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宴會就很正常了,充滿了歡快的氛圍。
亨利.布萊克站在一邊拽開領口的領結,這東西讓他喘不過氣來。
目光不時掃在舞池里的陳正威身上,目光陰晴不定。
他剛才都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這個瘋子!”亨利.布萊克心中不斷咒罵,準備一會兒發電報,把這件事通知外交部。
要知道他可是英國女王委任的港督,剛才都懷疑自己會被他殺死。
必須有人來限制這個瘋子了。
看看陳正威這一路上都惹了多少麻煩,夏威夷,日本,大清,現在是香港……
尤其是夏威夷。
雖然英國在太平洋上還有澳大利亞這個中轉站,但對夏威夷也是有一些想法,最主要是能用來鉗制美國。
然而卻生生被陳正威給破壞了。
在他看來,陳正威的依仗就是英國賣給他的勇士號和其他幾艘戰艦。
憑借英國賣給他的退役戰艦,到處惹事生非,就連英國人都敢惹,簡直可笑。
宴會后,亨利.布萊克就發電報給倫敦。
英國,外交大臣的辦公室。
此時是下午4點,格蘭維爾伯爵已經在考慮晚上參加沙龍的講話了。
“抱歉,伯爵先生,可能要耽誤你一點時間。”外交部的常務秘書,朱利安.龐森比爵士敲門后走進房間。
“香港發來的電報!”
“香港?那個中國人去香港了?”格蘭維爾伯爵沒接過電報就猜測道。
“是的,伯爵先生你猜對了!”
“讓我看看他又惹出了什么麻煩……我就知道他走到哪都會惹出事情來!”格蘭維爾伯爵這才接過電報。
他很不喜歡陳正威。
一方面是陳正威惹事生非,給他們英國也帶來了不少麻煩。
比如鳥糞戰爭……還有夏威夷。
另外一方面,陳正威和保守黨的重要人物,丘吉爾一家的關系很密切。
如今第七代馬爾博羅公爵在愛爾蘭的任期已經結束,倫道夫.丘吉爾也回到了倫敦。
憑借著青霉素和金錢,他在倫敦上流社會的社交圈里混的風生水起,還組建了一個什么保守進步黨。
格蘭維爾伯爵對他的評價是:一個急于求成的年輕人。
對陳正威的評價,則是一個沒有遠見,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懂得敬畏的年輕人,運氣很好。
格蘭維爾伯爵掃了一眼電報后道:“讓布萊克先不用理會他。我們還按照計劃準備,很快他就沒精力去惹麻煩了。”
“另外,還有這份!”朱利安.龐森比爵士又拿出另外一份資料。
“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他的船從廣州到天津只用了6天!”
陳正威的船太快了,離開廣州后便直奔直隸,僅僅用了6天便抵達。
這立刻就被人注意到了。
“這代表什么?”格蘭維爾伯爵詢問。
“代表他比我們的船速要高出40以上,他的船在蒸汽機上,可能比我們更先進。我們應該將這份技術拿到手,最好的機會就是他想要在馬來半島做些事的時候,將這份技術拿到手。”
“聽起來這確實很重要!”格蘭維爾伯爵點點頭。
速度快了40,他們的艦隊就可以更快的到達目的地,而且商船在一年內也可以運輸更多貨物。
“這家伙的運氣可真好……”格蘭維爾伯爵最后說了一句。
無煙火藥、青霉素,還有更先進的蒸汽機……
任何一種都可以讓一個普通人一躍成為一個大人物了。
“畢竟他的手段和正常商業不一樣……他能拿出更多的技術,也不是無法理解。”朱利安.龐森比爵士微笑道。
畢竟陳正威最擅長的就是強取豪奪,然后將其變成自己的。
所以他手中出現很多新技術,也不是無法理解的。
“你說的對!”格蘭維爾伯爵點點頭,隨后轉過話題:
“馬來半島那邊安排的怎么樣了?”
