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國的國都沒有固定的邊界,建筑比那些村寨只是要高大一些,華麗一些,規模也要大很多,但在陳實看來,就是大大小小的村寨群落。
桑西西悄聲道:「每一個村寨就是一個部落,居住在村寨中的往往都是同一種族,有一尊領頭的鬼神,享受香火,其他鬼怪都是供養者。這些部落組成天池國都。”
陳實向其中一個部落看去,村落中間坐著一尊鬼神,身軀偉岸,高數丈,他坐在最大的莊園里,房屋也是巨人居住的房屋。部落中的其他鬼怪則住著普通的石頭房子,一切都是為了伺候這尊強大的鬼神。
那尊鬼神凝眸向他看來,額頭突然裂開,露出一只眼晴,明亮的光芒向這邊照來,像是在額頭藏了一顆小太陽。
桑西西引領著陳實和鵬燕兒,在那尊鬼神的注視下遠離此地,道:「那些鬼怪供養鬼神,鬼神則會在危險來臨時出手保護他們。鬼神死掉,他們就會選出最強的鬼怪,讓他接受香火,成為新的鬼神。」
遠處,有一個部落的鬼怪站在木質的高臺上,身高數丈,正在奮力擂動大鼓,而在高臺上還有鬼怪正在交鋒,碰撞,蠻力驚人,吸引了陳實的注意。
這些鬼怪已經成年,身軀健壯,力大無窮,還覺醒一部分血脈,戰力驚人。
他們的血脈比鵬鳥族要高出許多,舉手投足進發出的威力,可比神降境、煉虛境的高手!
陳實見狀,心中凜然:「鬼族的血脈之力太強了!」
陰間有著鬼魂、鬼怪、鬼神、魔等劃分。
鬼魂便是指人類或牛馬等牲畜死后,魂魄流落到陰間,魂魄無所依便化作鬼。
鬼怪指的是在陰間秉承著陰氣而生的陰間生物,比如夜叉、牛頭、馬面等鬼族。
鬼神有兩種,一種是成年的鬼怪,得到香火祭祀,有族人或者其他鬼怪供奉,成為鬼神。另一種則是有大功德的人或牲畜、妖怪死后,久經陽間活人的祭祀,以功德在陰間有了神職。
魔則是秉承陰間的邪氣而生的奇特物種,往往沒有肉身,或者依附在枯骨上,或者依附在陰間的植物上,或者藏身在陰暗之中,神出鬼沒。
遠處的擂臺上,其中一只鬼怪突然雙手向前,重重合掌,滔滔大水陡然出現,將他的對手拍飛出去!
這道大水沖刷之力驚人,將他的對得骨斷筋折。
桑西西悄聲道:「看出什么端倪了嗎?」
陳實聲音凝重,沉聲道:「看出來了。神通!」
「對,是神通!」
桑西西贊嘆不已,隨即有些懊惱,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門主帶我來到這里的時候,便遇到過鬼怪爭奪神位。他們也使出神通,讓我看,我看了半響也未曾看出來。”
陳實輕聲道:「法術乃借法天地神靈,神通偉力來于自身。」
他是法術的大行家,精通周天大,兩千四百種符篆,這些符篆可以演化為數以千計數以萬計的法術。
符,是法術的象形文,記錄神魔的模樣,以神魔模樣而擁有不凡威力。
篆,是神魔名諱,喚神魔之名而借神魔之力,甚至化身為神魔。
篆,神魔之語,以神語魔語操控自然之力。
這些都屬于法術。
但神通的運煉,是自身的偉力,不假神魔之力!
神通,即是通神,表明自身力量通神,無須借力。
鬼族血脈之力,就是神通!
成年之后的鬼族,能夠覺醒血脈,掌握神通!
