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泰安殿后,劉協在宣室單獨召見傳信的士卒,向他仔細詢問了一番張郃大破羌人王庭的細節以及緣由。
張郃怎么會突然對羌人王庭動兵?
司馬懿、賈詡、諸葛亮、郭嘉等人也紛紛趕了過來,聞言一個個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了這名傳信士卒。
“啟稟陛下——”
士卒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后說道:“此前斥候來報,在羌人王庭發現了叛軍的蹤跡,于是張將軍便獨自率領陌刀軍趕往羌人王庭,意圖和叛軍決一死戰。”
“羌人派大軍迎戰,結果被張將軍所擊潰。”
“而后張將軍領兵順勢殺入王庭,卻并沒有發現叛軍蹤跡,經過盤問才知馬超早已率領叛軍前往羌地深處的上郡。”
“羌人王庭各部的首領也都前往了上郡,所以王庭守備十分空虛。”
“得知此事的張將軍不愿無功而返,便順勢解救了王庭中被困的百姓、俘虜了一眾羌人貴族,除此之外還……”
士卒說著停了下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劉協見狀挑眉問道:“除此之外還怎么了?為什么不說了?”
士卒稍作遲疑,然后才回答道:“除此之外,張將軍還下令屠了整個羌人王庭,不分男女老幼,盡數斬殺。”
“不僅如此,張將軍縱火焚燒了整個王庭和草原、山脈,并且將尸體拋在各大水源,污了羌人所有干凈的淡水……”
說出張郃在羌地的所作所為后,這名士卒又鼓起勇氣道:“陛下,卑職斗膽一言,羌人對我大漢百姓無惡不作,張將軍此舉雖然有些殘忍,卻是大快人心。”
“望陛下勿要因此而責罰張將軍。”
士卒向著劉協深深叩首。
天子有問,他不能不答。
但他發自內心覺得張郃對羌人的做法沒有半點問題,對付這些萬惡的羌人就是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聽完這名士卒之言后,宣室當中所有人都驚呆了。
便是司馬懿、諸葛亮也不禁為之動容。
因為張郃做得實在是太狠了,所有羌人不分男女老幼一概屠戮,還焚地污水,這根本就是沒打算讓剩下的羌人活下去!
唯有賈詡聽完后一臉興奮之色,開口贊道:“張將軍此舉著實不錯,但還有些許不足之處。”
“單單焚燒草地,只能讓羌人今年不能畜牧;若是能尋一鹽礦,將那些粗鹽都撒在地上,便能令草地十年都寸草不生。”
“張將軍還是太過仁慈了。”
賈詡的語氣里有著遺憾之意,覺得張郃白白浪費了這么好的一個機會,還是不夠心狠手辣。
一旁的郭嘉聞言笑道:“張將軍畢竟只帶了五千人馬,而且時間也太趕,做不到焚地撒鹽。”
“依我看應該多將一些尸體綁上石頭沉到水里去,讓羌人無法打撈干凈,便能更長時間污染水源。”
賈詡聞言想了想,覺得郭嘉說得確實有道理,頷首道:“不錯,是我考慮的不夠周到,還是奉孝的計策更佳。”
郭嘉謙虛道:“哪里哪里,文和兄的計策也很好,若是時間充裕的話還是得采取文和的計策。”
兩人旁若無人地互相恭維。
一旁的司馬懿、楊修、魯肅等人都對他們投去了震驚且驚恐的目光,暗暗挪動腳步,離他們兩人遠了一些。
這兩個家伙,真是一個比一個狠。
相比之下張郃的做法都太稚嫩了。
那名士卒也是聽得目瞪口呆,一時間都有些懷疑自己了……對比這二位,張將軍的做法好像確實“仁慈”。
“奉孝、文和,你們閉嘴!”
劉協瞪了兩人一眼,這里還有外人,就不能注意點影響嗎?
要是傳出去了別人還以為他寵信的大臣都是一群酷吏。
郭嘉和賈詡乖乖閉上了嘴。
劉協這才收回目光,然后對那名士卒道:“張將軍搗毀羌人王庭、大破敵軍,這是堪比冠軍侯霍去病的功績。”
“羌人為禍我大漢邊境已久,連婦孺一并殺了又算什么錯?。”
“若是有人膽敢指責張將軍的做法太過殘暴,那不妨讓他們去邊疆看看,看看羌人是如何殘殺我大漢子民的!”
