還打算用一個星期干完,現在看來,三兩天就搞完了。”
“不一定。”李龍知道王財迷想的啥,他指了指已經推開的上面一層說道,“上面十公分是浮土,下面的地可硬著呢。”
“沒事沒事,既然答應你了,這活我肯定干好。”王財迷笑著說道。
“這拖拉機力氣就是大。”老羅叔感嘆著,“當初咱們開地的時候沒拖拉機,那都是人和馬拉著犁,費的那個勁啊,現在多好!坐拖拉機上,手腳一動,那轟隆隆的,地就推開翻好了。”
“對了老王哥,這一片往西,三十畝地的鹽堿灘也歸我。等你們把這蓋圈的地方都推好后,再把那些地塊給犁出來咋樣?”
“沒問題。”犁地才是拖拉機的本行,也是王財迷的本行,他自然是不嫌活多的。
拖拉機推土的動靜不小,引來不少路過的人看。
馬金寶趕著羊路過,他打算到東面那些收完還沒犁掉的地里去放羊,正好看到王家給李家推圈,心情不好,黑著臉甩著鞭子,使勁的抽打著那些啃著路邊蘆葦的羊,匆匆離開了。
李龍看了一眼這位,沒理會,他在東方紅七十五拖拉機的聲響中,聽到了其他拖拉機的聲音。
沒一會兒,謝運東和陶大強他們開著拖拉機過來了,拖拉機里還拉著冒尖的砂石。
李龍迎了過去,笑著說道:
“你們這么大清早就過去拉砂石料啊?”
“閑著沒事,想著早拉早干完。”謝運東和陶大強、梁大成都下來,拖拉機上還坐著梁雙成、梁眾成以及賈衛東等人,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許海軍、許德軍等人也在。
這些都是參與過編抬把子,或者和李龍關系密切的人,看著他們,李龍心里熱熱的。
“來,休息一會兒,把砂石料卸在這里,然后再去拉。”謝運東主動承擔起了組織人的角色,“咱們拉的時候悠著點,別累壞了。”
“這幾天大家受累,中午就在老馬號吃飯。呆會兒我宰頭野豬,咱們好好吃幾頓!”
李龍原本打算這活悠著干,和自己關系密切的幾戶動員起來,時間可能長,然后一家送頭野豬過去。
現在來的人多,事情就不能這么處理了,他立刻就改變了策略,反正圈里野豬有十幾頭,挑一頭比較肥點兒的宰了吃肉。
大家辛苦,不能虧待了他們。
王財迷聽著就笑了,嘿,干活拿錢,還能蹭幾頓肉吃,真好。
“好啊。”聽著有野豬肉吃,許海軍笑著說道,“小龍大方,咱們也不能惜力氣,走,卸車,然后裝車去!”
年輕人好鼓動,一兩句好聽的話就能讓他們燃起來,然后開始干活。
卸車很簡單,把車斗子箱體和底盤連接處的銷子拔掉,后廂板放下來,然后兩邊一抬,就能把整車的砂石料給卸下來。
老馬號的大門距離主路有二三十米遠,這路邊就可以卸砂石料,堆成堆就行。李龍的意思是等那邊推土機把地基推好,然后直接把這些砂石料給推到坑里去就行了。
有機械總比人工強——如果有個挖掘機,哪怕挖斗小點兒,李龍也認了。
那玩意兒用起來方便啊,挖土挖砂石料都是一等一的,雖然工費貴了一些,但總比人工強……
李龍突然反應過來,還真不一定。
這時候人工費反倒是最便宜的。因為大部分的地還沒開墾出來,加上青壯比較多,人工費沒后世那么貴。
一直到二十一世紀初,其實大多數百姓手里的現錢并不多,能省則省,能自己干的基本上不會去雇傭別人干。
當然,割麥子這種活除外——太累了。李龍是實實在在的佩服那些麥客的,這玩意兒,在農活里真就算頂級難受了。
畢竟是在最熱的時候,干最難干的活——還有的比的,就是摘棉花和摘紅花。
在某個自封是最大的問答社區結果變成最無腦社區的地方,李龍經常看過一個貼子,為什么很少看到北疆和雪區的人外出打工。
其實有的,只不過少。畢竟這些地方人少地多,城市不清楚,在李龍這邊這一塊,人均地多,只要能沉下心來打理自己的土地,溫飽到小康,超過平均線還是沒問題的。
只不過曾經有一段時間,有些年輕人寧愿在城市里干月工資一千五到兩千的活,也不愿意回到家里干農活,那可是到年底一下子就拿一抱子錢的農活。
扯遠了。
在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其實也是愿意用機械代替人工的。
所以就挺矛盾的。
到后來出了采棉機,打藥機,打桿機等等,連番茄都可以機器采摘了。只是目前好像紅花還沒辦法機器采摘,這個比較麻煩。
老羅叔一聽要宰豬,立刻就轉頭往里走,邊走邊對身后的李龍說:
“這些野豬在家里養著,就是不如家豬長的那么肥,有一頭還行,能宰個六七十公斤,這長一年多快兩年了。還好劁掉了,不然肉也不好吃。”
宰豬在隊里算大事,但在老馬號這里,其實李龍和老羅叔兩個人就能干。
卸了車的陶大強跟過來幫忙,拖拉機讓他交給小舅子去開著裝砂石料了。
李龍和陶大強兩個人跳進圈里,那些野豬也不怕人,上來就拱,讓李龍給一一踹跑掉。
“那頭,就現在拱你的那頭——能扯住不?”