若是這樣一批鬼族,入侵陽間的話—
陳實微微皺眉,心道:「法術與神通相比,啟動速度要比神通慢一些。神通的速度更快,但基本上一個種族只能掌握一兩種神通,遠沒有法術變化繁復。因此孰強熟弱,還很難說。」
他稍稍寬心。
他注意到,這里還有冶煉鑄造的地方,也是以部落為單位,所有鬼怪都從事鍛造冶煉,
他又看到一個部落做紡織,部落里的鬼怪不是用紡車織布,而是手工織布。部落里的女鬼長著八條手臂,穿梭針線,織得飛快。不過他們織出來的布很是粗糙。
陳實終于知道,他之前看到的那些小夜叉屁股上的一塊破布褲頭是哪里來的了。
「小夜叉的破褲頭應該就是從這里買的,買的時候不破,但小夜叉基本上都沒錢,穿的久了,
就破了。」
天池國雖然粗獷,但手工卻很發達,陳實還看到專門造船的部落,專門做漁具的部落,還有專門從事商販的鬼族。
除此之外,還有一尊尊身軀魁梧的鬼神,身披甲胄,手持斧刀叉,應該是鎮守國都的力士。
他一路走來,見識到了不同于陽間的風情,大開眼界。
桑西西道:「在天池國,我們這些骷髏修土,也被他們劃分為一個種族,叫做骷髏鬼族,地位很低,比小夜叉好不到哪里去。我們沒有自己的部落,來到此地謀生的修士,往往都是死后附身在骷髏上,給陽間的家人謀點寶物送到陽間。」
陳實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道:「我們骷髏鬼族是修士元神依附在骷髏上,那么小夜叉、
牛頭小鬼、馬面小鬼他們,會不會也是其他世界的修士,依附在這些小東西身上的呢?
桑西西呆了呆,失笑道:「你這么一說,倒有這個可能。不過,小夜叉他們都是鬼母生的,不像咱們,元神來自陽間,骷髏是死者的尸體所化。所以,應該不可能。」
陳實對此不太理解,詢問道:「既然是陽間死者的尸骨,為何會出現在陰間?」
桑西西對此也不甚明了,道:「我曾聽長輩說,陽間的死者,埋入地下,尸體腐爛變成骨頭,
骨頭會不斷沉降。沉到九泉的深度,便會落入陰間。也有長輩不同意,說陰陽兩界其實同時處在同一個地方,人死之后,陰氣太重,就會出現在陰間。活著的時候陽氣重,所以在陽間。還說有些人能見鬼,是因為陰氣太重的緣故。也不知誰的話有理。「
陳實看到幾個衣著暴露的骷髏,想來就是骷髏修士,他們的耳孔里插著兩香,一邊一根,香火裂裹。
但城里更多的是小夜叉、牛頭小鬼這些小東西,總是匆忙的跑來跑去,很是忙碌。
「天聽者!」
陳實突然看到幾只大耳朵的天聽者從空中飛過,向一片恢弘建筑飛去,不由愣然,「這些天聽者,簡直無孔不入!」
這時,他看到更多的天聽者,從四面八方飛來,大概有兩三百個,齊齊向那片高大建筑飛去。
桑西西打量那些天聽者飛去的方向,道:「他們應該是去國主宮闕——奇怪,那里發生什么事了?」
她很是興奮,想去看熱鬧。
天聽者大規模出現的地方,往往有事發生。
過了不久,他們來到一處石頭院子前,桑西西打開房門,里面住著兩個身著衣裳的骷髏,應該是藥王門的弟子。
桑西西去尋衣裳,道:「你穿長袖還是短袖?」
陳實道:「能不能不穿?穿衣裳不方便動手。我在陽間便想到過不穿衣裳,可是未免驚世駭俗。”
桑西西冷笑道:「不穿衣裳,給人隨便看你的肋骨和盆骨?穿衣裳有好處,可以把符兵、符寶藏在胸腔里,還能藏在盆骨里,別人看不到。我的乾坤袋,就藏在骨盆里,要用時,在骨盆里掏一把,就掏出來了。”
她的乾坤袋的確是件很了不起的寶物,陳實也是羨慕得很。
此寶是將先天八卦中的乾坤二卦還原成符篆,煉制而成,內部空間極大,號稱一袋裝天地。
不過此寶早已失傳,桑西西的這個乾坤袋,不知是從哪里尋到的,甚至將陳實的那些火器裝了去,也沒有裝滿。
「可以研究一下這種寶物,讓魯班門嘗試著多造一些,交給聚仙樓出售。」陳實心道,
桑西西為他找了醫師大夫穿的青袍,不過只有一件,陳實穿在身上倒也合體,但走路的時候,
會露出白森森的大腿骨。
桑西西又給他找了個黑色帽子,帶著橫桿扇葉的那種,走路時帽子兩側的橫桿顫巍巍的,抖動不已。
陳實不打算戴,桑西西道:「戴上之后,便可以在腦殼里也藏東西。」
陳實想了想,戴上帽子。
他的小廟的確需要藏起來,或許可以藏在骷髏的腦殼里。
桑西西道:「我出去打探消息,你們留在這里。”
陳實道:「你不要耽擱太久,陂赤被殺,瞞不了多久。倘若被東宮察覺,就難救人了。”
桑西西向外走去:「我一會兒就回來!」
陳實和鵬燕兒留在這里修煉血湖真經。
鵬燕兒殺了不少鬼神,但是還未曾跨入血湖境,陳實也只是剛剛跨入血湖境,需要時間熟悉這個境界。
他的小廟中藏著一些神血和霞光,陳實將霞光交給鵬燕兒,讓她修煉,自己則嘗試著用神血來修行。
此番他已經是血湖境,煉就血湖地獄,煉化神血便不似先前那么危險。
不過他的身軀還是隨時處在破碎的邊緣,不斷被修復,又不斷再度布滿裂痕。
這具枯骨的底子太差,本就是一副即將腐朽的骨頭,陳實用血湖真經將它化腐朽為神奇,如今陳實催動血湖真經,但見骨骼之上浮現出許多從前未曾見過的紋理,應該是他殺了陂赤等鬼神,血湖真經吸收了他們的血脈之力!
