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持岡本不費吹灰之力,崔建善意提醒岡本,只要配合,你好我好大家好。
被膠帶捆綁在椅子上的岡本并沒有太多反抗之意,一雙獨屬中年男人冷寂無光的眼睛看著佩戴滑雪帽的崔建,問:“你要什么?”有些害怕,有些惶恐,但并不激動。
崔建說了自己的意圖,岡本一口答應。
在等待期間,無聊崔建問岡本,為什么答應這么爽快,不應該先反抗,被虐待,最后屈服嗎?
岡本除了鄙視賤崔外,嘮起了自己的故事。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非常失敗的男人,年輕的他意氣風發,名校畢業進入公司工作,數年后貸款買房娶妻,當時算的上是一名成功人士,未來前途無量。
人到中年,職場壓力增大,他拿著高薪,但競爭力卻不如年輕人。為此他不斷加班,因此疏離了家庭。女兒叛逆犯事,他忍不住教訓兩句,卻被女兒以自己成長中根本就沒有你這個爸爸這一句話所打敗。
岡本和妻子的關系更是如履薄冰,面對早出晚歸的丈夫,作為家庭主婦的妻子感覺生活無趣,于是通過網絡和一位有趣的男人好上了。得知此事,岡本提出了離婚,妻子不愿意,雙方爭吵中,女兒表示自己受夠了這個家庭,受夠了一切,摔門離家出走。
離婚戰爭持續了半年,岡本被迫曝出自己被戴綠帽子的事實。在離婚之后,憤怒的前妻將一封舉報信送到岡本公司。原來岡本曾經利用職務之便和自己好兄弟有過生意往來。實際上是一次正常生意往來,岡本請求自己兄弟向公司說明情況。好兄弟認為岡本根本不顧兄弟情誼,沒給自己任何好處,于是對調查員說岡本向自己索取好處不成,所以一再壓低價格。
在面臨被裁員和告上法庭時,年輕時一直追求他的公司女董事出手幫助,讓他逃過一劫。事后,心灰意冷的他自愿申請到韓城辦事處。這一年來,他渾渾噩噩的混著日子,對未來沒有任何想法。
岡本問:“生命有什么意義?我努力賺錢養家,讓妻子用最好的化妝品,讓女兒獲得最好的教育,給她們提供盡可能好的資源。可為什么?公司嫌棄我年齡大收入高,妻子嫌棄我不懂風情,女兒嫌棄我沒時間陪伴,我的好兄弟嫌棄我過于正直。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崔建回答道:“如果你不努力工作,你連妻子和女兒都沒有。你的父母呢?”
岡本回答:“他們已經在幾年前過世。”
崔建點頭:“最少他們去世時,你還是幸福的。”
岡本道:“不,我不理解,我到底應該怎么做呢?我不努力工作就無法升職,妻子就看不上我……”
崔建打斷問:“你沒有想過不應該娶那么優秀的妻子呢?我認為你們需求不對,你需要一位賢妻良母,你妻子需要一位專注她的丈夫。你的概念是家庭,你妻子的概念是夫妻。好了好了,沒事了,最少女兒還是你親生的。”
話落,岡本身體一震,崔建靈魂一顫,不是吧,不是吧?別搞啊,電話還沒打呢。崔建忙道:“叛逆的女生只會對真正愛她的人說狠話,你女兒是真的愛你。我問你,你說你換了電話號碼,和往日朋友斷了聯系,那你聯系過你女兒嗎?”
岡本搖頭,崔建道:“一會辦了我的事,你最好給你女兒打個電話。”
岡本:“我想現在就打。”
崔建拒絕:“那不行,我只是客串一下心理輔導,我的主職是綁匪。”
岡本停頓許久:“你不像綁匪,更像是一位老朋友。”
崔建:“那我就是來做客的。”又沒犯法,太佩服自己了。
岡本:“一會能不能陪我給女兒打電話?”
崔建兩怔。一怔:你們聊父女情,關我屁事,我綁匪啊,綁匪懂不懂?二怔:我又不懂日語,我陪你個腿。但為了讓岡本配合打電話,崔建還是點頭答應。現在哪一行都不容易。
大約二十分鐘后,倉庫那邊給岡本打電話,稱有人送來幾個大木箱,但倉庫沒有收貨單。岡本解釋,自己在下班后才與對方社長電話溝通,明早會補上手續。
岡本非常合作,倉庫值班保安自然沒懷疑。掛斷電話,岡本準備給女兒打電話,崔建在一邊道:“我比較傾向給你董事朋友打電話,是她在幫助和保護了你。”
岡本解釋:“她有家庭,我不想讓別人誤會。”
崔建問:“別人敢做初一,你就不敢做十五?”