“羌人的屠刀下又可曾饒過我大漢的婦孺!”
劉協語氣冰冷,聲音響徹整個大殿。
他當然清楚張郃的做法和傳統儒家理念、仁義道德互相沖突,但他不覺得張郃有什么錯。
在他看來,張郃為大漢痛擊羌人是一項無與倫比的功績,應當接受稱贊和慶賀,而不是罵聲。
所以在這件事上,他堅定地支持張郃。
羌人幾十年來在邊疆擄掠殺害的漢人,光是統計的就有數萬之多;再加上那些沒有統計到的,數量簡直難以想象。
那些死傷的人里難道就沒有婦孺老幼?
可曾見羌人饒過他們?
這也就是張郃,如果是他親自領兵征討羌人的話,別說老幼婦孺了,他連一個活口都不會留下!
要么殺,要么拿來奴役!
別扯什么殘不殘暴,這就是對待羌人這種異族的最好方式!
“傳朕詔令——”
劉協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之后,開始對張郃的功績進行蓋棺定論:“衛尉張郃擊潰羌人、保衛邊境有功,賜千金、爵升一級,加封冠軍侯!”
前有霍去病深入大漠閃擊匈奴;
今有張郃深入羌地屠羌人王庭。
雖說張郃的功勞沒有霍去病的那么大,但意義同樣非凡,所以劉協將冠軍侯這一代表著榮耀的爵位賜給了他。
這也代表著他的認可!
聽到劉協對張郃的封賞之后,殿內群臣心里都是一震,但沒有人會在此時煞風景地提出異議,紛紛恭敬稱是。
那名傳信的士卒也無比驚喜,心里的大石終于落地。
讓士卒退下休息后,劉協對群臣笑道:“此前還在為治理黃河的開支發愁,如今張將軍就把這份開支給送來了。”
“有了從羌人王庭繳獲的諸多戰利品,治理黃河絕對綽綽有余。”
這也是他給予張郃如此重賞的原因之一。
這次繳獲,可是為他解決了燃眉之急。
法正問道:“那陛下,暫停修建陵寢一事,是不是要……”
“陵寢沒必要修這么早。”
劉協擺了擺手,說道:“修建陵寢勞民傷財,于國無益,還是把這筆錢留到該用的地方去吧。”
“只要天下能夠太平,百姓生活能夠安樂富足,朕便是死后無陵寢又如何?”
“大漢的盛世天下就是最好、也是最繁華的陵寢。”
劉協這語氣平淡的一席話,讓在場所有大臣們聽完后都肅然起敬,更涌現出無與倫比的欽佩之意!
這等胸懷、這等氣魄,古往今來哪位帝王能有之?
恐怕也只有那位以賢明著稱的孝文皇帝才能與當今天子媲美!
孝文皇帝也是出了名的勤儉愛民,死后的陪葬品也簡約至極,而且還下旨不得因為自己的死亡而影響百姓。
“陛下之賢,勝孝文皇帝遠矣。”
諸葛亮心里忍不住感慨道,能夠輔佐這樣一位天子締造出盛世,是何等的榮幸!
不止是諸葛亮,大殿內其他臣子們心里也有著相同的想法,因為如劉協這般對身后事不屑一顧的帝王著實是太少見了。
這也讓他們更加相信,天子一定能帶領他們,為大漢開創出前所未有的盛世!
炎漢,當興!
張郃領兵覆滅羌人王庭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鄴城,無數聽到這個消息的百姓們都為之熱血沸騰!
大漢苦羌人久已,羌人和匈奴人、烏桓人一樣,一直都是邊關最令人頭疼的問題。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只要是漢人無不恨透了這些不通教化的境外蠻夷異族。
如今距離烏桓被滅才過去不到多久,張郃就帶著五千兵馬搗毀了羌人的王庭,殺得羌人血流成河!
誰能相信?
誰敢相信?
可這就是真真切切發生了!
“冠軍侯威武!為我大漢掃清異族!”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冠軍侯真正踐行了這句話!”
“前有霍去病、今有張郃,無愧于冠軍之稱!”
“那群可惡的羌人,就該這樣對待!”