伴隨著他修為提升,腦后的血湖也越來越大,漸漸化作縱橫數里的湖面,已然有了幾分血湖地獄的景象。
陂赤等鬼神的神魂在湖中掙扎,接受度化。
陳實感受到伴隨著度化這些鬼神,他的魂魄也越來越強!
「度化的神魂越多,魂魄提升便越快。我這座血湖還需要度化更多的鬼神,助他們洗清罪孽。
他煉化了三滴神血,湖面縱橫五六里,只不過距離血海境還早得很。
「血海境便是血湖真經的最后一重,血海境巔峰,萬度成仙。想修成這一步絕非易事。但好像也不太難。」陳實心道。
無量崖上掛著不計其數的神尸,下面是他們的神血匯聚而成溪流,陳實估計自己煉化一小段溪流,只怕便足以讓他修煉到血海境巔峰了。
‘這門功法真正難以修煉的是需要度化萬尊鬼神。」
陳實心中感慨,這得殺多少作惡的鬼神才能成仙?
此次突破到血湖真經的血湖境,他感受到自身神力越來越強,甚至隱隱生出鬼神領域的感覺。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他甚至覺得,腦后的這片血湖倘若鋪開,那便是一片縱橫五六里的鬼神領域!
而他,就是這片血湖地獄的主宰!
他就是掌握血湖地獄的判官和閻王!
「創造出如此簡潔,如此可怕的功法的種族,怎么會被廢掉承載文明的文字?」
陳實有些悚然,到底是什么力量,讓這些可怕的鬼族淪落到如今的田地?
這時,門戶開啟,桑西西走了進來,語氣凝重道:「出大事了。天池國的國主,駕崩了。適才那些天聽者,就是去見證天池國主死亡的。如今天池太子已經離開東宮,趕往國主所在的宮闕!‘
陳實起身,飛速道:「這時正是我們出手救人的最佳時機!」
桑西西搖頭道:「東宮已經禁嚴了,鬼神封鎖,我們根本沒有機會裝作醫師進入東宮!”
陳實向外走去,淡淡道:「殺進去不就行了?燕兒,跟上來!」
鵬燕兒應了一聲,快步跟上陳實。
桑西西也快步跟上,笑道:「你們先別急著去,我先安排藥王門弟子回陽間。」
陳實異道:「你也要去?」
「當然!」
桑西西理直氣壯道,「你是我藥王門的大恩人,我藥王門自然知恩圖報!你放心,我不會亂用這些大炮仗!」
她去吩咐藥王門的弟子,但陳實總是懷疑,她跟過去就是為了放個大炮仗。
桑西西吩咐妥當,興沖沖的出門,道:「跟我來!”
陳實和鵬燕兒快步跟上她,向著東宮走去。
突然,陳實停下腳步,回頭望了望,有些困惑:「他們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難道我看錯了?
他轉回頭,追上桑西西。
街道拐角處,無塵和尚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道:「師叔,怎么不走了?」
黑衣黑裙的少女轉過頭來,露出姣好白嫩的面容,面帶疑惑之色,道:「我適才好像看到了故人————奇怪,他怎么死的這么快?難道是壞事做多了,遭天譴了?蒼天有眼。」
無塵和尚道:「故人?」
應如夢走過來,道:「走吧,尋找一個魔氣深重之地,我快要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