岡本愣住,好像這話沒問題,但好像都是問題。對啊,奸夫淫婦逍遙自在,自己一個倒霉蛋為什么有道德上的顧慮?憑什么?可是自己朋友和這件事無關。雖然無關,但自己也只是想表示下感謝。
想到此,岡本撥通了朋友電話,朋友對能接到他的電話表現非常高興,導致大部分時間岡本在聽。岡本放了放外,崔建聽不懂日語,但也能聽出對方妹子頗有點喜極而泣,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意思。岡本這時才知道,自己朋友婚后過得很不開心,因為妹子有錢又強勢,丈夫只就從小姑娘身上找成就感。為了兒子有個完整的家庭,妹子一直隱忍不發。
這幾年兒子長大,對這個外和內碎的原生家庭非常厭惡,在丈夫長期蠱惑下,兒子認為家庭破碎的主因是母親。這一來,兒子把自己一切不幸,甚至小測沒過關的鍋都歸咎給了母親。
妹子今天被兒子傷透了心,丈夫似乎在打圓場,實則一直拱火,將妹子塑造成萬惡之源。在心情無比失落,對親情無比失望時能接到岡本電話,她非常開心。
崔建看自己手機,海藍那邊表示可以撤退。
崔建接過岡本的手機,用英文道:“對不起,打擾一下,我是綁匪。是這樣的,我需要一個不殺掉岡本的理由,可是他的人生充滿了失敗,而你是他最后救命稻草。”
妹子立刻道:“我愿意給你錢,很多很多錢。”她最不缺就是錢。
崔建沒回答,拍了拍岡本肩膀走人,岡本追問:“綁匪先生,我不想報警,但是不報警我解不開膠條。”
崔建道:“你不打著電話嗎?”開門,走人,順手關門。你不會讓妹子過來給你解綁嗎?死直男,活該單身。
崔建開車到領事館附近,看見的不是熊熊火光。火災主體是黑煙,不太熊的火光在黑煙中閃爍不斷,顯然現在還在室內燃燒。岡本公司的值班保安在室外拿了一條水管,隔著五十米向大火滋水。崔建學到了,這就是敬業試摸魚,雖然我救不了火,但是我在救火。雖然我救不了雇主,但我在救雇主。即使死神已經宣布了雇主的死訊,但我依舊不會放棄。
崔建和很多看熱鬧的人一樣,緩慢的駛過現場。消防隊很快到達,分成幾組人,一組人壓制火焰,一組人疏散人員,疏散的人員自然包括隔壁棟的山野太郎。山野太郎的人認為燒不到這棟樓,消防員解釋,他們懷疑化學品燃燒,會產生有毒煙霧。
還在交涉中,海藍準備的一個小箱子發生爆炸。兩棟房之間就隔著15厘米的墻體,還不是承重墻。爆炸之后,山野太郎這邊的房子被炸出一個洞來。
于是山野太郎在消防員帶領下,在四名保鏢保護下走出了小樓。小樓路邊停靠了幾輛救護車,當山野太郎走向自己車輛時,一名護士舉起帶消聲器手槍,從側面一槍將山野太郎爆頭。
四名保鏢先愣上幾秒,他們倒不是因為這個場面而愣住,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怎么辦?攻擊兇手?人家有槍。保護山野太郎?人家有槍。
逃命?不太好吧?保鏢也拔槍呢?喂,先說清楚,你這個保鏢怎么會有槍呢?有執照嗎?槍哪來的?開過幾次?持有多久?誰賣給你的?日常在哪訓練射擊?你雇主知道你有槍嗎?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熱火器時代,一把槍足可威嚇群人。那護士見此氣焰更加囂張,擺動槍口讓四名保鏢讓開后,她上前兩步,三米距離對山野太郎補了兩槍。完事之后,也沒人敢攔她,眼睜睜看著她上了救護車離開。
但小護士也犯了輕敵之錯。對方是大佬,身邊必然安排了支援組小弟,想事了拂身去沒有那么容易。
聽聞火災,山野支援組在第一時間到達附近。他們兩輛車,其中有一輛是特制用于交通攔截的SUV。在救護車開過兩個路口時,SUV從右側高速撞擊,救護車被撞翻,因慣性原因車身掃過中間護欄,拖行二十多米,在逆向車道停下。