“已經安排好了!我們收買了一些當地人,在那邊傳播一些消息……那些華人搶了他們的土地和工作……”
“現在那邊的氛圍已經開始躁動起來了。”朱利安.龐森比爵士說道。
“很好,控制好他們!另外,控制好騷亂的范圍,我不希望變得不可收拾!”格蘭維爾伯爵滿意道。
然后又將心思轉回晚上的沙龍。
陳正威從總督府出來后,外面的海風吹在臉上,比宴會廳的悶熱要舒服多了。
“不急著回去,在香港轉一圈!”陳正威上馬車的時候說道。
“看看這里的風土人情!”
“有些想舊金山了!我還是喜歡那邊的風貌,人的精神也完全不同,一切都有一種勃勃向上的生機。”林長寧坐在馬車里,和陳正威說道。
她其實是想勸陳正威回去了。
剛才在宴會廳,她看出陳正威差點兒就將總督砸到墻上了。
她覺得陳正威這一路上樹敵太多了,舉目皆敵,這有些不妥。
如果陳正威去了歐洲,怕是一路打到歐洲再從歐洲打出去。
在她看來,陳正威應該沉淀一下了。
他的勢力現在很穩固,戰艦也在不斷下水,將人口的問題解決,回到舊金山做生意就好了,然后通過外交和商業手段擴大影響力。
“世界這么大,就應該多看看!”陳正威毫不在意道,目光在窗戶外面掃過。
林長寧了解陳正威的性格,也知道勸陳正威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便不再多說。
此時有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不過雖然已經是深夜,街上還是有不少行人。
路邊的一些商鋪掛著燈籠。
“這邊的大煙館也很多啊!”
“畢竟賺錢啊,不知道養活了多少人。”陳正威在香港的街頭還看到不少賭場。
之前香港由于財務緊張,需要大量資金發展,總督公開招商承餉開賭。
簡單的說,就是發放賭牌,由私人承包賭博業務。
后來香港財政緩解了,前些年將這個條例取消了,不過香港的賭場可沒少,只是從公開轉為半公開而已。
在中環附近轉了一圈,陳正威便回到酒店。
第二天上午,陳正威起床后站在酒店窗戶前打量著下方的維多利亞灣和碼頭。
這里和廣州到底不一樣。
更有生機一些。
街面也干凈不少。
街頭幾個衣著普通的華人男子正拿著報紙在討論。
陳正威雖然離得遠看不清,但他猜測是馬報。
畢竟,那些人的神態他太熟悉了。
“在看什么?”林長寧從背后抱住陳正威的腰。“衣服都不穿就站在這?也不怕外面的人看到。”
“怕什么?我屌大,怕看啊?”陳正威哈哈大笑道。
笑完之后,陳正威若有所思道:“你說香港這些賭場,一年能賺多少錢?”
“這里人口雖然不算多,但這是亞洲的貿易中樞,每天往來的商人不計其數。”
“十幾萬人口,應該沒多少吧?你現在沒必要賺這個錢,被人非議。”林長寧想了想道。
“他們是沒多少錢,但那些來往的貨商可有錢!全世界的商人都會來這里!”陳正威道。
“把錢輸光了讓銀行貸款給他們,正規貸款啊!如果還不上就扣貨,在這邊轉手就能將貨給賣掉。”
陳正威對賭博行業很熟悉,他估計香港如今和賭博有關的流水一年也就是一百多萬港幣,這還是包括正規的賽馬。
1港幣是0.5美元。
但若是換自己操作,一年起碼能賺幾百萬美元。
這就不是一個小數字了。
尤其是隨著香港的發展,這里會越來越繁榮,商人會越來越多,這部分收入也會越來越高。
而且通過目標是往來貿易商人的高端賭場,可以將觸手深入很多行業。
他在舊金山和紐約就是這么做的。
沒錢就抵押工廠股份,或者將工廠抵押了。
工廠,商鋪,碼頭,船只,甚至貨物……
思索片刻后,陳正威才穿上衣服和林長寧下樓吃飯。
林長寧要先去旁邊的房間看看奶媽和金蛋……
陳正威帶著馬仔下樓后,便看到陳奉祿正在酒店里喝茶。
“老板!”