這頭野豬條子略長,不算大,李龍彎腰,趁它不注意一把抓住野豬腿,那野豬頓時慘叫起來,邊叫邊劇烈掙扎著。
陶大強要過來幫忙,李龍急忙說:
“你去把其他豬往里面趕,別讓趁亂跑出來了!”
他感覺到那頭野豬掙扎的力氣極大,畢竟野性未完全馴化,又正在青壯時期。
可惜他碰到了李龍這個人形怪物,力量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上一世再過三四十年,殺年豬得五六個人勉強把一頭豬按住,而且還只是勉強。
那些短視頻里,殺年豬翻車的視頻可不少,畢竟這玩意兒力氣特別大。
但李龍拽著了死不松手,竟然就真把這頭野豬給拽出了門。
其他野豬看著就往前拱,陶大強從墻上順手拿起老羅叔原來趕豬的棍子虛晃一下,將那些野豬往暖圈里趕。
這些野豬竟然有著同仇敵愾的感覺,一起要往前拱著,似乎是想著把那頭野豬救下來,又像是想要逃出這個地方,陶大強就不再惜力,一棍子敲在沖的最快的一頭年輕野豬身上,那野豬慘叫一聲后退了幾步,下一棍子落在了另外一頭野豬身上。
看著陶大強真打,這些野豬有點害怕了,猶豫著。
趁著這猶豫勁頭,李龍拽著那頭野豬就出了圈,老羅叔一下子把圈門給關上了。
“老羅叔,你咋能把我關里面了?”陶大強看似埋怨,其實也算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你能跳出來,翻墻吧。”老羅叔看似無情的回了一句。
陶大強便一彎腰,拿著棍子橫掃一下,把那些野豬都給嚇著后退幾步,隨后立刻轉身,兩手扒墻,胳膊一使力,直接竄了上去。
“嘿,夠利索!”老羅叔笑著說道。
“比不上龍哥,看,把豬都給按倒了!”
李龍是真的在圈外面,把那頭野豬的前腿也抓住了,然后猛的一提一使勁,把野豬給放倒了。
不過說按住有點夸張,那野豬掙扎的有點劇烈,也有點感覺好像隨時都能掙脫。
陶大強趕過去幫忙把豬壓著,老羅叔便去拿繩子。
“先綁著,不急著殺,還要燒水。”老羅叔說道,“這野豬是要剝皮吧?”
“對,剝皮。”李龍說道,“刮毛不好刮,不如剝皮了,我來剝,你過來接血就行。”
老羅叔便過去拿了盆,里面放一些面粉,還加了些鹽,還有一根搟面杖。
李龍招呼著陶大強兩個人一起把野豬提著放到邊上的土臺子上,他抽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刀子在野豬的脖子毛那里抹了兩下。
陶大強看李龍把野豬按著,他便去壓井那里打盆水過來,把豬脖子給洗了洗,邊洗邊說:
“別把血給弄臟了,那豬血饃饃可好吃了!”
老羅叔端接血盆過來,陶大強就幫著李龍按著野豬,李龍一腳踩在野豬的肩胛那里,彎腰一刀子就從脖子往心臟那里捅了進去——殺豬,不是直接抹脖子,是往里捅。
一股子粘稠帶著腥味兒的血噴了出來。
老羅叔動作還挺利索,稍傾了一下盆,將那股子血迎進了盆里。
“嗷——!”
野豬一聲慘叫直接響徹了整個村子。
不少人都在想,咋回事?這豬怎么叫的這么慘?
而這個時候,王財迷皺起了眉頭。
鹽堿地表面的堿土被推開后,下面的地極硬,拖拉機冒著黑煙,行動的極為緩慢。
這單活,可能要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