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大運不知多遠的海面上,月光散落,鋪就一層銀沙。
然而此時卻有一座龐然巨物漂浮在海面上,緩緩朝著大運的方向而來。
那竟然是一座露出水面數十丈,五六里方圓的一座冰山。
若再細看,那冰川內竟然冰封著無數海妖,其中還有一只長達數十丈的——龍!
此時那條龍雖然被肢體被冰封,在冰山中一動不動,但聲音還是傳了出來。
“任冰寒,你敢如此羞辱本龍,本龍絕對不會放過你!”
半晌。
“任都督,現在把我放了,我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再過半晌。
“任老大,小龍知錯了,你大人有大量,把小龍放了吧……嘿嘿……”
又半晌過去。
“任,我!你!我!”
海面上響起了一陣污言穢語。
冰山之上,坐著一道身影,那身影看上去魁梧雄壯,身邊插著一柄布滿冰晶的長槍,三尺長須垂落胸前。
此刻他正借著月光,看著手中的《春秋》。
正是鎮魔司二品大都督,人稱鎮魔三絕“劍圣槍仙刀菩薩”中的“槍仙”:任冰寒。
似乎是覺得那條龍罵得太過分,任冰寒輕輕踏了踏冰面,頓時一道深藍色的冰從他腳下延展下去,迅速蔓延到那條龍周圍,隨即整條龍身上就布滿了藍色冰層,那罵聲也戛然而止,仿佛被更深層次的冰凍住了一樣。
大海上頓時安靜下來。
“呼……”任冰寒吐出一口白氣,正要低頭繼續看《春秋》,突然眉頭蹙起,抬眼望向大運的方向。
“嗯?有人挑動了本座的氣運?”
任冰寒感覺自己的氣運似乎被什么人輕輕撥動了一下,幅度非常微小,彷如是一顆石子投入大湖之中,蕩起了一層漣漪,很快大湖重新恢復平靜,但動了就是動了。
眼中閃過一抹疑惑,任冰寒抬起算追蹤著這波動的來源,突然間冰川中凍住那條龍的藍色冰層層層裂開,接著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任,你個大,我,你!”
任冰寒輕嘆一聲,一掌拍在冰川上,下一刻冰川中出現一道藍色的冰槍,刺中那條正在破開大罵的龍,罵聲再次戛然而止。
只是這么一耽誤,天機已逝,任冰寒再無法追蹤那挑動他氣運的出處了,只得將此事放在心底,重新低下頭,繼續讀他的春秋。
青遠城,羅家。
“我魏無憂以我師,鎮魔司大都督槍仙任冰寒之名,與你定下氣運誓言!”
張牧憤慨而無奈地說道。
“你放了這條螭龍,我保你一條命!”
話音落下,張牧心里突然泛起一股毛毛的感覺。
他聽魏無憂說過,氣運誓言玄之又玄,一旦背諾,往往會在未來遭遇氣運反噬。
但問題是——
魏無憂拿任冰寒發的誓,和他張牧有什么相關!
但張牧不知道的是,因為寒龍殺春的緣故,他和任冰寒在冥冥中有了一絲聯系,這也正是他能輕微挑動任冰寒氣運的緣故。
不過,只是一絲而已,對雙方都沒什么影響。
但是在羅斯福眼中,卻感受到了一絲氣運波動,心中再無懷疑。
“好!好!好!”
羅斯福長出了一口氣。
活到他這個歲數,什么事都看明白了。
只要他在,大不了臨老入叢,爭取再生個血脈出來。
若是不行,哪怕再收個旁系當義子,羅家也不會斷。
只要羅家不斷,他也算對得起祖宗。
念及于此,羅斯福朝著那螭龍一指,下一刻,一根根困龍釘從螭龍體內緩緩升起。
隨著所有的困龍釘拔出,一只昏迷的螭龍緩緩睜開了眼睛。
下一刻,那螭龍就看到了張牧手中的那柄寅虎劍。
“啊——”一道凄厲的龍吟聲響起,螭龍幾乎是爬著飛起,伸出龍爪就要去抓張牧,張牧不躲不避,就在此時,那寅虎劍發出一聲劍鳴,螭龍的龍爪在張牧面前三寸處停了下來。
隨后,螭龍身形扭動,化作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
那婦人面目姣好,渾身帶傷,趔趄地走到張牧身前,伸出了雙手,張牧明白她的意思,將寅虎劍遞給了她。
婦人接過寅虎劍,細細撫摸著劍身,淚水一滴滴地滴落。
下一刻,婦人猛然轉身,望著那羅斯福,殺意沸騰。
羅斯福慌忙說道:“螭龍,你恩公以氣運為諾,我才放了你,你要陷你恩公于死地嗎?”
婦人一怔,扭過頭看向張牧。
張牧卻是淡淡一笑,點了點頭:“去吧!”
螭龍眼前一亮,握住寅虎劍,就朝著羅斯福殺去。
“你……你……”
“你不講信義!”
羅斯福大罵一聲,舉劍來擋,只是之前他操縱劍陣消耗頗大,那螭龍雖然身上帶傷,但她畢竟是拿著寅虎劍。
只不過幾十個回合,那螭龍就將羅斯福擊倒在地,劍尖抵在了羅斯福的咽喉上,卻沒有刺進去。
她還是猶豫了。
她回過頭看向張牧,張牧身形一動,站在了螭龍身旁。
“恩公,氣運諾言,玄之又玄,不如廢了他手腳,留他一命,也算為我夫婦報仇……”
“我不是你恩公,不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張牧手掌抵在劍柄上,“我張牧說話,向來算數!”
話音落下,張牧手上發力一推,那寅虎劍頓時刺穿了羅斯福的脖頸。
羅斯福睜大了雙眼望著張牧,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張牧?
你不是魏無憂嗎?
只是他喊不出聲音,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眼見羅斯福授首,螭龍目中的哀傷更甚。
她將寅虎劍拔了出來,細心擦去劍上的血漬,輕聲道:“遺愿已了,我夫的神魂已徹底消散。”
“這柄寅虎劍,是您的了。”
張牧點了點頭,伸手要去接劍,但螭龍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看在張牧心中就是一突。
“等——”
張牧話還沒說完,就見那螭龍將寅虎劍在咽喉上一抹,頓時一道血線噴在了張牧要來抓劍的手掌之上。
張牧扶住倒下了螭龍女子,那女子口中吐血不止,喃喃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北,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間。”
“涸澤同濡沫,并骨沉沙眠……”
螭龍重新化作了龍身,迅速腐朽。
此時正廳外,驚雷炸響。
驟雨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