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超收攏羌人各個部落的時候。
張郃早已領兵返回了長安城。
他這次不僅繳獲了近十萬頭的牛羊馬匹等牲畜、不計其數的金銀財帛，還解救出來數千名漢人百姓，可謂是滿載而歸。
只見長安城外，一車一車的財帛被拉入城內。
龐德看見這一幕整個人都呆滯了，忍不住對張郃問道：“張將軍……你這是把整個羌人王庭都給搬回來了？”
這么多戰利品所帶來的視覺沖擊力是極大的。
他從軍多年，也沒有見到過如此之多的繳獲。
張郃聞言臉上露出遺憾之色，說道：“這次我帶去的兵力有限，有很多牛羊財帛都沒能帶走，只能付之一炬。”
“早知羌人王庭如此空虛，我就應該多帶點兵馬過去，也不至于白白浪費了。”
“著實可惜啊。”
他帶回來的戰利品只是王庭財富中的一大半而已，還有不少來不及帶走，只能選擇燒掉。
張郃是個勤儉節約的人，燒掉這些財富令他很是痛心；不過一想到這些財富都是羌人的，他心里就又好受了許多。
聽聞此言，龐德嘴角微微抽搐。
他本以為張郃這次領兵進入羌地多半會無功而返，但結果卻給他來了一波大的，直接把羌人王庭給滅掉了。
哪怕沒有繳獲這么多戰利品，單憑這份功績，也比冠軍侯霍去病當初深入大漠襲擊匈奴王庭差不了太多。
壓下心頭的感慨之后，龐德說道：“根據探子來報，就在你領兵回來后不久，馬超就領著叛軍和大批的羌人趕回了王庭。”
“你若是撤退的再晚兩日，恐怕就要被他們追上了。”
張郃這次撤退的時機掐的恰到好處。
陌刀軍機動性比不上騎兵，要是撤退的晚了，肯定會被追上，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聽到這個消息，張郃眼里瞬間冒出了精光，興奮地道：“好好好！我本以為這逆賊不會露面，沒想到他居然敢領兵回來！”
“龐將軍，你立刻去調動大軍，我們再度殺回去和這逆賊決一死戰！”
張郃心里對于擒殺馬超的執念依然未消。
恨不得立刻就領兵殺回去！
龐德連忙勸道：“張將軍不可！幾日前陛下的旨意已經傳了過來，讓我們暫時放棄對叛軍的追剿，開始為遷都做準備。”
“現在若是領兵入羌地，那可就是抗旨了！”
之前天子沒有旨意傳來的時候張郃領兵出征也就罷了，頂多算是一個擅離職守的罪名。
這個罪名可大可小，要是沒打贏、損失慘重的話，肯定會受到懲罰；但打贏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但如今天子已經下旨暫停追剿馬超，再主動出征的話那就是抗旨不遵，即便最終把馬超剿滅也要受到懲處。
得知有旨意傳來，張郃只好打消這個念頭，放棄出兵征討馬超。
“罷了，暫時放過這逆賊一命。”
“不過此番繳獲這么多戰利品，作為獻給陛下遷都的賀禮應該是足夠了。”
張郃自我安慰道，他不求能得到天子的封賞，只求證明天子將陌刀軍交給他來執掌沒有看錯人。
龐德聞言心中一陣苦笑。
這些戰利品作為賀禮何止是足夠，這個消息傳到鄴城，不知會引來多大的震動。
搖了搖頭后，他說道：“張將軍，眼下還是先加強邊境防御，以免羌人侵犯邊境報復。”
“此外，遷都之事也要開始準備了。”
張郃點點頭應下。
鄴城皇宮，泰安殿。
劉協正在與文武百官們進行朝會，隨著遷都的日子逐漸臨近，朝廷需要處理的事情也越發多了。
除此以外春季已至、汛期將臨，黃河的水患也需要著手治理，堤壩已經到了不得不維修的地步了。
在民生這方面，劉協格外重視。
黃河春汛很容易造成水患，若不提前修理堤壩、未雨綢繆，那么黃河一旦決堤的話那就要死傷無數。
“陛下，黃河堤壩的修繕需要的資金很龐大，以國庫目前的情況難以負擔這筆開支。”
“遷都還有軍費的支出，加上最近又多了冶造局這一用錢的大戶，以致于國庫都有些吃緊。”
“臣以為當縮減部分軍費開支以及對冶造局的投入，挪出一部分資金用于治理黃河水患。”
法正神色嚴肅地說道。