鄴城內的百姓們都在議論著這件事情,張郃的聲望一時間達到了頂點,甚至要蓋過了遷都回長安的事情。
皇宮,紫云宮內……
距離呂玲綺產子已經過去一個月有余了。
經過一個月的修養,呂玲綺的身體好了許多,這多虧了她平日里時常習武,所以身體素質格外好,恢復得極快。
而小公主如今也成了皇宮里的寵兒。
呂布這個當外公的更是隔三岔五就要找借口入宮面圣,實際上就是想看看外孫女。
搞的最后劉協煩了,直接給了他一面令牌讓他自由出入紫云宮,免得總是過來打攪他處理政務。
今日呂布和妻子嚴氏一同入宮探望女兒。
呂布正湊在搖籃旁邊,用親手制作的木頭玩具逗著搖籃中的孩子,臉上帶著慈祥和藹的笑容。
這要讓其他武將們看見非得驚掉下巴!
在戰場上殺人如麻、所向披靡的大漢第一猛將呂布,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一面?還會這么慈祥?
“咿呀咿呀”
孩子被呂布逗得很開心,然后竟忽然伸出小手一把揪住了呂布的胡子。
世界上有三樣最快的東西。
呂布的赤兔馬、趙云的槍、還有小孩抓東西的手。
但呂布被抓住胡子也不生氣,任由外孫女這么揪著胡子,反而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小臉兒后笑著道:“乖,快叫一聲外公。”
“咿呀咿呀”
但孩子哪里聽的懂他的話?反而用力揪下了呂布的幾根的胡子,把他疼的齜牙咧嘴,差點跳起來。
此時呂玲綺和母親嚴氏正在邊上閑聊,見到這一幕后不禁莞爾。
嚴氏搖頭笑道:“你父親原本心心念念要抱外孫,如今你生了個女兒,他倒是得意的緊。”
“對了,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嗎?”
呂玲綺笑了笑,點頭說道:“陛下已經想好了,單名一個‘櫻’字。”
“陛下說這個字出自《楚辭·九章·思美人》,其中有言:‘芳與澤其雜糅兮,羌云櫻自中出也’。”
呂玲綺不懂這個字里的寓意,但“櫻”這個字她很喜歡。
長公主劉櫻。
嚴氏聞言點頭贊道:“不愧是陛下,想到的名字都這般好聽,你父親就想不出這么好聽的名字。”
“當初你出生的時候,他打算給你起名叫呂翠翠,是我覺得太難聽,找了個私塾先生給你起的現在這個名字。”
嚴氏說出了呂玲綺小時候的一段往事。
呂玲綺還沒說話,一旁的呂布便不樂意地道:“翠翠有什么不好聽的?多順口,你非要聽那個酸儒的話起什么‘玲綺’,又拗口又不好聽,真是婦人之見!”
板著臉說完這句話后,呂布又一臉和藹地看向搖籃中的劉櫻。
“好外孫女,外公說得對不對?”
劉櫻咯咯直笑,又揪下呂布的一把胡子。
嚴氏懶得搭理呂布,向四周看了看,低聲問道:“綺兒,我怎么感覺你生下女兒后,陛下都不怎么過來看你了?”
“是不是陛下對此很介意?”
自古以來都是母憑子貴。
呂玲綺生下的是公主而并非皇子,嚴氏擔心這會影響道天子對呂玲綺的寵愛。
呂玲綺聞言搖了搖頭,為劉協辯解道:“如今遷都在即,陛下事務繁忙,國家大事的重擔都壓在他身上,相當辛苦。”
“但陛下對我的關心卻從來沒有少,有空便會過來探望,母親放心便是。”
她從來沒覺得被劉協給冷落了。
劉協每天處理政務到很晚,但是不論多晚都會來她這里看一看,而她總是裝作睡著了,免得讓劉協以為她專門在等他回來。
“那就好。”
嚴氏聞言放心了些許,接著又看了一眼劉櫻,對呂玲綺道:“你還是要多多努力,為陛下生下一個皇子才是。”
“你爹他已經老了,雖然立下了很大功勛,但日后咱呂家終歸是要有人庇護才行。”
“你若是能生下一個皇子,那即便這孩子沒能當上儲君只是當一方諸侯王,我呂家也能興旺發達,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