如此猛烈的撞擊,即使特殊SUV也不好過,現場翻車四輪朝天。人員雖在車輛設備保護下沒有生命危險,但也暫時喪失了戰斗力。
另外一輛越野車拉著長剎車音停在救護車前。四名槍手下車,一名槍手從后備箱拿了撬棍,跳上駕駛位的門,對著車窗玻璃猛砸,然后把玻璃扯下來。又上去一名槍手,將小護士從駕駛位拽了出來。
越野車后門拉開,就當小護士要被塞進后座時,一輛車撞擊到越野車的后斗,越野車朝前一沖,將司機歹徒擠在救護車和越野車之間。
剩余三名槍手扔掉小護士后退,對著突如其來的汽車連續射擊。有一名歹徒發現司機車門打開,心感不妙,正想轉頭去看,一雙手從后而來,一手抓下巴,一手摁頭一扭,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音響起,歹徒被扭斷了脖子。
崔建左手抱住滑落的歹徒,右手接過他手中的槍,四槍之后,還在觀察車內情況的兩名持槍歹徒應聲倒地。崔建上前,將被夾在兩車之間的最后一名歹徒擊斃。
崔建拿起地上的撬棍,用尖頭砸破救護車的油箱,讓汽油隨地流淌。
單手撈起小護士,崔建上了越野車。車沒熄火,他將小護士朝副駕駛一放,關好車門,倒車,對著地面開槍。子彈打在地面的火星點燃了救護車泄露出來的汽油。在火勢爆燃之前,崔建關閉駕駛位的車窗玻璃,駕車揚長而去。
十五分鐘后,山野第二支援組根據定位追擊找到了越野車,越野車正在烈火中燃燒。燒車地點在河邊,周邊見不到其他人。后根據警方調查,有一輛集裝箱貨車曾經在越野車著火前經過此地,但沒有拍攝到人員登車的畫面,
小護士就是海藍,崔建將她抱離越野車時,她在崔建懷里吐了兩次血,并且在咳嗽中醒來。迷糊中海藍似乎回到上次瀕死時刻,她伸手想摸崔建的臉,但又無力垂下,重新陷入昏迷。
崔建不是很著急,他沒流血,車上可能有DNA,但被他燒了。他把海藍放在一邊,開始燒越野車,在越野車火點起來后,集裝箱安全屋也到達現場,崔建抱著海藍上了安全屋。
接下去崔建就站在一邊看人忙碌。集裝箱值班人員大呼小叫,需求醫療支援,求救命,他可以處理加密文件,可以去戰斗,可以去死,但不懂處理海藍的傷勢,當時慌得一批。
崔建安慰值班人員,自己檢查過海藍的身體,未發現外傷,應該是內臟受傷。
值班人員聞言險些昏厥,拿了電話著急上火:“誰來幫幫我?”
集裝箱貨車繼續行駛了17分鐘,在一家私人內科診所門口停下,已經有護士推來擔架車。崔建幫忙把海藍放上擔架車。他看向私人診所,診所門口站立著一名槍手,顯然這家診所的醫生和護士是被動接受患者。
在韓國等一些國家,這類專科私人診所水平和設備不比公立醫院差。
崔建搭乘集裝箱貨車離開,根據值班人的說明,他脫掉了帶血的上衣,換上了一套作訓服。崔建讓值班人員打電話給端木,值班人員告訴崔建,端木手機已經關機。處理海藍事情的是特勤二隊的隊長,端木在行動之前,把一隊指揮權交給了他。
集裝箱汽車行駛了十五分鐘,在一個安全地點靠邊停車。崔建下車,環顧左邊是一片海灘,右邊是一面山崖。
崔建回首四顧,路上雖有路燈,但顯然是在偏僻之地。就這樣?不給自己準備一輛車嗎?崔建只知道這里是韓城大學附近的一處海灘。韓城大學位于北城郊,因此自己現在所在的路,應該是環北路。
半夜三更,別說路上沒什么車,就算有車,有幾個人敢停車載自己?果不其然,在原地等待半小時,遇見七輛車,無一例外全部無視了崔建在路邊舉起的大拇指。手機已經被集裝箱值班人回收,口袋倒是有一些現金,但有錢也得花的出去。
抬頭看天,黑壓壓的沒有任何光線,沒有方向指向。心想不會下雨吧,然后就下雨了。崔建當時想將端木和特勤隊一腳踹死,除了考慮安全,能不能再考慮下便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