他是負責參與管理內政事務的，國庫的支出如何他十分清楚，目前各方面的壓力很大。
財政大權雖然已經從甄氏手中收了回來，但經過查驗后才發現國庫的情況遠沒有想象的那么充裕。
吃空餉、假賬、貪污腐敗……一樁樁一項項簡直是觸目驚心，這些窟窿即便是把從甄氏查抄的資產填充進去都不夠，因為牽扯的不止是甄氏一個家族。
如果要深入去挖掘，那牽扯可就太大了，甚至會動搖朝綱，所以天子下旨到甄氏為止不再繼續查下去。
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個很大的爛攤子。
即便甄氏這次躲過了查賬，要不了幾年時間也會徹底兜不住，出現入不敷出的情況。
當然支出最大的還是軍費的開支，漢軍的強大那是真金白銀砸出來的，無論是武器裝備的質量還是撫恤標準、伙食標準，都比尋常軍隊要高上數個檔次。
“不行，軍費和冶造局的支出不能縮減，依然按照往常一樣供應！”
劉協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法正的提議。
“軍隊不強，如何南下討賊；而冶造局更是重中之重，如今才剛剛起步更不能縮減支出。”
軍費那是萬萬不能動的，朝廷的軍隊必須要保持戰斗力，這是根本所在。
至于冶造局，劉協更是對他們寄予厚望。
法正不禁感到一陣頭疼，只好說道：“臣明白了……那臣再去想想其他辦法，看看能不能挪出一部分錢糧來治理黃河。”
“不必了，朕自有辦法。”
劉協微微以擺手，淡淡地說道。
“今年的財政預算朕看過了，記得其中有一筆，是用來給朕修建朕陵寢的費用。”
“陵寢晚幾年再修吧，朕現在春秋鼎盛用不著，先將這筆錢用在治理黃河水患上。”
天子的陵寢是在登基那一日起就要開始修繕的，只不過劉協此前一直是傀儡，所以也沒人在意給他修建陵寢的事。
如今即將遷都回長安，修建陵寢自然也要提上日程，所以增添到了今年的財政預算當中。
此言一出，群臣都是大吃一驚。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孔融聞言第一個站了出來，向劉協拱手正色說道：“陛下，修陵寢，也是要選吉時、挑吉地才行。”
“一切都需要按照禮法來辦。”
“您如今修建陵寢已經算是晚了，若是再拖下去便會亂了禮法，給后代兒孫留下惡例，這著實不妥。”
“還請陛下三思！”
孔融說完后好幾位大臣都開口附和，因為修建陵寢是帝王的頭等大事，不能輕廢。
“朕說不修，那便不修！”
劉協斬釘截鐵地說道，不留半點余地。
“修建陵寢事小，百姓民生事大；難不成修了這座陵寢黃河水患便不用治理了？我大漢便會風調雨順、天下太平了？”
一句話，將孔融噎得說不出話來。
但他身為主管祭祀和禮儀的太常，有些話即便天子不愛聽，他依然要說，所以他堅持說道：“請陛下以祖宗禮法為重！”
“孔愛卿，你不必多言了。”
劉協并沒有因為孔融的話而改變想法，說道：“朕說了，朕如今春秋鼎盛，陵寢還用不著。”
“而且在這件事上朕用心正大，即便為后世兒孫開了例子，那也是好例，而非惡例。”
“況且區區陵寢之地，焉能比我大漢子民性命更重？若是祖宗有知，也只會贊揚朕而非斥責朕亂了禮法。”
劉協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諸葛亮、司馬懿、賈詡等人都不禁為之動容了，隨后恭敬俯首，齊聲道：“陛下心懷萬民，乃我大漢之幸也！”
劉協并不回答，只是對法正說道：“就按照朕說的去辦吧，修建陵寢之事推遲幾年再辦，先拿這筆錢去治理黃河。”
“臣明白！”
法正心中感慨萬千，深深俯首道，天子的這份胸懷和魄力令他深感佩服。
這才是真正的明君之風！
而就在群臣準備繼續討論時，忽然又一道聲音遠遠傳入大殿。
“捷報！捷報！”
“長安八百里加急——！”
這道聲音瞬間便引起了大殿內所有人的注意。
凡緊急軍情，負責傳報的士卒可以直接不用經過通報，直接入宮向天子匯報。
不多時，一名拿著黃旗，風塵仆仆的士卒便闖入了大殿之中。