“你來的正好,剛好有事想問問。”陳正威招招手,隨后轉頭對馬仔吩咐:“先把早茶端上來。”
然后便與陳奉祿坐到一邊。
“九龍城寨的情況你了解不?”
“了解一點兒,九龍城寨在界限街以北,是大清的一個要塞!”
陳正威點點頭,心中有點失望,現在九龍城寨還不是飛地,那就沒吞下來的必要了。
“銀行我和總督打過招呼了,你這兩天就去辦理下來手續,然后找個地方作為總部。”
“知不知道開銀行最重要的是什么?”陳正威詢問。
“老板你講。”
“要大!要氣派!別人一看總部就知道你有實力!”陳正威笑道。
“我明白了!我會讓人找合適的地方!中環那邊最適合。”
“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就去搶,已經有主了就想辦法讓他把地方賣給你,或者直接讓他破產再賣給你!”陳正威隨口提點。
“另外,我們要在香港開一個最好的酒店,還有賭場,面向那些往來的商人的。”
將這些事情交代下去,陳正威才問:“昨天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陳奉祿拿出一張紙:“香港動植物公園,下午2點到5點不允許華人進入。”
“另外,像香港俱樂部和游艇俱樂部,主要是一個社交場合!由委員會管理,成員都是推薦進去的。”
“實際上華人也很少會參與這種場合。”
“另外便是太平山頂,不允許華人在上面購買土地和租住。”
“下午去動植物公園轉轉,剛好很久沒去公園了!晚上去香港俱樂部看看!”陳正威吩咐完,便起身去吃早茶。
不得不說,這香港最好的酒店,早茶還不如自己的廚子。
“你們換身衣服,一會兒去公園轉轉!”陳正威對林長寧和晚云道。
兩人對這事還是挺感興趣的。
像廣州就沒有公園,只有大戶人家有花園,兩人還特意去了伍家花園。
原本華商首富伍秉鑒在廣州的宅子。
吃完飯,兩人上樓換了衣服,一行人正要出門的時候,一個消瘦的中年人來到酒店拜訪。
“威哥,有個叫伍廷芳的人來拜訪!”
“伍廷芳啊……來的倒是時候,帶過來吧!”陳正威笑道。
片刻后,伍廷芳便被帶到陳正威身前:“陳先生!”
“來的正好,我剛好要去兵頭花園(香港動植物公園)看看,你是這里的地頭蛇,剛好給我介紹下!”陳正威笑道。
“榮幸之至!”伍廷芳微笑拱手。“這香港雖少,但還是有不少景色的。”
“坐,他們說你是華人第一個太平紳士,在香港的華人里面,你是影響力最大的。你覺得這里怎么樣?”陳正威隨意的詢問。
“都是港島的華人抬愛!說白了,這里只是個彈丸之地,與地大物博的中華自然沒法相比!”伍廷芳道。
“有本事就要說出來,不說出來,別人怎么知道你有本事?”陳正威手中的雪茄點了點他。“年代變了,中庸內斂那一套行不通了!”
“我聽說李鴻章邀請過你,郭嵩燾出使英國邀請到你,陳蘭彬出使美國也邀請過你!怎么沒答應?”陳正威笑著詢問。
這伍廷芳倒是確實是個人才,聲名遠揚了。
“郭大人和陳大人無非是看中我對洋人的環境熟悉,這件事我不做,其他人也能做好。”伍廷芳笑了笑道:
“至于李鴻章李大人……在朝廷做事,我是有力難施,不如在香港能做出一些事情,為本地華人謀一些利益!另外也是家庭在這里,換一個新環境未必如意。”伍廷芳委婉道。
他對清朝的吏治環境很了解,知道自己在那環境里什么也做不了。
還不如留在香港。
“說話就他媽說三分,直接就說大清朝廷腐朽,難以做事不就行了!”陳正威笑罵道。
“也并非完全如此。只是我這種人若是放在其中便是異類,在臺下還好,但在臺面上,便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早晚要生禍患!”伍廷芳接著道。
陳正威抽雪茄的動作頓了一下,盯著伍廷芳道:“你這話里有話啊!”