一進大殿他便朝劉協跪了下去，滿臉激動地稟報道：“陛下，長安大捷、長安大捷啊！”
這句話讓包括劉協在內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長安的戰事不是早已經結束了么，怎么還會傳來捷報？
劉協皺眉道：“念！”
“是，陛下！”
這名士卒雖然喉嚨如同火燒般，但他依然興奮非常，只見他將背上背著的竹筒取了下來，打開后從中拿出了一份大大的羊皮紙，然后便激動地開始念：
“四月甘三，衛尉張郃率五千陌刀軍突襲羌人王庭！大敗王庭守備軍、斬首八千余！”
“此戰俘虜羌人王庭貴族共二百四十九人，解救漢人百姓兩千八百三十人！”
“繳獲牛羊八萬頭、馬匹三萬、金銀財帛上千車！”
這名士卒聲音沙啞，念出一串數字。
“此外張將軍還下令火燒羌人王庭，令羌地赤地數百里、片草不存，羌人王庭如今只剩廢墟！”
這份捷報是龐德所寫的，里面僅僅記載了張郃突襲羌人王庭的戰績，并沒有記載張郃屠戮羌人老幼婦孺、污染水源的事情。
大漢注重仁義道德，張郃這么做雖然很讓人感到暢快，但到底不能拿到臺面上來說。
士卒話音落下，大殿中一片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全都被一個念頭給占據了心神——羌人王庭竟被張郃搗毀了！
而且僅僅用了五千人！
這份突如其來的驚喜實在是太大了，以致于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但只是片刻之后，喧鬧聲便幾乎要掀翻了整個大殿！
“大捷！真正的大捷！”
“張將軍實乃神人！”
“揚眉吐氣！張將軍搗滅羌人王庭，為我大漢邊境掃除一大禍患！”
“張將軍此功堪比冠軍候！”
“斬獲羌人八千、俘虜眾多貴族高層，如此一來羌人王庭焉存？”
大殿內的群臣全都無比激動！
而武將們都懵了。
呂布看向張遼，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是你下的令，讓張郃去襲擊羌人王庭？”
“我、我沒有啊……”
張遼憋了半天后才說道，他離開長安前讓張郃鎮守長安城，張郃怎么會把羌人王庭給搗滅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龍椅之上，劉協逐漸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隨后便是難以言喻的喜悅，幾乎想要忍不住大笑出聲！
“儁乂真是給了朕好大一個驚喜！”
這個消息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羌人一直都是邊境外的禍患，對大漢的威脅不亞于匈奴和烏桓。
馬超逃入羌地，更是讓羌人的威脅程度上升了一個等級，所以他才會下旨暫時放棄追剿馬超。
羌人王庭，是羌人的大本營所在，在羌地深處，就相當于漢國的王都！
而張郃的行為就相當于直搗敵國的王都，并且把所有官員、王公貴族們全部一網打盡！
這是何等了不起的戰績！
古往今來做到這一點的只有那位大名鼎鼎的冠軍侯霍去病，然后就是張郃！
楊修滿面喜色，向劉協恭賀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張將軍取如此傲人戰績，痛擊羌人、揚我大漢之威！”
“臣等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群臣聞言紛紛開口恭賀。
劉協臉上神采奕奕，雖然努力地保持著鎮定，可嘴角卻忍不住在上揚。
最后他驀然起身，對那名士卒說道：“你過來，朕有事要問你。”
“今日朝會到此為止，退朝！”
說罷，便朝著大殿外匆匆走去。
他要好好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